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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恋日记 page 2 作者:安琦

  他求救兵。

  听了,于晓恋板起脸。"我不要!"

  "好。"怎知湛良威竟和她异口不同声。

  "好的话,那就拜托你了。"于晓阳骤时笑开,那两个人在他看来,真是绝配,也许他就是治得了她的人。

  "于晓阳!"见色忘妹?好,很好!吼着,但因为湛良威已走了过来,所以她很不甘心地将声音吞了回去,但一瞬间她又生出一个想法。"等等,如果要我让他载,那要你也骑在后面。"

  "要我骑在后面?"好像没多大必要。

  "对。"隐隐地,她好像有种被人设计的感觉,像是要凑合她和湛良威。不,别人愈是这样,她就愈不服。固执、叛逆,那才是她的天性,更何况骑在他们后面同样也能说话的,不是吗?她的心情酸酸的,像馊掉的青苹果。

  "晓恋……"于晓阳似乎拗不过她。自小她就很听他的话,虽然脾气倔,也很少跟他僵持,像眼前这样,实在少见。难不成她真不喜欢湛良威?还是她这个哥哥给了她被人欺侮的感觉?

  不禁多想,因为他了解她的每分叛逆、固执都其来有自。

  小时候被人取笑没有父亲,她虽只是个小个儿,却不怕强地跟大她好几岁的人打上一架,那么今天她是遇上什么情形,所以生出这样的反应,这……很像迂回着向他求助啊!

  "那么现在?"湛季盈首次领略到于晓恋的倔。

  衡量着,说了:"我骑良威的车跟在后面好了。"

  听了,湛季盈似乎想起什么。"可是我哥的车让你骑……"看着停一旁的进口重型机车。

  "我骑过同型的车,很重,但没问题。"再不决定,他怕晓恋又有得别扭了。

  "可是……"方才来时,好像听她哥说过车子哪里不对劲。

  "良威,钥匙给我吧。"径自说了,并对有异议的湛季盈眨了下眼,暗示他的野狼一二五上还坐了个问题人物。

  望住湛季盈。"车子虽然重,但晓阳骑应该没问题。"她竟连这种小地方都替他设想了。将钥匙抛给于晓阳,湛良威颇心酸地别过头,他沉默地瞧着发怒中的于晓恋,没再去注意其实想问另个问题的人。而既然他们这么说,湛季盈也没好再讲什么,只能无奈一笑。

  "就这样。"虽不满意,但过得去,于晓阳状似轻松地对于晓恋挑挑眉,可却得来一记白眼。

  于是湛良威来到于晓恋身旁,他淡然笑说:"晓恋,如果你不想下车,又不想被我踢到,那么就坐后面一点,让我方便骑车。"

  事到如今,眼看骑"车"难下,她只好退求其次,往后坐去,而幸好湛良威的脚也够长,一跨就妥当。

  "晓阳,你的钥匙。"他往后头一喊。接到于晓阳抛过来的钥匙后,他发动野狼,跟着骑出夜市。

  "晓阳,我哥他们骑出去了。"望住反而发起愣的于晓阳,湛季盈忍不住出声提醒。

  "喔。"尴尬一下,于是他去取了车,牵着那辆重型机车,真觉得有些不顺手,但看着夕阳下,那宛若仙子的湛季盈,他刚刚的迟疑不禁消逝一半,换上的,是某种羞赧的悸动。

  坐上后座。"晓阳,帽子。"她戴上安全帽,并递给他另外一顶。

  "你拿着就好了,天气热,我家又不远,不戴没关系。"此刻,他心里只想着另外一件事。发动车子,骑出市场,远远地,他看着被湛良威载着却频频往后面瞧的于晓恋。

  她好像真的不安耶!这女孩。

  摇着头,将注意力收了回来,而后,沉默一会儿,吞了口水,这才将心事吐出口。"季盈,能不能请你帮个忙?"

