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缎亮的长发披泄在水面,像撒满晨露的荷叶,迎风款摆地护住水面下藕白的完美曲线,他伸出了长指在水面轻撩了几下,她宛若孩童般蜷曲着的胴体,便完全展露在他赞叹的视线下。
这样的她……很美,像初生于荷心中的仙子,令人不舍得触碰。
许久,聂骁不自觉看得失了神。
"嗯……"
像是察到周遭的异动,珉儿掀了掀眼皮子,跟着缓缓张开酸涩的眼。在她望进聂骁的同时,她也尖嚷了起来:
"你……你是谁?怎么进来的……快出去!咳……"
一切来得突然,是以她的反应激烈,慌乱之中,她不小心吃进好几口水,并呛得难受。
我是谁?
珉儿的问题让聂骁迟疑了下,随即他反应过来。
方才他是利用了点时间改头换面,他换了衣服,且梳回了英雄髻,就连蓄留已久的落腮胡也刮得一干二净,难怪她一时认不出来。
咳……出去!再不走我喊人了!"珉儿胀红着脸,她抱着身子并警戒地瞪住眼前的陌生人,但却没再仔细注意他的脸。
"娘爱,娘爱!"
她开始对着聂骁身后的房门呼救,然而她这不智的举动却迫使聂骁提早想将她自浴桶中抱起。
聂骁卷起了袖摆,"啪哒"一声,两条硕臂破水而入,他不费吹灰之力便将珉儿捞出了浴桶。
"啊--放开我!你想做什么?"
瞬间,珉儿像极了一条被钓离水面的鱼,猛力挣扎着。
她的双腿不听使唤,所以只能依靠两手拼命地捶打和腰臀的摆动来抵抗敌人的钳制。可她愈是抵抗,就愈是激起聂骁男性的原始反应。
他腾出一手将几上的大巾铺上床榻,并让珉儿仰躺其上,霎时,他昂藏的体魄便已利落地将珉儿压制在下。
"别叫,别挣扎!"他低吼,下腹的欲望已肿胀得难受。
"你……"闻言,珉儿顿然停下挣动。"聂骁?"
她睁着慌乱的两眼望住他英气迫人的俊颜。
胡子……没了?可这眼和唇……确实是他!刚才因为一时着急,所以她才没看清楚。
"这么容易就忘了'仇人'的长相,可是非常危险的。"聂骁邪肆咧嘴一笑,心里却十分满意,她看着自己的一副怔然模样。
她肯定非常喜欢他现在的样子!
???
眉飞云端,鼻挺若山,薄唇噙着刚毅,发髻束成豪气,现在的他虽然少了分原先的粗放,可是,却多了分不群的英姿。
凝注着聂骁,珉儿的心跳着实漏了一大拍,可半晌,她却因为聂骁的那句话,而全然惊醒。
"忘了……仇人的长相?仇人……"
严格说来,他并不算是她的"仇人",但是,更不会是她的朋友,何况她现在还--
意识到自己的窘状,珉儿猛然缩回被抓住的双手,并拼命地想将他仿若千斤重的身体自自己身上推开。
"你走开,别碰我!"她的脸,逼成了酱红。
聂骁再次囚禁了她她的手。"我有没有警告过你,别挣扎?"他的欲望偾张到了极点。
珉儿偏开脸,躲过他故意吹拂在她颊上的热气。
"随便你爱说什么,总之别碰我。"他身上的衣料撩拨着她细腻的肌肤与敏感的神经,她全身宛若一根紧绷的弦。
"别碰你?我也曾这么想,但是现在……已经来不及了。"
珉儿最后望进的,是聂骁那双盈满情欲的邪眸;他低下头并封住了她的唇,将她的抗拒没入了唇间。
"唔……"
上回他对她的屈辱,虽然犹在脑际,可这回旧事重演,珉儿固然已使尽所有的气力抵抗,却还是无法抑止他动她的念头。
难道,她就真的只能眼睁睁看他对自己予取予求吗?她的脑子轰隆隆作响。
聂骁恣意地吮辗着她的唇瓣,而空下的大掌更在转眼之间,由她细嫩的背部移至脊柱上方。
倏地,他将一股真气扎实灌入。
"啊--"
下半身骤起的刺痛感令珉儿捱不住痛呼出声,她感觉到自己两条腿里的血液仿佛就快沸腾起来了。
"放松,别绷得太紧……"聂骁在她耳畔低哄。
"你……对我……做了什么?"这情况和他在百芳园对她做的一模一样,难不成他……
"我知道这滋味不好受,但是你若想再能走路的话,就乖乖听我的。"短短时间,他的额间沁出了汗。
"为……为什么?"
