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凝泪柽柳 page 9 作者:容颜

  “尽管我胡涂了,不懂爱了……”她的小手眷恋地抚上他深邃的眼,“可我却清楚的看见……你的眼闪着无情的狩猎光芒,所以我知道,你并不爱我。”这些年来,她看多了路易.迪欧狩猎时的狠绝眼神,所以她很了解自己不过是被耍玩的猎物。“在你眼里,我不过是个猎物。”

  “你就这么想我?!那么看待你自己?!”她的自贬、认命让他的心又是一阵紧缩,好不心疼。

  “我怎么想,重要吗、’她问得苦涩极了。如果他重视她的感觉,就不会如此残忍待她了。

  伊利迈.法西斯静默了好一会儿,深深地凝望柽柳一眼后才回答,“是不重要。”

  因为不论她如何想,他都将让她重新恋上他!他眼中登时闪现势在必得的坚定锋芒。

  相对于伊利迈.法西斯熠熠的目光,柽柳一向幽幽的美眸突然变得更加黯淡无光,整个人显得更加朦胧了。

  尽管她心中早已认定自己在他心中并无分量,所以凡事看得极淡,不让自己抱有丝毫的奢望,一派天真的认定那样就不会再受伤害。

  可如今绝情的答案由他亲口道出,百般滋味却同时袭上她的心头,既苦且涩,令人难以消受,她这才明白原来自己的内心深处依然存有一丝丝的企盼,企求他的情,盼求他的爱。

  “你该是幸福的,眼泪不适合你。”伊利迈.法西斯以指轻抬柽柳泫然欲泣的小脸,俯首吻去她盈眶的泪珠。“无论你懂不懂幸福,我都会让你幸福的。”凝望她的眼尽是深情。

  “幸福?!是啊,我是该幸福的,因为你要我幸福。”她的手再次贴放在他的心口,“可是……”偷来的幸福真是幸福吗?就算她愿意欺骗自己,当它是种幸福,可这种朝不保夕的幸福又能维持多久呢?她黯然的闭上眼暗忖。

  “可是什么?”他伸出另一只手,包覆她搁在他心口的小手。

  “没什么?只是忽然想到,天生的幸福跟人为的幸福究竟差在哪儿?”她眼带疑惑的望着他,“如果天生都不能长久,那人为的又能维持多久呢?天生是四年,那人为的是四天,四星期,还是四个月呢?”柽柳问到最后已几近自言自语了,可头却仰得高高的,直望进伊利迈.法西斯的眼,寻求答案。

  乍闻她幽幽的控诉,他的呼吸猛地一窒,再次神情复杂的凝视着她毫无期待的眼。

  她知道了!

  她一定是猜到了!

  否则依她那么温婉的性子,绝不可能用这么冷讽的语气质问他,凝望他的眼神更不该出现那么浓烈的控诉。

  穿透那双凄凄的凤眼,他甚至可以窥见潜藏在她眼底的怨。

  那浓浓的怨,化成一道道厚实的城墙,排拒他的关爱;无形的泪水一滴一滴的往那悲戚的眼里流入,在心底汇集成流,阻隔他欲靠近她的心。

  可是她是如何猜到的?

  她又如何确定是他?

  她不是早该认定他已死亡,所以才会带着范柏尧亡命天涯?可如果她直认定他早已亡殁,那为何她能轻易识穿他的伪装,笃定他的身分?

  难道……

  她根本知道他没死,所以这会儿才会如此的笃定!可如果她知道他没死,她为何要带着范柏尧逃亡,甚至委屈自己成为他人的情妇?

