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没必要骗你。」江絮伸手接过,就着碗轻啜了几口,「呃,好苦。」
「再苦也得喝完。」
「知道了。」江絮已开始习惯他的冷漠,「喂!我叫江絮,你叫什么?」
「沈漠。」
「谢谢你救了我。」还真是人如其名呵!
沈漠冷冷地看了她一眼,「你身上的伤并无大碍,喝完药,你就可以离开了。」
「你要赶我走?!」江絮不可置信地低喊,他居然无视於她身上带着伤,开口就要她离开?!
「随你怎么想,只要你尽快离开就是。」沈漠深沉的眸中没有一丝温度。
「我不走。」她不知道她现在该回哪儿去?
她不想让她爹娘看见她此刻的模样,更不想再见到南宫昱!
「你别让我动手撵你出去。」沈漠的眼中闪过一丝警告。
「我求你别赶我走,我向你保证,我绝对不会给你添麻烦。」她绝对说到做到,现在她真的不想面对任何人。
「我不管你心里有什么顾忌,逃避绝不是好方法。」她眼中的痛楚太深、太沉,教人一眼便可以看穿。
「我不是想逃避,我只是不想那么早去面对。」江絮垂下头,「再给我几天时间,我自然会离开。」
她的心在淌血呵!那揪心的痛几乎令她无法承受!
她不知道她得用多少时间才能抚平这种心痛的感觉,可她相信,总有一天,她会忘记他,忘记这噬人的心痛。
沈漠凝望着她盈满痛楚的眼,他的脸色和缓了些。
「随你。」
「谢谢你,沈大哥。」江絮朝他微微一笑,然而,笑容中却隐含了无限的苦涩与无奈。
她静静地喝着药汁,脑中却无法控制地浮现南宫昱那张俊朗邪魅的脸。
他会在意她的离开吗?还是暗自庆幸她终於不再缠着他?
为什么他这么残忍无情地待她,她却仍这么的想念他?
她真傻!傻得连她自己都无法原谅自己!
晶莹的泪珠顺着她惨白的脸庞滑下,继而滴入药碗。
入喉的药汁显得更加苦涩……
***
南宫昱疯狂地寻找江絮的下落,从早到晚,他几乎不曾停下来歇息,随着时间的流逝,他心里的焦急也越来越深。
「少爷,咱们在崖边找着了这只绣花鞋,不知道是不是江小姐的……」南宫府的一名家丁手捧着一只绣花鞋,战战兢兢地开口,就怕证实了这只鞋确实是江絮所有,他们家少爷会承受不住这个残酷的打击。
南宫昱一把夺过绣花鞋,忍不住微微颤抖。
「你说这只鞋是在哪儿捡到的?」
「在……在崖边。」家丁惊恐地低下头,光看少爷那可怕的表情,他就已经知道了答案。
南宫昱紧抓住绣花鞋,就要往崖边的方向走去。
「少爷,等等,你去了也没用,大夥儿在崖边上下全找遍了,就是不见江小姐的踪影。」家丁连忙跟随在他身後。
「滚开!」南宫昱眸里闪着一抹冷冽的光芒,令人不寒而栗。
「少爷,咱们怎么找都找不着江小姐,她会不会被人救走了?」这是众家丁们讨论出来的结果。
闻言,南宫昱霍地转过身来,他目光凌厉地瞪视着那名家丁,「说下去。」
家丁咽了下口水,鼓起勇气继续说:「咱们发现树林外有间木屋,大夥儿猜测,江小姐或许就在那里。」
闻言,南宫昱的心里倏地升起一丝希望,他甚至能感觉到江絮就在那地方,等着他去找她。
这一回,他绝不让她再离开他,这一生,他是要定了她!
***
江絮以手托腮,静静地坐在木屋前,她那双原本灵动的眸,此刻却显得黯淡无光彩,而她那张甜美可人的容颜,亦不复往日的生动活泼。
直到现在,她仍不相信南宫昱竟然真的负了她!
