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第一时间报警了。」海茱儿一贯的处理事情态度就是不把警察放在眼里,这次,牵扯到她最重要的家人,就算她对那些办事不力的警察有多感冒,仍在第一时间报了警。
「无所谓,多一路人马帮忙搜寻也好。」
她还要语无伦次下去吗?
「我想,把姊抓走的人……其实他们的对象是我。」经过通盘研究,她做出这项结论。
春日踏青稍稍舒展眉头。
再多的责备也没有用,他相信发生这件事已经是给海茱儿最重的惩罚了。
「怎么说?」
「姊姊的生活圈子很简单,她平常除了上班下班就是家里跟练武场,唯一的复杂就是你,」溜了他一瞥,心虚,然后把话题兜回来。「根据我手下的描述,把我姊带走而且打昏他们的人渣跟我组织里的人有过过节。」
「那么那些人是瞎子还是傻子,他们要算帐的人是妳,为什么却把小申带走了?」
「最近姊姊也坐轮椅,我想他们是认错了人。」虽然是乌龙一场,这笑话恐怕没有人笑得出来。
该死的轮椅!
「那些人是谁,有谱吗?」
「过滤有两个方向,一个是南屿角的仙女帮,一个是踞虎岛的翻天盟。」她下是没有努力。
「把地图拿来!」他喊。
「你不问我?香港可是我的势力范围。」这点可是她的骄傲。
春日踏青寒声。「在妳的势力范围里出了这么大的事,有什么值得骄傲的?!」
虽然很想承认他说的没错,可是有必要呛得这么明吗?
「想将功赎罪就是用最快的速度把小申救回来,否则说再多都是废话。」
海茱儿怨言以对。
「妳我分开行动,仙女帮妳去,有多少人手带多少人。」看过部下呈上来的香港岛及九龙分布图,他作了决定。
「那你?」
「我有快艇跟军舰,我去踞虎岛。」
他镇定若常的指挥直到这时候才真正折服了海茱儿。
也许……不管大姊的事情最后演变成怎样的状况,她以后都会心服口服的承认这个姊夫的。
「可是你就一个人。」她不由得担心。
「我一个人就很够了!」
他不自夸,当他说完话,一辆军用直升机UH-60A「黑鹰」已经降落草坪上,等待春日踏青上机。
别忘记他身边有着一流的护卫和私人军队,当他有需要的时候,这些人只要一通电话就会在最短的时间内出现,执行任务。
海茱儿眼神如宝石发亮,小嘴行云流水的背起有关黑鹰机的资料。
她是天才少女,有着过目忘的奇能。
「『黑鹰』UH-60A,长有19.76米,机身宽度为2.36米,高度5.13米,机身为半硬壳结构,由于机身大量采用各类树脂和纤维等复合材料,其空重较轻,该机最大起飞重量约十吨,最高时速二百九十二公里,航程六百零三公里,载员舱可容纳一名随机机械师和十一名全副武装的士兵及相应装备。机身两侧舷窗内的架子上可装两挺M60机枪,在必要时可提供火力支援。两扇推拉式舱门开关方便,可保证载员迅速进出。」
「大姊头,我们也该出发了吧?」海茱儿的手下小声提醒。
就别再念啦,人家飞机早就走了,真的那么喜欢不会自己买一架回来过过瘾喔。阿剽忍不住地嘀咕着。
「阿剽你说什么,再说一遍!」大姊头突然抓住男人的领子。
「我说……我们该走了……救人要紧。」
「不对,是前面那句话!」不骂两句,脑袋里都装屎啊这些人!
「阿咧,偶说偶看您那么喜欢那架看起来黑漆漆的直升机,我们太平又不是没有钱,您不会去买一台回来玩喔。」
海茱儿双掌一拍,差点把阿剽打趴。「阿剽,我怎么到现在才发现你有时候脑筋还转得满快的?」
竖起大拇指,给他夸奖。
阿剽诺诺称是。
然而剧情急转直下,海茱儿古灵精怪的笑,抿出两团可爱又慧黠的笑靥,一刻不得闲的指关节在轮椅扶手上敲啊敲地。「用买的?呵呵,我脑袋又下是坏了,阿剽……」
出了馊主意的人冷汗直流。「在!」
「去给我抢,我要一架跟我姊夫一模一样的黑鹰UH-60A直升机。」
以后谁敢不听话,就等着吃黑鹰对空导弹吧!
呵呵……呵呵……好爽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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至于在皇后大道西的石塘咀一幢废弃大楼中的申海玉可就很不好了。
石塘咀曾经是红灯区,虽然早被禁止,许多旧房舍大楼因为缺乏经费重建,遂变成窝藏的最好地点。
「你们这群废物,叫你们绑个残废回来竟然还绑错了!」粗鄙的骂声不绝于口,然后是拳头狠狠撞进肚皮的声响。
接着一口痰呸地被吐到地上。
「天虎老大……」有人还想解释什么。
「马的,你什么不好抓给我抓了个恰北北的女人回来,大爷我长眼睛除了看过海茱儿那个死婆娘的德行,就这个女人胆子最大。」身上的五爪痕,还有腹部跟脸上,马的!
