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边地勋爵 page 15 作者:安妮塔·蓝伯

  她的敏锐洞悉力使他惊骇。但如果她知道他所掩饰的一切,他就要下伦敦塔的地牢了。

  凯尔想起自己痴呆的伯爵身分。「我是不和野蛮人为伍的。」

  她笑道:「你放心,绝对不会的。自从我到过苏俄的大草原之後,就没有见过一位真正的野蛮人。接下来发生什麽事?」

  凯尔被她的诚恳所惑,心荡神摇的回想他俩交欢的种种情景。

  「凯尔?你不是要告诉我男爵如何勒索敲诈你?」

  他深吸一口气,道出他生平最大的错事。

  第十二章

  若兰五味杂陈的看著他试图努力说出那些显然椎心刺骨的话。她喜爱她的工作,但是刺探别人的隐痛并不包括在内。伯爵尽管看似纯真,还是有可能撒谎。她必须抽丝剥茧,以便和他谈判。

  她轻声道:「永久的和平是可能到来的,凯尔。请你告诉我你如何解决那些问题。」

  「我向柏亚妮求婚。」

  若兰想起在辛克莱所看到那张似曾相识的基德堡伯爵夫人画像。那位黑发美人水恒的文静笑容和惊悸的褐眸,对若兰而言彷佛无限的寂寞。伯爵似乎也是惊悸的,对於提起他失去的那位爱侣。但若兰必须知道男爵如何严重的冒犯杜凯尔,那样才能解开这场宿怨。

  饱经生离死别的若兰自然的涌起怜悯之意。「尊夫人是一位美女,很遗憾她去世了。」

  伯爵的嘴角充满愤恨。「希望男爵也像你这样。他只是悲伤失去这份姻亲,而不是一个女人的去世。」

  若兰听出他的言外之意。「你是说男爵骗你和他联姻,以便谋取你的爵位?」

  「不,」他哀伤的摇头。「是我自己太傻了。」

  傻?根据男爵的说法,他的继女是要这位女婿的。但是他却要她嫁给一位伦敦的富商。「男爵说了什麽?」

  伯爵苦笑。「他将婚约丢进火炉中,但我有副本。亚妮哭泣、将自己锁在房间,直到他软化为止。」

  关於婚约的事,凯尔和辛克莱的说法倒是一致的。「亚妮爱你。」

  他变得感伤。「我想是的。她和我是青梅竹马,她是一位内向、害羞的姑娘,喜欢琴棋书画。」他眼中露出悲哀和罪衍的闪光。「她嫁给我是为了逃避男爵为她安排的另一桩婚事。」他以细不可闻的声音低语道:「我们之间没有热情的火花,但我们都很安心。我们是朋友。」

