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初他之所以有恃无恐地「拥货自居」,是因为他料定厉总不敢冒自行由德国进口钢筋而导致时间延缓的风险,而非得吃下他手上这批货不可!
但是现在他拉陆仲森出面,一切情势都将改观
第七章
企业界谁不知道陆仲森是个败家子,整日开party,找女人,公司的事全交给手下处理,这种完全不知道行情的二世子,几亿的延迟完工罚金—对他来说不过是个不痛不痒的小数目。
经过一番计较後,陈老狐狸态度一改,热络地拍拍厉总的肩,一副好哥们的模样。「厉总,你也真是的,大家都是做生出息的,价钱方面好商量嘛!」
这批钢筋规格特殊到国内无人在用,如果城邦建设不收,到时别说利润,怕是连本金回收都有问题。
厉总将请示的眼光投向陆仲森,而陆仲森又将眼光投向中广先生。
「这个嘛……陈伯伯,我已经先拜托王伯伯了,我看这笔生意,您还是——」陆仲森为难著,仍旧摆出他不知行情的阿斗样。
「唉呀!「事简单!」陈老狐狸转向中广先生:「王董,一吨钢筋一百万,这笔生意我可是押上老命在做,你不会不卖我面子,跟我抢吧?」
王董的算盘也打得精。陈老头摆明了要流血卖出,这笔生意他就算拿到手,也是赔钱生意一桩,既然如此,他何苦膛这趟浑水?
「陈老,您都这麽说了,我哪还敢不识相?你们慢慢聊,我过去跟朱老打声招呼去。」王董急著抽身,陆仲森却偏握著他的手,没打算这麽简单就放过他。
「王伯伯,对不起,下次,下次有什麽好料的,我一定先找您!」
有了陆仲森这记回马枪,陈老狐狸更加警惕。「厉总,既然仲森都提出来了,不如我现在就叫秘书把合约重拟一份,合约签好,你对仲森也好交代。」
不待厉总答话,陆仲森一副海派地推开两人,演足了他的统挎子弟形象。
「陈伯伯,这事不急嘛,舞会里,就是要大家玩得愉快,别再去想公司的事啦。周未夜还把人叫回公司加班,太麻烦了。」
你不急,我急呀!陈老狐狸的嘴角开始抽搐。
「不麻烦!不麻烦!把公事解决了,才能玩得愉快。再说领薪水,本来就是要他们做事嘛。我现在就去打电话,厉总,明天我会把合约送到贵公司。」
陈董擦著满头大汗离开。再不把合约定下来,谁知道这个阿斗会再做出什麽事来!
看著陈老狐狸火烧屁股似的赶去打电话,厉总不禁佩服地看著陆仲森。
「咻一吨钢筋一百万,比以前他报给我们的价格便宜了一倍!」
演这场戏,他们足足省下近三千万的成本!
「看来我演技不差。如果以後公司倒了,我会去向刘德华自我推荐。」陆仲森心不在焉地回道,不觉得策画这场计谋有啥了不起的。
从头到尾,看不懂他们在演什麽把戏的湛琪芬,悄悄拉拉陆仲森的衣袖,跎脚在他的耳旁咬耳朵:「阿森,你刚才不是交代厉总经理,跟什麽企业的陈董谈吗?怎麽後来你找的人是。王。伯伯?」
陆仲森轻笑地在她疑惑轻启的红唇上偷啄一吻。每次看到她那张小嘴问出什麽傻话,他就好想吻她!
「小呆瓜,我们最後的确是跟陈董谈成生意了啊。」
「你!」
也不知道是被骂到生气,还是被偷吻到恼羞成怒,湛琪一分狠狠地用鞋跟在陆仲森的脚掌上跺上一脚,气忿地往新换菜色的吧台前进。
哼!既然他嫌她「小」,那她就努力吃成一头母猪来成全他!