他一个男人还怕打不过一个婆娘吗?
事实上是,他差点被申海玉的手脚给打趴,后来是七、八个大男人把她团团围住,猛虎难敌猴拳,又耍贱的对她喷迷药才把她打晕的。
这种事要是传出去他还怎么带小弟跟人家混?!
所以,不管怎样,这个女人都不能活了!
「我们哪知道……她也坐轮椅。」
「呸!你干么不把香港所有的残障都抓来?!」
「老大,现在最重要的是要怎么办?」被打得鼻青脸肿的人把难题扔给拿主意的老大哥。
「问我怎么办?我养你们这些没有路用的小弟做什么!」火气窜升,威风八面。
一掌巴下去,无辜的受害者捧着头一旁哀嚎去。
看也不看已经呈昏迷状态的申海玉,伍天虎掏出一把手枪,喀嗤上膛,然后把枪抛给另一个手下。「不过就一个女人,阿松,送她上西天。」
阿哩咧,双手接过枪的小弟很想规劝老大上了膛的枪很危险溜,要是擦枪走火,翘辫子下去见阎罗王的可会是他耶。
吞吞口水,还是算了吧,老大还在风火头上,要是说了只有挨皮肉痛而已。
伍天虎临走前瞄了眼虾米般缩着身体,像个……快要坏掉娃娃的申海玉。
美则美矣,可是祸害不能留,男人只要有钱哪里没有美女可以爽。
「宰了她,别留活口。」
耀武扬威的走开。
第九章
申海玉毫无生气的躺在特制的白床上,身上的管子多得可以绕地球一圈。
她失去意识两个星期有了。
如何被找到,如何被紧急送进风云医院急救,谁替她开刀打针注射还是不停在身边来去走动的人潮,她一概不知道。
因为昏迷,感受不到痛楚。
要是她神智清楚,知道自己全身上下肝脏破裂,心脏偏左中了一枪,四肢各一枪,白细的身子没有一块是完整的,一星期内,技术最精湛的外科医师在她身上切猪肉似的开了三次大刀,她肯定会痛得受不了尖叫宁可不活了。
不活?
春日踏青不允许这种事情发生。
他跟阎王抢人,抢回来一个随时都像是要离开的破娃娃。
「收缩压八十,舒张压四十四,还是偏低。」
「是的医师。」
「这样不行,打强心针,另外,把点滴换掉,改高浓度葡萄糖。」
「是,医师。」
重复的折腾,次数多得她记不住,她不只脑袋是昏沉的,人也重得像块铅,隐约很多人影,隐约身体被人揉捏,隐约被病床载来载去,车轮随便叩到地板什么都能让她痛得死去活来。
那痛喊不出来。
似乎经过很久,她一觉醒来只觉得痛,她翻不了身,叫不出声音,以为用尽了力气想把眼皮掀开,却觉得任务艰巨得像是眼皮被人用针线给缝住。
她觉得全身没有一处地方不痛,像火烧,像被冰炙,时而发冷,时而发烫,她觉得自己像想死又死不透的鱼,任人煎熬。
阳台外的槭树从绿油油的颜色转成橘红,眼看马上又要翻飞掉下来了。
等到她能睁眼,已经过去漫长的时间,槭树果然开始秃头了。
对自己破烂的身体她仍旧没有控制权,以为人醒过来体力一定也没问题,谁知道像毛毛虫似的蠕动了下,那是她自以为的动了啦,其实别说身体,就连小指头也没能离开床垫上一公分的距离。
她急了,她不是清醒过来了?为什么身体却不听使唤动弹不得了?然后因为这一蠢动,胸口处传出锥刺般的厉痛,忍过满头大汗,她悲哀的知道自己全身上下都是……瘫的!
这是怎么回事?她试着要还原以前的事件却是头痛欲裂,无形的凿子冷酷的敲打着她,脑子里什么都没有,空白得吓人。
她人瘫了,连脑筋也不管用了吗?
她想流泪,眼角是干的。
喘息了大半天,睁着的眼不肯闭上,感觉休息够了,疲惫的身体却完全不听话,眼皮一松,又被打回原形昏睡了过去。
再度醒来,她开始用眼珠骨碌碌的打量四处。
这里,是哪里?
