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旷男?怨女 page 6 作者:安琦

  想着想着,不觉刮来一阵冷风,她鼻子一受寒,打了个喷嚏。意外发现电话对头的她打了个喷嚏,尚美男狐疑地问:“怎么了?”

  “没……”

  “小心身体,这波寒流很强,又下雨,很容易感冒。”他晓得目前的她肯定想保住孩子,有身孕的女人抵抗力总会差一点。

  又抬眼,他发现屋子外的雨下得更大了,连……电话里都传来沙沙的雨声。

  发现雨愈下愈大,屋外的人也想先躲进骑楼再说。

  “你等我一下。”她看了下四周,眼前也只有公寓大门前那个小屋檐下能躲人,她快速往那里移动脚步,但雨却模糊她的视线,让她没注意到柏油路上有个坑洞,她一脚踩了进去。

  “哎呦!“绊了一下,她哀嚎一声。

  “喂!你怎么了?”尚美男问,但对头只传来呼痛的细声,于是他怀疑:“你现在在哪里?”

  她的脚似乎扭了,想爬起来,脚踝处却传来疼痛,一时之间,身体的不适加上心理上的空虚,她哽咽起来。

  这个时候,她好想有个肩膀可以靠,固然她明白尚美男的肩膀已经不属于她。

  “你现在在哪里?”说不上担心,他总觉得她就在附近。

  “我没事,刚刚东西掉下来砸在我脚上,很痛!”现在的她,是狼狈的,她不想让他瞧见。一向,她在他眼中是个像女神般完美的女人,她左手拿的是从容,右手捧的是自信吗!

  静了几秒钟,话筒中他的声音再度传来。“你站在那里别动,我下去。”

  “你?”抬头看,三楼窗边闪过一道人影,而电话也在这时候被挂断了。

  不一会儿,他出现在公寓门口,盯着雨中的她,他并未开口,但最后仍因考虑雨有逐渐下大的可能,只好将身上全湿的她,暂时先带进自己的屋子。

  “这是我离开后,第一次再回这间屋子,它……似乎更有你的味道了。”进了屋内,一在椅子上坐下,她说了。

  这话听似话中有话,那意思,就好像在埋怨他,为什么要将她的影子清除得如此干净。

  “我一个人住,当然只有我一个人的味道。”回答得很冷淡,与手中斟给她的热茶明显成了对比。

  “不欢迎我?”美眸里没有大情绪,但明显在刺探。

  “如果不欢迎,就不会要你进来了。”没安全感的她素来如此,现在连他也成了她必须刺探的一个,在他和她生疏一段时间之后。

  “是啊!如果不让我进来,我现在应该还在淋雨……”她苦涩地笑。

  眼前,她是让他“营救”进来了,只是这男人已不再属于她,她看着那双比以前更湛然的眼睛,它们也曾为她而激情过,但却已不再……

  说罢,两人就这么一站一坐,沉默了良久,仿佛已无话可说。

  呵!原来,除了电话里的制式应答,他们两人的关系竟然已经走到这么贫乏的地步,连一个共通的话题,都找不到。

  在他情绪不明的注视下,她不自在地想改变姿势。

  “嘶!”只是捱不住痛,她倒吸一口气。

  寒冷的雨夜,她脚上的伤是加倍地刺骨,而那一抽一抽的疼痛,优仿佛正嘲笑着她的贪心不足一般。

  “你的脚扭伤了,明天记得找医生看看,我这里有干衣服,你换下来后不必还给我了。”意思是默许她穿过就丢。

  说完,他真去找来一套衣裤,和一条干毛巾。

  “我……”接过留有他味道的衣物,她居然有扑进他怀里的妄想,但一道觉悟劈脑,她立即忍了回去。

  “换好衣服,我载你回去。”

  将她暂时的矛盾看在眼里,他晓得她的确爱另一个男人很深,所以,他的怀抱才会变成纯粹的吸引。

  没再多留一分钟的理由,换完衣服,她在他的扶持下,跛着脚走出了门口。而反应地,她瞥着往上层的楼梯,问:

  “你……对楼上的女孩有意思吗?”从外面,看得见整栋公寓的楼梯间,那落地气窗,刚才曾闪过了一个女人的身影,瘦瘦的,头发中长……

  而就在那一刻,让她禁不住怀疑,是不是男人喜欢的都是这种类型的女人,而不是像她这么有‘女人味”的?

  这是一般人的观念错误,或是她的想法过于死板?还是白开水根本就比加了滋味的花茶来的“回甘”?

  呵!真矛盾。

  拿了车钥匙,他也跟着出了门,发现窗外雨已经转小,想着她的问题,他的嘴边出现一丝浅浅的笑。

  “不止有意思,是很喜欢,以后……说不定会爱上。”

  第五章

  接下来的几个礼拜,天气还是一样地冷,台湾经常性的暖冬现象,这一阵子竟意外地不复见。

  而坐在办公桌前,郝俊女外表看来虽然也是侥幸于室内温暖,但望着桌上一个个的档案夹,手边是一叠要整理寄给客人的行程资料,她脑子理想着的却是一个下着雨的夜晚,她跟尚美男借药的那一晚。

  在回到四楼之前,她在窗边,似乎看到了什么……

  在那个寒冷的冬夜,静谧的小巷内,一名女子仁立在雨中,她迎向从屋内走出来的男子怀抱,而男子也不吝于给予扎实的搀扶。

  两人未曾交谈,只有若有似无的眼神交换,男子便将女子带进了自己的住所,接下来……

  接下来?哈!接下来关她什么事!