  “一辈子。”尽管被自己所归纳的结论给震慑住了,伊利迈.法西斯仍被柽柳那双凄绝、空洞的瞳眸给揪痛了心,因而下意识的脱口允诺。“因为你合该是天生幸福的女人!”允诺一出口,他就知道自己这辈子真的是放不下她了,所以她当年为何叛离的原因都已不再重要了。

  “一辈子?!”她怀疑地瞅着他,不太敢相信自己所听见的。

  “是,一辈子!”他疼惜地捧着她的脸,以吻封誓。

  尽管怀疑他所谓的一辈子是否能长久,柽柳仍是被他的承诺给甜了心,欣慰地勾起嘴角,死寂的心田泛上一丝春意。

  第七章

  对的时间,遇见对的人,是一生幸福。

  对的时间,遇见错的人,是一生心伤。

  错的时间,遇见错的人,是一生荒唐。

  柽柳倚在窗边细细品味着无意问听来的话,回想自己的一生。

  当年她被捡回行官时,注定了她一生心伤,可现在呢?她到底会一生幸福,还是一生荒唐呢?

  自从他答应给她一辈子的幸福之后,他的确贯彻了自己的承诺,想尽各种办法让她幸福,可是那种短暂的喜悦真是一种幸福吗?真能贯彻一生吗?

  这回再遇上他,明明是错的时间,因为他已娶妻,也是错的人,因为他不是她想望、系念的那个海上霸王,所以这如镜花水月的幸福,是荒唐吧!

  “想什么?”伊利迈.法西斯由背后圈住柽柳的腰,巧劲一使,让她整个人倒进他的怀中,让一柔一刚的身躯完全紧贴,不留丝毫缝隙。

  “想我这回遇见你,究竟是对的时间、对的人,还是错误的时间、错误的人。”她微侧着身子,让耳附在他的心口,聆听他沉稳的心跳。

  “得到结论了吗?”他温柔的抚着她长长的秀发,撩起一丝,凑近鼻端嗅闻专属她的诱人芳香。

  “没有。”尽管她认定自己将一生荒唐,却无意让他知晓,以免招来他的不悦。

  尽管不认同他,可身为一个好情妇,起码该尊重饲主的论点。柽柳自嘲地叮嘱自己勿忘本分。

  “是吗?”凝视她闪烁的眼波,他很清楚她并没有说实话,可却无意戳破,以免连表面的和谐都不复存在。“需要我帮你下结论吗?”挑起她的小脸,柔柔的吻着她始终苍白的脸色,企图为她增添些许血色。

  虽然大补小补不断,她却不知补到哪儿去了,身子始终不见健朗,脸色也总是苍白如雪,让人看了就忍不住心疼。

  “不用了。时间会验证一切的。”她环抱他雄健的腰杆,将整个身子的重量全都交付给他。

  “今天我正好有空,告诉我,你有没有想去哪儿?”他将脸贴在她的顿边,舔吻她敏感的耳垂。

  “哪儿都行吗?”被他逗得全身无力的柽柳整个人瘫软在他的怀中,任他畅所欲为。

  “嗯。”