看起来像医院,一半切割里放了许多她不认识,现在却要靠它活下去的管子仪器,另一半却布置得跟她在家中的房间一个样子。
靠着墙壁她有一堵连接到另一间寝室的大书架,里面放的是她从国小到研究所毕业所读的书册,还有更多是生物研究的原文书籍,当然,她睡前或是休假时间最不可或缺的散文小品也罗列其中。
她的房间其实跟其他女生没什么两样,除了书本就是妈妈特别为她从英国运送回来的英国皇室衣柜,连同整组的沙发桌椅,这算是她最贵重的摆设了。
皇室的长沙发椅上放着几件男人的衣物,那是谁的?看护,还是海叔忘记带走的……
醒过来太耗费力气了,重复着苏醒又沉睡,不知道睡了多久,这次打开眼睛有个朦胧的人影马上覆盖到她的面前来,声音惊喜,几乎要哭泣。
「姊,妳真的醒了。」
她想说她已经醒过来很多、很多次,只是体力不好转瞬又被周公打败,只好无尽的沉睡。
嘴唇蠕动,以为发出声音,谁知道只是一连串单音。
「喝水……对了,小春哥哥要睡觉前有交代一定要喂妳喝水。」她伸手从床案上把放了吸管的水杯拿过来凑到申海玉嘴边。
喝了水,觉得喉咙柔顺许多,她迫不及待的问:「……妳说……小春……哥哥?」
「喏,他就在沙发上睡着了。」努努嘴,示意申海玉看过去,长沙发上果然看见一个高大的身躯正像毛毛虫似的翻来翻去,一点都没有好睡的样。
真是可怜春日踏青了,沙发中看不中睡,对身高超过一百九十的他来说真是辛苦。
「他……」满眼怜惜。
知道姊姊要问的是什么,海茱儿又逼她喝了口水,这才说:「妳在这张床躺多久,他就在那张沙发睡多久。」
没有预兆,像是听到申海玉跟海茱儿的谈话声,春日踏青一骨碌的从沙发椅上翻身坐起,双眼直勾勾的瞪着苏醒的人。
「嗨。」申海玉尽量想表现轻松,眼眶却瞬间翻红。
那是她认识的春日踏青吗?神情憔悴,下巴净是青色的胡碴,浅色的黑发长了,也凌乱,身上的衬衫扣子只有一颗是扣紧的,他比街上的流浪汉还要糟糕。
「就叫你要每天刮胡子,不听喔,现在吓到我姊了吧!」看见两人恍如隔世相见的神情,海茱儿大喊吃不消。
春日踏青摸上了申海玉消瘦的小手,然后紧紧不放了。
这时候千言万语都无法表达他内心对天上诸神的感激。
谢天谢地!
「你再捏下去……我的手大概会变成碎片了。」四目交视,她干涸的眼又涌上新泪。
他把她的手放到面颊上轻轻磨蹭,「我以为要这样等妳一辈子了。」
「反正你忘性大……有什么关系,忘记了,再找下一位。」她很不忍,觉得心好痛,其实她要是真的醒不过来,就让她的小春哥哥忘了她,这才是对他最好的结果吧。
「现在,我能了解被遗忘的感觉很痛,这些天,我最怕的就是妳会这样一走了之。」
「哎呀,你们……慢慢的聊吧,我先出去了。」眼看这对情侣有千言万语要说,她杵在这实在没道理,电灯泡功成身退,一颗悬吊多时的心总算能够放下来了。呼~~
没有人理她,海茱儿一点都不在乎。
「没有什么下一位了,手上的这个很难料理,每次都吓得我要全神贯注,一点马虎都不行,下一个,叫她慢慢等吧。」
申海玉苍白的脸露出微笑,「你的幽默感进步很多喔。」
「只要妳开心,就算叫我要猴戏,我也肯。」失而复得的感觉太珍贵了,他绝对不要再来一遍。
「没有人敢叫你耍猴戏,又不是跟天借胆。」
「只要是为妳,我什么都愿意做。」
「嘴巴变甜了,是好事。」她笑,舍不得入睡。
「妳累了,睡吧,我会一直都在妳身边。」他轻哄。
她眼朦胧,嘴角的笑意也朦胧,有了她小春哥哥的承诺,跌入了黑甜睡乡,这次她希望再度苏醒的时候不要只能说这么一些儿话,她想要健康的、尽情的和她爱的人说一辈子的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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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肢的枪伤复元得不错,可是心脏的那颗子弹却把申海玉害得很惨,不管做什么都要像八十岁的阿婆那样小心翼翼,有时候会忘嘛,毕竟她又不是真的七老八十了,大一点的动作马上就招来春日踏青的低吼跟啐啐念。
「……妳要去哪?」比得上撒旦冰冷的嗓音从后面追来,顿时冻结了好不容易挪啊挪到化妆室的蹒跚脚步。
「小春……哥哥,我……」可恶!还要她说吗?到厕所来为的不就那几档子事,难道她会在里面睡觉打呼?
「上厕所吗,怎么不叫人?」
「嗯。」她尴尬的颔首。
用不着讲那么大声吧,要是把护士给喊了进来就更糗了。
他拦腰把申海玉抱起来,就往病房附设的浴间走去。
「你不要这样……我自己可以。」她低声要求。
春日踏青固执的步伐没有停。「妳所有的地方我都看过了,又不是这次才伺候妳上厕所,不好意思什么。」
换言之,她卧病,连动也不能动的那段时间,所有大小事他都有插手,这时候才来害臊,太晚了。
申海玉听了脑袋里面嗡嗡叫,全身血液一下全往上窜,什么都说不出来,只能偎着春日踏青,随……便他了。
轻轻把她放下,动手就要帮她脱裤子。
「剩下的我来就可以了……如果可以,你到外面去。」真的要害她脸爆血吗?再怎样她还是会不好意思的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