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用一生换你一句誓言 page 7 作者:叶小岚

  “我的家是个大家庭。”依婵深吸一口气,继续说,“虽谈不上富豪人家,但在我们住的小镇上,可以说是个大户,我有六个兄弟姐妹,我排行老四,在家也不大受宠,去台湾求学也是经过许多反对才争取到的,结果大学一年级没念完就抱大肚子回来,你可以想像得到,他们如何的失望。但是,我从没料到他们封建的思想里竟不肯原谅我的过错,我还记得,我离家时,我父亲对我说,我这一出去,就如泼出去的水,尤家再没有我这个女儿!”

  “依婵!”书宁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才好。

  “抱歉,”她苦笑,“今天我是太情绪化了。”

  “以前的事惰,过去就算了,不要再去想它,我们要活在现在。”

  “是的,现在。天杀的毕希磊又来破坏我宁静的生活。”

  “依婵,你们之间会不会有误会?假如他存心玩弄你,事后他没对你承诺婚姻,也不会如此的侮辱你,而你移情别恋,不是正中他下怀吗?而且,他给我的印象,不像那种——卑鄙的人!”

  “哼,书宁,知人知面不知心!当时他愿意跟我结婚是因为发现我……我是——处女。”她的脸臊红起来,“他的良心过意不去,才用谎言来期骗我!他对我发脾气,侮辱我,是他那妄大的男性尊严在作祟。”

  “我还是觉得事情有点蹊跷,你看到他跟一个女人在床上,而他看到你和一个男人在床上,真像电影里的情节。”

  “我没有,是他误解了当时的情形。可是,我不可能误会他,他们两个赤裸裸的在床上的情形,我永远不会忘记!难道你说古艳芙赤裸的躺在他身旁会跟他毫无关系?”

  书宁哑口无言。

  “算了,”依婵摇一摇头,“我已不在乎他。”

  书宁看了她一眼,语气缓和些。

  “他现在结婚了没?”

  “不清楚,不过我想应该还没有,我遇见的那两个女人。看样子不像是他太太。”

  “两个女人?”书宁不解的问。

  依婵有点勉强的说出两次遇到毕希磊的经过。

  “原来如此,”书宁点点头,“我就是奇怪他怎会找到这里来。”

  书宁眉头一蹙,又问:

  “你说的那个古艳芙,会不会已跟他结婚?”

  “有可能,假如霍赞人死了,”依婵的脸色微转苍白。

  书宁的眼光是很敏锐的,但她没说什么。

  “我现在最担心的是若若。”

  “他总有一天会知道的。”

  “我知道。”依婵叹口气,“他刚才是拂袖而去,我希望他不会再来。”

  ☆   ☆   ☆

  “妈妈,这是什么?”若若站在一幅抽象画前,两眼瞪得大大的,看不懂那又红又黑又蓝又黄的直扫横涂所构成的图画。

  “这叫抽象画,那个画家大概……嗯,想表达战争的可怕,死亡的恐怖。”依婵歪着头,努力的去了解画里的意思,解释给若若听,虽然她知道他不会完全明白她在讲什么。

  “嗯。”若若装着恍然大悟似的点点头,依婵看了忍不住的偷笑。

  这个画展是由一位法国画家所主办的,依婵趁着星期六下午的空闲带着若若来参观,她对艺术的热情是无法抹灭的,最令她心中感到欣慰的是若若虽然长得酷似他的父亲,他却继承了她的艺术细胞,小小年纪挥起画笔来有板有眼的。

  想起他父亲,依婵心里稍微放心。希磊这两个星期来已不曾再出现过。他们那天的争执已使他更蔑视她,他不会再来了,可能他已回台北。从第一次重逢至今,已差不多有两个多月了。她眉头一皱,想到两次见面都与他陷入舌战之中,她都忘了问他来吉隆坡的目的,不过。就算他是来谈生意的,他也该回去了。

