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正从座车里钻出来,不知道跟司机吩咐了什么,才从路的那边定过来。
穿着风衣的他英姿焕发,他从容不迫的穿越过混乱的马路,那身飘逸的贵族气质和娃娃脸,完美得如同天神。
申海玉几乎傻眼。
看帅哥不是普通人的权利,美丽如她,不管看过春日踏青几次,每次,心里头的小鹿就是会重新跑出来乱跳,没有一次例外。
春日踏青看见地了。
浅蓝色的小洋装,短小外套,长发飞扬,不过吸引他过来的……是她胸口前的牌子。
他被打败了。
「哈啰,我的未婚妻,妳好。」他的心情如晴空蔚蓝,声音如天籁动听。
申海玉高耸的胸前挂着她连夜做好的「狗牌」。
上面用马克粗笔写着:
不用看别人,就是我——
春日踏青的未婚妻。
没有过人勇气,平常女子使不出来的撇步。
春日踏青承认对她是心服口也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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香港的夜生活非常丰富。
庙街、夜景、购物、Disco、KTV、酒吧、电影院、音乐或是戏剧表演、马场、夜总会、宵夜去处,只要你是夜猫子,不怕没有打发时间的地方。
两个以结婚为前提却是初次约会的男女要去什么地方才最恰当?
还真是令人头痛的问题。
「想去哪里玩?」
出门前,管家公纳日差点把他的耳朵念出油来,教战守册里啰哩巴唆的就是要他以客为尊,凡事以女士的意愿为最高指导原则。
啧,他又不是土匪,不会连基本的绅士风度都没有好不好!不信他不会跟来看喔。
但是,他要是真的敢尾随……哼,看他怎么把他的眼珠挖出来晾干喂给猎鹰当下午茶点心。
「赌马。」
他微讶。「妳对赌场有兴趣?」
「别忘了,赛马、六合彩和足球博彩在香港都是合法赌博活动。」她很早就想去开开眼界了,但是爷爷三令五申的不许她出入那种复杂场合,现在身边有了春日踏青这只免死金牌,不趁机到此一游怎么对得起自己咧。
「小赌怡情。」
「是啊,不妨碰碰运气。」
「以小姐的意见为意见。」
唷,这么好相处喔,「那我们先去一个地方。」
「只要不是把我卖了,哪里都奉陪。」
「别人想打你歪主意不容易吧,跨国集团的掌门人会这么没脑袋吗?」
他神色不变,眼静无波。「妳也知道我偶尔会把脑袋放在家,不带出门的。」
「是啊……」她徐徐吐气。「你真叫人伤脑筋呢。」
说是伤脑筋,但那充满柔媚的眼睫却布满无奈的怜惜。
「我们的婚事妳可以慎重考虑,就算妳最后一秒要悔婚我都不会有意见。」他重申。
「看得出来你拚命想把我从你身边推开,真要说是我脸皮太厚还是你对什么都无所谓?」
她叹气。
是谁说女追男隔层纱的,根本是高山峻岭好不好,期间要跋山涉水,路上也许还有毒蛇猛兽。
她只是爱上一个男人,上帝,别这么考验她。
「要是结婚后妳又要离婚挺麻烦的。」
「想甩掉我?你想得美,春日踏青,你要知道通常被我看上眼的男人没有一个跑得掉。」她闭上眼,吸气、吐气、吸气、吐气……
「我应该说被妳看上很荣幸吗?」
「你要是敢否认,我会再拿刀子砍你,看你会不会清醒一点。」
这次是背部。
前后都打过招呼印象加分应该很够了。
「被妳爱上的男人真可怜。」肯定要水里来火里去,沐浴在冰火九重天里讨生活。
「谢谢。」她认真的拉了下裙子。
春日踏青看着她自信又光彩逼人的神情有些恍惚。她的自信是打哪来的?这么有把握他的心会属于她一个人?
申海玉把不食人间烟火的春日踏青带到哪呢?
