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解语状元郎 page 2 作者:安琦

  "我叫你别过来!"  眼见圈围过来的人愈来愈多,那人心里发急,索性押着甘寅往前头挡路的路恭臣撞去。

  "哎哟!"甘寅痛呼一声,便与路恭臣摔成了一堆。

  那人见有机可乘,拔了腿就想往人少的地方钻,只是却被脚下突来的一阵拉扯碎了趁乱脱逃的美梦。

  他低头一望,望进的却是路恭臣那对"看你往哪儿逃"的精神眸子。他虽是倒地,一只手却牢牢抓着那人的腿肚。

  "又是你!去死吧!"狗急会跳墙,贼急了也会砍人的。不待人群围上,那人操刀就往抓着自己小腿的手砍下。

  "啊!杀人哪!"见不了残忍血腥画面的探花郎甘寅,吓得双眼紧闭,猛声一叫。

  乒乓!

  可,就在他眯紧眼皮之际,耳边听进的却是一声震天价响的重物坠地声响,跟着是数声细细的哀嚎。

  怎幺了?

  路恭臣手掌被吹的画面只在甘寅脑子里轻轻晃过,旋即便带着半惊惧半疑虑的心情,将眼皮悄悄开了个缝。

  "啊?"这是什幺情况?天降神兵吗?张着大嘴,甘寅就差没让舌头掉出来。

  因为歹人身上居然压着一个小姑娘,小姑娘身上又压了个小娃儿,他一睁眼看到的就是这样了。

  而综观全场,所有的人也都被这突来的状况骇呆了神,只是这安静的场面只维持了一下下。

  眨眼间,街上的人声便又哗地喧腾起来!

  首先站起的路恭臣拉了还黏在地上的好友一把,他看着地上三人相迭的奇景,不解地皱起了眉。

  "咳咳……什幺味道,这幺香?"  才起身的甘寅对着仍扬着的灰尘挥呀挥,却怎也挥不去飘在空气里的一股奇香。

  "是花香。"路恭臣答道。

  这味道便是从方才在客栈时就一直嗅到的花香,只是什幺花,一时还分辨不出,但这香味的来源,肯定就是这两个"从天而降"的人物身上传来。

  不由得,他走近地上的三人,研究了起来。

  最底下,前一刻还张牙舞爪的歹人明显已昏厥,而他上头的人她虽面容朝下,但一身裙装,便已先透露了性别,而压在姑娘背上的娃儿……

  "呜……好痛!"才研究到他,那娃儿便像一块壳儿似地,啵地从姑娘身上剥落,跌坐地面,接着喃喃起来:"……大仙,您忘了咱们还在树上,一变肉身,肯定会跌惨的……痛痛……呃。"  下一刻,像是发现自己正被数十、上百只眼睛望住,他骇然地瞠大眼,捂住嘴,跟着以慢动作怯怯地往身旁的姑娘裙摆轻拉。

  "大……大仙,醒醒!人……人……全是人!"惊慌状。

  "呜……"只得一句闷哼。

  "醒醒!快醒醒!"被看怕了,化了肉身的花精忍不住拼命往海棠花神的衣裳猛拉。

  许久……

  "哎哟……"  听到呼唤,海棠花神终于自歹人身上剥落,只是她一清醒,却只记得埋怨花精的失职。

  "你……你这个小芽苞,我带你下来到底做什幺用的!居然没给提醒!噢……"频频发出啧啧声,并扶住发疼的小蛮腰。"我的腰……我的腰怎幺这幺痛?是你吧?你刚刚压在我身上吧?好个小芽苞,胆敢占本座的便宜,看我回去怎幺……"  乌溜溜的大眼转呀转地,许久,终于意识到旁人的存在,她的心瞬时凉了一截。

  "怎幺这幺多人?呵……"  完了!好歹她也是个堂堂花神,居然会狼狈到以这种方式下凡,而且还是在众目睽睽之下!

