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今天又送花给我,我办公室都快变成紫桔梗花园了。」
你要他停止送你花吗?
「我想一天两束太多了,他又今天才找到工作,不该浪费的。」
小雨,有些话你可以直接对他说。
其实我想你能告诉我的都可以告诉他,他会倾听,也会了解。
「你开始嫌我唠叨了吗?」
不是,小雨。你知道我永速乐意听你说话,不管任何事。
可是我不是经常都在,对不对?
「有时我找不到你。」
所以罗,另一个曦宇不就在你身边吗?
「我已经很困惑了,如果找不到你时,把他当作你,我会更迷糊的。更何况,这样对他也不公平。」
我不是建议你把他当作我,小雨。你常和他相处,把他当另一个可信赖的朋友,慢慢的,你退一步认识他、了解他,你自然不会再把他和我混淆不清了。
「我是信赖他的,他给人的感觉好安心。」
那么你明白我的意思吗?
「我明白,曦宇,谢谢你。」
晚上不要再失眠了。
她释然地笑。「希望不会。我现在感到好多了。」
☆☆☆
克强无奈的看著曦宇穿鞋准备出门。
「你干嘛不听劝呢,曦宇?」
「我说过--」
「我知道,我知道。我没说时雨不好,我跟你说了她的情况,你难道自以为是上帝,可以挽救得了她吗?」
「我不是要"挽救"她。我爱她,就这么简单。」
「就这么简单。」克强咕哝著重复他的话。「人家爱的可不是你。」
曦宇笑笑,「你不是和八爪女有约吗?尽在这对我婆婆妈妈的。」
「嫌我罗唆?等你尝到苦头,需要朋友的时候,别找我。」
「你当定我的男傧相了,跑不掉的。」
克强目视曦宇愉快的把新买的脚踏车放进後车箱,摇摇头。他让曦宇用他的车,他只好在家等亚男开车来接他。
他和亚男之间的感情自那日他断然采取主动後,突飞猛进,一发不可收拾。他想到自己到了三十四岁,忽地有如春情蠢动的少男,便不自禁地好笑。不过这是他十八岁那年不小心一时冲动「失身」之後,第一次小心地在和女人交往时克制著欲望。
对他来说,亚男不仅是一个女人,她像头野性难驯的豹,有时又温柔如貂。她狂热如火,但也有女性的细腻,不过她的温柔、细腻只用在时雨身上。
啊,无妨,只要她的爪子抓的是他,不是其他男人,她尽可以向他攻击,他招架得住。
那么曦宇对时雨的痴情又何尝不能理解呢?
亚男一身劲帅的牛仔装出现在他门外,他先给她个火热的吻。
「开红色敞篷跑车,又加上这副穿扮,当你的男朋友得准备个套索把你套住才看得牢你。」他抱怨著坐上她的车。
「你吃醋的样子真逗,巴基斯坦。」她大笑。
「去哪?」
「去接时雨一块去玩。」
「你太迟啦,她大概已经出去了。」
亚男发动车子的手停住。「时雨假日从来不出门的。」
「今天她出门啦!」
「跟你那个朋友?」
「没错。时雨和他在一起,你尽管放心,他爱她爱得我说任何忠言都听不进。」
「听起来这人是满可靠。」她糗他。
「你对我真是充满信心。」他啧地亲她一下。「如何?我这人以德报怨,够善良了吧?」
她启动引擎,对他娇笑。「你善良,我岂不是要年年当选好人好事代表了?说真的,巴基斯坦,你那个对时雨死心塌地的朋友到底是做什么的?干嘛这么神秘兮兮,连名字都
不告诉我。」
