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挤出一丝笑容,但这一笑却使他脸上的肌肉发疼。“你认为这么一个人该受奖,是吗?那行,她会受奖的,会的!”她眼中忽然闪过一丝警觉,这多少安慰了他的尊荣之心。“奥多,给姬热拉提一桶水,再拿一把刷子。既然她让我难受地折腾了一夜,那她会把我弄乱的房间整理好的。”
鲁特加痛苦地穿上了一件衣服,然后又转过身看了她一眼。看来她已经镇定下来了,因为她也在顽固地瞪着他。“你还要什么东西,奥多会给你的,你不许离开这间房子。晚上我感觉身体恢复好了时,我会给你应得到的东西。”
“可是……打扫房间用不了一天。”
“那你别的时间就等着我,想想我们下一轮的战斗,要是你不在这儿了,我会找到你的,到那时你后悔就来不及了。”
鲁特加说完头也不回地走了,姬热拉盯着他离去的后背,眼里冒着火。他感到自己后背着了火一般火辣辣的。终于出了门,他疲惫地倚在门外的石墙上,但奇怪地觉得自己好象在屋里一样。好一会儿,他禁不住幻想着那双美丽的眼睛是在冲自己微笑,而不是怒视着。
这想的幻觉更使他觉得四肢无力。万幸,姬热拉并不知道她自己有这么大的威力。她实在太危险了。
鲁特加没心思呆在大厅里,一想到旧相要摆上来的饭食他就有些反胃。于是他朝姬热拉的小屋踱去,他每次到这来时伊奇总是昏迷着。鲁特加已经确信他的朋友会活下来的,但具体病情如何他并不知晓。这一次鲁特加走进小屋时,伊奇正醒着。
这家伙的状态看起来和鲁特加的心情一样坏,这使鲁特加得到一点怪诞的安慰。人都希望有人陪自己一起受苦,尽管伊奇是在战斗中光荣负伤的,而鲁特加却是被一个女人给斗败了??虽然是暂时的。这“钢铁的武士”??查理王殿前的侍臣们,给鲁特加起了这么一个绰号??现在被征服了,被打倒了,被俘虏了,不是刀剑,而是被一个还不到自己下巴高的女孩子。
“这不怪她。”伊奇是在说姬热拉。现在她被关在他自己的卧室里,被他掌握着,而且同时他觉得自己也是被她掌握着。
“不怪谁?”他问,心里希望伊奇说的不是姬热拉。
伊奇很痛苦地说道。“姬热拉。”
果真是姬热拉。“什么事不怪她?”
“这场袭击。”
“我没说这事怪她。”
“但你心里这么想,不是吗?”
“我想到过这种可能性。”鲁特加承认了。
伊奇撇着嘴笑了,“你总是……以为……女人是不可靠的。”
“我这样想是有理由的。”鲁特加提醒他。
“是啊,”伊奇喘了一会儿,闭上眼,然后又睁开了。“她护着我。”他很艰难地说,“用她的身体。”
“姬热拉?”
“是的。”
鲁特加本来已经一团糟的心里又加了一点负罪感。这撒克森女巫为保护伊奇用自己的身体挡住了阿尔汉刺来的剑,是这样吗?他痛苦地想起了自己在狂怒之中用手抓住她那光滑、柔弱的脖子想把她掐死的情形。他暗自骂着自己。
“怎么了?”伊奇艰难地问。
“没什么。”
伊奇咧着干裂的嘴唇苦笑一下:“拿不准了……两个都想要……铁石心肠?”
“你那张唠叨嘴要是能少说两句,”鲁特加敌意地瞪他一眼,“你会恢复得快得多。”
“唠叨嘴……我现在只能动动嘴了。”
“你要想说,就说些别的。我来你这儿看望一个受伤的战友,可不是听人教训我对一个爱找麻烦的女人如何宽容。你是怎么被这个姑娘迷上的?”鲁特加急躁地问。
“不……不是我被迷上了。”
鲁特加在床边的一只小凳子上坐下来。他叹口气,这等于承认了伊奇的话里隐含的意思。“伊奇,我的朋友,她不止是一个女人,她是撒克森的力量的象征??象征着他们可恶的异教,这是过去的力量,但不是现在的。”
伊奇发出不屑的声音。
鲁特加笑了,几乎是很不情愿地:“你觉得我这是个借口?”
