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独恋美公主 page 8 作者:爱琤

  高原上的温差剧烈,白天还暖意洋洋,到了晚上却寒风刺骨。珣阳站在篷外,一阵冰风吹来,他不禁机伶伶打了个大寒颤。

  他真要继续坚持吗?珣阳冷得双手抱胸直打颤,心中还不停地挣扎。但是等到他再也忍不住地打了个大喷嚏后,他也坚持不下去了。

  他小心翼翼地揭开营帐一角,俏声细语地轻问:“袭月,你睡了吗?”

  袭月从盖上被子后,便满脑子的胡思乱想,想爹、想娘、想大宋皇帝和她家之间的冤仇,而其中想得最多的当然是他。

  她一时之间还以为是自己的幻听,但等他的声音愈来愈清晰,还明显地带上了鼻音时,她终于奇怪地翻起了身。

  “珣阳?”她瞪大了眼,盯着那蹲在帐外、正可怜兮兮瞅着她瞧的皇子殿下。“你怎么了?怎么冻成这样?”

  他的鼻子都红了!袭月心猛地一疼,直觉便伸出衣袖为他揩去了鼻下浑然不觉流出的清澈鼻水。

  “袭月,我找遍了帐篷,结果没人愿意分我一个位置。”她对他的好,让他不好意思地咧着嘴笑。

  “结果你便在外边冻成这样?”他是江南人,春风沐雨惯了,哪曾受过这种严酷天气?袭月愈想心愈疼,不禁疾声责问。

  珣阳更是不好意思了,他红着脸搔搔头。“袭月,现在我只剩下你了,你……你可不可以分我个位置……”他突然警觉地抬起双手,“我保证不会碰你的!”

  袭月真要被他打败了!她凝望着他诚挚中又带点傻气的脸庞,心头强烈晃动。

  她怎能拒绝这样的他啊!

  过了好久好久,对珣阳来说仿佛有几世纪之久,袭月终于徐徐叹气。

  “袭月?”珣阳小心翼翼地紧张着,生怕又惹她不高兴。

  “你还等什么?还不快进来?”袭月挪了挪身边的位置,蹙着眉低柔斥责他。

  “啊!”珣阳这才领悟了她的应允,连忙大喜过望地钻进了营帐。

  “哪,这里有被子。”袭月将帐内本就多出的一床被子推到他身边~~~~看来这萧时痕本来就没安好心眼。

  “唔,谢谢。”珣阳含混地应了一声,迫不及待便钻进被窝里。他大大地呼了一口气~~~~这才是他适应的温度啊!

  “晚安。”虽住进同一个帐篷,但袭月还是谨记着大国主的教诲,不敢和他有太过接近的距离。她礼貌性地道过了晚安,便整个人背着他翻过身去,不敢再多看他一眼。

  静默的气氛持续了好久好久,珣阳的被窝却窸窸窣窣地发出了些许声响。

  “嗯……袭月……”珣阳憋了好久,终究还是忍不住地开口。

  袭月没说话,但她拉着被子的手紧了紧。

  “天气真的好冷……你可不可以靠过来一些?”他不是心存轻薄,可是他真的冷得受不了了。

  珣阳紧张不安,生怕她又误会,他心头惴惴地望着袭月乌黑的后发,她却一点动静也没有。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珣阳的期待也一点一滴地消逝。

  算了,这本不是她会愿意的事。等过了不知道多久,当珣阳认命地正准备要放弃时,袭月却动了。

  她翻过身来,漆黑明亮的大眼睛正好与他正面相觑。珣阳的心头猛地一撞。

  袭月缓缓地挪动身躯,直到两个被窝紧贴在一起。她把自己的被子也盖到他身上,自己则钻进他的怀里。

  “袭月……”珣阳呼吸一紧,心像被涨满了什么一般那样痛。

  袭月伸出手,紧紧地环着他,像是想把身上所有的温暖全过给他。

  “你真傻。”她闭上眼睛,轻轻开口,声音有些哽咽。“究竟为什么要对我这么好呢?”

