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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恋日记 page 13 作者:安琦

  直勾勾地望住于晓恋,她说:"既然你对我说实话,那么我也说一些事情给你听好了。你仔细听,我不说第二遍的。那就是……其实……我该恨你。"

  于晓恋眉头骤拧,她说的该是车祸的事吧,这情况,在她每回自责时,就会不自主地想到,而今天她果真提了。

  "那天如果不是你的那封信,也许我根本不会遇上那场车祸,而你也不该缠着晓阳回家,要不然现在他也许还活着,我也还四肢健全,仍能拉我最爱的小提琴。一般人一定会认为我根本该疯了的,因为失去这些的我实在没剩什么了。"

  一句"你还有你哥呀"被吞进肚里,于晓恋感到心寒,没打算截断她的话,她静望住她。

  "但是,我现在却不恨你了。"眼眸异常晶亮。

  瞅住她,让她宽恕的话语给震撼了。

  "知道为什么吗?"唇线上扬。"因为我知道那天之后的你一定也不好受,而你的日子还是得过的,不是吗?所以,别对我愧疚了,也别对你哥愧疚了,或许这都是命吧。"

  听了,不知怎地,于晓恋的眼眶竟湿润了,因为这一番话,让她不禁又回想起那场意外,和意外之后那些被愧欠纠缠着的日子。湛季盈……这无疑是将她从自责的渊薮中解放啊!

  "嘘,别哭,我……还想告诉你一件事。"她的音量突然降了下来,眼角更悄悄飘向李嫂站着的角落,意指不想让第三者听见。跟着她拄杖站了起来,缓慢走到于晓恋跟前,并在她身边坐下。

  她带着那本红色本子,并将之搁上自己的膝盖,动作极为自然。

  须臾,她轻靠上于晓恋,且在她耳边轻喃:"这件事……原本我不打算说,因为我哥若知道我说了,他一定会很难过,可,如果我不说,那难过的将会是我。"

  偏过头,于晓恋仅望进她那一双翦翦秋眸,那里头闪烁着让人不敢逼视的光芒,如果不是她略带忧郁的神态,于晓恋几乎要以为她是为了接下来的话题而激动不已了。

  "我要告诉你,请你……离我哥远一点。"

  "什么?"

  "你可曾怀疑过我和他的关系?如果我说我和他的兄妹关系只是挂名,实际上却不是如此,你可会相信?"她的话,像道香味浓郁的毒饵,紧紧地吸附着于晓恋的注意,却同时也使她感到不安。而此刻,于晓恋的手也正被湛季盈伸过来的手掌抓得死紧。

  "知道吗?我哥他其实和我没有血缘关系,我是我爸妈的亲生女,而他则是我还未出生之前爸妈领养来的。从小他就知道这一点,但却依旧疼爱我。只是在某天夜里,我和他单纯的兄妹感情却变了质。当时,高二的我参加了一项全国性音乐大赛并得了奖,而这个奖也让我感受到何谓快乐,那是自从我爸妈在大陆车祸过世之后的第一次,也是惟一的一次。抱着我从五岁开始就接触的百年老琴,我走下讲台,连坐上车回到家,甚至睡梦中都是带着笑的。这种快乐你能体会吗?,然而这快乐,却仅止于我哥对我做的一件事,他进了我的房间,吻了我,还说爱我,更说……要我。"最后两个字,她几乎以气音说出。

  抓着于晓恋的手,湛季盈感受来自她的一阵颤抖,不由地,她轻轻笑开,接说:"别为我感到害怕,因为那一夜我逃了,而他……似乎也感受到我强烈的反抗,所以后来便没再对我出手。"

  "他……真的……"下意识,她激动地问。

  "他没有,但我却发现,得不到我之后,他将目标转移了,他想毁了任何一个接近我的人。"说着说着,她脸上滑下一道泪,啪地落在于晓恋的手臂上。

  "你……"她欲起身。

  "别喊,李嫂在看,我也只得这一个机会告诉你了。"她将她压坐下,细细的脖子再次偎上她的肩,那种纤弱,是轻易就能感受得到的。"晓阳会死,我哥也难逃责任,因为他明明知道摩托车的煞车坏了,可是他却还让晓阳骑。"

  今天,她什么话都得说了,即便方才说的是她和良威之间的秘密,即便她明明知道六年前的那一天,良威是疏忽,而不是故意。

  现下的她,已无路可退了。

  猝然倒吸一口气,于晓恋无法相信,因为当初除了抓到那名酒后驾车的肇事司机,同时还检查出摩托车根本没了煞车,所以当时才连个缓冲都没有地撞进卡车底。

  "事情真是这样吗?但那天你也在车上,你知道,为什么没阻止、提醒?"原本还困惑于湛季盈的古怪言论,但当她将这些末节细细拼凑,却不得不揪了心。

  "我原本想说,但是那时候大家似乎都在意着你。"目光闪烁。

  "我……"这话,宛若针戳。是,这场意外她也有责任,但……

  忽地,开始猛捶自己的跛腿,企图打断于晓恋的怀疑。"都是我,全都是我害的!晓恋,我求你别计较了,我哥他是一时想错,所以才做出这种傻事,他都是因为爱我才会这样,要怪怪我!"