她是那样的相信他啊!
可偏偏那残忍且不堪入目的画面却牢牢地占据她整个心,无时无刻都在折磨着她!
此时,那椎心的痛又再次袭向她,令她不觉紧握双拳,紧咬唇瓣,以防止自己叫喊出声。
她眼中的泪就这么无声无息地滑落她苍白无血色的脸颊!
「既然想他就去找他,别把自己弄成这副要死不活的模样,教人看了便心烦。」
冷冷的语调在她头顶上响起,江絮不用抬头便知道来人是谁,她以最快的速度抹去颊上的泪,在站起身直视他冷漠的眼的同时,她已成功地伪装好眼里的坚强。
「谁说我在想他?我是在想我的爹娘。」她可没有说谎,除了想他,她心里确实也同样想着她的双亲。
「既然想他们,为何还赖在这儿不走?」沈漠嘲讽地道。
「你就这么巴不得我离开,别再烦你是不是?!」她不懂,他的个性何以如此冷漠?
「没错!」他早已习惯了孤独一个人过日子,她的存在确实打扰了他。
「你没看见我身上还带着伤吗?你就真的忍心不管我?!」其实,她身上的伤算不了什么,她心里的伤才是最严重的,只是,想让她的心痊癒,只怕没那么容易。
「你坚持要留下可以,但我可不想养个闲人。」沈漠淡淡地瞟她一眼。
「只要你肯让我留下来,你要我做什么尽管开口就是。」她急急地道。
「很好。」沈漠自屋旁拿起一个竹篓,将篓中的药草倒在她面前,「把这些药草分类。」
「知道了。」江絮蹲下身,开始专心地拣拾那堆药草。
她就这么乖乖地工作了许久,由於四周太过安静,她忍不住抬起头,想看看沈漠在做些什么。
她看见沈漠站在堆满药草的木架旁,手执着纸、笔,专注地在记录些什么。
她不禁好奇地站起身,走到他身旁。
「你在做什么?」
沈漠看也不看她,只是冷冷地道:「少管闲事,做你的工作去。」
「为什么这里只有你一个人?你的家人呢?」江絮早习惯他的冷漠,是以不以为意地继续问。
可这一回,沈漠连话也不回她一句,摆明了不想理会她。
「你为什么要采这么多药草?你是个大夫吗?」他越是不理她,她越想缠着他。
「闭嘴!再开口,你就给我滚。」沈漠丢给她一记警告的眼神。
「好嘛!不问就不问。」江絮这才乖乖地转身,继续做她的事。
他们就这样各自做着自己的事,直到一道高大挺拔的身影接近他们,沈漠这才停下手中的动作,警戒地看着来人。
而那突然出现的人正是南宫昱。
这时,南宫昱的跟中只有那蹲在药草堆前的娇小身影,再容不下其他。
沈漠当然也看出他眼中那抹真挚的情感。
他想,眼前的男子定是教江絮心痛的那个男人,既然他都已经找来了,那么,这儿也没他的事了。
沈漠不再看他,迳自转身离开。
专注於工作中的江絮,丝毫没有察觉到身边多了一个人,直到她感觉到有道灼热的视线直盯着自己,她才疑惑地抬起头。
「絮儿,真的是你!」南宫昱激动地将她一把拉起。他那憔悴的面容说明了他这两天是怎么过的。
江絮的心狠狠地一震,映入眼帘的是那双令她既心痛又熟悉的摄人眼瞳。
他来了!他终於还是来了!