  为了一句承诺,他在刺骨寒风中跑遍了各营帐;更因为了顾全她,竟让自己在帐外受冻了这么久。袭月触碰着他冰冷的手脚,只觉得胸口疼得都要裂了。

  “为什么?”珣阳也伸出手环抱她,唇畔浮出淡淡笑意。“当然是因为我爱你啊。”

  她的发顶颤了一颤,迅速地吞咽那她不敢发出的呜咽,抱着他的手更紧了些,口中却不由得急急地低声道:“但是我不爱你……我不能爱你的……”

  “没关系。”珣阳已经想通了,他充满柔情地吻着她溢满芳香的发顶。“我可以等,等到你能爱上我的那一天。”

  她又是一颤,更是激动地碎声道:“不会……不会有那一天的!”

  “会的。”他不因此而受伤,只是更坚定地宣示。“一定会有那一天的到来,而且,我会等。”他会一直等!

  他会用无限的耐心和爱心去等待她敞开心房。他坚信,只要他坚持下去,总有一天,她会对他露出那全世界最美的甜蜜微笑!

  他的语气是那样地坚定,倒让她连任何反驳的话也想不出了。她搞不清这是因为她累得无法争辩,或是被他给说服。可是她紧闭着双眸,身子更贴向他。

  她颤抖着将小脸埋进他的胸膛,尽情汲取着他身上如阳光般的爽朗气息。

  他始终是那样地引人心动啊……从那第一面开始……

  袭月的神智开始昏昏沉沉,被睡意所侵袭。但就在她即将坠入梦乡的前一刻,她不由得迷迷糊糊地想着~~~~

  还说什么不能爱他呢,其实她早……其实她早已经……

  帐外响起了一阵鸟类击翅的声音,但袭月已什么都无法想,也什么都听不到了。

  营帐内陷入了完完全全的一片寂静,两人相依而眠的景象美得像幅画。

  一双眼睛在黑暗中闪烁着诡异的光芒,那视线好久好久才离开了他们小小的营帐。

  一只大雁啪啪地停在带着黑褐漆皮手套的手上,另一只没戴手套的手从怀里掏出了一卷纸条,轻轻塞进了大雁脚绑的信筒。

  那人轻轻地抚摸大雁的头,对大雁柔声低道:“去吧,好好把讯息带到。”

  大雁仿佛了解地低鸣了两声,待那人手臂用力一震,大雁疾飞而起,很快地深黑的毛色便融进了满天星斗之中,再也分辨不出哪边是雁、哪边是夜了。

  既然错过了原定路线,他们索性略过易州,直接来到下一个驿馆定点~~~~宣州。

  当他们来到宣州行馆时,厅内已有大票人影守候了。

  “殿下千岁千千岁,臣等恭请三皇子殿下圣安。”珣阳的脚步才踏入行馆大门,等候的人影便迫不及待地冲了上来,向他跪安。

  “诸位请起。”珣阳笑容可掬,伸手扶起了为首的两位。“寒将军,近来边疆战事可吃紧?”

  他首先望向朝中数一数二的忠勇大将~~~~宣州守将寒骥。

  他俊秀的眼中暗暗闪着赞赏。他在宫中便常听见寒骥的英勇事迹,今日一见,果然器宇轩昂、不同凡响。

  “托殿下鸿福,近来一切安好。”也许真是忌惮了寒骥的威猛,近来金人安静许多,犯边之事也少闻了。

  “嗯,那就好,那就好。”珣阳微笑地点点头,继而转首便关心地问向袭月,“袭月,你累不累?要不要先进屋去休息?”

  “嗯,有一点。”袭月软软地依在珣阳的怀中,经过短暂的旅程,却似某种奇妙的改变,她再也无法像初时那般坚定地拒绝、远离他了。

  他搂着娇慵无力的她,心情大好。听她说有些累了,他立刻心疼地拥着她,快步向行馆内行进。

  “殿……殿下!”被忽略的宣州钟太守情急地追在他们后面跑。“属下今晚设了接风宴,是否能请您与皇子妃一道赏光?”