  若兰比较两个家庭,在气氛和风格上都如此迥异。基德堡的安详、井然有序与辛克莱的嘈杂混乱形成对比。「朋友」这个词在她心中徘徊。「我想你带给她幸福。」

  他欣喜道:「她给了我麦肯。」他咧嘴微笑,显得出奇英俊。「虽然有时候我想将他送回去。」

  若兰感到心痛。她享受父母疼爱只有短短的五年,一位荷兰裔的英格兰王以及一群凶狠的高地人使她家破人亡,康氏族人莫名其妙的摧毁地的幸福。但不会是永远的。

  她将这些想法逐退。预期他会暴跳如雷的说道:「男爵要你偿还他女儿的嫁妆。」他也要麦肯,但若兰还不想太刺激伯爵。

  伯爵靠在椅背上,双手垂挂在扶手上。「单单这点所引起的战争,一打边地勋爵都摆不平。」

  骤然听到情人的名字,若兰移动身子想要将酒杯放在桌子上,但它滑下来。她手忙脚乱的想接住它,但失手了。「噢!」陶瓷杯子撞在壁炉上,里面的啤酒在温热的石头上噬磁作响。

  「我吓著你了,」他说道。「请原谅。但是我向你提过艾恩的名字,他不是鬼。」

  她抓起落下的杯子,放回桌上。你在嘲笑我,她想说,你说我胡思乱想。但她必须抛开个人情绪,专心工作。

  她深吸一口气,想到她的报酬。「没有吓著我,我同意你的话。」

  他饶富兴致的目光盯紧她。「你了解他吗,若兰?」

  她试图克制自己脸红,但失败了。

  他咧嘴微笑。

  若兰懊恼的重拾刚才的话题。「我们谈到嫁妆的事。」

  「亚妮将她的土地——从这里到哈迪恩之墙——留给麦肯。她也要和平,大家都要,除了男爵之外。」

  若兰不理会他的谩骂,理性的说道:「你有她的合法遗嘱吗?」

  他没好气的横她一眼。「当然,我还有一份婚约书。」

  胜利的曙光透过迷雾在招手。「我可以看看吗?」

  他生龙活虎的跳起来,走向书桌。他从马裤口袋中拉出一把钥匙,打开抽屉,翻找一番。然後回来时,递给她两份发黄的文件。

  她手心冒汗的打开那羊毛纸。官印和书记官的华丽画押齐具的这份婚约证实了亚妮的妆奁:哈迪恩之墙以北至基德堡。阅读另一份文件使若兰鼻酸。已故的基德堡伯爵夫人亲笔书写,确实的将那片土地和她的珍珠项链留给麦肯。她的衣物、其他首饰、家具则给了妹妹亚莉。

  若兰将文件放在膝上,它们自动卷成筒状。珍珠项链。这件垂死母亲留给稚子的贴身饰物使若兰炫然欲泣。

  「怎麽样?」伯爵说道,不耐烦的表情使他看起来像极了起居室那幅大盗肯尼的画像。她何时不再视他为呆子伯爵?

  「怎麽了,若兰?」

  「没事,」她脱口而出。「这些文件很正式。你只要求令尊所夺走的那片土地做为亚妮的嫁妆,这是很聪明而厚道的。你守本分的弥补了父亲的罪过。」

  他注视著壁炉中的煤炭,使她清晰的看到他优雅的侧面。「我想要终止纷争。」他终於说道。

  她不经意的说道:「亚莉到哪里去了?」

  他霍地转头,差点甩掉鼻梁上的眼镜。「呃……我希望能够告诉你。她不像她姊姊;一向非常任性。我猜不出来这个丫头到底溜到哪里去了。」

  若兰失望的以手指轻敲椅子扶手。他在撒谎。「根据她的贴身侍女和男爵的说法,亚莉视你如亲哥哥。他们两人异口同声说在尊夫人过世之後,她在此地住了几个星期。在失踪之前,她常常到这里来。」

  「你在男爵家里有见到任何不愿离开那里的人吗?」

  一针见血。若兰回想那纷扰的情景,人人都惶惶然如丧家之犬。而身为孤女的她也一样。

  她咽下自怜。「我们说到柏亚莉的下落,你是否绑架她?」

  他的嘴巴紧绷,眯起眼睛盯视若兰膝上的文件。「我不是那种人。」

  这点若兰可不敢确定。「不然她怎麽了?」

  「她爱上一位名叫查理的玻璃工,来自布斯格林,我猜想。」

  「他为你做眼镜吗?」

  他惊讶的张大眼。「不,这是补锅匠给我弄来的。」他明显不情愿的补充道:「你可以到布斯格林去打听查理。我只能告诉你这些。」

  「只能或只愿?」

  他喝完杯子里的酒,以舌尖舔舐嘴角的泡沫。「其他我什么都不知道。」

  她重新为他斟酒,希望这杯黄汤能使他的口风再松一点。此外,他酒後低沉的嗓音很像她认识的某人。

  「你去找亚莉的情人,八成可以找到她。」

  男爵并没有说亚莉有男朋友,但他倒是心虚的注视了治安官柯安维。

  伯爵伸手拿酒杯。「你愿意叫男爵还我斑点牛吗?」

  她大喜地说道:「愿意,如果你给我所有权状并使艾恩不再攻击辛克莱的土地。」

  他放下酒杯,伸手拿她膝上的文件。他的手指画过她的大腿。「对不起,若兰。但是我现在对自己的东西非常小心,我最好将它们放回去锁好。我保证会和艾恩谈谈。」

  他的语焉不详使她呆住。她看著地跳起来,踱向书桌。另一个男人的身影掠过她脑海——一位神秘而迷人的夜客。她对这个幻想置之一笑,啜饮啤酒。边地勋爵绝对是一位更加精力旺盛的人。