  “妈妈,你看,好漂亮。”若若的叫声把她的注意力拉回壁上的一幅画,才发觉他们已站在另一幅油画前。

  一看壁上的画.依蝉几乎上住了呼吸,有几秒钟之久她才惊叹的嘘出一口气,好一幅扣人心弦的画,看一眼就令她深深爱上。

  这幅画的题目很特别——“梦”。

  画中是一位少女,波浪似的长发飘扬在风中,赤裸的身体飞奔在浪中。浪花四溅,乌发飞扬,晶莹的肌体浴在海浪中、阳光下,飞发半遮住她的脸,只露出一对梦幻似的黑眸,很神秘,也很诱惑。

  整幅画所表达的意境就如它的题目一样,梦,梦幻,依婵凝视着,目不转睛的凝望着,在这一刻,她似乎被卷入画中,卷入少女梦幻的世界里。

  良久,依婵收回了目光,她不可能买下这幅画,她失望的牵着若若的手正想离去。

  “你很喜欢这幅画?”毕希磊充满磁性的声音在她耳边响起,她惊骇的反转身面对着他。他什么时候来的?他怎么会在这里出现?他还没有回台湾?若若!她心里惊悸起来。

  在这一刻,毕希磊对她来说比魔鬼还可怕!

  但是毕希磊并没有看到若若,他双眼一直盯着她,一眼都没有去注意一旁的若若。

  “你……”她惊慌得说不出话来,脸色苍白,老天!若若在她身旁,他迟早都会注意到他。

  “你不舒服?”他眉蹙。忽然脸然一沉,“我在公众场合不可能对你做出什么,何必怕成这个样子,我在问你,你很喜欢这幅画?”

  “很喜欢,我……我一看就很喜欢。”依婵承认。现在他问什么,她都愿意回答,只要他不要看到若若!“我……我很想买下来,可是不能。”

  “你要我买给你吗?”他露出嘲弄的笑容。

  “我不是这个意思,我不希罕你的钱,何况它没有标价,可能不是卖的。”

  “可惜。”他耸耸肩。那天他不是表现得很嫌恶她吗?他为什么还不走开?

  突然。

  “妈妈!”若若不耐烦的叫起来,这个男人一来就盯住妈妈,他不喜欢。

  依婵的心直往下沉了下去……

  毕希磊顺着若若的叫声往下望,他看到了若若,盯着他良久,或者才几秒钟而已?对于依婵来说,仿如一世纪那么长,他眼中闪过了不置信、惊骇、愤怒、喜悦?还是许许多多难以解释的情绪,脸色由苍白变为暗红,又由暗红转为苍白,整张脸如同石雕似的,喉道正有某根神经在急促的跳动。依婵随着他神色的变动。身体控制不住的颤抖,脸色也随之苍白起来。

  他终于知道了。

  第五章

  希磊抬起头,恶狠狠的盯着她,神色冰冷,眼中盛满怒意。

  “我们走,你有件事需要解释!”他冷冷的命令。

  依婵本能随着他离开展览中心。

  “我……我们要去哪里?”她惊悸的问。

  他闭口不答,整个身子如弓上弦般绷紧着。怒意透向全身。

  来到停车场,他无声的命令她和若若上了一部银白色的轿车。

  若若疑惑的看着他们俩,似乎他也感觉到空气中的不寻常,静悄悄的不敢吵闹。

  希磊开回到她的公寓,她双手颤抖得握不稳钥匙,插了老半天老寻不着钥匙孔,希磊粗鲁的一把抢过,启开了门。

  进了公寓,他关上门并上了锁。

  他不看她,转身对着若若,若若也正疑惑的盯着他,不明白为什么这个人一下子把他们载回公寓。

  希磊缓缓蹲在他面前,脸色出奇的温柔。

  “嗨,你叫什么名字?”