  “再说吧。”珣阳低头望了望袭月一脸疲态,哪里还有心情理什么接风宴,随口敷衍地应了声,便拥着袭月消失在行馆大门之后。

  他是这样地专注于袭月,倒没注意到,被他难堪遗留在门外的钟太守,眼里恻恻点燃的阴谋之火。

  看来果真累着她了。

  珣阳坐在床边,静静地凝望着袭月一沾枕便快速入眠的沉静睡容。

  大手温柔地抚过她细白滑嫩的粉颊,为她拂起几丝散落的乌丝。他唇边泛着淡淡的微笑,当真觉得她美丽非凡的容颜,他今生即使再看也不会厌。

  他手托着下颚,肘撑床边,就这么心满意足地睇望着她,忘了自己也需要休息。

  不知时间过了多久,连天色也渐渐昏了。袭月从梦乡中缓缓苏醒,浓密的长睫扬了扬,一睁眼,迎面又是他那掬满柔情的温柔笑意。

  “珣阳?”她侧躺在枕头上,已经十分习惯了他这样的陪伴。

  “你醒了?”在她醒过来的同时,珣阳低下头,在她额上落下了一吻。

  “你没去休息,一直在这里陪我?”她眨眨大眼,觉得眼底又有些多余的水气。

  “我不累嘛。”珣阳微笑地扶起她,让她靠在自己肩上。“你饿了吗?宣州太守摆下了接风宴,你想去吗?”

  他本人从头一次在宫中授官式见过宣州太守后,便对他没什么好感。不过若袭月有兴趣,他倒也不那么抗拒便是。

  袭月摇摇头。“我不喜欢人多。”尤其是一群陌生人。

  “那我们便不去了。”珣阳毫无犹豫。“那我唤人把饭菜都端来后院,我们两人一道用,这样好吗?”

  袭月点点头,没有任何异议。

  珣阳立刻转头对侍者吩咐了几句,望回她的脸上永远是一派宠溺笑意。

  “袭月,那我们就先出去等吧。”他的手环着袭月的肩,轻柔地扶她站起。

  袭月软软的娇躯依他依得更紧了,她纤手贴在他胸上,感觉到他低沉而稳定的心跳。

  “嗯。”她轻轻应声。

  在此之时,她感受到了此生前所未有过的无比安心。

  第六章

  “春日宴,绿酒一杯歌一遍。再拜陈三愿。一愿郎君千岁,二愿妾身长健,三愿如同梁上燕,岁岁长相见。”

  珣阳不得不这么承认,萧时痕实在太会安排。

  他和袭月不过吃个饭,他也能从不知什么地方弄来这些弦歌舞妓,还唱着这样的旖旎情词,想又是刻意为他们的恋情加温。

  他本来还担心时痕这样的安排又会惹得袭月不开心,可是他侧眼偷觑了下袭月的反应,这才松了口气。

  只见她唇畔浮着淡笑,恬静地欣赏着歌妓乐舞的表演。

  说不定是西夏没读过这首词吧!所以她才会没有反应。

  珣阳心底暗自合理地解释,但又不知怎地,总觉得这样的解释令他心头不禁闷闷。

  丝竹弦乐的节拍一变,突然快板了起来。袭月的精神随着节拍亦不禁一振,她挺直了背脊,纤手情不自禁地在桌上打起拍子了。

  他看着她可爱的动作,不由得会心一笑。

  这才应是真正的她,从初见起他便这么觉得了。她应该快乐,她适合欢笑,那攒聚在她眉间的重重愁雾只会遮去她灿烂夺目的光辉,如今这个展眉含笑的模样,才是他心中的她最美的样子。

  乐曲节拍愈击愈快,袭月的心也随之愈见昂扬。

  边塞民族是歌舞之神最钟爱的子民,而她生于西夏,长于西夏,在这丝竹声声铮錝的挑衅之下,她岂能无丝毫反应?

  袭月终于忍不住了,猛地一站而起。

  “袭月?”