厉总同情地看著陆仲森苦著脸又是跺脚、又不敢喊痛的鳖样。「或许下次您可以建议她穿平底鞋。」至少灾情不会这麽「惨重」。
脚下不停跺著,陆仲森的视线紧追著湛琪芬。「不行!那样身高差太多,接吻不方便。」
标准的陆仲森式回答。
想著少爷最近的举止、和交往女人的外型,厉总脑筋思考著,打探地问道:「少爷这次交的小姐,似乎跟以前的类型都不太」样。」
小家璧玉,实在多了。
「是吗?可见我眼光愈来愈好了。」不知道是故意,还是装蒜,陆仲森对厉总的话中话不做日应。
厉老不放弃地继续试探:「那位小姐看起来对感情好像很执著。」不像陆仲森以前的女人,用钱就可以打发。
陆仲森依然他的吊儿郎当样。「那太好了,我的感情总算没有白费!」
话说到此,厉总再笨也明白陆仲森的意思,他顺应「主」意地改变话题:「少爷,你对许经理泄密给「大川建设」的事—打算怎麽处理?」
可惜他的话题仍旧不得老板的欢心。「厉总—就像我刚才对陈老头说的,来到舞会就是要玩得开心,公司的事我想我们俩还能活到明天去公司再讨论!」
看陆仲森对公司的事」副兴趣缺缺的表情,厉总咽下一口大气。
看少爷这次换女人的品味,还有这几天他在公司的积极模样,甚至设计了这幕戏,他还以为少爷终於转性,止同回公司掌舵了。结果,还是只有三分钟的热度!
「听说大少爷和二少爷在美加地区和英国都做得不错,在全球一片不景气声浪中,这两个地区的营业都还能略幅成长。」
陆仲森颔首,一双眼没离开在吧台大吃大喝的女人。「我想也是。依他们两个的僵硬个性,待在生活步调快速的台北,只会更僵硬他们的脑袋。」
厉老斜睨少爷无动於衷的表情一眼,继续他的哀兵政策。
「俗话说,虎父无犬子,你们三兄弟本事都不差;尤其是少爷,您六年前那一记全垒打,虽然一般职员都不知道,可是对这事很清楚的主管都很钦佩您。如果您回来公司,会是众望所归。」
「算了,好汉不提当年勇。瞎猫碰上死耗子的事再提出来,只会笑死人!」陆仲森摆摆手,随意的态度显示他对厉总的话没费多少心思。皱拢的浓眉,只因看到湛琪芬又吃完一盘。
这女人是牛,有四个胃呀,吃这麽多!
虽说对方没心思听,厉老仍继续他的劝说行动——
「虽然老董事长已经在栽培小小姐了,但是小小姐年纪还轻,距离能真正接掌集团还要一段时间,而老董事长年纪又大了」
「我说厉老,我老头是给你多少好处,今天全在帮他说话?」
陆仲森不客气的一掌拍上厉总的肩膀,拍得厉总龇牙咧嘴的,心里暗骂少年人不知手力,不高兴听也不用拆散他这身老骨头!