  "嗯,什么忙?"脸庞前倾,鼻间净是他清新的气息,默默地,她意识到他的意图,因为明天的日子不同,所以她也有着恋人之间才有的默契。

  晚风拂着脸,替他带去些微的躁热,他唇间带笑说:"我要麻烦你帮我拿个东西,在我的口袋里。"

  那礼物,是上回和她一起逛街时,她注意着的,而他偷偷买下了。

  她戴起来一定很美,尤其配上她晶莹的白皮肤,更是搭配。虽然礼物的价值不高,但体贴的她总会让他有了送给她全世界的骄傲感。

  轻应了声,湛季盈赧却地伸出修白的手,细指滑过他温暖的腹间,探进外套的口袋,而后将里头的东西拿了出来。

  只是,很可惜地,她似乎挑错了边,因为此刻的她手中捏着的是一张折成心型的香水信纸。

  "打开来看看。"打开盒子,看看他的心意。

  起初犹豫,但心想可能信里有更大的惊喜,于是她满怀希望地将纸摊开,然而当她细读完纸上的字句,脸色竟由红润转为青白。

  "这……"

  "喜欢吗?"霞光在他眼里跃动,他觉得今天的夕阳真美。

  哽咽一声。"你……是不是骗我?"抑制不住,她善感的情绪溃了一角,猜忌更化成激愤的泪水,从眼眶奔了出来。

  "怎么了?"听她在哭,他倏时无措,并频频回过头看她。

  "我曾经说过,如果要跟我交往,就不可以跟其他女孩有关系的,可是你……"在别人眼里,她是完美的,但她却清楚知道自己是个占有欲强烈的人,所以在任何事情发生之前她都会先约法三章,以求届时能先知而退,保有她一贯的完美。

  但现在这信纸里……写得是什么啊?信纸的淡淡馨香钻进她的鼻扉,令她恼意加深。

  纸上,女孩的字迹秀丽,且大胆露骨地倾诉着她的爱意,说她喜欢晓阳,说她想再见他,更约了他明天晚上老地方见,说要将一样男孩子都很喜欢的东西送给他

  再一次回过头,他看见了她手上那张翻飞的发皱信纸,和她胀红的脸庞,瞪着信纸,他暗喊了糟。"季盈,那个不过是晓恋的同学传的纸条,我并不知道里面写了什么,我要送你的是这个……你一直很想要的……"急忙掏着口袋,他拿出一只精致的小纸袋。

  眼泪模糊了视线,虽聆听他的声音,却激动地无法识别一字半句,她气愤地瞪向前方,而也因为这一瞪,她赫然发现不远处的状况,跟着她尖叫。"快煞车!前面……前面……啊--"

  随着她喊叫,于晓阳意识不妙,回眼看时,一辆满载西瓜的货车已横挡在前,他直觉反应地并命煞车,可却感受不到丝毫的停顿力量。

  "没煞车,没有煞车啊--"驰骋的速度,是直直将他们送往车身下。

  而那来不及说出口的解释和等不到的破涕为笑,更让一声紧接而来的巨大尖锐撞击声,吞没了去……

  第二章

  失去所爱后,时间对人来说,可以缓慢,也真的可以如梭。我无法相信我的生活失去晓阳已经六年。

  六年前的那一天,家里,真的就像彗星撞击后的地球,阴霾笼罩,丝毫见不着丁点光线,连透气都难,前前后后的时间里,剩下的只有过多的泪水,加同浸毒的残水,不足以养活生物……

