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她要成为真正的王妃,就必须找到那条带她安全回港的船。
阿曼达的思路变得清晰起来。
她需要的不是合适的船。
她需要的是合适的面纱!
第十六章
知道她已被正式立为王妃,阿曼达放心地订购了几样东西。
首先,她不会再让一大群妇女把她推过来,转过去。这些女人认为她们更了解她的身体,比她本人了解得还透彻。她要模仿扎·西拉克。她们必须服从她的意志,而不是他的。
她一回到后宫就要了一份营养丰富的早午餐:香肠、嫩煎番茄,还有一片涂了黄油的面包。刚刚经历了一场斗智斗勇的激烈较量,她一点也不饿,但她强迫自己又吃了些水果,给自己颤抖的双腿增加力量。若是想完成决定她命运的舞蹈表演,能量是必不可少的。
面纱的问题更复杂。阿曼达订购了几匹薄薄的面料,颜色是深浅不一的蓝色、绿色和银白色。这几种颜色是他在费萨时建议她穿的。
阿曼达要取悦他,她对此投入了很大的兴趣。他说过她不懂得男人的乐趣,如果她做到了这一点,她就要让他收回这句话。
从某种意义上讲,扎·西拉克的话是有道理的。阿曼达的母亲在她不到青春期时就去世了,因此她无法从母亲那里得到这方面的知识。
上中学时,学校开设的课程中也没有如何取悦男人这一门,显然它超出了现代女性应掌握的知识范围。大家对男女情爱的普遍看法是,如果它确实发生了,那就会自然发展。
阿曼达在以后的岁月里也没有得到多少经验;男人也没有特别来取悦她,只是征得她的同意就行了。所以扎·西拉克吻她时的感受完全是一种全新的体验。
阿曼达已觉察到,扎·西拉克在性爱方面的要求比其他男人更苛刻,无论是给予还是索取。如果不停地回忆他吻她时所释放的热情,她就不会担忧她的跳舞是否能唤起他的激情了。
当她小小的食欲得到满足后,她的面前已摆了一大排各色布料。老鼠洞的恐怖景象总是在她眼前晃来晃去。现在她可怜的胃已经填满,阿曼达该考虑跳舞的事情了。她得仔细考虑怎样跳好这段舞,她必须跳出困境,跳进扎·西拉克的心灵,那里本来就是她的归属。
想起她本不该陷入这个困境时,她不禁有点忿忿然。扎·西拉克对她遭受的痛苦无动于衷,这种态度更使她愤恨。相比而言,她的非法进入他国领土和非法盗用他人财产的罪名似乎被忘记了;她希望在双子峰的不愉快经历也能很快被忘掉。
她忘不掉的是他让她在痛苦中煎熬,不知他是死是活。不过,他在洞中等她也会受到煎熬。而且,被困在那样的洞中——她不禁打了一个冷战——显然搅乱了他的思想,搅乱了他对她的看法。
他需要时间考虑她今早为自己作的辩解,搞清楚整个事情。他必须派人检查液压千斤顶。他需要更多时间来想清楚是他错了,明白她是真心爱他的。
这有助于使他更愿意接受她,消除两人之间可怕的误解。她想成为他的爱人,而不是凶手。
她看了看那些面料,然后叫来了信使。
“请转告扎·西拉克,国内没有我需要的那种闪光的、蓝绿相间的面料。为了取悦于他,请允许我下令染出一些这种颜色的布料,只需要几天时间。”
当然,到那时面纱必须准备好。阿曼达灵活的头脑又想出几种拖延的借口:织机坏了;经纬线织错了,等等。她可以编造出无数个理由。
她很想再加上一句,他应该利用这段时间检查一下液压千斤顶。不过,她决定暂时不揭开这块伤疤,也许等到明天或是后天。
阿曼达正愉快地哼着歌,信使带着扎·西拉克的答复回来了。
“请求被批准。准备在一小时之内随卫队出发。染布期间呆在鼠洞里。”
阿曼达满心欢喜的希望和计划像气泡一样破灭了。
但阿曼达是个斗士。她不会停止抵抗,放弃希望。如果她第三次遭灭顶之灾,她也要拉上一个陪葬的。这个人就是扎·西拉克。
“请转告扎·西拉克,已经去采办合适的布料了。做针线的女侍要我准备试衣,以保证她们的设计能满足他非凡的鉴赏力。既然鼠洞里没有光线,我请求留在这里,一直等纱衣缝好,达到他满意的最佳效果。”
让他辩论去吧,阿曼达满意地想。她可以让银色的花边织上好几天,也许要一个星期。显然他现在火气正盛,一心想报复她。她拖的时间越长,他就越有可能重新考虑整个事情。
他的答复没有显示出态度开始软化的迹象。
“不管缝好还是没缝好,今天午夜时分为我跳舞。”
午夜!