  "你别这样,这件事我怎能怪你?你也是受害者啊。"心头纷乱,她抓住她自虐中的手。

  "那也请别怪我哥,我现在就只剩他一个亲人,你要怪他、告他,就等于毁了他,虽然今天他的精神状况真的和平常人不一样,但是……那也是因我而起。"望住那一步步陷入迷思的身旁人,她的心情是逐渐释然。于今,惟有将她推入深渊,她自己才有再见天日的一丝机会,任何人想责怪就责怪吧。

  "精神状况和平常人不一样?"盯住湛季盈,不明白她的意思。

  缓缓坐直身,恍惚说道:"父母亲过世对他而言是一个打击,我和他之间的事对他而言也是个打击……这种种致使他罹患了精神方面的疾病,所以后来他会偏激到想毁掉一切不满意,比如晓阳,比如……你。"

  "我?"

  "你爱的不是他,而是徐承海,所以要小心,最好的办法就是离他远一点。"紧紧抓着手中的红色笔记,她的泪又滚了出来。

  "你知道我和承海?"她的话,句句都让人捉摸不透,且惊人。

  "我……什么都知道,你也别问我为什么。有什么,就问徐承海去。离我哥远一点不会错的。"泪眼迷 ,却紧盯日记本,指甲更在上头抓出浅浅的痕迹。"你走吧。"

  "但是……"

  "走吧!别说我没警告你。"拄着拐杖站起来,她吃力地拉着于晓恋。

  任她拉着,于晓恋却陷入一片迷雾中,短时间之内,她实在被塞进太多的问题,这些不厘清怕是不行。半晌,她这才站起。"我会问清楚的,你放心。"

  盯着似有决定的于晓恋,湛季盈的五官刹那间扭曲。"问什么?"

  "有些问题我得问清楚,尤其湛良威那里。你放心,你对我说的话我不会告诉他。"转身,往门的方向走。

  杵在原地,湛季盈的情绪有了一百八十度的转变,她失神地呢喃:"你居然……还是不懂我的话,为什么……为什么不懂呵……"悄悄抓起桌上的一样东西,她跟了上去。"你……"

  "嗯?"侧过脸,盯住几乎贴上她的湛季盈。

  额抵着于晓恋的背,细细吟哦:"为什么你还是听不懂我的话,我这是为你好,但是要是这样,那我……"原本藏在身后的东西,缓缓动作。

  "小姐!"

  "晓恋,原来是你来了,我看到你的鞋……"就在一瞬间,李嫂的讶喊声和刚进门的湛良威的寒暄同时响起。他推门而进,且带着笑容望住于晓恋,因而漏看了于晓恋身后的人。

  这时,湛季盈退去几步,未拄拐的手臂背在腰后。

  "季盈?"发现了湛季盈的存在,而同时瞧进不远处李嫂急切的暗示动作,她拼命指着湛季盈的背后。

  冷下脸,于晓恋对住湛良威。"你回来的正好,我有很多话想问你。"没发现其他人的异状,她只因在前一刻湛季盈给的迷障里。

  笑脸早消逝无踪,湛良威动作迅速地将于晓恋推出大门口。"你先回去吧,房子方面有什么问题我会再跟你联络,你不必特地来找我。"

  "我今天来不是来说房子的事的,你……"砰地一声,她被湛良威关在门外,这时外头的雨已经停了,反应地,她当然是又上前连拍带吼地好几下。

  这究竟是个什么样的情况?许久,拍累了,她暂时歇手,后来想起湛季盈的某句话,她这才发觉眼前耗在这里也不是办法。

  有什么问题问徐承海?这句话摆明说了徐承海知道什么啊。

  踌躇一会儿,她急步走出湛家大门,出了高级住宅区在路口招了一辆计程车。坐进车内,她始终心绪纷乱,因此也不会注意到一辆救护车从车前忽啸而过,且进了社区。

  第九章

  来到徐承海公寓门前,于晓恋先按了几声门铃,才拿徐承海给她的钥匙开门。这动作是因为他的一个习惯而衍生出来的,在他刚交给她公寓钥匙后的一次,她推门而进却撞见刚洗完澡的他正在"裸奔"……

  想想那时候的他还真爆笑,居然忘了自己的家已经多了某人可以自由出入,一点也没有在职场上威风的样子,还拿大多数单身男女都有这习惯当理由来搪塞,这个男人真是……

  晃晃脑,打算将那些好的回忆摆在一边,以免一见他时又心软。

  只是进了屋,于晓恋却疑惑于眼前的一片黑暗,因为那里连盏小灯都没开,他不在家吗?还是在房间里?

