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怎么想就怎么做是对的。”
“你不想做鲁特加的妻子了吗?”
“那是我希望的。”但她希望得到比那更多的东西,不太可能成为现实的东西。她想作为一个女人,渴望树立自我,而不是作为一个护身符扮演她的角色。
罗萨的眼睛里尽管充满血丝,依然十分敏锐,一下子看透了她的心,“姬热拉,”他温柔地说道,“爱情是一件很难得的事情,爱为上帝而存在是最美好的。你得到了鲁特加的爱情和关心,他会很好地照顾你的。”
她紧紧地握住了他的手:“我知道他会的,罗萨。”
她带着烦躁不安的心情度过了一整天。上午的时候,天平还相对平衡,自己的烦恼在一边,对鲁特加的烦恼在另一边。而随着时间的推移,把所有的怒气倒在鲁特加一侧的天平上自然是顺理成章的事情了。为此,当打猎的人们回来时,姬热拉只是不高兴地为她丈夫助浴。
“你们的打猎在收获吗?”她一边帮他脱去上衣,一边问道。
“有。”
当然有了,姬热拉心烦意乱地想。鲁特加打猎的时候,他的猎物总是跑不掉的,不管那猎物是雄鹿、堡垒、男人或是女人。
“我们捕获两只雄鹿,虽然它们让我们追得好苦。”
或许是比他追求自己更有刺激的追赶,姬热拉气忿忿地想。
鲁特加满意地吸着气沉入澡盆:“卢修斯伯爵真是个好射手,他射倒了其中的一只。”
姬热拉给她丈夫胸前涂着肥皂,听着他舒服地呜呜叫,那不是猫而是老虎的叫声。罗萨说她得到了他的爱,那就算是吧。
接着她又给他的肩膀和后背涂肥皂,她喜欢感受肌肉和筋腱完美的组合,她的手指划过沿着他的肋骨的一道隆起的旧伤疤,鲁特加是一个战士,他为征服而活着,会不择一切手段以达到目的,她就像他的剑一样是一件武器,一件被他挥舞以获得和掌握权力以及被他珍视而供他享受用的武器。
前一天晚上,她的指甲无意中抓了他的后背,留下了四条长长的抓痕。她得到了他的爱,而他也得到了她的爱,为什么那还不够呢?
当她用抓伤他的同样的指甲划过伤痕的时候,他咕噜一声,对她投以关切的一瞥,问道:“什么事让你烦恼了?”
她天真地一笑,“我来给你洗头。”
他像坚强的战士那样忍受着她有力的搓洗。
“你的心情很怪,太太,是不是今晚我得小心地从你手里拿过葡萄酒啦?”
“闭上眼睛。”她命令道。
冲头的水刚从井里打上来,冰凉刺骨,她全部浇到他的头上,激得他吼叫起来,报复是很甜蜜的事情。
鲁特加从澡盆里蹦起,愤怒地甩掉眼里的水珠:“上帝啊,你!你要杀死我吗?”
姬热拉急忙躲到安全的地方,顽皮地咧着嘴笑。
“做这个恶作剧到底是什么意思?”他抓过一条毛巾,怒目而视。
“是水还不够热吗,我的主人丈夫?”
“你!”他跳出澡盆,把毛巾扔在一边,“我宁愿面对匈奴人的军队,至少他们做什么事都直截了当。”
鲁特加全身赤裸,用一种威胁那些匈奴人一样的神态,气势汹汹地大步向姬热拉走去,她连忙跳开:“什么事让你这么激动,小喇叭?”
“你为什么不说你娶我是因为我是爱尔坎加的后人?为什么你让我相信……相信……”她不能说出自己愚蠢的话来。
“相信什么?”
“先回答我的问题!”
“你像枯草一般软绵绵地昏倒时,我差点儿不能娶你了,而这之后,”他色迷迷地五笑,“我的嘴有比说话更好的事情要做,为什么那事让你这么生气,傻女孩?”