克强对曦宇说了时雨对电脑的迷恋,及亚男如何为时雨担心,怕她深陷於和电脑人的怪恋中不可自拔。当曦宇听到关於电脑幻化成人的部分,他哈哈大笑,而後要克强允诺不向亚男透露他在追求时雨。
曦宇是顾虑亚男心直口快,他此刻人在CTB另有他的职责目的,要是这些无谓的小故事在公司传开,对他将造成极大不便,对时雨尤其是个大困扰。
克强虽然认为以亚男对时雨的关心,她不至於向别人胡言乱语,但曦宇有他的立场,克强不得不在亚男面前有所隐瞒。
「他这个人公私分明,」他只能如此说道,「对於他的私生活,他认为是他的私事,时雨的情形我告诉他了--」
「你告诉他?!你答应过我不告诉别人的!」
「他要追求时雨,我当然应该告诉他。他并不以为意,他爱她,其他的他都不在乎,这样爱时雨的人,你有什么不放心的?」
克强所不知道的是,亚男口中幻化成人的电脑人就是曦宇。
☆☆☆
巷里响著时雨银铃似的笑声、拇指的叫声,和博士不时似嘲笑似不耐的咕咕声。
其实骑了第三圈时,曦宇已经可以不用时雨在後面抓扶著後座,自己骑得很顺了。但他喜欢听她清朗快乐的笑声。当他笨拙兮兮的跨坐在椅塾上,双手紧抓手把,整个人摇摇晃晃,发出紧张的大叫,她起初担心的追著他,後来便开始好笑的笑起来。
而为了使她的笑声不断,他便小丑般继续在脚踏车上歪歪扭扭。
终於,他筋疲力尽了,由脚踏车上跌下来,坐在地上,靠著墙边,笑望著时雨向他跑来,而拇指跟在她後面。
「曦宇!」她奔到他身前蹲下。「曦宇,你没事吧?有没有摔伤?」
「没有。」他摇摇头,抬手拂开她散到脸上的发丝,用指尖抹去她额角的汗珠,凝视她因在阳光下奔跑而红扑扑的脸蛋、她闪闪发亮盈满笑意的眼眸。「你好美,小雨。」他低语。
这声叫唤令时雨脸上的红润褪去了大半。「你叫我……」
「小雨。」硬著头皮,曦宇柔声重复,眼睛紧紧衔住她的,他的心在狂跳。「我不可以叫你小雨吗?」
「不是。」她怔忡、茫然、惶惑的表情,教他看了好心疼又好心焦。
「你不喜欢,我还是叫你时雨好了。」他说。看来他这一步要跨出去,还要再等些时候。
「不是不喜欢。」红润又回到她脸上,比刚才深了些。
试著去认识他、了解他,和他做朋友,不要把他当作我。
她想著「曦宇」一再的提议和鼓励,对曦宇勇敢的微微一笑。
「没有不喜欢。」她又说,「你可以叫我小雨,曦宇。」
曦宇一时情涛万顷,欢喜得几乎要欢呼出声。他渴望拥抱她的手克制著只轻柔的贴在她颊侧。
「小雨,我这一生从来没有这么快乐过。」他轻语,梭巡著她的眼,「你呢?你快乐吗?」
「嗯,」她笑盈盈的点头。「我的星期假日不曾这么热闹过。」她也伸手抹他额上的汗。「累了吧?进屋去休息一下,喝杯冰茶。」
「好。」
他们握住对方的手,笑著把彼此拉起来,然後曦宇走去牵他倒在地上的脚踏车。
「咦?拇指呢?」小雨转了一圈,没看到小狗。
「也许它跑累了,玩累了,自己先回家了。」
「哦,大概吧。」
曦宇一手牵车,一手牵曦宇的手,博士由墙头飞下来,雄赳赳地站在脚踏车扶手横杆上。曦宇和时雨对望一眼,同时笑著猫头鹰那副阵前领队的模样。
「拇指。」一进院子,时雨就喊。「拇指。」
「拇指。唷,拇指。」曦宇把脚踏车搁在院落,也帮著叫唤。
「咕咕。」猫头鹰先飞进屋。
「拇指。」时雨走进小狗最喜欢去的厨房。它不在那。