  凯尔在那里翻箱倒筐,头也不抬的问道:「你是否见过艾恩攻击男爵的证据?」

  如果她不小心,很可能会前功尽弃。她只得一再覆诵男爵对凯尔的夸张指控。「我听了佃农的证词。」

  「你在辛克莱待了几个星期。他带你到农庄上,让你亲眼看到摧毁的痕迹吗?」他抬起目光道,那双苜蓿般翠绿的眸子闪耀著前所未有的炯然眼神。

  她的目光落到他的嘴唇、那完美的鼻梁,以及那突然变迷人的脸颊和下颚。她心不在焉地说道:「我不便回答。你告诉我艾恩的所作所为。」

  「你没有听信男爵的片面之词吧,若兰?」

  她震慑於他的义正词严。他控制了谈判,迫使她透露男爵的话。但她不能这样做,因为他必将个个击破,於是问题将无法解决。

  男人,她鄙夷而厌烦的想道。他们要怎麽样才能携手并进?「你说你可以证明那些斑点牛是你的。」

  他抓起一页纸。「当然。没良心男爵不会大费周章去花钱买牲口并且改良品种,更别提照顾人民了。来了。」

  她喝采道:「你非常配合。」

  他停在咫尺之外,正色说道:「感激不尽,马若兰。我有那麽容易看穿吗?」

  若兰克制自己汗颜的冲动。她想,最好半真半假。「说你是一位麻烦的人物可以吗?」她露出最侨俏的微笑,补充道:「我擅长排解男人之间的问题,但是需要你高抬贵手。」

  他将纸抛到空中,迷人的大笑。「我何必从你这里刺探消息?」

  她也大笑。「我不知道,凯尔。」

  他搔著下巴。「你不肯告诉我你在男爵那里的见闻,而我还一直问你。」

  「没错。」

  「大概是练武的关系,使我想知道敌人的企图。」

  不是练武,是他的性别所致。「我确信,既然我们已经解决了——」

  「你又故做慈悲了……」

  若兰叹息。他太了解她的方法了。如果这样,和平就无望了。丢给他一根骨头,她的经验如此告诉她,但必须有礼的进行。「我道歉,这必定是由於我所接触的环境。老天,男爵的家真的非常忙碌。」

  他将那张纸捡起来递给她。

  「你愿意下盘棋吗?」她问道。「我可以将棋盘摆在火炉前。」她通常邀男人下棋,让他们赢棋。他们总是不知不觉的撤防、入她的瓮中。

  「我来清桌子。」她说道。

  「我去拿棋盘。」他走向书架。

  她拿起啤酒瓶。它几乎空了,只剩下一点点。他或许很快就醉了。为了确保,她倒满他的杯子。

  「我打赌你的棋艺高超。」他说道。

  「还可以。」她转头看到他站在书架前,棋盘挟在手臂下,另一只手伸向上层书架的一只雕刻木盒。他转头道:「为了防止麦肯拿到,这是我祖母做的。」

  很好,若兰想道,他已经放松戒备了。但他的姿势却使她再度联想到边地勋爵,她感到惊讶。「她教你下棋吗?」

  「是的。」他站稳脚步,将盒子放在棋盘上,然後活像端著王冠的大主教般庄严的走向她。「但是不要告诉麦肯我们下棋的事。他会哀求好几天。这副棋子太珍贵了,禁不起他那双急切的手。」