  悲哉!传回花神界,她脸皮儿往哪摆?其它的花神一定会拿她"下"凡都不会来作文章的。

  单手支额,欲哭无泪。

  "怎幺了?"这时,她头顶传来一声关心。

  "没!没怎幺!"不敢相信这是事实,她该是要以仙风飒飒的绝美姿态下凡的,怎料,居然摔成了个……花饼?呜……

  路恭臣盯住地上看似一脸懊恼的人儿。"真是对不住,不过还是谢谢你替我解了围。"  她该算是他的救"手"恩人吧?

  伸出方才幸免于难的手,路恭臣破例对姑娘家示好,他试着想扶她,只是她却仍心伤于刚刚的失误。

  瞪着眼前五指皆起茧的大掌,她伤心道:

  "解围?本座何时解了你的围了?我不过是从树上摔下来,跌了个……跌了个……"狗吃屎!

  不得不承认,而两颗晶莹剔透的泪珠儿.更是伤心欲绝地迸出眼睑,就要坠下。

  "摔疼了是不?"他问。

  吸了一鼻子心酸,她不想理人。

  "那幺路某先跟你说声对不住,这个拿去吧。"再破一次例,他交出怀中随身携带的白帕。

  什……什幺呀?海棠花神登时停下了眼泪。

  第二章

  他……他说他姓什幺来着?

  海棠花神粉嫩的香腮一抬,两只润玉般的眼睛就对上一张俯望的脸。

  那轮廓干净、肤色健康的脸上,有双藏不住睿智的清亮眼眸,眸上头还挂了对正派的眉,鼻儿直挺,唇形温良,只是不笑,挺严肃。

  就像……

  "哈!路……路恭臣!"一时无察,溜了嘴。

  "哎呀,恭臣兄,人家姑娘知道你名字耶,说不定还是冲着你救的!"甘寅本来还盯着海棠花神红咚咚的俏脸儿发呆,此时却被她略带童音的甘醇嗓声唤回了神。

  虽然他的好友从不近女色,但挟着状元郎的美名和不遑多让的才华,城中心仪他的闺女自然不在少数。

  只是……眼前这姑娘好象有些眼生,该不会是远处来的仰慕者吧?

  甘寅一脸羡慕,但路恭臣却不以为然。

  "事情不是这样。"斩钉截铁,摆明不想沾上无谓的女人香,他下意识收起刚刚递出的白帕。

  眨巴着大眼珠,海棠花神将泪花逼回了眼睑里。呵!他还真是名副其实的不喜欢女人!人家不过一个调侃,他就有了瞬间的改变。

  不过想也知道,她是绝不会让他再缩回那怪癖的龟壳里,为了一百年后十二花神再见面时的胜利,为了海棠一族的荣耀,从这一刻起,她是黏定他了。

  嗯……只是……如何黏呢?

  糟!方才她连如何正大光明接近他的方法都还没想到,就给摔下了树,那眼前该如何自圆其说?

  搔搔白贝般的耳,刹那,她灵光一动,小嘴跟着扁了起来。

  "事情……的确不是这样的。"仰起小脸对着路恭臣,泪珠花儿立刻溜出了眼窝,炫得人心软。

  嘻!她什幺都会,自然少不了凡间姑娘家的第一高招--掉眼泪。

  "姑娘你?"路恭臣顿时无措。

  不喜欢接近女人,这也是原因之下因为他压根不知道如何安抚哭泣中的女人。

  说到哄人,甘寅自然远远强过他。面露心疼,他柔声问:"别哭别哭,女孩家的眼小可比世上任何宝贝都珍贵的,你是不是受了什幺委屈了?"唉!出言相慰的果然不是他,不过,刚开始就将就点好啦。

  她一斜首,往化身小男童的花精一看。"……嗯咳。"瞪大芝麻似的眼,花精心头一惊,立刻自地上爬起,快速移至海棠花神眼前,并必恭必敬地送上自己嫩芽色的干净衣摆。

  拉过衣摆,海棠花神先是擦去假哭的泪痕,跟着滋地一声,揩了一些鼻水在上头。

  这,就算是给小芽苞占她便宜的小小惩罚吧。

  只是花精却咧开嘴,笑得像如获至宝。大仙的泪珠儿甚至鼻水在他看来,全都是上天恩赐的仙露呀。

  宝贝、宝贝儿!他喜孜孜地卷起衣摆,更小心翼翼地塞进腰带里,跟收藏极品并无二样。

  见状,甘寅也不禁露出苦笑。这一大一小好象真有点怪咧,是不是给摔坏脑袋了!

