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呢?」严至昊提出另一个可能。虽然,这世界千奇百怪,但是,论到「情爱」两字,却只有两个选择,非女即男。
「也没有。」这一点她更肯定。胡利若爱的是男人,他对她的嘘寒问暖,无微不至的照顾又怎么说?
「那你说吧,你在怀疑什么?」他没辙了。他一向思路清晰、条理分明,但遇上这种非理性的问题,他却不擅长做想像臆测。
「我说过了嘛,胡利是个狐狸精,我是在想……是不是他的『那部分』和人类不合,以至于他不能做那件事?」二十八岁的老女人了,该知道、该懂的大概都看过也听过了,只是,胡利实在太特殊了,没有前例可循。
「问他啊!」
「直接问他好像又显得我……太饥渴了。我是想,你见过的男人比较多、经验比较丰富,或许你看得出来……」
「你这是在影射哦!什么叫做我见过的男人比较多、经验比较丰富?」
「你这么敏感做什么?我又没说你是同性恋。好歹我也是清纯玉女,难道我会看得比你多?」
「你做你的清纯玉女,我就活该去做个不入流的偷窥者吗?」虽然,他们情同兄妹,但是,关于「说长说短」这种事──对不起,恕难帮忙。他说得很无辜。
「那怎么办?我总不能叫胡利脱光了站在面前让我评鉴嘛!」
「枫子,我看你这次是认真了,所以无论是用何种方法,是你拐他上床也罢,还是强行剥光他也好,总之,你最好把事情弄清楚。否则,你一辈子的『性福』就难说了。」婚姻美满与否,床第和谐绝对是重点。他把话说得很白。
「或许……我们也可以就这么过一生啊。」她说得很不确定。原本只是没名没分,这下子又得无慾无求,她对未来很茫然。
「别傻了,小枫子。灵与肉就像爱情与面包一样,是缺一不可的。所有婚姻中的差别,只在于它分配比率上的不同。有人灵性多一点、有些肉慾多一点;有人为了爱情甘于天天馒头配开水,有人偏偏就要满汉全席才满意。但不管怎样,只有爱情没有面包,那绝对会变质;若只有面包没有爱情,也铁定不快乐。灵与肉也相同,有了灵性上的倾心相许,紧跟而来的会是私心和佔有。」严至昊的一席话无疑是宣告了刘枫的「不切实际」终究会是恶梦一场。
刘枫沉默了。
第六章
相较于刘枫的未来幸福茫茫,严至昊简直是幸福得令人憎恶!
一个温柔美丽的小情人朝夕相伴,那种甜蜜幸福让他作梦都会笑。
原本早出晚归的他,作息时间早在生理反应的控制下,改成了晚出早归。当然,他的工作量并没有减少,他的早归只是把办公室移到书房而已。
这种改变无非是想和唐侬多相处一些时间,否则,以他每天超过十二小时的工作量来说,每天大概只能在午夜和她床上见了。
「大哥,你看这些照片漂不漂亮?」唐侬等到他停笔稍作休息的时刻,手捧一叠照片走近他。
严至昊伸手揽她人怀,一个纤巧的身影就在他的大腿上落座。
「很漂亮。几时照的?」
这是一叠绝美的照片,背景是个小公园。虽然,每张照片就像普通的生活照一样,没有刻意的化妆和造型,但是,由取景的方式和拍摄的技巧来看,应该是专业人士的杰作。
「上星期日。」
「你怕忘了照片中的人是谁吗?」严至昊不经意地瞄到照片背后的签名,他笑问。
「这是……这是要送人的。」
「送给谁?同班同学?」平淡的语气没有情绪起伏,但是,由他瞇了一下的黑眼,看出了他的小心翼翼。
「是这样的……」
上星期六跟同学去看偶像却碰到了张摄影师,一聊之下,同学们才知道她原来就是那个最近很红的广告片美人。于是,爱追星的同学当然不会放过这颗明日之星了,签名、合照这类基本要求当然不可少。
她没有照片,只好找人照了。
「没有给很多人,就只是班上几个比较要好的而已。她们都是女生。」唐侬若有所悟地赶紧补上最后一句。
「哪家拍的?技术不错。」
「在南山路麦当劳隔壁的那一家。那个老板人很亲切又大方,这些照片都不用钱耶,只要我留一张七十二寸的照片在店里就行了。」
「傻瓜,那家店赚死了。他替你拍这些照片又花不了多少钱,你却留一张七十二寸的让他们当广告。」严至昊为她的纯真而哑然失笑。也难怪,她根本不知道自己的身价。若是让那张大胡子知道她竟然免费替人做宣传,他不一头撞死才怪。
「这样我们很吃亏吗?还好我没答应他的交换条件。那张七十二寸的照片我又花了三千元买回来了。这样会不会太贵了?」她是觉得自己的照片挂在不相干的人的店里很奇怪,所以她才坚持买下来的。不过,那幅巨照依然落在别人的手里,刚出店门时长腿妹就抢走了。