四个字。
便利商店。
「妳来这里?」
「我告诉你,这里的零食最好吃了,要什么都有。」要去马场之前当然要先搜括零食来养养肚子里的馋虫,这样才有力气吆喝呼喊加油。
对小老百姓来说,便利商店跟日常生活有着密不可分的关系,一包盐一包糖都要往这里跑,但是对生活在饭锅中央的春日踏青来说可新鲜极了。
他的生活起居从小就有专人照顾,饮食是专用厨师的工作,这种外卖的零食别说没吃过,看也没看过。
扯吗?当然不。
他每天看的电视频道不是商业新闻台,要不就是富有历史、科技、人文素养的知识,人家给什么,他吸收什么,那些阿里不达的连续剧或是广告绝对到不了他的眼睛跟耳朵。
「别用那种怀疑的眼光看我,等一下别跟我抢东西吃喔。」
怀疑的眼光没有减少,她根本是跟自己的身材过不去。
他看着申海玉扫货,把架上看中意的垃圾零食一包包放进塑胶篮子里,嘴里不停的介绍哪一种洋芋片最好吃,哪种夹心酥不够酥,哪种蛋卷的蛋香跟奶香比例最上好。
看她神采飞扬的解释,那不小心流露出来的孩子气叫人目不转睛,她实在可以改行去当零食专家了。
「这是什么?Peko&Poko巧克力。」心型面板为底,放上一男一女两个可爱脸庞娃娃所作成的两支巧克力。
「哗,你怎么知道我最爱吃这家的巧克力?。」伸手占为已有,一点都不惭愧。
春日踏青不以为意。也不过就是造型可爱了些,女孩子似乎对可爱的东西不具抵抗力,连她也不例外呢。
他很自然接过满出篮子的食物,觉得好笑。
「那位结帐的小姐可能会以为我们要储备逃难粮食或是囤积食物。」
殊不知,人家店员眼巴巴看着的是难得一起出现的俊男美女。
身为抢眼一族的他们毫无所觉,结了帐翩然离开。
「我想早餐能装下一头牛的人,这些小零嘴大概让你塞牙缝都不够。」他的好食量简直惊心动魄,不过,看他比例很赞的身材,那些吃进他肚子里的食物真是可怜,一点都没有发挥物尽其用的最佳边际效益。
瘦田会吃水,果然是真的。
「我有个绰号。」
搭上计程车,两个人不知不觉的聊起天来。
「饭桶魔王。」她忍俊不住的接口。
「咦,这是国家最高机密竟然外泄,我回去要追究失职人员。」他佯装一本正经。
「这样贵公司可能会损失三分之二的人才,划得来吗?」
「妳对我了解不少嘛。」原来长舌是风云自家出产。
好事不出家门,坏事传千里啊。
「我们见过面……只是你不记得了。」
「我一直以为我寡言鲜语,刚毅木讷说。」
也许他真的喜欢过她也说不定,要不然怎么可能对她透露这么多?
他或许很混,但是不该从嘴巴讲出来的字,他一个字都不会多说的。
刚毅木讷……「你别叫我喷饭好不好。」这么不要脸的话都说得出口,哪里刚,哪里木了?
「我有对妳做过什么吗?」看着她前凸后翘的身材,他丢下第一颗地雷。
申海玉的脸蛋慢慢转红,这一红,蔓延到锁骨。
「说了也没有用,反正你还是会忘记。」
她的闪烁其词让人起疑,春日踏青倾身往她温柔软Q的唇亲去。
他猝不及防的动作吓了她一大跳,才想有所反应,唇上的温热已经撤走。
她用手随着嘴。
而得逞的猫儿却是一脸深思。「有没有可能我们上过床了。」
申海玉的脸几乎要拧出酒红来,发丝也在冒烟,完全不顾前面的司机是不是在偷听,她低声咆哮。「你很得意是吗?」
想笑就笑吧。
对一个认识不深的男人却一头栽进去发生关系,她甚至没想过要对方负责。
她天真的以为是两情相悦,难堪的是他竟然跑了。
跑掉的理由却是因为该死的记忆障碍。
「也就是说妳的肚子里可能有我的小孩了。」
「少臭美了,你的功夫没有想象中那么强好不好。」要死了,口不择言,这下大大挑衅了他的男性自尊,不会又做出越轨的行为来吧。
「原来我们真的做过了。」他喃喃自语。
「我说什么你都认,你以为我要是不愿意你能动得了我吗?」这攸关自尊,说什么都不要这男人可怜她。
「我不是每个人都会认的,我对妳有感觉。」
她的香水,她柔软的肢体语言,都似曾相识。
申海玉别过脸。
「你骗人~~」
重复不停的爱上同一个男人,而他呢,也会重复不停的忘记她,这是相欠债吗?
不是的,她很明白,是放在心上的不由自主。
她放不下他。
看着她羞忿欲泣的样子,他隐约明白她也许并不像表面上那么坚强。
要不是他欺人太甚,她哪可能拿刀来砍他?