  按理来说,那名女子是谁,和颓废男是什么关系,跟她是一点紧要都没有;可是,她就是忍不住想去猜测。

  只是,她这个“忍不住”既不是出自八卦,也不是无聊,更不是鸡婆,那么她这样注意这件事,是因为……

  是因为她对尚美男这个男人有其它看法吗?

  曾几何时,她对这个外表不讨她好,态度有时很恶劣的男人,竟有了那么一点好感,她居然不知道?

  也许是他默默付出关心的个性打动她吧!

  不过,换个角度来看,现在不就没人和她同病相怜了?唉;小小的嫉妒掺杂一点失落,她无奈笑笑。

  将一叠叠资料个别归进写好客户姓名地址的信封,郝俊女准备拿到收发处,但她才一站立,桌上的电话便响了起来。这个时间,同组的sales不是出门收件,就是还在外面和同业哈啦,放眼望去,留着的人就只剩她一个耳朵是空着。

  “OO旅游您好,敝姓郝。”接起那嚎叫不停的电话。她的声音是经过ISO认证的专业。

  “郝?”那人停顿一下,问了:“……俊俊吗?”

  “嗯?”一下子被喊出名字,郝俊女有点反应不过来。

  “是我,我有话想跟你谈。”

  这下她认出来了,是他,只是声音哑了点。“我们……没什么好谈的。”

  经过那一天晚上,她对他的感觉已经不复以往,或许他从不曾给过她想要的安定感,但现在却连朋友最基本的信任都构不上了。

  她想将电话挂上。

  “俊俊……别挂我电话!”预料到她将有的反应,他喊住。“你知不知道你不接我电话,故意避开我,我有多难受?”

  “难受?”这两个字像跑错跑道的食物,一下子梗进她的呼吸道,令她吸吐瞬时不顺。

  “你的手机换了号码,PUB的工作也辞了,就连现在住的地方也没让家里知道,知不知道这样我会有多担心?你爸妈会有多着急?”

  “担心?”为什么她总觉得,在逃避现实的是他;难道他会不知道,连着发生的事,对她有着多么大的影响?“我爸妈那里我自己会去说,你别忙了。”

  除了搬家,和两人关系的恶化暂时没让家人知道,其实她和家里的联系仍是正常的。虽然家里终会知道,但那也是在她将自己的心情处理好了之后。

  “俊俊……”

  五年里,他好歹也见过郝家两老几次,而他们也有将他当成未来女婿的默契了,他不认为她回这么说断就断,

  起码依她念旧的个性,绝对不会。这时,桌上同一线的电话又响起。

  看着其他仍在电话中的sales,他们正以不一的眼神盯着她,因为她站着讲电话很醒目,于是她坐了下来,手边开始做着将信封排开又重整的无意义动作。

  “我要工作了,你……”

  “我现在到你公司去,你下来,我们找个地方谈谈。”

  “没有必要。”

  “那你告诉我你现在住哪里,我下班过去。”

  她不是个绝情的人,能说断就断,五年的时间里,他肯定抓住了她的这项特质,所以现在会穷追不舍。

  只是这么穷追不舍,有何意义呢?

  “我……问你,你还在意我吗。”不知怎地,她突然问了一句平常自己不会问的话。

  迟疑一会儿。“……当然在意。”

  “如果在意,那么就请让我自己想想,其它的事,再说吧。”

  在他惊讶的余音里,她将电话挂了回去,吐了口气,怕他再打过来;但过了好几分钟,除了办公室里惯有的交谈声、机械声,电话没再响起。

  对这个男人,她似乎从没如此决绝过,也许,加强她今天拒绝他的决心,是因为昨天的一场偶遇——

  昨天下午,她依约到一名客户家收护照,收完护照,她想顺道到另一家同业核对一些并团的资料,但就在她到达那家旅行社楼下时,她远远看见那辆再熟悉不过的酒红色进口房车。

  它就停在一家妇产科的斜对面,而里头的人,因为开着窗户抽烟,所以她才能清楚分辨他所注意的方向。

  诊所里,人影杂动,不过想必有一个令他挂心的她;而那个她……自然不是站在旁边人行道,与他一起过了五年的她。

  人,一旦碰上这种事,应该是气愤多于理性,可是实在想不通,那个时候她的心情,居然会平静地像无风的海面,无涛无浪。

  可能是因为她顿悟了一句话,不是你的就不是你的!但后来想想、她又觉得自己没那么有慧根……

  结果,她终于得到了另一个结论——

  原来,这五年的感情只是习惯多于爱,安于现状强过不停寻寻觅觅呀!

  “发什么呆呀?”