  摸索着,她手往墙壁上一拍,准备开客厅大灯,但也才按上电源开关,一股黏潮就这样沾上指头。

  什么东西?黏黏的,她反应地揉拈着指头,凑鼻一闻,乍时让那味道给乱了心跳,几乎马上地,她拍开大灯,更发现开关处竟印了一枚血手印。

  不会吧!数百数千个坏念头一下子在她的脑袋里流转,她快步往卧室方向走,可却在沙发后被一条腿绊倒,趴在地毯上,眼前竟散着斑斑血迹,那点点的暗红晕在毛料上,是无法言喻的怵目惊心。

  然而反身一看,她更让入目的景象给吓着了。

  沙发后,人高马大的徐承海倒卧在地,趴在柔软的地毯上,他身上穿着的还是昨天淋湿的那一套衣服,唇边、颊畔甚至手上几乎都印着半干涸的血迹,而脸色苍白、双眸紧闭、唇色、眼眶微微发紫,动都不动就好像一具……

  霎时,一道模糊的影像占据了于晓恋的脑海,且逐渐鲜明,那是晓阳离去的模样,六年前的那场惨烈……她不可能忘。

  "怎……么会这样?"颤抖着的手,迎向徐承海的鼻息,终于在探到一丝微弱的动静之后,她才松放了一直屏住的呼吸,而焦急的泪水也在同时顺颊滑落。

  还活着,就不能死!他不能像晓阳一样,而且,他更欠她好多个解释,怎可以这样就……

  心慌之余,于晓恋拨了一一九,而后陪着徐承海上了救护车进了医院急诊室,她的脑子都是处于一片混乱状态。

  直到急诊室医师告知她,他病况的初步检定--

  "他究竟什么病?"由椅上站起,深呼吸,垂在身侧的手依旧是颤抖着的。

  "消化道出血,拖了有一段时间了。"

  "消化道?"最近他愈来愈消瘦,该不会就是因为消化道出问题?但却没听他提起肚子不舒服,让她误以为他只是感冒一直未好。

  "病人有严重溃疡情况,现在吐血有可能是食道静脉曲张破裂出血,也有可能是消化道溃疡出血,详细的情况要再做一些辅助检查才会清楚。"

  "那现在……"医师嘴里说的一些专业名词此刻的她恐怕没办法了解,眼前她听得进去的除了血还是血。视线频频瞥向病床处,床上的人眼还是闭着的。

  "他出血的情况严重,送来的时候已经休克,不过经过急救,现在血压暂时稳定,需要马上动手术。"

  "然后呢?"

  "动手术之前要签切结书,你和病人的关系是?"

  "我是他的女……未婚妻。"因为前一段婚姻结下的不愉快,徐承海目前和亲人并不热络,包括他的父亲,现在要将人找来,可能会有些问题。"切结书我来签。"

  当于晓恋办完所有手续,且找来徐承海的家人,徐承海已经被推入第一手术室。对医师来说手术是漫长的工作,那么对等在外头的亲属而言,则是焦心欲焚的非人考验。

  于晓恋根本无法坐得住,除了和陌生的徐家人交谈,并从交谈中感觉他们对这个独立在外的成员不曾因龃龉而间断的关心,其它时间,她都是像个不安的幽魂,徘徊于医院的走廊上,每每望进四周一张张焦虑的面孔,她的心也就跟着寸寸紧缩。而坐上椅子不到五秒,她就被那等待的气氛给逼得几乎窒息。

  "于小姐。"当她站起来准备去别处透气时,徐承海的父亲叫住她。

  "我到其它地方走走,一会儿就回来,没什么事。"男人上了年纪,不过威严仍在,但他脸上的焦虑,却和任何父母是如出一辙的。

  他的家人是爱他的,这一点毋庸置疑,那么她呢?一想起那夜一别就有可能生死两隔,她就不禁心寒。

  走到廊底,站在玻璃窗前,于晓恋呆呆地看着楼下不远处的停车场,脑细胞无一不塞着着令人无措的困惑。

  真的,如果人死掉了,那么那些爱与恨,他所执着的一切又算得了什么?根本无意义呀!什么生死不渝,简直狗屁不通!忍不住,她的眼眶又红,握在上臂处的指甲更陷进了自己的皮肉。

  "于小姐。"突地,有人叫她,熟悉地。

  抹了下眼睛,回过身。"呀,李嫂,你怎么在这里?"有点讶异地问。

  "来很久了。"她眼眶也红红的,老泪一下子垂了下来。

  "怎么了?"在到徐承海家之前,她也才从湛家离开,在这里遇见她真是意外,何况这里还是医院。

  "我家小姐在手术室里。"

  "怎么会?我今天早上也才从……"令人惊愕,那也不过是半天前的事。

  "你要离开的时候,小姐就藏了把水果刀在身后,要不是先生进来,可能……"欲言又止。"等你走掉之后,先生为了这件事和小姐吵架,小姐本来就有精神方面的问题,吵架的时候看见先生因为夺刀而受伤,她一受惊吓,就对着自己捅了好多刀,流了很多血,医生说情况不乐观……"妇人哽咽。

  上前一拥,拍着妇人的背。"不会有事的。"嘴里安慰着,心头却因为硬添上一桩事,而更加混乱。她细细回想,想她离开时候的情况,想湛季盈对她说过的话及说话时的神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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