阿曼达对了一下表,现在已经三点了。扎·西拉克给了她九小时的准备时间。如果到最后期限她仍不能实践许下的诺言,她肯定要步那些王妃的后尘,被投进老鼠洞中。扎·西拉克是不会轻易改变主意的。
阿曼达仔细考虑该如何答复他。在午夜之前,她必须用能造成强烈效果的话提醒他,使他回忆起两人共度的美好时光。对于他心中的恨意,阿曼达只能了解和体谅到这个程度。如果他不再对她敞开心灵,他们两人都将孤独寂寞地度过余生。
精神上的黑暗比老鼠洞的黑暗更可怕。
阿曼达让信使传达最后一次信息。
“请转告扎·西拉克,女侍们的手指现在变得灵巧了。我会服从他的意志。
“然后你走到他身边,小声说出下面这句话,只能让他一人听到。
“请求被批准后,你要用充满爱的语气轻轻对他说——愿今夜的星星为我们俩而闪耀。”
第十七章
信使第三次进来的时候,科兹姆不安地在椅子上动来动去。
扎·西拉克今天的情绪特别难以预测,他的沉默许多次都超过了五分钟,所以科兹姆非常紧张。
显然,地质学家的女儿对酋长有着非常奇怪的影响力。在科兹姆看来,把她投进老鼠洞已是板上钉钉的事情,现在怎么会变成这样了呢?
如果每件事情都在不停地变,那让他如何理解这一切呢?阿曼达向他求援已使他惊恐不安,尽管他认为自己的言行是很恰当的;但更让他惊恐的是,扎·西拉克对她三次口信的不同反应。
第一次口信引来一阵嘲弄的大笑。科兹姆并不觉得那有什么可笑的,他认为这个口信听上去傲慢无礼。不过酋长的答复深得他心,地质学家的女儿应该到她该去的地方。
在他看来,第二个口信也应得到同样的答复。扎·西拉克听完后沉思了一会儿,嘴角泛起了会意的微笑,眼睛闪闪发光。他没有把自己的想法透露给科兹姆。令科兹姆惊奇的是,他的答复居然还退让了一大步。
科兹姆无法掩饰自己的惊讶。虽然他知道酋长经常以神秘的思维方式思考问题,他还是感到烦恼,因为酋长对待阿曼达的态度缺乏连贯性。
信使刚鞠完躬,还没来得及按惯例行礼问候,扎·西拉克就迫不及待地让她快说。
扎·西拉克明显地表现出不耐烦,他急于听到阿曼达的口信。这么多年来,科兹姆还是第一次看见他这样急切的神情。
信使吟咏出那几句话。
“接着说,接着说,”扎·西拉克催促道,他挥舞着手臂鼓励信使继续说。“肯定还有别的话,她不会到此为止的。”
信使走上前去,“这句话只说给您一个人听。”她轻轻在他耳边说了些什么。
出于某种科兹姆猜不出的原因,扎·西拉克听了这句话被深深地触动了,一时间竟一动不动地愣在那里。他进入了一种绝对静止的状态,科兹姆知道这表明他正在全神贯注于某个重要问题。他在考虑每一个细节,分辨每一个细微差别。
“王妃还说了什么?”
这句话打破了长时间的寂静,紧张的气氛终于缓和下来了。
“没有了,阁下。”信使轻快地说。
“那你可以走了。”
信使离去了,科兹姆越来越不安。又过了几分钟,扎·西拉克才垂顾到他。
“今夜是满月吗?”他的声音听上去像是作出了某种决定。
“不是,阁下。午夜前就能确定今夜的月相。”
科兹姆查过日历。据说满月能使一个被女人迷住的男人暂时发疯。科兹姆暗想,如果这种危险的月相出现在地平线上,那还是值得一查。
“你去订购一批最新鲜、最娇艳的扎比亚素馨,科兹姆。我要让每个房间都摆满鲜花。”
“我会办好的。”科兹姆回答,心想难道偏月也能让男人发狂吗?
扎·西拉克的黑眼睛闪过一道光芒,这进一步证实了科兹姆的怀疑。不管怎样,如果午夜后发生的事情辜负了酋长的期望……科兹姆感谢他的幸运星,幸亏他不是地质学家的女儿!