他的兴奋点变得非常明显,只见他两眼冒着火。
“别想迷惑我。”姬热拉警告道。
“迷惑你?用这个?”他故意朝身下看了看,笑道:“这个在迷惑你吗?”
“不。”他伸手抓去,她向旁边一跳,但她发现自己已无路可逃,他强壮的胳膊把她堵在冰凉的石头上。
“那么,告诉我你为什么生气?”
即使她不告诉他,他也知道谁是冷酷的告密者。她挺直了腰板,傲慢无礼、冷冰冰地盯着他。
“告诉我。”他弯下胳膊,靠近她说,“我会在你给我魔药让我整晚跟便桶做爱之前就把问题都解决了,告诉我。”
她可以感受到他的裸体的热气,他顽皮地笑着向前,用挺起的长枪顶着她的身体,这魔力极大的分心术使她思绪纷乱,不知所措,怒气一缕缕地消散开去。
“你让我相信……相信你娶我是因为……”
他心领神会,眼睛闪闪发光,低头看着她说:“你以为我不是因为炽热的爱才娶你吗?”
他强忍着没有笑,但她从他的眼睛里已看出来了。她怒气冲冲地把他向后推去,从他身边跑开,只有迅速灵活地采取行动才能挽救他的绝妙的分心术不致失效。
“姬热拉!回来!”
她觉得自己像个傻瓜,而正在做的也像个傻瓜。既不能面对他,于是她朝门走了过去,却被她丈夫从背后抱住拖了回来,看来他越来越不耐烦了。
“你到底想从我这儿得到些什么,姬热拉?”
“什么也不想得到。”
“不,你想。你想要我跪在你的脚下,就像查理王宫廷里的那些愚蠢的大臣一样,装腔作势地朗诵一些毫无意义的诗。”
她想象着鲁特加摆出的那副姿态,差点儿没笑出来,她的一些烦恼已经消失了。
“你想让我对你说些什么爱、忠诚等等的谎言,为你的奇思异想编造些我怎样杀死十万条龙的故事。”
“不,我没有让你地我撒谎。”
突然,一阵猛烈的敲门声完全破坏了这种气氛,“怎么回事?”鲁特加问道。
“有战斗,主人。”是奥多的声音,声调中显得极度紧张,“叛军攻破了防线和护城河,正在攻打城墙,我们被包围了!”
第二十一章
姬热拉从客人和仆人们中间挤过,来到院子里,天已经蒙蒙亮,整个阿顿处于一片狂乱之中。所有能战斗的男人都向护墙跑去,通过梯子爬到平台上,平台上树着长长的一排栅栏。女人们忙着从井里提水,烧热了准备用来救护伤员。参加婚礼的客人从睡梦中惊醒,大叫着问外面乱糟糟的怎么回事。几个胆大的家伙还没有从婚礼的狂欢中醒来,睁开醉醺醺的眼睛,突然发现主人的婚礼已经嘎然而止。
露特佳向姬热拉跑来,头发飘散着,脸颊被清晨寒冷的空气冻得红红的。“女主人,”她喘着气,“德拉达问你女人们应该呆在屋子里还是到庄园里来?”