「我真的对妳有感觉。」而且一次比一次强烈。
「不用你安慰我。」她自己振作。
肚皮的伤口早没事了,但是他们之间可能会真的有事~~
他的唇二度覆盖了她。
第五章
风云的事业体系里赌是不可或缺的一环。
环顾世界会赚钱的企业有百分之六十都跟赌扯得上关系。
赛马跟六合彩在香港的时间久矣,能赚钱的赌有很多种,今朝风云既然是黑道出身,赛马场上插上一脚自然不令人惊讶。
只是他没想到以正当事业为形象的海天集团也涉及。
今朝风云的投资事业很多元,但是基本不脱金融和电子科技,当然现在因为「个人兴趣」问题又要跨足生物科技,将来会不会往餐饮业发展就说不定了。
两人都不清楚自家公司的投资事业分布到哪,一个只专心研究,不碰公司运作,不知道,理所当然。
至于另外一个,混吃蒙睡,有禁得起操劳的手下为他卖命,他混得理直气壮。
这两个旗鼓相当的人直到踏进赛马场才恍然大悟,赛马场上有两匹挂着自家公司标志的马儿正在起跑线上。
今朝风云有匹参赛马叫电光,海家也有匹疾风,都在这场赛事里,一匹编号十二,一匹五号。
两人各自下注自家的马儿。
别人捧不捧场无所谓,自家出品肯定力捧。
风撕裂了马儿的鬃毛,马背上的骑士奋力的想夺魁。
看台上,申海玉跟着人群疯狂吶喊,爆米花撒得到处都是,可是没有谁介意,人人皆如此,人人都疯狂。
春日踏青看着眼瞳如钻,发肤如缎的申海玉喜笑颜开,内心深处有了蠢蠢欲动的感觉,那是种子渴望发芽,花苞渴望绽放的心情。
他从来都不笨,他非常清楚那是什么。
她很美,真的很美,双眼水汪汪的发亮,从大波浪的发丝到脚趾都散发着光芒,讲话语气柔软,整个人柔得可以掐出水来。
他从来没有一刻像现在这么希望时光别走,那么渴望恢复记忆,留住这一切;也从来不知道没有记忆是那么悲伤的一件事。
终场电光、疾风都没有赢得名次,而是被一匹全身黑亮的黑马夺冠。
两人面面相觑,异口同声看着报废的赛单,「这叫什么,螳螂捕蝉黄雀在后吗?」
曝出大冷门的马。
赌盘里只有一人签牠,抱走了巨额的奖金。
扼腕,可想而知。
「真的是匹黑马。」
春日踏青决定要人去查查,这匹黑马是谁豢养的。
这就是他的毛病,看见能赚钱的事务,肯定要拥为已有。就像申海玉一样,她是个会赚钱的聚宝盆,将来会替风云赚进不少钱……
申海玉发现春日踏青心不在焉,眼光始终似有还无的盯着她看,害她三不五时就要检查自己的发型或者衣着有没有乱了,还是偷偷把脚丫抽出高跟鞋的举动被发现了?
离开赛马场,天色已晚。
「本来想说要是赢了钱请你去吃饭。」很难得的约会,搞不好……以后都没机会了。
这次,是她开口邀约,又挟未婚妻的名义,他才就范的。
「那现在呢?」他问得可随性了。
「本来计画吃五星级饭店的大餐,现在呢,风味小馆凑合着应付一下吧。」不关钱的问题,是要喂饱他肚皮,非同小可。
「我有更好的点子。」他看似懒散,肚子里的帐本却条条分明。
「哦。」
怎么反客为主了。
「跟我走。」
这一走,他们来到一个申海玉作梦也想不到的地方,那就是中环的士丹利街大牌档。
大牌档在五〇年代可以说是香港传统饮食业的一大特色。
所谓大牌档是指在人行道或小巷中排列出一张又一张的桌子,客人便是在这种露天或半露天的环境下进食。
大牌档所提供的食物种类很多,中西兼备,有海鲜、广东菜、粥、鱼蛋粉面……价格低廉便宜可说是老少咸宜。
大牌档营业时间不定,有部份大牌档是在晚上才开店营业,直至深宵关铺,这也是大牌档的一大特色。
不过由于香港政府觉得大牌档太不卫生,已经停止发出大牌档牌照,全香港如今所剩不多。
走进士丹利街,到处可见露天炉火冒出来的镂气,生意热闹滚滚,丝毫不输其他夜市。
春日踏青来到一家老旧店面,直接跟老板打了招呼,就往里走。
意外的是座位干净整齐,并不像外面的油腻脏乱。
申海玉新鲜的到处打量。
她才是那个住在香港岛的人耶,居然没听过也没来过这地方,也许她还比较像古井里的青蛙。
也许她工作得太过度了,整天除了家里跟赤柱,哪里都少去,说是道地的香港人可能会被笑得牙都掉了。
「你知道这里?」
「我的英明睿智神武是用在该用的地方。」臭屁起来的人,无药可救。
「你的厚脸皮也是世间少有。」已经习惯跟他针锋相对的人想也不想的泼下一盆冷水。
春日踏青的眼神含笑,那是真正的笑意,或许不明显,稍一闪神就会错过,却难得的货真价实。
「老板,十二样小菜,两份海鲜炒面,要大的,云吞、鱼蛋、牛丸、猪肉丸、墨鱼丸各来一份,丝袜奶茶跟鸳鸯要大杯的,甜品我要红豆沙跟芝麻糊,其他的……要是不够我会再叫。」
呼,一口气,一个螺丝都没吃,叫人叹为观止,不负饭桶魔王的名号。
「妳要吃什么?」他问她。
申海玉真的吃惊了。谢谢喔,还会想到她。
刚刚叫的那一摊,都没有她的份吗?
见她没反应,春日踏青干脆作主的喊,「老板,照我刚刚说的再来一份。」
她闻言连忙挥手。「你疯了,我吃不了那么多。」
春日踏青嘻嘻笑。「妳吃不完,还有我哇。」
她认命的嘀咕。「下次跟你出门要带胃散才行。」
花掉一个半小时吃饭~~这样算是空前绝后的速度了吧,毕竟那些份量惊人的食物全部上桌之后竟然摆不下,大牌档的老板只好把另一桌拿来并,这才解决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