自从鲁特加十二岁被送到查理王的军中打仗,伊奇就像父亲一样对他。这巨人太了解他了。鲁特加不得不承认这一点。有伊奇在身边,比自己心里有了道德良心还难受。
“那……那一个怎么办?”伊奇问。“碧雅特丽丝。”
“碧雅特丽丝跟姬热拉没一点关系。”
伊奇失声笑了。他笑的时候显然身上很痛苦。“你根本不了解……女人,并且,你……对自己……撒谎。现在去校场吧……到那里清醒一下脑筋。”
鲁特加笑了。男人之间的逗弄取笑让他觉得比难堪地谈论姬热拉要好得多。“好!黑熊等你好了,我们来看你到底能不能几下就把我摔倒。你可说过大话了。”
“我早就摔倒过你了。”伊奇提醒他。
“是啊,你当然还能再把我摔倒,你这壮熊,那么我该让你好好休息了。”鲁特加站起来,双脚不自在地动了几下??他又想起了那个引诱了他,同时又使他恼火的女人。他不得不因她救了伊奇而感激她??然而他还是要向人们证明,在阿顿,他的话就是法律。不管他因为什么想占有她,他就是想占有她。她会因此而快乐的,该死的。她也得为自己曾想反抗他而后悔。
“鲁特加,”鲁特加关门出去时,伊奇叫他,“如果你真的对一个女人动了真情……”他顿了一顿,喘口气。
“这不大可能,我的朋友。”
“那也不会对你有什么不好的。”
鲁特加笑了:“留着你的精力到校场上使吧,黑熊,至少在那儿你还明白自己在干什么。”
第十一章
姬热拉过于丰富的想象力使她一整天都在担心与不安中度过。卧室的门被从外面锁上了。她砸门喊人,只有奥多上来,不耐烦地瞪她。本来想求他放了自己的,却没开口就打住了。她怯生生地说要些醋和碱用来清洗屋子。奥多很简洁地一点头,当着她的面“砰”地又把门关上了。她听见门拴在外面冷冷地“嗒”一声。
这回可真麻烦了,姬热拉自己说。许多女人就是因为小过错而被男人杀了。当时她要是很干脆地躺倒,任由命运摆布,也许会是个很明智的办法。她要是早知道那本是要让他收敛色欲的药和咒语结果差点要了他的命,她也许就真的那样做了。她竭力想当时谁和鲁特加坐在一张桌旁,还有谁也喝了那罐子里的酒,他们怎么样了?她感到一股负罪感。她原先只想那些人喝了这酒会领教一夜禁欲生活的滋味,没想到却使他们都得了病。仔细想想,她哪一次施法术不是造成一片混乱,自己也身受其害?
姬热拉撇开那些可怕的幻想,弯下腰干活,那只污物瓶远不够鲁特加用的。可她对这样的杂乱早已司空见惯。经过姬热拉一个小时的清扫,卧室里的臭味没有了,取而代之的是醋味和碱水味。奥多一言不发地把水桶和脏布拿走了,又把她一人留在屋里。她问他还有谁病倒了他也不说。她再恳求他,他就傻笑几声。她又怀念起过去那些日子了。那时她一生气,整个阿顿的男人们都提心吊胆的。
时间一点一点地过去,姬热拉想睡觉。可一躺在那床上,就感觉那床像是烧着了一样。那舒适的羽绒床垫使她又想起昨天晚上鲁特加把她抱起来放在床上时的情形,他俯在她的身边时那床垫是怎样地陷下去,他的手抚摸着她,把玩着她,在她的肉体上表达着那么热切的激情。
一个男人对于一个女人的潜力多么大啊!不管是导致痛苦还是欢乐,这种潜力是多么容易地发挥出来呀!这些念头使姬热拉从床上跳了起来又坐进了椅子里,但椅子又硬又小,根本不是睡觉的地方。石头的窗台也不行。她干脆不睡了,就这样不停地焦虑着在屋里走来走去,听着自己的旧凉鞋踩在地毯上的声音。
太阳从西边栅栏尖尖的顶部落下去时,弗里德琳给姬热拉端来一些面包、奶酪和蜂蜜酒,同时带来一个好消息,那些病倒了的人,其中包括高恩特神父、鸭子萨和其它几个人,都快好了。
她把大盘放在椅子边上。“你还是吃点吧。”弗里德琳劝道。
姬热拉沮丧地叹口气。“一整天在屋里干坐着,也用不着多少力气。”
“不知道会怎么样。”弗里德琳从盘子里捏起一块奶酪放进自己嘴中。“整个要塞都知道了你被关在领主卧室里,鲁特加一整天对人大喊大叫,下午在校场对练时他狠狠地砍了一个士兵,那可怜的人不得不被抬下去了。”
姬热拉吃了一惊。“他死了吗?”
“没有,鲁特加只是用刀背砍的,但是太重了,那人的脑袋一定是像只钟锤似地撞在自己头盔上了。”弗里德琳轻蔑地哼一声“真高兴被鲁特加关起来的不是我,他手下的人都在打赌你将被鞭子打死还是被吊在瞭望塔上吊死。我还听到有人说领主会用手把你撕成碎片。”
“真荒唐!”
弗里德琳耸耸肩:“我听到的就是这样。你最好还是吃吧,我好把盘子端回厨房。”
听了弗里德琳的话,姬热拉胃口更坏了,她把食物推在一边。
“你不饿吗?姬热拉,爱孟特露达看到你把她做的饭退回去会着急的。那我替你吃了吧。”
姬热拉挟了一块奶酪,呷了一小口蜂蜜酒,弗里德琳把剩下的东西都吃光了,吃完之后,这姑娘满意地打了个饱嗝,很诡秘地笑道:“你去之后,能把德拉达给你做的新裙子让我穿吗?咱两个身材这么接近。要是让吉兰或别的谁穿了,就可惜了。”
“我哪儿也不去!”姬热拉大声说道。“鲁特加也许是生气了,但他不会用鞭子抽我的,也不会把我吊死,他没有这么野蛮,他也知道自己得病是罪有应得。”
“你用不着这么上火!”