女主人,露特佳这么叫她。这句问候让人意识到,现在是姬热拉,而不是阿德琳达,要负起责任保护城堡里的女人和孩子,看管好储存的食物和水,照料好伤员。
“再等一下,”她回答,“我想我们不会有什么危险。”
“遵命,女主人。”女孩蹦蹦跳跳地走了,看上去与其说是害怕,不如说是兴奋。
姬热拉听到护墙上传来的喊杀声,这次可笑的进攻在太阳出来之前主举被粉碎掉。阿尔汉怎么敢如此放肆地向城堡发起攻击呢?他的人衣衫不整,食不果腹,军纪涣散,根本没有希望攻进来,通常阿尔汉是不会这么傻的。
她朝栅栏走去,她知道在那儿可以透过栅栏木桩间的空隙看到外面进攻的敌人。就在同一个地方,在很久以前那个夏天的早上,她和其它仆人曾经看着鲁特加骑在马上映着初升的太阳向城堡逼近。刚走到一半,阿德琳达从后面追上来,用一只干瘦的胳膊拦住她。
“姬热拉!你得告诉德拉达把所有的女人带进来。”
“不会有什么危险的。”
阿德琳达兴奋的目光扫视着护墙,鲁特加的军队正在那儿给予城堡外的反叛者雨点般的痛击,她的眼睛闪闪发光:“那些傻瓜听信了你的话,孩子,以为呆在护墙里很安全,以为鲁特加的军队紧不可摧。”
阿德琳达说话的语调使姬热拉打了一个寒噤,她朝平台上的鲁特加看了一眼,他铠甲上的铁片在刚刚升起的太阳光下闪闪发光,仿佛要燃烧起来,就像那天早上他骑着马走进她的生活时那样,那时她看起来是如此高大,不可阻挡。现在他看起来更加令人生畏。
“叛贼们没有希望获胜,”姬热拉,“护墙上鲁特加攻进来时的漏洞已经补好了,况且鲁特加比阿尔汉有更多的人防守城堡。”
“是啊,你说得对,孙女,可他们有一半人在你的婚宴上喝醉了。不要低估阿尔汉的智能,不要低估你的人民的斗志,为自由而战的人比那些为奴役别人而战的人力量高出百倍。现在你是这儿的女主人,去照料那些需要你的人吧。”
姬热拉看着她的祖母从庄园里走出去,像一个威严的女王。一定有什么不对劲儿,阿尔汉不是一个傻瓜,不会让他的人在一场没有希望的进攻中白白送死;阿德琳达也不是一个傻瓜,为什么当失败是不可避免的时候她的眼睛里却闪耀着胜利的光芒。姬热拉脑子里出现一个可怕的念头,她转身跑回庄园。
姬热拉的担心被证实了,当她走到领主房间外面那条阴暗的过道时碰上一张熟悉的面孔,一张自从她在森林里离开阿尔汉后就再没见过的面孔。
“加里斯!”
她刚叫出声,那反叛的撒克森人便用手捂住她的嘴,把她拉到阴影里。“别出声,姑娘。我们好容易才从地道里钻进来,我们必须进来足够的人,不然还来不及完成任务就会被杀掉。”
姬热拉短暂地挣扎了一会儿,但她的力气不是加里斯的对手。领主的房间里隐隐传出的声音告诉她有人正从那个通向森林的隐蔽地道口出来,庄园里有人把盖住地道口的厚重的地毯挪开了,为阿尔汉的人打开了信道。
“安静点儿,”加里斯告诫说,“看到我们你应该高兴,姑娘。我们已经听说了鲁特加对你做的那些坏事,我们是来解救你的,让撒克森人的土地重新回到撒克森人手里。”
“或者让撒克森人再次血流成河,”他的身后响起了鲁特加的声音,“如果你不放了我妻子就首先从你开始。”
加里斯转过身,鲁特加站在那儿,两眼斜睨着他,剑已出鞘。加里斯把姬热拉朝鲁特加掷去,鲁特加将剑往旁边一闪,把姬热拉推向伊奇,伊奇牢牢地接住了她。
“鲁特加,”姬热拉叫道,“有地洞!”