"不为什么!"原因只有一个--他不想再受她可怜兮兮的模样影响。他相信,只要将她的腿治好,他的情绪也就不会再如此轻易受她波动了。
然而这原因,他自然不会让她知道。
真气行至了珉儿的脚底,聂骁接续又再灌入另一波更强劲的内力,意在催化她积结于穴位的瘀秽。
"啊-"双腿像千万只蜂螫一般痛苦。
珉儿张开嘴努力地倒抽了数口气,这也让聂骁逮着机会,他吻住她的唇,并深入她甜蜜的唇间,进而攫取了她香软的小舌;他不能否认,他喜欢她的味道……
片刻,聂骁收住内力。
他原先停放在珉儿腰间的大掌,完成了任务之后,便顺势溜上了她浑圆的臀部,而原本扼住珉儿两腕的手,也伺机覆上了她巧美的圆丘。
"别碰我……"
珉儿试图挣动,可是刚才那腰腿间的痛觉并未立即褪去,而一波强过疼痛的酥麻感却又狂澜似的侵袭她仅存的意志。
到最后,珉儿就只能跌落聂骁带来的欲望情潮里,像个即将灭顶的人,紧紧捉着理智的尾巴。
"别抗拒自己的本能……张开嘴……"他磁性的男性嗓音轻叩着她已然半敞的心扉。
"不……"她潋滟的眸光,被迫对住他欲望高涨的黑瞳。
"张开嘴,听话……"
聂骁再次催促,声音里有着十分明显的压抑。
聆进他魔咒般的催促,终于,珉儿机械式地微启唇瓣。
见状,聂骁立即将一颗预备好的碧绿色丹药送进珉儿嘴里,为了不让她吐出来,他几乎是同时地再吻住了她,直到她咽下丹药,他才勉强离开她的柔软。
"你……让我吃了什么?"她急喘。
望着珉儿急遽起伏的前胸,聂骁困难地别开了眼,他拉来一旁的被褥覆住她全裸的身子,并起身离开床榻。
"是……毒药?"她喉间残存一道腥甜的药草味。
"是舒筋活血的药,往后你每天都吃。"
他背对着珉儿,紊乱的眼底闪过一波异常的情绪。
"你说谎。"反应地,她不信。
"信不信由你。倘若我真想要你死,又何必等到现在?"
他,的确撒了谎,刚才他让她吞下的,正是天下至毒的"碧琉恨"。
聂骁不再吭声,转身走出房间。
而外头,娘爱也不知在何时又回到了紫葳筑,见聂骁出来,她又习惯地垂下头。
"你回来得正好,这个你拿着。"他自袖中取出一包香囊将它交给娘爱,慎重吩咐:"这里头的香末,务必在她每晚就寝前点燃一些,千万别忘了。"
根据药毒名典"万毒谱"记载--
碧琉恨,集八兽十草之总,为一滇南诡毒也。
豢养者分七七四十九丹施于宿主,时控以绝香,毒性囤心累脉而成。
其毒性必经气血传导。
中毒者,必全身血液逆行,经脉虚断,忍百日椎心锉肺之苦而亡。
聂骁交给娘爱的香末,就是用来控制"碧琉恨"毒性的"绝香"。
这种燃放性的香末,只要按时嗅入,宿主--也就是珉儿体内的毒素也就不会提前溃散伤人,等所有的丹药服完之后,豢养在她体内的碧琉恨毒性臻于成熟,他便会让她回重云山庄,届时,也就是他享受复仇结果的时候了!