  “我想去海边。”这是她多年来的想望,可却总是却步,只敢遥望大海。

  “海边?”伊利迈.法西斯神情复杂的抬起头,盯视她埋在他胸前的黑色头颅,臆测她的意图。

  “对,海边。”她也抬起头,迎视他探索的鹰眼,眼中一片清澄。

  柽柳赤着脚踝在沙滩上,一路前进,留下一长排的脚印。

  越行越近海边,她的神情就越朦胧,幽幽的眼眸痴望着碧蓝的海水,以狂乱的眼神热切地搜寻着海平面,仿佛想穿透海洋找寻些什么。

  当她一脚踩进海水中时,伊利迈.法西斯下意识的由她身后搂住她,不让她再继续前进。

  “放开我。”她渴望地望着海,身体不住的扭动,企图挣脱他的箝制。

  “危险。”她迷蒙的眼神令他心慌,深怕她直朝水中迈进,一不留神将遭水噬。

  她渴求的眼神令他心疼,直到现在,他才知道自己究竟伤她多深。

  心疼的伊利迈.法西斯更加用力的将柽柳搂在怀中,企图用自己的热情温暖她冰冷的心。

  “放开我,让我碰碰海水,感受它的存在;好吗?”她半回过身,哀求地望着他,盼求他的成全--。

  “好,不过你要小心点。”她迷蒙的眼神让他很想拒绝她的请求,可蕴含其中的渴求却让他狠不下心拒绝。

  “你会保护我的,不是吗?”他的双臂虽然提供了安全的保障,可同时也成了藩篱,困住她的人。

  而她早成了被养惯的金丝雀,即使想飞也飞不高,只能活在金丝笼中,一旦脱离主人的怀抱,就注定死亡,因此只能认命的待在笼中遥望远处,任思绪飘遥,幻想自己正翱翔天际。

  “是,不过你还是必须小心点。”他松开双臂,垂放两侧,但双拳旋即握紧,以免自己后悔。

  “好。”她蹲下身子,一面碰触冰冷的海水,一面遥望远处,好似在找寻些什么,直到确定什么也没有后,才郁郁的捞起海水,眷恋的凝望困在手中的海水,最后才稍稍松开手指,任海水由指缝中滑落。

  “你多久没来过海边了?”他蹲到她身侧,不动声色的观察着她。

  “很久很久了。”久到她都快忘了海的气息,所以这会儿才眷眷恋恋;久到她不知今夕是何夕,误以为离海快一辈子了。

  她仰起脸,深深的吸了一口气,停顿两秒钟,才缓缓的吐出,然后如此一再反覆,眷恋着海的气息。

  “既然喜欢海,为何不多到海边走走?”尽管她说得如此含糊,他还是知道她的很久很久不过是五年的光景。

  这短短五年,对相爱却不能相守的他们来说,的确恍如隔世。

  “海里有我最甜蜜的回忆,却也有着最丑陋的事实。海里有我最期盼的人间天堂,可它隐藏在天之边、海之涯,让人看不见、寻不着,即便找着了,也可能在转瞬间幻化成椎人心、夺人魂的人间炼狱,让人一世沉沦,万世不得超生。所以我既想徜徉大海之中,却又却步不前,直至今日。”

  她重新将双手探进冰凉的海水中,可这回不再任由海水滑落指间,反倒是身子朝前略倾,将掌中的海水泼向细致的脸蛋,仰起脸,让海水凝成的水珠顺着她的两顿缓缓的滑下,宛如情泪潸然,不小心沾染上发梢的水珠在阳光的照射下闪闪发亮,让她整个人看起来更加幽凄、朦胧。

  “丑陋的事实?什么丑陋的事实?”

  “欺骗、背叛。”

  “什么意思?”

  “他欺骗了我,我背叛了他。”她重新掬起水,望着倒映在水中的男女,感觉是那么的陌生,那么的貌合神离。

  “他是谁?又欺骗了你什么?”他自认问心无愧,因此语气不免变得有些凌厉。

  “说我该天生幸福的男人。”她勾起嘲讽的笑意,说着自己曾信以为真的甜蜜话语,语气满是自嘲。“往事已矣,他欺骗我什么都不重要了,重要的是我已经熬过那段刻骨铭心的悲痛时光,重新面对新的人生。”

  她已经不想再去追究他深沉的心思,只想拥有眼前所能保有的一切,让自己过得惬意一些,享受他愿意提供的有限幸福。

  “你后悔背叛他吗?”

  “不,我不后悔。”如果在他还没出现前,有人如此问她,她或许会有所迟疑,可在确定他的真实身分之后,无法抑制的幽怨和无止尽的空茫逐日化去她的眷恋、她的罪恶,所以她无悔。“即使时光倒转,我一样会做相同的选择。”

  “你恨他!”伊利迈撩起她的发把玩,锐利的眼眸却紧盯着她的表情,试图窥探她的内心深处。

  “不,我不恨他,因为我根本没资格恨他。他赐我吃,赐我穿,赐我住,赐我温暖,赐我快乐,我曾经所拥有的假象幸福全都是他赐予的,所以他想什么时候收回都是他的权利,我根本无权恨他,我只能接受,因为那就是我的命。”这段话不但是在回答他,同时也是在告诫她自己,不能恨,不能怨,否则未来长长的日子她将如何与他共处呢?