  刚从外面近来的一名sales丢了一只信封在郝俊女面前,她才从沉思中抽离。

  “什么东西?”她拿起信封,掏出里面的东西,是两张电影优待票,戏码倾向催泪,女主角是冰岛的歌手。

  “今天收件时客户送的,两张给你,感谢一个月里有十天你帮我打的上班卡。”短发女孩在她耳边贼笑。

  “两张?”她盯着票上的期限。

  “不够吗?除了你那五年不腻的他,还有别人对不对?哈!我就知道。”说完煞有其事地掏着皮包。

  “够……够了,其它你自己留着吧。”两张,期限到月底,还有十三天,没伴可找,还她一张又会招怀疑,还是先收下的好。

  听了,对方又贼笑。“嘻!我想也够了,咱们公司的乖乖牌,哪会像我乱枪打鸟咧!”原来她是在开她玩笑。

  “谢谢啦!”郝俊女跟着干笑两声,将票随手收进抽屉里。

  而不觉,等那两张电影票再重见天日,已经是十天后的事了。

  ☆   ☆   ☆

  这天,郝俊女下班后回到公寓,便想将那再过三天就过期的电影票,塞进尚美男的门缝里。

  她不想看,那就便宜他好了。

  可是就像提款机塞了金融卡会开盖吐钞一样,她才将票推进了一些,眼前就这么无预警地打了开来。

  “有没有人跟你说过,这样偷偷摸摸塞东西,是很没礼貌的?”

  被吓了一小跳,正弯着腰的郝俊女盯着那盖在牛仔裤下的大脚掌。“那有没有人跟你说过,随便监视人是很恶劣的?”

  她手拨了拨,示意他站旁边一点,那票已经让门扫到后头去了,不捡是暴殄天物,于是她干脆进门,将夹破了一小角的票拈了起来。

  “我什么时候监视你了?”似笑非笑,他看着正将纸上破洞抠平的她。

  “每次我回来,你不都‘刚好’开门迎接我。”将票递给他。

  “那是你回来的时间‘刚好’是我倒垃圾的时间。”瞟了票上的印刷一眼。又将目光飘向她。

  他发现她剪了头发,长短不会差很多,但轻薄了一些,置在她圆圆的脸上,看起来很舒服,很顺眼。

  是不是失了恋的人都喜欢在外表上做一些改变,以期心情跟着改变?这个……他没兴趣,但她不再“死气沉沉”倒是真的。

  “喔!那我以后开门会尽量大声一点,以免你忘了倒,熏昏自己。”这样的对话,似乎已成固定模式,说不上调侃,却是一种化解某种气氛的有效方式。“票你拿去吧!”

  转过身,她就要往上爬。

  “这里……有两张那?”揉开两张重叠的纸,他的语气显得纳闷。

  “不好吗?”怪!

  “很好,但是不对。”他瞧她偏过脸,以狐疑的表情注意他。“你认为给一个人两张票对吗?”

  “那你认为送了你免费票,我还得附赠女伴给你吗?”

  说这男人吊诡真不差,尽问废话!

  可是……她怎么看得出来,他的答案是肯定的?那么那一夜让他带进屋里的她呢?该不会只是N号备胎吧?

  又一次,她不自觉猜测两人的关系。

  “怀疑吗?我这三天不会有伴。”票再过三天过期,他以有点期待的眼神看着她。

  “我……干嘛怀疑。”他这么问她,让她觉得有些飘飘然,好象她就是他女伴的唯一选择……

  “那……”盯着她背过去的身影,他几乎要有回到青春期的错觉,那种害怕被人拒绝的错觉。

  站在阶梯上好久,她被那余音逼得有些不耐烦。

  “那什么那!要我一起去就说,不过先讲好,剧情要是很感人,你不准笑!”说完便将一脸糊涂的他丢在原地,上了楼。

  ☆   ☆   ☆

  剧情感人不准“笑”?原来她指的是这个!哈!

  隔天晚上,两人从电影院走出来,尚美男的视线一直锁住郝俊女那肿成泡状的眼睛。

  她在电影院里已经用掉三包面纸外带他一条手帕,在女厕里待了近十分钟,出来还是抽咽不停。

  真怀疑她的眼泪是不是流不完,鼻涕是不是得不完?前几次的特殊状况下,也没看过她这么脆弱。

  不过说实话,他觉得这样的她,真实得多,可爱得紧,他喜欢。

  “喂!会不会口渴?我买瓶1500C.C矿泉水帮你补补?”

  要是以前学生时代的他,可能会趁机安慰伤心中的女孩,以博取温柔体贴的好印象;但现在已年近三十,虽然浪漫还残存,但对象……

  “喂什么喂?我有名字的广明显不很配合。

  本来还沉浸在剧情里不能自拔,但一瞧见身边那一张想笑又装酷的脸,郝俊女就忍不住头顶冒烟。

  今天,她不晓得他是来看电影还是来看她笑话?因为前面大银幕播映是播映着,但他的眼睛却始终挂在她身上,那个样子就好像把她当成木棚动物园里的国王企鹅,新奇得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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