  “若若。”他转动着两粒乌溜溜的眸子,瞪着面前一对与他相似的眼睛。

  “你今年几岁了?”他微笑。

  他明知故问,依婵咬着下唇。

  “五岁。”这个人笑得很好看,他喜欢。

  “你——爸爸呢?”

  “希磊!”依婵在一旁痛苦的叫起来,他想做什么?

  若若并没有一下子就回答,他瞅着希磊片刻,好像在衡量这个人的重要性。

  然后他开口无邪的说:

  “妈妈说爸爸到很远的地方去,要很久才回来。”

  看来他对希磊己没有了戒心。

  “我没有看过爸爸,但我好想他。”他加了一句。

  依婵心里一阵绞痛。

  “若若,我跟你妈妈有些话要说。你到房里玩,好不好?”

  “你不可以欺侮妈妈!”若若张大眼睛。

  “当然不会,我是——”

  “若若!你回房去玩。”依婵打断了希磊的话,尖声命令若若。

  若若不安的转身走进他的卧室,妈妈在命令他,她今天的心情一定不好。那个叔叔好亲切啊!他好喜欢他。

  希磊缓缓站直,僵直着身子面对她,等到若若的背影消失了,他才恼怒的开口。

  “他是我儿子。”他直截了当的说。“为什么你不早告诉我?为什么你要瞒着我?你为什么不告诉我?”

  好一个可鄙的男人!在这时候还侮辱她的品行!

  “若若的父亲是谁从来都不是个疑问,他在我肚里的时候我就清清楚楚知道是你的!”她怒声高喊。

  “那你为什么不告诉我?是你离开台北前发觉的,还是回家后才知道的?”

  她不答。

  “我从来都没机会问过你,你为什么辍学回家乡?是不是因为有了若若?”

  她还是不回答。

  “你回答我!你瞒了我五年,难道你不曾为了拆散我们父子而内疚?你的心是什么做的?”他咆哮如雷。

  “住口!告诉你又怎样?说不定你像那天一样侮辱若若的血统!”

  “那天我没看清若若。”他脸孔涨红。

  “是的,你没看清若若,就算以前告诉你,你没亲眼看见他,你那多疑的脑子说不定一口咬定他不是你的,我何必白费心神去告诉一个不相信我的男人。”

  他现出冰冷的眼神。

  “你心里明白我是有理由怀疑的,是你自己行为不检点,是你自己不自爱,使我不相信你。”

  “你太过分了,你看到什么?你看到我和古夫尔做了什么吗?”她痛心疾首的喊,“我记得我和他只是坐在床上,我衣服穿得整整齐齐。”

  “你要我怎么想?我一开门,看到古夫尔赤裸着上身,而你坐他的床上,可能那天你们没做什么,但是说不定你们早已是情人。”

  依婵怒极扬起手,希磊机警的一闪,捉住她的手腕。

  “我告诉过你,第二次你不会那么幸运!”

  他倏地拉她向前,手臂铁箍般的围住她的腰,把她两手都锁在背后,使她动不得。

  “放开我!你这野蛮的男人!”

  “不会比你更野蛮!只有用这个办法,你才不会三言两语,动不动就挥手打人。”

  她挣扎了一阵子,仍然挣不脱,怒瞪着双眼,两片性感的嘴唇微启着喘息。

  他也瞪着她。

  在这一刻,他们忘记了争执,忘了若若,怒目互瞪着,突然一抹红霞窜上了希磊的脸,他低叫:“天!我知道事后我一定轻视自己,但现在我无法理智思考。”

  他呻吟起来,俯首捉住她的唇,依婵大惊,又开始挣扎,头部向左右闪避,她的挣扎对他起不了作用,似乎更激起他的热情,他一只手仍锁住她的双手,举起一只手托住了她的颈后,按住了她闪耀、烫热的双唇在她唇上蠕动,起初是粗鲁的,带着惩罚的,后转为温柔,慢慢的引诱她。依婵反抗力顿时消失了,身不由己的回应他,身体也松弛下来,启着双唇任他吸吮着、爱抚着,她的热情也被激起了,希磊放开了她的双手,她自动的举手搂住了他的颈子,爱揉着他的发鬓,身体紧靠着地,她不能思想,只能热烈的反应着他。

  “老天,”他蓦地推开她,呼吸不平,双手不断插梳着头发,“你总是使我忘记一切!”