江絮的眼中迅速地染上了一层水雾,此刻的她只能直直看着他,怎么也说不出话来。
「絮儿,我终於找到你了!」南宫昱伸手将她整个人紧紧搂在怀里。
「别碰我!你走,我不想再看见你!」江絮用力地推开他,同时迅速地向後退,不让他再接近她。
「絮儿,你冷静点,听我解释,事情并不是你想像中的那样……」南宫昱急急地解释。
「那是我亲眼所见,难道还有假?!」江絮伸手抹掉泪,却怎么也抹不去她心中那股深沉的痛。
她不知道她究竟做错了什么?为什么他要这么残忍地对她?
「絮儿,你冷静点听我说……」看着她那双载满痛楚的眼,南宫昱心痛地快步向前,想将她搂进怀中,倾尽他所有的心力安慰她那受创的心灵。
「别叫我,你没资格叫我!」江絮悲痛地朝他大喊,不断向後退,「你这个骗子,我再也不会相信你说的每句话!」
「絮儿,你别这样,听我解释好不好?」南宫昱一个箭步向前,紧紧抓住她的双臂。
「不!我不听,你放开我,我不要你用那双摸过别的女人的手碰我!」江絮挣扎着脱离他的箝制。
她不明白,他还想解释什么?难道她亲眼所见的还会有假?!
「你怎么这么蛮不讲理?为什么你就是不肯静下来听我解释?!」她会生气是再正常不过,可他没想到,她居然连解释的机会也不给他!
「我蛮不讲理?!」江絮瞪大了眼看着他,「做错事的人是你,你居然还敢怪我?!」
「我又何尝愿意这么做?我也是身不由己啊!」南宫昱的双眸隐隐冒着怒火。
江絮明显地感受到他身上的怒气,可她心里的怒火也不比他小。
「你当着我的面做出那种事,还有脸说你身不由己?!」江絮无法控制地朝他大喊,「我知道你和绦红她们之间的关系,我也知道自己没资格管你,但你不该对我许下承诺後,却又违背自己的诺言!」
南宫昱铁青着脸看她,他低咒了声,才想再开口,她却冷冷地打断他。
「你走!别再出现在我面前,我永远不想再看见你!」江絮朝他吼道。
「要走我也要带你一起走。」南宫昱知道此刻情绪激动的她什么也听不进去,他决定先带她离开,再慢慢地向她解释。
「我不要跟你走,你快滚啊!」江絮挣脱不了他有力的大掌,她惊恐地大喊,「沈大哥,你在哪儿?快来救我啊!」
南宫昱倏地停下脚步,他锐利的目光紧盯着江絮。
「沈大哥是谁?」
「你管不着!」他浑身散发的怒气是那般慑人,江絮得鼓起所有勇气才敢直视他。
「快说,他是谁?!」南宫昱寒着声音一字字地说出口,抓着她的手亦加重了力道。
手腕传来的痛楚令江絮倒抽口气,可她却强忍着不出声。
这时,南宫昱才赫然发现她居然穿着男装?!这个发现更惹得他怒不可遏。
「你居然穿着别的男人的衣裳?!」他忍不住发出一声暴喝,「说!这件衣裳是谁的?」
江絮怔了下,几乎无法面对他骇人的怒气,可她仍紧闭着唇,不愿向他解释,她自己的衣裳早已破碎不堪,只得借沈漠的衣裳穿。
「回答我!」南宫昱黑瞳中的冷芒更加慑人。
终於,沈漠看不下去了,原本不想插手的他只得出声。
「她身上的衣裳是我的。」他就知道,救人的下场就是给自己添麻烦。
「你是谁?」南宫昱微眯起眼,眸中进射出强烈的敌意。
「沈漠。」沈漠冷冷看着他,眼里没有丝毫惧意。
「他就是你不肯跟我回去的原因?」南宫昱转头看向江絮,语气严厉的问。
她的处处抗拒与沈漠的出现,在在加深了他心中的愤怒。尤其,她身上竟然还穿着沈漠的衣服?!
「你——」江絮心痛得说不出话来,羞愤和委屈紧紧揪痛了她的心。
他不求她原谅也就算了,居然还羞辱她!