“我已经想到了。”
加里斯举起剑,向领主房间的门口退去,在那里他的同伙的数目正随着时间的推移而增长。
“叫罗萨带一支队伍来,”鲁特加对姬热拉说,“我们要把这些蛇赶回它们的洞里去。”
门“轰”的一声开了,撒克森人涌入大厅。
“快去!”鲁特加命令姬热拉。
鲁特加用剑猛地一扫,敌人纷纷后退,他看着姬热拉安全离开。加里斯跳上前,凶猛地一剑劈下,力量之大足在砍开头盔,劈开头骨,被伊奇用剑架住。鲁特加冲入杀气腾腾的撒克森人中间,他必须在钻出更多的敌人之前杀开一条血路赶到地道口。
“到鲁特加那儿去!”罗萨的声音从楼梯下面传来,紧接着罗萨带着另外五个撒克森人冲了上来,他们曾在这庄园里抵御法兰克人的入侵。当鲁特加看到罗萨队伍里清一色的撒克森面孔时,剎那间心中升起疑惑,但是罗萨的人勇往无前,把阿尔汉的人杀得鬼哭嚎,血肉横飞。
战斗很快结束,墙壁上、洞口被掀开的地毯上溅满了鲜血。在鲁特加堵住洞口之前钻出来的6个撒克森人中,3个倒在地板上,其余3个放下武器求饶。
“有人从里面把洞口打开了。”伊奇指出。
“是的,有人这么干了。”
任何叛匪的同情者,从最低级的仆人到阿德琳达自己,都有可能和阿尔汉合谋。甚至姬热拉也知道这个洞口,她曾用它与叛匪们一起逃出城堡。一想到这儿,鲁特加心如刀割。从他母亲把他丢给冷酷无情的继父时起他就不再相信女人,因为那个无情的女人,每一双饱含柔情的眼睛在鲁特加看来都充满了诡计,女人做的每一件事都是自私的。可姬热拉和她们不一样。
他拿他的生命打赌,她决不会背叛他。
“谁打开了洞口并不重要,因为阿尔汉和叛贼们就要完蛋了。”鲁特加在一个倒下的撒克森武士身上揩了揩剑刃上的血迹,灰色的眼睛严厉地扫视着俘虏,“把那些站着的人绑起来,带到瞭望塔去,死的也带走。罗萨,带着你的人肃清地道里的那些老鼠,到森林里截断阿尔汉的后路。”
罗萨犹豫了一会儿,鲁特加转过身,意味深长地看着他:“这些都是你的人民,攻城的和守城的都是,你必须作出选择。”
“我向你发过誓。”罗萨终于说。
“那么快去吧。”
阿尔汉和他的人从没奢望过能击败鲁特加的军队,突破阿顿的护墙,他们只是想吸引鲁特加的注意力,掩护潜入城堡的人。但他们仍然竭尽全力用剑、弓箭和石块攻打护墙。然而第一具从瞭望塔上扔到他们中间的撒克森武士的尸体使他们马上安静下来,接着的第二和第三具,就令叛匪们沮丧地嚎叫起来。
“阿尔汉!”鲁特加在瞭望塔上喊道,“这是你们的3个人,这里还有3个。”
他把捆着的血迹斑斑的幸存者推到前面,让他们的同伙看清他们的脸。“你的其它人还在地道里逃窜,罗萨会把他们剁成碎片的。”
几个反叛者绝望地疯狂挥舞着武器。鲁特加已经从虎口里拔掉了虎牙,现在这只老虎只能寄希望于森林的保护,敬延性命。
“战斗结束了,”鲁特加喊道,“不止是这疯狂的一次,所有的战斗都结束了。两天之前我和一个带着爱尔坎加血统的女人结了婚,老领主的血统将在阿顿得到延续。为了对我的新娘表示敬意,我宣布赦免所有今天放下武器发誓效忠于我的人。”
“收起你的赦免,把它塞到你的屁眼里去,你这法兰猪!”阿尔汉高高地举起剑嚎叫着,但寂静的战场上只有他一个人的声音。叛匪们不安地你看着我,我看着你,有的眼睛盯着地面,有的看着瞭望塔上的鲁特加??就是没有人看他们的首领。
“把门撞开!”阿尔汉命令道,“我们没有失败!谁也挡不住为自己的家园而战的勇敢的撒克森武士,法兰克人只能留下尸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