甩甩头,聂骁将方才那股因珉儿而起的不忍感,抛诸脑后。
第六章
夜晚,在醇酒似的浓香中睡去;早晨,却在轻岚般的淡香里醒来。
珉儿虽然不知道娘爱每晚在几头上点了些什么,但不置可否,她在银狼山的前三个晚上,确实因为这香味而睡得极安稳。
而今早,她的精神似乎又比前几天好了些。
"娘爱,今天我想到外头去,你帮我好吗?"
"……"
一旁,正在收拾着碗碟的娘爱突然以疑惑的眼神瞅住珉儿。这是珉儿头一遭有"意愿"出房门,所以她奇怪。
珉儿笑了笑。
"我只是觉得精神好了些,想到外头呼吸新鲜空气……应该没人禁止吧?"
她猜聂骁应该没想到要禁止她的行动。这三天来,他除了会在入夜时到紫葳筑替她治腿,并监视她服下药丸之外,话倒是说得挺少。
"门主他没交代。"果不其然!
搁下碗碟,娘爱从角落推来轮椅,她扶着珉儿坐上去之后,便推着她出了房间。
房外的凉意,让珉儿不自主地打了个哆嗦,她压根忘了自己身处北地山区了。
"娘爱替小姐拿衣服。"娘爱说话的语调依然冷淡,但她的细心却足以让珉儿觉得暖烘烘。
不由地,珉儿想起了死去的小'?'和她远在京城的……家。
"没关系,我身上穿得够暖,一会儿就不冷了。娘爱,你去忙吧,我一个人在这儿没事,等一下我会自己进房。"这张轮椅虽然比她原有的重了些,也较不顺手些,可她还是能够应付的。
娘爱杵了半晌,最后,她点头。她折回屋内端出了早膳用的碗碟,随即走出了紫葳筑植满花草的前庭。
随着娘爱的背影,珉儿概略地将四周看了一遍。雅致中带有典雅,是她对屋内的陈设的评语,她没料到屋外的景致也挺讨人欢心。
这儿可一点都不像是个关人的地方,不是吗?珉儿苦哂。
忽地,一缕幽香随风窜进了珉儿的鼻扉,她倏地抬起头,视线越过了不远处的竹篱梢,寻找着来源。
"是……梅,这里竟然会有梅树!"
她又嗅了嗅,那冰清沁甜的香味,确实是梅没错,她不禁惊喜。
梅属蔷薇,冰中育蕾,雪里开花,分布地自黄河以南直至南方的庚岭罗浮。银狼山地处北地,居然会有梅的踪迹,虽不无可能,但却极为罕见。
循着梅香,珉儿不自觉地出了紫葳筑的范围,她推动着身下略为吃重的轮椅,像个寻宝的娃儿,不畏危险地直往藏宝处去。
一片、两片……在这附近了!
珉儿盯住几片陷在泥地里的梅瓣,吃吃轻笑。她忽地抬眼,又正巧逮着一片从不远处的朱紫墙内飘出的雪白。
"在里头!"
沿着朱墙,她找到了一扇半敞的木门,门口没有门槛,于是她轻轻推门而入。
霍地,眼前豁然开朗的景象令她两眼大亮。
煦煦和风拂面,灼灼春华吐艳,欲留五彩云霞,百萼绽露笑靥……这儿真是名副其实的梅林呀!
望住成片含苞吐蕊的梅树,珉儿的两只黑瞳都给映白了,她忘神地推动轮椅朝林内的小径走,可不一会儿,她的轮椅却给人恶意拽住。
"啊--"
幸好珉儿及时拉住两边的扶手,这才免除了跌下椅的厄运。
"哪儿来的偷儿可真大胆,没摔死你可便宜你了!"