「很值得。我们把它挂在那里好不好?」他比着对面的一面墙。
「那照片靖葭拿走了。大哥,你有照片吗?」她又想起了一事。
「有,想看吗?」
「能不能给我几张?」
「天大看还不够吗?」他轻吻下她的红唇,薄薄的唇瓣在她的脸颊磨蹭着。
「那也是要送人的。」
「我又不是广告明星,谁要我的照片?」
「囚为……因为那天那个男主角不肯签名,还故意刁难我们,我一气之下掉头就走,还对那个男主角说不稀罕他的签名,还说大哥比他还帅,结果,同学就很好奇你到底有多帅。我想,口说无凭嘛,所以……」
「那个男主角叫什么名字?怎样刁难你们?「严至昊轻声地问。他不想让自己的怒火吓到了她,因此,语气特别地轻柔。
「我不知道。那种人干嘛知道他是谁。」她不感兴趣地说。
当然,她不感兴趣并不代表严至昊也会漠视。当天既然张大胡子也在场,他要的答案就不难问出。
「阿侬,最近在学校好不好?有没有什么特别的事?」
「还是一样啊,功课很差,同学很好。唯一的不同是,同学知道我拍过广告,对我更好奇了。」
「有造成什么困扰吗?」
「没有啊,她们又没有恶意。大哥,是不是拍广告不好?如果是,那我就不要拍了。」唐侬听出了他语气背后的担心。
「没什么不好的,只要你快乐,其它的都不成问题。」
「会有什么问题吗?」她抓到了语病,更不放心地问。
「别想那么多了,学校里的英数理化就够你烦了。相信我,即使天塌下来了,也有我顶着。」他用手指轻轻抚平她的眉头。
日前刘枫拿了一本专写八卦消息的杂志给他看,中间跨页的大版面上有着一系列的照片,那些照片是上次广告片中的一些镜头;宫装的唐侬温柔婉约、清新典雅,极美。
斗大的标题是这样写的:谜样的美少女,广告界一颗闪亮的新星!
他知道,这只是刚开始而已。张大胡子是摄影大师,每次所拍的广告片都能获得极大的瞩目,因此,唐侬再次拍摄他掌镜的广告片后,接随而来的会是大批媒体的迫逐和骚扰。而以八卦记者的工作定律:愈是神秘愈有挖掘的价值!唐侬的出身来历、祖宗八代,势必会成为他们挖掘的目标。
这可预见的是件不小的麻烦,但他不打算让她知道。
看来「伪造」唐侬的出身来历,是迫在眉睫的急事了。
刘枫生病了。
三年来连个伤风感冒都不曾有过的她,居然躺在床上三天还不见好转。
自从胡利赖上她之后的这三年,她是国泰民安、风调雨顺地诸事大吉。这种百事百乐的好运势,让她都忍不住要怀疑起胡利来了,是不是他偷偷给她吃了什么长生不老的仙丹妙药,还是在她背后贴了一张趋吉避凶、消灾解厄的符咒了?
然而,就这三天的病痛,让她什么怀疑都不必了。原来,她依旧是凡人一个。
她只是患了个小感冒,真的只是那种咳嗽、流鼻水的小感冒而已,但却将她折腾得三天下不了床。她头晕眼花、四肢无力,没有精神、没有胃口,当然更没有好脾气!
刘枫的病假在严氏企业堪称是「轰动武林、惊动万教」的大事。上至总经理的电话问安,下至业务部门各单位的轮流探访,把刘枫的小套房搞得门庭若市,却也乌烟瘴气。
人声杂沓的环境原本就不利病人的休养,再加上访客不上道的话题更令刘枫不悦。
没办法!鸡蛋再密也有缝,何况是这种毫无遮掩、明目张胆的行径?
刘枫有个同居人──而且还是一个超级霹雳帅的男人!
当女同事们目睹一个超级帅哥百依百顺地服侍着刘枫时,她们已是一阵目瞪口呆了;然后,又在浴室发现两套的卫浴用品,众女更是一片哗然。
然而,在惊讶之余,她们也没忘了自己女性的本能──举凡男人标榜女人该奉行的温良恭俭的诸多美德,她们都尽可能地表现出来。因此,倒茶水、送毛巾、嘘寒问暖这些杂事,人人抢着做;当然,她们也没忘了要顺便打听一下那位帅哥的资料。她们好像忘了她们来此地是为了探病,也忘了那男人已是名草有主的身份。
无视刘枫这个病人兼主人的不悦脸色,她们不知节制地三番两次造访打扰。
今天也是如此。要不是胡利委婉且坚定地下逐客令,只怕小套房内依然是一片莺燕乱啼乱飞的场面。
烦人哪!
「娘子,都是你啦,都不给我一个名分。你看,她们都拿我们是一对奸夫淫妇看待。」胡利对那票女人的「躁进」真是不敢领教。人家的男人、人家的地盘,她们居然还能这么明目张胆地对他表示高度兴趣?真是道德沦丧、人心败坏呀!