  一个原本就单薄的家庭毁了,一个母亲的梦碎了,就因为一个"闯红灯的醉驾驶",和我这一个"难辞其咎的妹妹"。

  我虽非故意,但当初倘若不耍性,非要缠着晓阳回家,他今天也许还活着,他该避得过那场车祸。

  六年了,撕掉的日历也足够堆成小坡,小坡上的路曲曲折折,迫使人不得不变,而活着的人怎么变,会变成怎样,离开的人会不会知道,任凭个人去想。

  而我只晓得,没了他,我和妈妈的日子还是得过,路还是得走下去,他影响我们,但我们却还是我们,我也还是我。

  今天,是他离去的日子,一早摆在他灵前的鲜花,不知道已是第几束?如果我的想念能够数,成许我就能清楚地算出,花究竟摆过了几束,到底凋过了几瓣。

  倘若说过的话算数,我真情愿他作鬼都缠着我。初晓的太阳,我想你……

  颇富设计感的办公室内,于晓恋倚着小牛皮沙发,迷彩长裙下两条细腿交叠,悬在半空的脚板随意地绕着圈圈,右手则地对搁在腿上的本子频下字迹,只剩下左手悠闲地轻抚掌中一条纤细的金属练坠。

  日记,这个她本以为会维持不久的东西,却意外地因为六年前的变故,演变成她纾解压力的偏方,自己和自己对话的良伴。

  说来好笑,至今,她居然已经整整写完八本。呵,八本呢!而这八本日记,就似树的年轮,圈圈包里着她的心事,尤其晓阳刚车祸身亡的那一年,她的心事竟有三本厚。

  眨眨发酸的眼睛,她抬头瞥了办公室的玻璃门一眼,没动静,于是她又再低下头继续写。

  本子里,她才写了一句,六年的时间可以让一个人变多少?说实在,她也不知道自己变了多少。

  要说长相,她只长高三公分,胖了两公斤,头发长了些,但依旧是她最觉舒服的利落短发;要说脾气,她也还是一副没要没紧,只要自在没什么不可以的模样。

  惟一算得上变的,是像一般人一样,她读完高中继续踏上了升学之路,只是中间还隔了努力为家里、自己存生活费和学费的一年。

  入学后,继续打工,也办了就学贷款,好不容易,终于熬到室内设计系毕业,也如愿找到了工作……

  时间牵着人走,累积的记忆,似乎就是基本的变化了。

  "小妹子,我在外面忙得满头大汗,你倒是很悠哉,在这吹冷气看书。"玻璃门被顶开,徐承海怀抱着一堆设计图快步走到宽长的办公桌边,摊臂将图撒了。

  将手里的K金练子当作书签夹进日记里收合了起来,于晓恋跟到桌边。"这么多。"

  "还不是那该死的'铎展'搞的……SHIT!"绕过桌,一屁股坐满真皮办公椅,脚下一推,胸幅立即抵上桌沿,大手开始在设计图卷中翻动。"我的木头呀,山胡桃、橄榄、栗树……啧!该死的'铎展',船期误了也就算了,居然加工厂房还失火!这下要我怎么改?我的红豆杉、机木、花梨木……"

  "全都缺吗?"盯着正烦躁耙乱西装头的男人,因为长了一副很有精神的娃娃脸,所以看不出他已经三十二、三了。

  幸好他还留了一些"掩人耳目"的个性胡髭,才让外表的年龄攀上三十边缘。

  "缺?"抬脸,眯起眼,皱起有点杂毛的浓眉,像在思索什么。一会儿,却又低头忙看他的图。"当然全缺,要不然我干嘛急得像三太子上身?红豆杉……地板地板地板……榉木……扶把扶把扶把……"

  "我喜欢紫檀木。"盯着他,耳里充盈着他焦躁时的小习惯,她突然嘟嚷一句。

  "什么?"徐承海抬眼望住她。

  "没听见吗?"