丫头翠心作怪的手早已收回身后,她轻蔑的两颗眼珠直瞪着珉儿瞧。
"我不是偷儿,我只是……"珉儿余悸犹存地拍拍胸口。她朝身后一看,两名衣着华丽的女子就站在三步远处。
体态稍瘦的丫头翠心又嗤笑了声,她刻意刁难:"只是偷偷摸摸进了这园子,还没找到目标下手罢了,是不是?"
一旁,身着珍贵貂皮衣的姬艳蝶,亦对着珉儿打量。
"怎么?见着咱们家小姐,瘸子又成哑子了?"翠心的敌意愈来愈明显。
然而珉儿也正因为意识到这一点,所以才未轻易应对,她敛回视线,将它定在双膝上。
姬艳蝶衣袂翩翩地绕至珉儿面前。许久,她娇声问道:"你,住在紫葳筑?"
三天前,她就听说了聂骁带了个女人回寨,没想到还真有这回事!
是实情,所以颔首。
"你是谁?为何门主会带你进暗门?"她眸似利刃地问。
珉儿忖思了会儿,道:"我……是你们门主的朋友,来这儿,只是借住。"为了不树敌,她轻描淡写带过。
但姬艳蝶却毫不采言。"朋友?借住?不可能!"
依她的了解,自视甚高的聂骁从不把女人当"朋友",但是,他也不可能将一时兴起的"玩物"公然带进暗门,还替她安排了住处。
珉儿暧昧不明的身份,令她猜忌之火狂烧。
"啧!看你的样子也不像是山下楼子里的姑娘,门主会带你入门,一定只是一时新鲜。虽然你不可能在这里待得太久,可还是得先见过咱们家小姐,她可是门主的最爱呢!"翠心尖酸地笑了笑。
"最爱……"珉儿喃着,不知怎地,她的心湖竟泛起一波轻涩的涟漪。
突然,眼尖的翠心嚷道:"哟!小姐您瞧,她居然还吃味呢!"
"我……我不是……"
"你最好不是!"姬艳蝶也看到了她一瞬间的恍惚,她嗲斥:"你也别想在门主面前大展狐媚,那些花招都是白费心机,听清楚了吗?"
珉儿的长相虽不及她艳丽,而且还身带残疾,可她那剔透的眸子和干净的气质,还是让看人经验丰富的她,不得不心生警讯。
"翠心。"她对丫头使了个眼色。"给她点见面礼。"
"是,小姐。"丫头诡谲笑开,仿佛接下来的才是她期盼已久的好戏。
她一个箭步上前,捉住了珉儿身后的椅把,就推着珉儿在梅林里乱窜。梅林内泥地颠簸,每每撞着凹洞,轮椅就像快分解似的嘎吱作响。
"姑娘,我想你是误会了……我并非和你想像的一样……呀!"又越过一个窟窿,珉儿低呼一声。
又过了好一下子,姬艳蝶这才命令翠心停下,她像一尊面目狰狞的阎罗,狠狠瞪住唇色惨白的珉儿。"翠心,推她下椅!"她又命令。
"是!"
"姑娘,别--"
"啊--不知怎地,翠心突然惨叫一声。
就在她要推倒轮椅的同时,一颗石子划空穿过树林,正中她的手背,让她当场皮破血流。
"谁?"
姬艳蝶神色慌张地朝林子内探,当她再回头时,娘爱已如鬼魅般站在珉儿身旁。
"娘爱……"珉儿惊魂未定。
"你们别欺人太甚。"娘爱紧盯着姬艳蝶主仆两人,她平板的嗓音里,隐藏着一丝怒气。
"原来……原来是你这丑八怪!居然敢拿石头丢我,真是找死!"翠心痛得龇牙咧嘴,她又是一个箭步向前,眼看着不作反应的娘爱就要吃上一巴子。
???
"慢着!"
一道精润的嗓音忽地自林间飘了出来。一眨眼,一身白袍的寒琰便已站在绽满白花的梅树下,他潇洒得仿若神人。
然而面露凶光的翠心,高举的手似乎并不准备放下,于是寒琰又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