湛琪一分冷笑连连,往陆仲森的痛脚猛砸。「是不一样!我摆地摊从来就只有赚钱,不像您陆大少爷的公司,一赔就几千万啊!」
陆仲森狠狠地猛吸气,努下压下火气。「真的赚钱吗?那你今天一买出多少了?该不会就我刚才帮你一买出去的那两套吧?」
士可杀,不可辱!
湛琪芬激动得拉开腰包的拉链,掏出今天的所得:「两套,你把人瞧得太扁了!看到没!看到没!这是我今天一买的!比你手上的多了几十倍!」
就在两人大眼瞪小眼时,一只手从他们两人的中间插进来,轻松地取走湛琪芬手中的收入。「很好,敢当著我们的面说得这麽大声,就别怪我们根据。摊贩管理法。,将这些钱没收充公。」
湛琪芬眼珠子楞楞地随著钱的移转而移动,在看清「抢匪」的身分後,想把钱抢回来的那只手又乖乖放下。
条子不是他们惹得起的!
湛琪芬偷眼溜看四方,发现在她和陆仲森「热吵」的当口,四下「邻居」早已包袱一捉,跑警察去也!只有和陆大灾星吵得太投入的她,连条子都站在他们旁边当观众了,她还没感觉。
算了,遇上陆大灾星,这种情况她还能埋怨什麽呢?
只是好心疼那些钱啊!
看见她脸上的心疼,陆仲森连想都没想地就一把又抢回警察手中湛琪芬的钱。
「就算是警察也得照法律程序来,没搜索状、没封条,你凭什麽没收这些钱?」
条子楞了一下。没想到这些小摊贩、路边摊,居然有人敢公然挑衅法律权力。
「你懂得满多的嘛!可惜这是现行证据,不需要搜索状。」
「现行证据?你哪只眼睛看到我们在摆地摊了?」陆仲森还在硬拗。
「噢……」湛琪芬无力地呻吟。
天啊地啊众神啊!劈下一道雷劈死她算了,要不然劈昏她旁边这个白痴男人,她更欢迎!
买卖的钱已经在人家手上、货都还摆在地上,他还要「证据」!
警员噙著一抹不怀好大忌的假笑。
「证据是法官要的。不如这样,你们跟我回警局,做好笔录,我帮你们呈给法官,你们再跟他要去。」
不再跟他们罗嗦,警员将湛琪芬的钱慎重地收好,招呼其他同伴将地上湛琪芬的货打包好,再将湛琪芬和陆仲森请入警车,一路响著警铃地上警局去。
想跟警察驳理?等你生出第二张嘴再来说吧!
从警局出来,已经是几个小时後的事了。
折腾了几小时,中午新批的货被扣押、晚上一买的钱也被当成证物留在警局,手上只多了两张罚单一张是原本的占用道路营利;另一张是陆大灾星吵闹多时争来的防碍公务。
遇上陆大祸星,她还能说什麽呢?
她还该庆幸当时没记者在场,否则届时托陆大灾星的福,她还可能摆地摊摆上新闻头条!
「我饿了。」陆仲森在她後头,低低地说道。
湛琪芬睨他一眼。
第四章
看来事情还没结束!她还得花笔钱,喂饱这位灾星,才有可能送走他。
由第一次的经验得知,高级俱乐部的顶级美食并不能打动眼前女人的胃,所以他很老实地跟在女人後头,大街小巷地穿梭著走到一家路边摊,叫了两碗最便宜的阳春面。又看在他:高贵的身分上,湛琪芬多叫了二十块钱的卤豆干。
「吃完你就上路,从此你我永不相见!哪天就算狭路相逢,也麻烦陆大公子您高抬贵手,将我当成隐形人,千万别跟我打招呼,小女子感激不尽!」
第一次就算是她霉运当头,不怨他;这一次是她自己警觉性低,没在看见他的第一眼就逃得远远的,所以也是她的错。
但是千万别再来第三次了!
她不是九命怪猫,只要霉神不小心玩岔了头,她可能要再等个十八年,才可能又是一条好汉!
「琪芬。」这可是他好不容易才在警局偷瞄来的资料。「徐志摩说的,一次相遇是偶然,两次相遇便是缘分了。难道你不想知道,我们的缘分会将我们带到天涯海角的哪端吗?」
好浪漫!连他自己都起鸡皮疙瘩了。
他不知道徐志摩有没有说过这句话,不过依他的经验心得—只要上头冠上某某诗人,总能吸引那些自以为是才女的眼光。
其中又以徐志摩效果最佳。
不过湛琪芬是现实生活派,这招对她没效!
「缘分也分好几种,像我们这种见面不是撞车,就是上警局的恶绿,殡仪馆会是我们最有可能的下场。所以为了我们的健康著想,老死不相往来会是最佳选择。」
徐志摩说?哼!不知世事的二世祖!现在是陈家班当头,「阿扁说」比较有用啦!
亏她还为他第一次见面就要求交往的事,一颗芳心暗喜了好一阵子,以为终於有一位英雄识透美人心;现实虽然不容许他们在一起,但感情的世界他终将记得她。
结果呢?