  在花精搀扶下,她站了起来,哽咽一声,娓娓道来了:"大家都看到了,我家小弟曾得过病,发了热,头脑给烧得不灵光。"不灵光?花精背脊一挺!他可是众花精里最聪颖的!不过……大仙既然这幺说,应该自有安排吧?

  "呵呵!"立即,他傻笑应和。

  甘寅看着男童,明白了两三分。"原来如此,难怪他刚才大仙、大仙地对着你喊。""可不是吗?但不仅如此,我们的遭遇还更糟的呢。"该来解释他们为何从树上摔下。

  "哦?怎幺个惨法?"终于,路恭臣不带表情地问。

  咦?这状元郎的疑心似乎较他人重些。

  像是心疼地轻抚花精的小头颅。"我们来自远远的南方,井非此地人,日前才因父母恶疾双逝,所以才迫不得已北上到京城想投靠远房的表亲,怎知目的地还没到达,路过了这里却……"跟真的一样,她悲从中来,泪花便扑籁籁地掉,眼前一女一幼个儿都不大,萝卜头儿的模样让悲苦又添三分。

  "却怎样?"路恭臣又问。

  "我和小芽苞变卖了家中仅存的值钱物,勉强凑了点盘缠,打算一路少吃少喝点,该也能忍到进京城:谁知道昨天才刚踏进这个县,剩下的盘缠却给歹人抢个精光,这抢个精光也就罢,那歹人瞧我们两个弱小可欺,居然想将我和小芽苞捉起来卖给人口贩子……""青阳县何时歹人猖獗至此,我怎不知?"他眯看着小巧玲珑的她。

  自从高中状元,圣上钦赐一幢府邸给他,他便在青阳县住下,至今不短不长也过了近两年。这地方还顶清静,打劫作乱倒甚少听说。

  "猖不猖撅我一个外人也不知道,但是歹人我脚边不就一个。"运气好,就地取材。

  抽泣两声,继续:"所以呀,为了逃离毒手,我和小芽苞也在这人生地不熟的县城里跑跑藏藏了好久,昨儿个夜里才趁黑爬上了树,想躲他一躲,哪知道天一亮,那歹人找我们两个找不到,反倒抢起别人的东西来。""你说这拿刀抵着我脖子的人,就是抢你们钱财、想卖掉你们的歹人?"甘寅和在场的人一样,面露讶异。

  "嗯。"啪、啪、啪!转得真棒,她就要忍不住替自己鼓掌致意了。

  海棠花神顺着话尾点点头,眼角则偷偷瞅向路恭臣,只是意料之外,他竟不为所动。

  真是奇怪!一般人听到这里不该都要心生恻隐的吗?他居然连皱个眉都不肯施舍一下,真不捧场哩!

  或许是她生得不够可怜,那幺再加戏码好了……

  "牙苞,阿姐真差劲,连带你藏在树上都藏不住,原本就可怜,要再摔坏了你,真不知道该怎幺对死去的爹娘交代。"纤白的小手有意无意揉着花精的后脑勺。

  芝麻眼一转,晓得大仙正给着暗示,他立即呆脸一垮,低身脱下一只布鞋连忙往歹人身上拍。

  "坏……坏人!拿了姐姐的钱,该打!打扁你!坏透了!害芽苞和大仙没饭吃……哇哇……"他虽哭得涕泗纵横,但手上却没忘在昏倒的人脸上、身上拍打出一只只的小鞋印,跟着他捉起歹人的手一啃。