「起打江山的老朋友嘛,不忍看他都这把年纪了,还得为公司的事拖著身体四处跑。」
「老?哈哈哈……」陆仲森不客气地张嘴哈哈大笑。「厉老,你这句话早讲十年了!依我老头的那股火气,再骂那些经理十年都没问题!」见陆仲森完全没听进去,厉老也死心闭了嘴。
见厉总终於肯放过他—陆仲森心情大好地搂著厉总的肩,一副哥儿们的姿态。「厉老,来到Party就是要玩得开心嘛,别再想公司的事了。」
「少爷,如果你喜欢,那下个月。申和实业。的二十周年纪念酒会就麻烦你代表公司出席当然,如果他们还办的话。」想了想,厉总又添了一句。
「什麽意思?只剩一个月,酒会办不办还定不下案?什麽公司这麽扯!」
想到这件事,厉总也很同情他们。「据他们的经理跟我透露,好像是这个酒会原本还要兼庆祝他们台湾第三厂的奠基典礼,谁知道上个礼拜他们才接到消息,那块厂地有一小块属於别家集团的股东,而且那股东还把那块地抵给公司当股资了。动工前一个多月才接到这种消息,我看申和的董事长要脑溢血了。」
陆仲森却有另一种想法,他的脑袋自动串连某条关系。「厉老,申和的董事长是不是跟「大头」有关系?」
大头是指现任总统。
厉总奇怪地看他一眼。「是呀,没人说,不过大家都心知肚明就是了。」
陆仲森点点头,眼睛又看到另一号人物。「厉老,前面「宜合企业」的郭副总你认识吗?」
「认识,不过不熟。」
陆仲森仍是一迳点头。「厉总,我听小陈说,你手上有件饭店的策画案?」
一听陆仲森提起这事,马上引起厉总的强烈反应。「那是公司未来三年的主计画,虽然现在旅游业萧条,外界不看好观光业,但是我预估往後的周休二日」
陆仲森没心情听他扯一大堆,遂打断他:「那你知道那块饭店预定地的後面,紧临著一块工业用地,而且才刚被宜合标走没多久吗?」
「呃?」厉总瞠眼。怎麽没人跟他说?
看厉总脸上的黑线,陆仲森心里有底。「厉总,帮我个忙,去跟我女朋友聊聊天,免得她一个人无聊,一直猛吃,吃坏了肚子。我过去套套宜合的郭副总,看能不能套出关於那块工业用地的口风。」
一连串的消息扔来,等厉总回过神来,陆仲森已如一头黑豹,佣懒又敏捷地踱向猎物。
厉总错愕地盯着陆仲森的背影。刚才是谁说的party内不谈公事的?
同样是麦当劳。
「你最近好像很喜欢吃炸鸡和薯条?」湛其凯疑惑地问道。
陆妤晴耸耸肩。「还好吧。」
知道他为吃饭是她付帐而局促尴尬後,他们就尽量少去餐厅,改成一般消费场所。如果付帐能让他多分自信,炸鸡吃起来也不是那麽难吃。
她平常大餐就吃腻了。
隐约知道她的心思,湛其凯感动得心都涨满了她。「你不用为了我,委屈你自己。」
陆妤晴嘻笑地拍他一下额头。「到现在,你还不知道我不是会委屈自己的人吗?」
她的格言口是:既然付出,就要有收获。如果她的付出,能让他有所收获,那她觉得她的牺牲是值得的。
「我到现在还是不知道你为什麽会喜欢我。我是说,我又不高、长得又不帅,每次出去都是你在付钱,学校所有的男同学都在喜欢你,你看,连左边那个男生都在偷瞄你……」
陆妤晴顺著他的指控往左看,一个嘻皮笑脸的男生正轻浮地对她挑眉。连不屑的表情都嫌浪费,陆妤晴又转回头。「那又怎样?」
「那又怎样?」湛其凯激动地惊呼。「有这麽多的男生让你选,而你却选择我!」
而他一开始还拒绝了她好几次!
「是呀,小姐,你可以有更好的选择的。」左边男生对陆妤晴的漠视感到挑战,主动出罪过来。
陆妤晴视轻浮男人为隐形人地挽住湛其凯的手臂,头倚在他肩上。
「爱情需要理由吗?」她的眼睛就是追逐他嘛。
主动展现亲密的陆妤晴落落大方,反倒是湛其凯一个大男生红了脸。
「小晴,大家都在看——」湛其凯不自在地挪动著,害羞的眼四下溜转,看有没有人注意到他们这个角落。
不再接受隐形的男生一手抬高,想要搭上陆妤晴的肩。「小」
比轻佻男生更快的是坐在陆妤晴他们身後,现在形成在轻浮男生右边的」个男人。众人只见他起身,下」刻,男生和男人都在同一桌子落座。
众人不知道的是,男生的手被男人抓在身背,痛得小男生惨白了脸,又不敢叫出声。
眼看男生的眼中都浮出泪水和恐惧,湛其凯不忍地替他求情。「阿康,我看他好像没恶立忌,你放了他吧。」
阿康是小晴的保镖,专门在小晴有危险时出面,平常没事,隐形到几乎让人忘了他的存在。
阿康听话地松手。小姐曾经说过,往後其凯少爷说的话,就是她的意思。小姐对其凯少爷的用心,连瞎子都感受得到,其凯少爷还有什麽好问的!