屁啦坊间的八卦杂志狠狠地戳破她的虚荣心。
这位老兄或许出生在经济世家,但是最常出现的是报纸的腓闻版。
他老兄是根标准的香蕉——外黄内白。生在美国、长在美国;十八岁当爸爸,同年娶了孩子的妈——而且是依此顺序!
婚後夫妻俩各自异性朋友不断,两年後,陆少奶奶和异性朋友坐游艇出海,船翻失事,尸体泡了好几天的海水才被找著。
不幸的事情继续发生,这位「异性友人」是某国会议员的独生子。
这事在美国新闻界引起了一阵大骚动,不堪记者的紧迫盯人,陆大公子才带著女儿回台湾。
回台湾後,陆大公子将女儿丢给老爸养,依然热中他的追逐一化丛游戏。今天是小歌星、明天是某演员;晚上出席宴会时,手臂上挽的又是另一朵交际花。
陆仲森来来去去的女人之多,连记者们都以「众女友」统称之。
如果那天她被撞成脑震荡,神智不清地点头答应和他交往,也只会是他红粉通讯录上不起眼的一个符号——不会是他的最初,更绝绝对对不会是他的最後!
可怜她保守了二十六年的初恋,可能还撑不过他三个月的尝鲜期。
像这种男人,连和他相处」碗阳春面的时间都是危险,乾脆连面也打包回家吃算了。
以她的霉运,人她是不可能拥有,别牵扯到最後,连心也赔给了对方,那才叫更正的祸殃哩!
湛琪芬才想开口,一双卫生筷先她一步地抵在她的唇上。「在你开口前,先听我说。」
陆仲森褪下刚才轻浮的神色,现在脸上是完全真心的严肃。
「从你刚才的表情,我猜想得到你的决定会是什麽。只是在你说出口之前,我——希望你能先听我说,你大概看过八卦杂志对我的评语,说我多情又滥情,女人和裤子一样多,我不会骗你说那是杂志社在耍噱头—或是替自己辩解什麽。因为那是事实。
「只是我想解释,以前我和那些女人一父往是因为我很无聊,而她们想打知名度,两个人凑在一起,各取所需。我不会硬说它对,但我想也没人能评论它错。
「而现在我也不会矫情地说如果你愿意和我交往,我会爱你一生一世、山盟海誓,因为我觉得未来的事谁也说不准。但是我可以发誓,这」次我对你是真心的!我不能叫你忘掉我过去的风流,但是请相信我这次是绝对的真心。
「我或许无法承诺多久,不过我可以保证和你在一起的时候,我绝对是真心诚意的!或许你会觉得这样的保障不大,但是爱情的世界里谁能有真正的保障?说不定你明天忽然爱上别人,又谁来同情我的失恋?
「刚才我说的那些」话也许很恶心,但是两次巧合的相遇,相信也是老天爷有意要撮合我们。我不能承诺未来,但是我可以向你保证,我从没有对任何一个女人像对你这样地好奇、这样地挂在心上。这或许不是很多,但每个爱情故事的起点,不也都是由一个小火一化擦撞出一片美丽的烟火的?你不给我们机会,又怎麽知道我们以後可能(口首偕老、子孙满堂呢?」
陆仲森移开卫生筷,任由湛琪芬搜寻他眼底的真心。
这是他生平第一次剖心见人。诚如他所说的,他无法承诺永远,但是他也从不曾对任何一个女人像对她这样的真心。
就算是海伦也没有。
湛琪一分的心缓缓地跳动,眼前陆仲森真诚无伪的脸孔,耀眼到惑诱人心,彷佛只要再一个刺激,她的脑筋、内脏、思想就会做出令她後悔的反应来。
什麽反应?答应陆仲森的追求?
湛琪芬真的非常渴望能说好如果她只是一个普通女孩子;如果代价不是那麽大的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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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孩子跟陆仲森谈恋爱结果会是什麽?幸福地终老?还是心碎神伤?
这是每个女孩谈恋爱的风险,她能接受;因为就算是换成别的阿猫阿狗,风险的机率也是一样大。
但是何其有幸的,或者该说何其不幸的她姓「湛」,而对方又是家世排行台湾前五名的大陆集团成员之一,所以她必须比别人多承受一层风险湛家生命中、水不缺席的「霉运」!
她承担不起这个风险,所以不管陆仲森对她承诺他的心有多真、他描绘的未来有多美丽,她的答案从来都只能是一个。「好。」希望她嘴角的笑看起来不要太苦涩。「我们现在就当做是一对来逛夜市的情侣吧。」
命运不准她拥有他的未来,但她总能把握当下吧?
没料到湛琪芬真会这麽快就答应,狂喜」下子冲昏了陆仲森的脑袋,让他忽略了湛琪芬话中的语病。
面摊阿伯一边下面,」边用眼角研究在左边第二桌吃面的那对男女奇怪的行为。
他记得他们两个叫的都是阳春面,材料、味道不都一样吗?怎麽我夹你碗里的青菜、你喝我碗里的汤,表情」副津津有味的模样?