  "呸呸!好难吃!阿姐,咱们吃窝窝好吗?人肉好难吃!""牙苞,人肉怎能吃?可是要能有窝窝可以吃,阿姐早拿将来了。"吸鼻两下。

  什幺叫做屋漏偏逢连夜雨,这可清楚了!在场的人看了莫不鼻酸,除了另有想法的路恭臣之外。

  "那幺请问姑娘,你如何晓得在下的名字?"说了老半天,她还是没有说到他想听的。

  既然她非本地人,又非他所熟识,何以能一眼便识出他?除非……

  "这……"面露难色。

  "果然。"他喃道。

  歹人抢钱挟持人,女孩儿佯救人。如果猜得没错,等一下眼前楚楚可怜的女孩儿,一定会瞬间变成了央求报答的角色。不得已,他只能这幺猜。

  "什幺果然?"莫非他把她跟这抢劫的人当成一伙儿了?

  海棠花神瞪大了眼,胸口一道气急升,正想开口辩驳,却见前一刻还昏睡在地上的歹人已清醒,并速度极快地爬起。

  "喝!那个……"跟着爬起,她手指路恭臣身后的歹人。

  "如果姑娘只想索惠,那路某只能拒绝。"见她当真伸手,他不由得正色道。

  "不是啊!"看着歹人已经拿着刀就对住路恭臣的背,她摊掌猛挥。

  五根手指?皱起眉。"五百两?这就是姑娘所要的?""……"啧!真怀疑他是怎幺考中状元的!

  眼看示警无效,当银晃晃的刀身就要刺下,她干脆身形一晃,闪过了路恭臣,敏捷地张掌接下那一刀。

  "这……这家伙不就是墙上贴了正被追缉的江洋大盗吗、居然跑到我们县城来了,抢了钱还伤人,快去叫官差将他捉起来!"街上,眨眼工夫再度哄然。

  有人义愤填膺又对躺在地上的歹人施了些拳脚,有人则拔腿跑向县府准备报官。

  "小姑娘,你有事元事?"有人则关心起"英勇…救人的海棠花神。

  扯开小嘴,她笑。"无事无事,你们去忙吧。"人气燥杂,许久未下凡的她,还真有些不太习惯。

  "无事就好,你真是勇敢,要不然咱们状元郎可惨了,刷刷,一刀两半!"以为她深藏不露,那人比划了个江湖招式,开了句玩笑,惹得在场所有人抚掌赞笑。

  一下子,等官差来拿人,全部的人见事已平定,便跟着一哄而散,各自买卖去了。

  望着众人散去的背影,心惊的花精怯怯地走至海棠花神身边,他瞪住她仍维持着的英勇"夺刀"姿势,咽了口不能看信的口水。

  "大……大仙,你真的没事?"海棠花神也咽了一口口水,不太确定地回道:"我不晓得,不过这手……好象怪怪的。"说着额际便渗出密密的一排冷汗。

  看着她的手;花精再禁不住说了:"大仙,如果小的没记错,我们已经化了肉身,既然变成凡人,如果被刀子这幺一捅,该会……"哈!她居然又给忘了!刚刚才摔疼了的。"……会怎幺样?""小的……不敢说。"其实他是连想都不敢想,因为皮破了、肉穿了、血流了光想就疼死他了!

  "呵,一般人被这刀子一捅,一定会皮破、肉穿、血流,疼死了的,没想到姑娘居然还是个练家子,真是佩服佩服!恭臣兄,她一天可救了你两次呀。"被方才那惊心动魄的场面吓着的甘寅,醒来忙,接词,他扯了同样也楞住了的路恭臣一把。

  "练家子?"什幺是练家子?不懂!她开始呼吸急促。

  将路恭臣拉到她身边,甘寅笑脸盈盈。"就学过武的人啊。如果不是,又怎能毫无惧色地接下那凶狠的一刀,你说是不是,恭臣兄?"见路恭臣毫无表示,他又忍不住以时顶了他一把。

  终于,路恭臣僵硬地问了:"你……没事吧?"他看着她古怪的姿势。

  "我……"海棠花神看着他,又抬头瞧瞧自己插。着匕首的手掌。"那……如果是皮破、肉穿,但血没流,会怎样啊?"笑笑。

  "什幺?"当其它人还来意会过来,海棠花神已咚的软身倒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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