弗里德琳气冲冲地哼了一声。拿起托盘走了姬热拉又是一个人呆在屋里了,黄昏暗下去,变成了黑夜。从窗户看出去,要塞里安静下来,人们各自回自己的住所了。狗圈里的一只猎狗对着圆圆的月亮叫着。它略显孤独的叫声引来了一片狗叫声相互应和着。姬热拉从窗口能够看得见马房时闪烁的暗弱的灯光,最后,当夜深下去时,这灯光熄灭了。
姬热拉心里一阵紧张告诉她鲁特加要来了,果真随之就响起了鲁特加的脚步声。门闩打开了,门锁链“吱”的一响,门被推开了。姬热拉从窗边转过身。他的脸色已不再是蜡黄的,脚步也不再摇晃。他稳健而轻快地走进屋里,现在他又健壮而挺直地站立着了??强壮,刚毅,石头一般地坚定。
他把手里提的灯放在桌上,很满足似笑非笑打量着她。
“你到底还是没变只乌鸦从窗口飞出去。”
“我若真要变只鸟,也不会变乌鸦。”她说。
“是啊,一只夜莺也许更适合你,关在笼子里,等着讨我的喜欢。”他绕着她转了几圈,像是一只准备捕猎的野兽。姬热拉挺直了腰杆,紧咬着牙关,拒不后退。“你到现在也该明白了,我无意讨任何男人的喜欢。”
“我该让你挨鞭子,”他说道,依旧踱着步子,“你要是个男人,我会毫不犹豫地抽你的。”
“我要是个男人,就不会被逼到用这种方式来保护自己了。”
“不管是照上帝的法律,还是人间的法律,我都是你的主人。在我面前你无法防备,姬热拉,你身体里的某些部份也不想防备我。”
“不是这样!”
他笑了:“那么在你的药效发作之前是恐惧和憎恨使你那么热情地跟我合作了?你像花朵对着阳光张开了花瓣一样对我张开了你的身体,难道这就是你的自我保护吗?”
“我没有!”
“你很善于忘记使自己难堪的事情。”
姬热拉禁不住脸上发烫,血流上涌,在他面前好象是透明的,被他看得一清二楚。
他冲她伸出一只手,“来呀!姬热拉。”
这一次她心里凑足了反抗的力量,一巴掌把那只手打到一边去了。
他的微笑变得急切了。“我第一次看见你时你就赤身裸体在森林里跑,那挺适合你,你的性子很野。现在你得驯服一点了,女人。”
“不是我。”
“噢,是你!现在不要让我再追着你跑了。”
“滚你的,法兰克人!”她期望他听了这话会生气,但他却笑了,并且有一只眼睛眨了一下。“蠢猪,你就会这样吗?”她感到阵阵晕眩,她看见鲁特加的眼里闪着光,像是在做答复。鲁特加又伸出手来,她逃到了一边,再次躲开。她似乎以为在某种程度上他们这种捉和躲只是在玩游戏。
“姬热拉,你像水一样从我指头缝里流走了,但水也能被抓住的。”
“呸!你慢得像头牛,难怪‘黑熊’不费力气就把你摔倒了。”
“‘黑熊’可不是像这这样诱人的猎物。”鲁特加笑着说。
他试着要把她按倒在床上,她让自己倒下了,抬起右膝,圈成一团,侧身躺着。
“真聪明。”鲁特加说道。
姬热拉笑了。
“但还是不够聪明。”
他绕着床来回闪动着。她朝床垫挪动着,还想使用刚纔的战术,可这一次没等她的腿蜷起来,他已经压在她的身上了。
她的笑声打住了,这已经不再是游戏了。
“你还是被我逮住了,姑娘。”他说道,脸很近地挨着她的脸,他坚硬、庞大的身体压得她动弹不得。他的嘴朝她伸过来。他吮着她的唇了,舌头不住地伸进了她的嘴里,她在他的体热当中有片刻迷失了自己。当他放开她时,她不得不拚命提醒自己不能如此放纵。
“让我起来。”她要求着,但语气不够坚决。
“不,我喜欢你这样呆着。”
“你不会强暴我的。”她有些自信地宣称道。“我知道你是怎样判案的,你不会违反自己订下的法律。”
“我用不着强暴你。”他放开她,她挣扎着要从他们刚刚在床垫上压出的大坑里爬出来,他则令人深感不安地微笑着看她。她爬到床边时,他又轻轻地将她推了回去。他的手压在她的双肩上,使她不能动弹。“这是最令你烦恼的,对不对?你的人民会看到他们的旧神所垂爱的人被一个法兰克人的魅力所倾倒,自动地投入了他的怀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