第十八章
阿曼达试了一次又一次,沮丧变成了绝望。她学着波利尼西亚人的样子把面纱缠在腰上——印花布短围裙与面纱的惟一区别仅在于面纱是透明的。她绞尽脑汁想出的各种系法都达不到满意的效果。
适合在热带海滩上穿的装束在这里并不适用。她想穿得既有诱惑力又不失优雅,她必须吸引住他,迷住他。要达到这个目的不能穿得让他……一目了然。
后宫的女侍们带着极大的兴趣跟在她后面转来转去,喋喋不休地议论着。阿曼达觉得自己像是站在了马戏场的中央。她本来就焦急绝望,这些人使她的情绪更加恶劣。“你们谁有更好的主意?”看来毫无希望了,她只好放弃最后的努力。
那位会讲英语的年长女侍从长靠椅上站起身来,自信地用权威性的语气说出一个名字:“盖娅。”
其他女人都兴奋地拍起手来。
阿曼达不明白那是什么意思。“我需要帮助。”她说。
年长女侍点点头,派出一个信使。
阿曼达在赤裸的身体上披了件罩袍,坐下来等待,不知下面会发生什么事情。她感到垂头丧气。身穿一块面纱的主意真是一个灾难。她心里很清楚,要比费萨的舞女跳得还好简直是异想天开。她闭上眼睛,想象扎·西拉克如何羞辱、嘲讽她。她祈求上帝发发慈悲。
后宫女侍中间突然起了一阵骚动,引起了她的注意。一位个子小小、鼻子尖尖的妇人被引进了会客室,那位年长的女侍把她带到阿曼达面前作了介绍。
“这就是盖娅,她是阿尔卡巴布最好的纱衣设计师。她在国内、国际都很有名气。”
盖娅目光锐利,她在鞠躬的同时已对阿曼达作出了评价,然后她退后一步,拍了拍手。随着这声信号,一队模特鱼贯而入,她们穿的各色各样的服装令人眼花缭乱,全是用一块面纱制作的。这种摇曳飘逸的设计使女性的曲线毕露,但一切细节又若隐若现。
阿曼达沮丧地意识到,与这些专业的顶尖设计相比,她自己的设想真是幼稚可笑。她应该早点寻求帮助。
二十名模特走过一遍后,盖娅问阿曼达,“您喜欢哪种式样?”
阿曼达茫然地摇了摇头。她看花了眼,自己也不知道挑哪一样。这些式样都棒极了,远远超过了她的想象。
“您的眼光很好,”盖娅说,阿曼达被她的话弄糊涂了,不知盖娅为何这样理解她的沉默。“如果您想永远赢得酋长的心,王妃,只有最好的才能达到目的。”
盖娅像一个乐团指挥,她打了个响指,会客室的门再次被打开。一个模特走进来。所有在场的女人都因敬畏和钦佩而倒吸了一口冷气。
“示巴女王拜见所罗门王时穿的就是这样的纱衣,这件是复制品。”盖娅介绍说。
这是一块耀眼的猩红色面纱,在模特一侧肩上优雅地打了个结,用一个精致的金饰针别住;一缕金线从饰针上泻下,巧妙地斜绕在模特的身体上,把女性的每一条曲线都凸现出来。
“我们可以为王妃做一件式样相同的纱衣,闪光面料的主色调是深浅不一的蓝色和绿色,次色调是银色。”盖娅向她保证。“我冒昧地建议,这种式样只属于您一人,并且作为您所有服装的基本要素。”
阿曼达心想,后宫里肯定已有不少流言蜚语,很可能每个人都比她清楚正在发生的事情。但这件纱衣真是太漂亮了。阿曼达感到一阵兴奋和激动,让她看到了希望。
“我们用了一些小技巧,”盖娅解释道,“用隐针法在这里缝一针,那里再来一针。男人只会为面前的女人激动不已,根本不会注意这些细节。”
“我相信。”阿曼达同意道。假如一个男人停下来仔细琢磨衣服的缝制技术,那他就不是男人了。
“我们时间很紧,还有许多事情要做。”盖娅提醒她。“我们要为您量体裁衣。我带来了最好的隐针法技师,这种技艺会尽可能不破坏衣料的线条而达到最佳效果。
“传说所罗门王被示巴女王深深迷住了,他满足了她的所有愿望。”盖娅继续说道,“您踏入酋长房间的那一刻必须取得同样的效果,再现这个传奇。”
“我希望如此。”阿曼达带着极大的热情说。
“跟我来,”盖娅带阿曼达来到隔壁的房间,她的助手已按阿曼达的要求备好了衣料在那里等候。“我的技艺必须保密。”盖娅对她解释说,关上了门。
阿曼达脱掉长袍,披上扎·西拉克要求的那种料子,让盖娅的助手量长度。几双手同时在她身上忙着,打褶、调整、抚平。
盖娅指着一匹蓝黑色的塔夫绸说:“您需要一件斗篷,这种面料最合适。我们在上面再加一个兜帽,这样您在酋长面前出现时就带着一种神秘气息。”
阿曼达十分赞同这个主意。“谁付账?”她有些紧张地问。
“没……问题,发票会开到王宫。”
这下罪名更多了,阿曼达暗想,但她现在别无选择,只得将自己的命运交给盖娅。她需要一切能够得到的帮助。
盖娅为她忙碌时,阿曼达发觉时间很快就过去了。在试衣的空当儿,她抽空洗了澡,把头发洗净吹干,用发刷刷得像丝一般柔亮。那些女侍劝她在身上涂一层乳液,使她看上去容光焕发。她修了指甲,上了一层乳粉色的指甲油。她面部的化妆很淡雅,只是巧妙地突出了她的眼睛,口红的颜色与指甲油的颜色一样。
“跳舞的事怎么办?”盖娅问道,“您是否需要指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