  "你再说一次。"

  耸耸肩,于晓恋不以为意地转身往后走。"那没事。"

  "嘿,你怎么一点也不关心自己的老板,别忘了你是我的助理,你从还是学生我就慧眼将你'请'来了。"虽然当时还是学生的她便有胆识毛遂自荐,但他总觉是自己运气好,不费力气就捞了个宝。又低下头,继续忙。

  只一下,于晓恋便由外面的冰箱拿来一瓶冰啤酒搁在他桌前。"我当然关心你,你是我的饭碗呀!但是这么急也不是办法,先喝一口,降暑气,要不然中暑就更悲惨。"

  拿过啤酒,拉开拉环,他灌了一口冰凉的酒酿,哈地一声吐掉些许脾气,跟着单手翻图。"你这样咒人真不人道,尤其是咒自己的情人,我要一命呜呼,谁来爱你?"

  于晓恋扬起不习惯擦口红的嘴唇,看着他忙碌的模样,很意外他还会开玩笑。

  瞧她没吭声有点反常,于是抬头,他这才看见她的表情,他朝她勾勾手指头,要她低下头。

  "请问情人有什么吩咐?"如他愿,她将头悬在一堆图上面,静待他吩咐,只是没料到,他竟一把勾过她的细脖子,让她的鼻眼只距他的脸几公分。

  "我的话并不全是笑话。"压低着引人遐思的声音。

  "是吗?"脖子发酸,只好避开图卷将一只手撑在桌面。"我的脖子快断了。"

  "断了我会负责帮你接好。"站了起来,让勾在她脖子上的手臂重量减轻,但也由于如此,她的脸更贴近他的。

  "等你接好的时候,我早挂了,咳!"感觉到他的鼻息喷在颊畔,她一阵搔痒。在他眼里,她看见一抹逐渐明显的欲望。

  他想吻她,虽然他一向公私分明,从不在工作场合对她做亲昵的举动,也许今天是被那该死的"铎展"气得发火,进而需要消暑。

  他的颊轻抵着她的,跟着往前徐滑,落腮胡在她颊上带来一道触电般的酥麻,而这酥麻仅止于他的一个湿热的吻,他的唇贴上她干燥的嘴唇,几个吸吮便替她带来润泽。

  "怎么不擦口红?"丰厚的唇瓣留连在她的唇畔。

  "因为找不到适合的颜色。"手滑上他的腰,指下是他微微的体温。

  拨玩她的刘海,轻喃:"改天我陪你去选,选你和我都喜欢的颜色。"

  "真的吗?但是你会有空吗?"她询问的声量几近气音,但他该听得到。

  然,他却未回应,只说:"喜不喜欢桃红色?那……看起来很好吃。"说完,他又想覆上她的唇,可她却掠过他的吻,只让颊紧贴上他的,而后在他耳边试探地低言:

  "这里是办公室。"

  果不其然,他立即退开脸,掌捧着她的颊,指腹轻轻地摩挲她的肌肤。"对喔,我怎么忘了,真是忙昏头。"干笑。这样的他还真是稀奇,说他是工作狂应该不为过,而办公室更是他的神圣殿堂,他从来都是奉行圣规的。在这里,他永远像一个意气风发、指挥若度的帝王。

  "等你忙完吧。"略微失落,但盯着他的眼,她仍是露齿一笑。

  他的眼睛圆圆的,眼珠子很黑,看起来很清澈,每回盯着他的眼睛,就会让她想起晓阳,拥有无尽活力的晓阳……

  而望进她的瞳孔,徐承海看见里面那张和她有着年龄差距的男人面孔,对照了一下,不由地叹了一声,放了她,又坐回椅子上。

  再次身陷图海,他以玩笑似的语气问:"可不可以告诉我,你真的喜欢我吗?因为我感受不到你对我的热情。"

  "你说呢?"如果不喜欢他,她就不会毛遂自荐进入这家公司,更不会倒追他然后跟他在一起,可他这句话,却让她有着想反问的冲动,因为他似乎爱他的工作甚于她,虽然她要求和他一起时,他二话不说就答应。

  这时,一句话虽然不中听,但很现实地,想起来却很令人无奈,它是这样说的--事业是男人的全部,女人不过只是锦上添花的一小部分。最近,她常想到这一句话,而且有着不该有的感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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