  珣阳疑惑地望着她,而她却是满面笑意地拉起了他的手。

  “来吧,与我舞一曲!”

  她不容分说,也不由得他拒绝,便强硬地拉着他,排开舞妓,滑进了广场之中。

  “袭月,我不会啊!”珣阳为难地笑道,他从没学过如何跳舞,他可不想出糗。

  “很简单的,我教你。”袭月才不理他,咯咯笑地拉起他的手。“来,这样,跟我一起动。”

  她的手心滑腻如玉,珣阳心口一热,触及了便哪舍得放手?他下意识地反手牢牢抓着她,顺着她的指示,随她一同摆动。

  “就是这样!你做得很好啊!”袭月笑得更是开心了。珣阳本就习武,运动神经更比常人好上百倍,只消数圈,他便能反客为主,带着袭月绕他起舞了。

  袭月愈跳愈开心,银铃般的笑声也逐渐弥漫了满天夜凉如水,浓郁的花香刺激着他们的嗅觉,火黄跳动的灯光环绕在他们四周,他们愈绕愈起劲,眼里只有对方,世界仿佛逐渐远离,一切的一切都是他们的背景。

  “啊,不行了!”等绕圈的速度快得不能再快时,袭月突然一声娇嚷,满身香汗淋漓地往他怀中倒去。“我晕了,我真的晕了!”

  她真的晕了,不止是人,还有她的心。

  珣阳被她一扑,一时站立不稳,两人双双跌坐草坪。他开怀地低声笑,随手拂开她耳际汗湿的青丝。

  “真没用,明明是你先开始的,还自己喊停。”他促狭地开她玩笑。

  她娇颜瘫软地伏在他怀里,还是不甘示弱地一哼。“那又怎地?有这么规定不成的吗?”

  他更开心地笑了起来。“是,当然没有。”他用手指梳着她柔顺的秀发,又忍不住低低加了一句,“就算真有这样的规定,我也不会拿这来束缚你的。”

  他希望她永远都像只快乐的小鸟,能够自由自在地在空中飞舞盘旋,尽情欢笑,就像她刚刚的神情,而他想永永远远地保有着它。

  她伸出雪白藕臂,环着他的颈项,螓首柔顺地靠在他颈窝间,随着他的呼吸一起一伏。她静静地听着他的心跳,竟不由得希望此刻可以延续到永恒。

  不过短短的旅程,朝夕相处之下,他的热情、他的体贴、他的一切一切都已让她再无力抗拒,心中冀求他的渴望已强烈到她不知该如何压抑,现在的她,只能无力地任由真正的心意恣意放肆。

  或许她这么做是太过草率不经思虑,或许他们以后真的不能有好结局,但,她已经管不了那么多了!

  或许这是可以被允许的吧!她并不求永远,只渴望能保有一段珍贵而绝无仅有的回忆。

  她想爱他,并且也为他所爱。

  在抵达临安之前,她什么都不要想了!在抵达临安之前,他不是大宋皇帝的儿子,她也不是要取大宋皇帝首级的人。

  她不求多,仅限于这段时间就好!让他们相爱。她心惊胆战地祈求上天。她的要求只有这样一点点,应该是可以被允许的吧!

  思绪百转千回,直到过了好久好久,她才终于下定了决心。

  “珣阳。”她微微拉开他们之间的距离,轻轻启口。

  “嗯?”他温柔响应。

  她剪剪水眸定定地凝视着他许久许久,而正当他为她幽深的目光心荡神驰,几乎要灭顶在那两汪无底深潭时,她却拉他站了起来。

  她牵着他的手来到桌旁,而他自始至终痴痴地睇望着她,静待着她的任何举动。

  她在桌上并排了三个酒杯,一一斟满。

  “春日宴,绿酒一杯歌一遍。”她盈着笑,对他举超第一杯。

  “一愿郎君千岁。”仰头饮下。

  “二愿妾身长健。”仰头饮下。

  “三愿如同梁上燕,”她眼底漾上了闪闪泪光,却衬得她凝望他的笑颜美得更加夺人心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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