报复的念头在她脑中一闪而过,她也要让他尝尝遭人背叛的心痛滋味!
「别把我扯进你们的恩怨之中,我不过是一时心软,多管闲事地出手救了她罢了。」沈漠不带一丝感情地道。「她自崖上摔下,身上的衣裳也因此破了,不得已,只得让她换上我的衣裳。」
「你跳崖?!」南宫昱深深地感到自责,愧疚感毫不留情地鞭笞着他的心。
「我才不会为了一个无情无心的人做这种蠢事,我是不小心摔下去的!」江絮朝他吼道。
「絮儿,还好你没事。」南宫昱紧抓住她的手,「跟我回去,我会将事情的始末解释给你听。」
「不,我不要!你放开我,我要和沈大哥在一起!」江絮挣扎着,存心让他误会她与沈漠之间的关系。
「你说什么?!」他原本强压下的怒火,在她的刻意撩拨下,迅速地爆发开来。
「你听见了,我要和沈大哥在一起。」江絮用尽全身的力气吼了回去。
听见江絮的话,沈漠仍是面无表情。
「你休想,我永远都不会放开你!这辈子,你注定是我南宫昱的女人!」南宫昱低吼,炯然的双眸闪过一道阴寒的光芒。
「你才在作梦,我永远不会是你的女人!要和我过一辈子的人是沈大哥!」看着他愤怒的神情,江絮的心里闪过一丝快意,原本痛楚难抑的心也稍稍得到些许安慰。
「是吗?我就让你看看,能和你过一辈子的人是谁!」一想到她将投入其他男人的怀抱,强烈的妒意便蒙蔽了他的心。
他想,只要除去眼前的男人,江絮便会重回他的怀抱!
「你想做什么?!」他眼神露出的残忍光芒令她感到害怕,她颤抖着反拉住他的手。
「杀了他,把你从他身边抢回来!」南宫昱的唇边勾起一抹残忍的笑,张神狂暴地直盯着沈漠。
「不,不关他的事,你不能杀了他!」江絮紧抓住他,惊恐地喊道。
「你居然这么护着他?那我更不能放过他!」南宫昱一把推开她,他扬起掌便朝沈漠攻去。
「不要啊!」江絮惊喊出声。
就在那一瞬间,沈漠的身形快速一闪,轻而易举地避开他致命的一掌。
「原来你还是个练家子!」南宫昱冷冷一笑,难怪他敢和自己抢江絮!
「你若当真那么爱她,当初又为何让她离开你身边?」沈漠淡淡地道。
「你懂什么?要不是我们之间有着误会,你又怎会有机会趁虚而入!?」南宫昱恨恨地道,再度出掌朝他攻去。
「我说过别把我扯进去。今日你若不把事情解释清楚,你们之间的问题仍旧无法解决。」沈漠一面淡淡地说,一面从容不迫地接招。
南宫昱微愕,攻击的招式亦不再那么凌厉。
「南宫昱,你快住手!倘若你真的伤了沈大哥,我这辈子都不会原谅你!」江絮不顾自身的安危,就这么跑到两人之间,手臂一张,挡在沈漠身前。
他俩见状,同时停下手,以免伤着她。
「絮儿,你快让开!」她誓死保护沈漠的模样令南宫昱愤怒不已。
「要我让开,除非我死!」她从来都不知道,原来他是这么残暴的人!
「别再说出会令自己後悔的话!」沈漠及时抢在南宫昱之前开口,光是看他那张阴鸷的脸,他就知道他想说什么。「她对你的心,难道你还不清楚?」
南宫昱闻言,激动愤恨的心霎时平静了下来。
「絮儿,跟我回去吧!不要再任性了。你知不知道,我爹娘和你爹娘都很担心你?」
他的语气是那样的温柔,可却融化不了她的心,虽然,她确实也很想念她爹娘,可是要她跟他回南宫府,那是不可能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