  依婵远远的站离他,她为自己的反应感到羞耻。她怎能再对一个曾经欺骗过她、侮辱过她的男人,如此热烈的反应着他的爱抚?难道她一点自尊都没有,受的教训还不够?她已不爱他了!

  两人的呼吸都回复正常的时候,希磊阴沉地说,“我还有事,不能久留,展览中心还有人正等着我。我晚上会来,若若的事我们必须解决。”

  “没有什么好谈的,我们母子相依为命已五年了,我不需要你插进一手来扰乱我们的生活。”

  “我是他父亲,我有这个权利。”

  依婵紧抿着嘴,无法辩驳。

  他走向大门。

  “晚上我来的时候,希望你会在这里等,依婵。你能躲我一时,不能躲我一世,你聪明的话,不要让我找不到人。”

  “还有,你告诉若若他爸爸不在的理由,使事情简单多了,所以,我想他不会对我的出现感到太大的惊奇,你最好在我回来前向他解释我将归来。”

  依婵等他离去后,软弱的坐在沙发上,日子将会不同了,他要他的儿子。

  她想起刚才他的吻,脸孔一下臊红起来,想不到六年不见了,六年的痛恨,居然会使她融化在他的怀里。是的,这只是生理上的需求,她是一个正常的女人。她不能永远对生理上的需求置之不理。

  然而,她无法否认,六年过去了,她依然一样要他。

  想到这里,她心情平静多了,该来的事是无法避免的,她只能坚强的去面对它,她已不是当年懦弱的尤依婵!

  走进若若的卧室,见他怔怔的坐在床上,旁边还搁着画纸。

  他一见进来,不解的问:

  “妈妈,你和那位叔叔吵架啊?刚才外面声音好大。”

  老天,他们都忘了压低声音!愤怒已使他们没有去想到若若是否会听到。

  依婵深吸一口气.拿起他身边的画纸。

  “若若,我们没有吵架,只是——意见不合,嗯,你在房里画画?”

  “你在画什么?”

  “那位叔叔,妈妈,他走了?他是谁!他人很好哟!”

  “你才第一次看到他,怎么知道他人很好?”

  “他笑得好好看哟,我喜欢他。”

  这就是父子天性血浓于水吧!

  “若若,”依婵再深吸了口气,把他抱坐在膝上,拿开了画纸,“妈妈是不是告诉过你爸爸的事?”

  “是呀,你说爸爸很久才会回来。”

  “你要不要见爸爸?”

  “当然要,是不是爸爸回来了,他在哪里?”

  “若若,你爸爸是回来了。”依婵心里一阵翻覆,“刚才那位叔叔就是你爸爸。”

  “哦?”若若瞪大眼睛,那位他喜欢的叔叔就是爸爸?“真的呀?可是刚才他怎么没说他是爸爸?”

  依婵心里叹口气,希磊留了一个难题给她。

  “现在说下是一样吗?”

  “他问我爸爸去了哪里,可是他是爸爸啊。”

  “……他跟你……嗯,他……是想看看你想不想爸爸。”若若还是会问,使她有点招架不住。

  “爸爸真的回来了,”若若的脸终于闪出一片惊喜,“他走了吗?我要见爸爸!”

  他挣脱她的怀抱,连跑带跳的要冲出去。

  “若若,等一等!”

  “妈妈,快嘛,我要见爸爸,刚才我没叫爸爸呀!”

  “若若,”依婵拉住了他,心里一阵绞痛,她从来没有想到若若是如此渴望有一个父亲,以前她还以为他只是闹闹罢了,“你爸爸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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