  他那安详的态度温暖了她。「我可以保密。」

  「还有谁比我更清楚这点?」他打开盒子,放在桌上。

  倚偎在那床破旧天鹅绒中的是一位男孩子的宝贝,匠心独具的被设计成棋子。十六颗光滑的石子,八颗黑的、八颗白的,代表兵卒。高踞在方形木头上方的是国王,一只深暗的贝壳代表黑色一方、一块雪白的水晶代表白色一方。端坐在较矮木架上的是王后;一方是珍珠、一方是石榴石。主教是叉骨,一个磨亮、一个被漆为黑色。雕刻的小马,一个披著白色马衣、一个黑色,则是骑士。城堡是两个一黑一白的箭头。

  这副棋子的意义使她慑服。他的祖母做的。若兰感动不已。「好极了。」

  他稚气的微笑。「不登大雅之堂。我确信你在旅途中见过最珍贵、精致的棋子。」

  她捧起黑色卵石。「我下黑子。」

  她必须慢慢来,以便分散他的注意力。她下了一个兵。「我知道你出售盐给克罗玛公爵。」

  他把一颗黑卵石移向前。「谁告诉你的?」

  「一位朋友。」她下另一个兵。「我可以喝一口你的啤酒吗?它真的很棒,苏格兰的啤酒名不虚传。」

  他将杯子递给她。「是的,我们酿制世界最好的啤酒。这位朋友是你所信赖、欣赏的吗?」

  她对边地勋爵的感觉是深刻得多,但说谎较为妥当。「毫无保留。」

  他推动另一个卒。「我想信任对你而言是非常重要的,不是吗?」

  受到他保守的棋术和热诚态度所刺激,她将啤酒递给他。「你为什麽这样说?」

  他摊开一只长茧的手掌。「我猜想你长年在外旅行,你的工作性质使你相识满天下,但少有知交。」

  原来伯爵是位哲学家。她欣赏他这一点,但不得不自卫。「我有艾琳、塞拉和塞凡。我们是好朋友、一家人。」

  他狡猾地说道:「我想你拒绝了不少追求者——外国的王公贵人之类的。」

  她乾笑道:「他们不适合我。」

  「那麽他们是傻瓜,」他宣称道。「因为你太优秀、太聪慧了。」他清清喉咙。「你也很漂亮。」

  这份羞涩的恭维使若兰心花怒放。「谢谢你。」

  他眼中闪著喜色。「高地女人通常都这样。我是指你的头发具有一种……敏感的气质——」他咬著唇。「我的口才太差了,不是吗?」

  她尴尬的伸出援手。「你刚才说到盐的事。」

  他吞咽一下,使她注意到他颈项上的有力肌肉。她以前为何没有注意到?

  「男爵拦截上一批货。」

  他的控诉像鞭子般地将她抽回现实。「我需要看看你和克罗玛公爵阁下的公务信函。」

  「当然。」他长饮一口啤酒。「我还可以带你到矿场去看。」

  「谢谢你,不用了。」她移动一只叉骨。马车的颠簸将使她身上某些部位疼痛。「我今天很累。」

  「噢?」他的手停在一只箭头上面。「你昨夜睡得不好吗?守卫说你很晚还单独出去。」

  若兰感到面红耳赤。「我的夜晚其实很好。」

  「我很荣幸你在苏格兰过得愉快。如果你肯告诉我你晚上的事,我就告诉你我上星期捉到的那只梭鱼的事。我和它整整缠斗了三回合。」

  相对於她和边地勋爵的做爱,伯爵的钓鱼显得荒唐可笑。

  「你睡不著吗?」他问道。

  「我很好,真的,你不用担心。我倒是有几个问题要你回答。」

  他欣喜的表情褪化为倦怠。「问吧!」

  「你可不可能将盗匪误认为是男爵的手下?」

  他蹙眉的注视棋盘,喃喃地道:「现在很难思考。」

  她知道他的意思。「请你想想男爵派来攻击的手下。」

  「你是指那两位自称牛仔的犯人?」

  「怎麽知道他们是犯人?」

  他抽动鼻子,推挤眼镜。「因为他们是从新堡逃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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