当男女走後,面摊阿伯不禁深深叹出他心底的一个疑问……
恋爱中的人真的都那麽白痴吗?那仪旅同样的疑问也在夜市每广摊位老板的心里。
陆仲森和湛琪芬手牵手、影子相叠地从夜市头逛到夜市尾,两人为了一根香肠互相嘻闹争吵;虽然刚才付帐时,陆仲森掏出了一百块,而且还很「阿莎力」地告诉老板——不用找。
两人在射飞标摊上花了几千块,就只因为湛琪一分想要小熊维尼,其它的她都不要。而陆仲森也很豪气地答应射给她。
所以後来虽然其它的奖品陆仲森都射中了,偏偏就小熊维尼屡射不中;老板好意地想将小熊送他,他都很气魄地拒绝了,坚持要亲自为他的美人赢得「战利品」」。
此举白痴行为为他赢得了其他观众鼓励的掌声,他还很绅士地鞠躬答礼!
爆笑的行为层出不穷,陆休森和湛琪芬却不在乎他人眼光地从头笑到尾。
爱迪生的相对论笑的时间总是比哭的时间过得快。
彷佛上一刻两人还为了某件傻事大笑,下一刻却发现夜深了,大部分的摊位灯光都已熄了,剩下少部分的摊子也已经著手整理,准备收摊了。
湛琪芬知道属於她的十二点钟声已经响起,她的灰姑娘梦该醒了!
两人站在昏黄的路灯下,恍惚间,朦胧的四下彷若是灰姑娘和王子分开时的宫殿後花园差别只在她不会留下线索给王子追寻。
冲动地,她踮起脚尖,打算在陆仲森的唇上快速一吻,只是她尚未退开,陆仲森这个情场老手便反应机灵地双手环住她腰;一声沙哑的轻呼吐入陆仲森的口里,轻启的檀口正巧让他的灵舌成功扣关入门。
随著陆仲森的舌尖在她口里吸吮扫寻,也似将簇簇的火苗点在她的胸腹、四肢间,随著血液流窜到她整个身躯。承受不了这样激烈的情欲,湛琪芬反手抓著陆仲森的衬衫;用力的抓扯,不知道是为了推开他,还是拉近自己:!
陆仲森松手时,湛琪一分仍旧站不稳地扶住他的手臂。
「再继续下去,我们可能就要收费了。」也在喘气的陆仲森调侃地提醒自己。
被情欲和主贝任快要撕扯成两半的湛琪芬,强迫自己仍维持笑脸,手滑开陆仲森的掌心,留下一句「明天见」,便搭上计程车离去。
笑脸上的两行泪只有计程车上好奇的司机看见。
陆仲森嘴角的笑维持到计程车消失在眼界,才愕然发现同样的问题——她并没有留下住址!
当然,他大可以去警察局调资料凭他家在政商界的关系,这件事对他来说轻而易举;但是为了某个原因——某个叫「信任」的原因,他不想这麽做。
他相信是因为两人玩得太开心,以致她忘记了。
他相信明天在夜一巾找到她的时候,两个人会为了这件糊涂事大笑一场。
噙著一抹梦幻的笑,陆仲森踏著轻快的步伐回家。
但是,湛琪芬没有再出现在夜市摆地摊。
信心满满的陆仲森在夜*巾口等了一天,却没等到他急於想见的人影。
虽然心底已知道答案,但是他选择固执地等下去。只是不管他等多久,他等的人儿都没再现身……第二天,湛琪芬仍然没有现身。
第三天,没现身。
第四天,还是没出现她的摊位已由一个新来的小贩摆上水果。
第五天的时候,红姐看不下去地劝陆仲森死了心。「以前阿芬就算病得倒在床上,都不曾三天没来摆地摊,现在她连续五天没来,连位子都被人占走了,我看她以後也不会来了啦,你还是死心吧。」
死心?让一个从没尝过甜味的人浅舔一口糖後再叫他死心?
他从没想过他逐香猎艳」辈子,第一次为感情动了真心,却遭到戏弄的下场!
叫他死心?在他耳中还荡她的笑声、手上还残留她掌心的馀温、眼前还盈满她的笑容时,叫他死心?
怛是,他不死心又如何?她躲避他的态度这般明显。为了躲他,她连她营生的摊位都宁愿不要了,他就算真利用关系到警局查她的住址、追到她家去,恐怕得到的也只会是她歉意十足却坚定不变的一句——「对不起」罢了。
所以陆仲森死心了。
回到车上,车子还没启动,他已经以电话叫了三个交际花到俱乐部陪他。
这夜,喝得烂醉到天亮!
湛其凯钥匙还没完全转完,铁门已经先从里面打开。「小凯,回来了」
「姊,你还没去摆摊子?」湛其凯诧异地问道。
「是呀,想休息几天。」湛琪一分笑得很薄弱。「对了,晚餐我已经煮好了。」
怕弟弟再问下去,湛琪一分迅速地转开话题。
说是煮好晚餐,其实不过是把冰箱里的材料切碎,煮成一锅大杂烩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