  “你真认为他是存心收回他所赐予你的一切?”直到现在他才知道她竟是这么看待五年前的考验,难怪她无法流露真心的笑容,难怪她说的话总是那般酸涩,不愿真心以待;难怪她总是那么的忧伤,像个被遗弃的孩子般,看似坚强,其实内心比任何人都脆弱!

  可是她怎能那么想他?!

  “难道不是吗?否则……否则他为何……为何忍心让我踏上这条不归路?”一日为情妇,终生为情妇,她算是已被烙了印吧!

  “不是,当然不是!”他义愤填膺的否认。

  “你是他吗?否则你怎么知道他不是?”努力压抑眼眶中的泪水,不愿让他看见她的泪,殊不知那凄迷的神情让她看起来更令人心怜不已。

  “你有没有想过那或许是一种试炼?”他抚着她柔嫩的颊,不答反问,深邃的眸光直进的望进她凄迷的瞳眸,仔细观察她听闻真相后的反应。

  “试炼?!”柽柳忽地仰起头,双唇微启地怔在原地,傻眼地瞅着他。

  她从来都没想过这个可能,如今经他这么一提,她才恍然的从另一个角度去思考整件事。

  只可惜,如今顿悟,世事却早已全非。柽柳的眸因而更加黯淡。

  她整个人颊失力量的瘫软在伊利迈.法西斯的怀中,回想着自己五年来的痛苦与空茫,原来一切不过是咎由自取,怨不得人,是她自己阻断了一生的幸福。

  “你在想什么?”她眼中的空茫令他心惊,忙摇晃着她的身子,试图拉回她飘离的神智。

  “你怪我吗?怨我吗?恨我吗?”为了她的背叛!

  莫怪他带着狩猎的神情而来,莫怪他不愿表明自己的身分,莫怪他不愿珍藏她的心,只留她的人。

  她认分了!

  她会让自己当个好情妇,用自己未来的日子好好弥补他。

  “我为什么该怪你?怨你?恨你?”他捧起她的脸,温存的吻上她的烦。“如果怨你、恨你,我就不会说要给你幸福。记住,你是个该幸福的女人!忧愁不属于你,你该是快乐的。”

  “叫我幸福。如果你真要我幸福,就叫我幸福吧!”她微微弯起嘴角,伏在他的心口,低低的喃着。

  “幸福?!”撩起她的发,他神情复杂的望着她。

  “是的,幸福。天天提醒我,时时提醒我,让我别忘了自己该是幸福的。”她仿佛还依稀感觉得到他唤她幸福时,眼中的深情,口中的爱恋,那款款的柔情蜜意,像是催眠般,让她不得不相信自己鼓是个天生幸福的女子。

  “幸福……”他顺她的意,在她耳边低低唤着,将五年来的想念,一起贯注在深情的呼唤中。

  熟悉的名,熟悉的嗓音,唤起潜藏的情像,勾起两人深藏的记忆,一同跌入回忆中的深情爱恋。

  他吻上她的唇,注入五年来的想念;她回应他的眷宠,回以一生的爱恋。

  他宠怜的吻上她深情的凝眸,印下一生的承诺;她用力的环抱他的腰,填满长久空虚的心怀,圈住他释放出来的浓浓情意。

  “幸福……我的幸福。”愿心沉沦,但求她一世幸福。

  “幸福……我将是你私藏的幸福。”愿一辈子见不得光,只求守着他。

  一场别开生面的大型酒宴中。

  方滟滟面带犹豫的缓缓走向柽柳。

  “柳小姐……”方滟滟不知柽柳的名,只听过路易.迪欧唤她柳儿,所以只好如此叫唤她。

  “有事吗?”本不知方滟滟叫唤的人是自己,但见她站至自己面前,堵住去路,柽柳才恍然明白方滟滟是在叫她,因而停下想走回伊利迈法西斯身边的脚步,面露微笑的凝望方滟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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