轻浮男生惊恐地甩著手,不敢再看陆妤晴一眼地冲下楼梯逃命去。
陆妤晴无视外界情况地拿一根薯条沾酱,放在嘴巴咀嚼。从头至尾,她都没正眼看过轻浮男人一眼。
她是「起火点」,偏偏却是一副无事样,对於陆妤晴的署身事外,湛其凯自觉自己似乎需要说些什麽。「你……不理人家很没礼貌的。」
陆妤晴对他滥好人的态度抿抿嘴,不予岢责。
她不早清楚他的脾气了吗?就算对方想抢的是他女朋友,他都能好心地帮对方求情。
陆妤晴不回话,湛其凯就对她的冷漠态度没辙。从交往的一开始,陆妤晴的态度就表明了,除了他,其他男人在她眼中都是空气。
所以他才更不明白,小晴这朵太阳花,应该是在太阳底下娇艳地生长,为什麽她独追逐他这颗不能与太阳争辉的星子?
「我很好奇我平凡到连自己都受不了—在你眼中会是什麽模样?我有什麽优点值得你欣赏的?还是我在你眼中哪一点跟别人不一样?」不仅他纳闷,身边的同学也经常问他这个问题。
的确是有一点。不过她才不跟他说哩!陆妤晴得意地暗忖。
她是个女孩子,就算她自信满满、脸皮可比月亮厚,可也有女孩子的尊严和矜持,禁不起他刚开始时一次又一次拒绝口如果她没发觉一件事的话。
有些时候连凯他自己都没发觉的时候,凯会看她看到发呆!
凯或许平常傻楞迷糊,但是当一个男人看女人看到两个瞳仁都只倒映她的身影时,那个女人不会没知觉的。
「凯,你还记得你第一次拒绝我的情形吗?」陆妤晴迂地回答他的问题。
「嗯,记得。」这关他的问题什麽事?
「当时我在做什麽?」她慢慢引导他的思路。
「呃……应该是拿排球要归还体育组吧。」他以前拒绝她不下五次,不过每次两人相处的情形,都深烙在他的脑海里。
陆妤晴满意地抿嘴偷笑。「後来你跟我同学换手,跟我一起把排球抬回体育组。」
「是呀。」那又怎样?
「那个跟你换手的同学是今年的校花。」眼见湛其凯满脸都是问号,陆妤晴好心地直接点明。否则就算两人扯到天一见,他还是不会懂。
湛其凯眼睛眨巴了两下。
「那跟我们现在在谈的事有关系吗?」他还是搞不懂她的心思。
看他那副拙样,陆妤晴忍不住噗时一声笑出来,差点喷出满天的「薯条雨」。
他还嫌她没礼貌地漠视别人呢!至少她还表现出「漠视」,而他呢?是直接把人家当不存在的虚无忽略。
就算那个「人家」比她还美—比她还风情地对他直挑眼!
「傻瓜!不过我就爱你这个大傻瓜。」
而她爱上的这个大傻瓜虽然从不说爱她,但眼里却永远只有她!
见隔壁男人被她笑到自尊心大损的表情,陆妤晴还不放过地调皮侧著头,快速地在他唇上轻啄一吻,然後安心地等著看火山在他的脸上炸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