「奸夫淫妇有什么不好?这不是天上一对、地下一双的绝配吗?总比鲜花牛粪强吧?」刘枫歪歪斜斜地躺在背后垫高的枕头上,人已气息奄奄,一张嘴犹不饶人。
「承蒙你这朵娇艳的鲜花肯纤尊降贵地和我并称奸夫淫妇,我深感荣宠。」
「你才是那朵鲜花,一朵水不凋谢的鲜花,等我死后化成一堆牛粪般的烂泥时,你依旧娇美如昔。」此话由刘枫病中虚弱的语气说出,听来十分地感伤。
「找不是说过,我会和你同年同月同日死的吗?所以,当你化为一坯黄土时,我也会俱归尘土。然后,你泥中有我,我泥中有你,岂不浪漫?」
「浪漫个头啦!谁愿意和你一起死了?我又不是坏事做尽,老天爷要罚我倒楣到死。我一个人死,好好的,干嘛还要你来坏事?」
「你嫌我是个扫把星?」
「差不多了,有你的地方就有灾难。现在就连我都快病死了,也因为你在的缘故,我还得受到噪音和香水的茶毒。老了以后,哪天我俩当真一起挂了,遗像摆在一起,我看起来是鸡皮鹤发的老婆子一个,你却依然风流倜傥,你说那些来弔丧的宾客难道不会为你惋惜吗?我还没死,那些狼女都敢当面引诱你了;我若死了,要受她们的指指点点,却又不能回嘴,你想我在地下若是有知会有多不爽?那不是倒楣是什么?」病中的她早已积了一肚子的闷气,如今又提出这个她久藏心中的芥蒂,一向大刺刺惯了的刘枫居然小女人似地哭了。
早已苍白如雪的脸色又加上那一串滴落的泪珠,她就像一尊易碎的瓷娃娃般惹人怜爱。
胡利伸手替她拭去泪水。他十分地心疼,原本生龙活虎、张牙舞爪的她,躺在床上三天早已锐气尽失,再加上那些不良女人的扰乱……她是受委屈了。
「不然,你想怎样?」他轻歎一口气。
他对她所说的全是实情,偏偏她就是不相信。他又不能告诉她,原本可以长生不老、青春永驻的他,真会伴着她老死……他知道她是爱他的,就如同他爱她一样深,因此,他确信一旦刘枫知道了他为何会老死的原因,他们之间就没有「以后」了。
「对不起,我不该乱发脾气的。」他的百般容让,让她于心有愧。她难得地说出一句道歉。
「不要紧,你若不发脾气,我又怎么知道你心里在想些什么呢?」胡利扶正她歪斜的身体,依然是笑容满面的纵容。「乖,把这颗药吃了,好好睡一觉,醒来就会舒服多了。
看着她沉沉入睡的容颜,胡利剑眉深锁地一睑肃穆。
昨天他就发现刘枫的病根本不是什么感冒,他也算出了大概的状况,因此,他刚才让她服下的不是医生开的感冒药,而是他自己炼制的丹药。
或许,他是该回去一趟了。
***
严至昊出国一个星期,临行前,他千交代、万交代,事事担心唐侬,还给了她一支手机,方便联络。
为了遵守约定,更为了让严至昊心安,原本自行搭车上学的唐依,现在每天改由李管家全程接送。
还好李管家不是那种龟毛刻板、食古不化的人,也因此她的接送对唐侬来说并没有任何的不便。
今天下课应唐侬的要求,她们到书局逛了一圈,还到速食店买了一桶炸鸡当晚餐。回到家时已是华灯初上的七点半了。
李管家让唐侬先进门,她把车开到屋后的车库停放。
一进门,唐侬却被屋内的景象吓了一跳──只见一个容貌秀丽、优雅尊贵的妇人端坐在沙发上,也是一副讶异的神情回望着她。
两人互不相识,也没说话,只是各自一个微笑点头匆匆带过。
唐侬自知自己也算是个客人,所以,对其他客人她没有好奇的权利,因此,在礼貌性的招呼之后,她提着书包上楼去。
「夫人,你几时回来的?」李管家进门一见来人,也是大吃一惊。
「春技,那个小美人是谁?」夫人者,严至昊的妈。
「夫人,你怎么没通知我去接您?」春枝李管家,不答反问。
「那个小美人和至昊是什么关系?」
「夫人,这次会住久一点吧?」
「好了。我四点回到家的,因为我认得回家的路,而且搭计程车也很方便,所以我就自己回来了。至于住多久,再说。这样你满意了吗?」严夫人投降了。
春技在严家待了十儿年了,她的毛病,她哪有不明白的?只是两人都是急性子,每次总是为弄清楚心中各自的问题而鸡同鸭讲。这次她真的是急了,为了不让春枝再夹缠不休,她只好先回答她的问题。当主子当成这种地步,实在让她很没威严。囚此,末了一句不免带着微微的怒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