「拇指。」曦宇在其他房间找了一圈,也没见到它,或听到它的叫声。
「咕。咕咕。」猫头鹰飞到面向院子的窗台。
「它在外面吗?」时雨又走回前院。
没有拇指的踪影。
时雨急了。「它从来不乱跑的。」
「那它应该不会跑太远。」曦宇安抚她,「你待在家以防它回来,我出去找一找,说不定它要回家时弄错方向,往巷口去了。」
曦宇一路走出巷子,一面叫著小狗的名字,他心里十分担心,那只狗小到可以放进他衣服口袋,要是真走丢了,还很不好找呢。
口袋!曦宇脑中灵光一闪。会不会……时雨说它从不乱跑。他反身折回时雨的家。
她焦急的等在大门口。「找到了吗?」
「我想到一个地方了。」曦宇说,走向他的脚踏车。他骑得热出一身汗时,把夹克脱了下来,两只袖子交叉绑在後座垫上。
他的手伸进夹克口袋,果然摸到一团毛茸茸,捞出来,正是拇指。它还对著他们打了个大呵欠。
「咕,咕,咕!」猫头鹰老大不高兴的对小狗发出斥责。
时雨和曦宇开怀大笑。
「它大概是在我把车子放倒,坐下来休息时跑进我衣服口袋的。」曦宇说著把似乎仍爱困的眯著眼的小狗放进他衬衫口袋。它小脑袋往他胸前一歪,呼噜呼噜的舒舒服服睡著了。
「它今天玩过了头,累坏了。」时雨怜爱的用指尖轻轻抚著小狗的头。
「我看你今晚炸酱面要多煮一些,运动过後又大睡一觉,这小家伙的食量肯定增加一倍。」
时雨转身进屋,去给曦宇倒她一早起来做好的冰茶。「你刚刚那口气好像拇指是我们的小孩,而我们是一对老夫老妻。」
她伸手掩住嘴,回身看著随後走进来的曦宇,睑孔羞得通红。
「我不是那个意思。」她尴尬的声音掩在掌心里。
他温柔的挪开她的手,用他的双手握住。「那句话说得很适切,小雨,不必难为情。」
「不,不对,不适当。」她抽抽手,他没放,她也就任由他握著。她低垂下头,「我不该那么比喻。」
「好了,你如此不自在,就当作开玩笑吧,不必再放在心上。」他柔声安慰。
「不,不。」她低著的头一迳摇著。「不能拿婚姻、夫妻这样的事开玩笑,你不明白。」
他几乎是强制的托起她的下巴,见她眼眶泪光晶莹,他怜惜的拉她近身,轻轻拥著她。
「我明白,小雨,我明白的。」他低语,手指穿梳过她背部如丝的秀发。「我对你的感情不是玩笑,我那么说是不要你以为你的话冒犯了我。」
「曦宇……」她微仰起睑,再度露出困惑的表情,「我……很迷惑。」
「我了解」他用鼓舞的眼神凝视她,要她说出她只肯对电脑曦宇说的内心话。
她轻轻吞咽一下。「我不知道怎么对待你。」
「你对我很好啊!」他的笑容继续鼓励著她。
「有时候我知道你是曦宇,有时候……我看著你,会以为你是另-个曦宇。」
「反正都是曦宇,不是吗?」他用双手将她的脸庞捧托住。「现在你看著我,你知道我是谁吗?」
她深深地、专注地、温柔地凝望住他,举起双手覆在他手上。
「你是你,是曦宇。」她轻语。
「对,是我,小雨。」
「我知道,因为另一个曦宇他不可能这样碰触我,虽然我想像过,可是……只是想像。你,是真实的。」
「哦,小雨。」他大胆的拥住她,当她没有退缩,他慢慢收拢双臂,将她密密圈在怀中,但愿永远不必再放开她。
向他说出她的感觉後,当晚曦宇离开之後,开了机,面对电脑,时雨不再感到困顿、迷惑和茫然不安。然而当她的手指抚上字键,自她和电脑谈话以来,第一次她没法告诉「曦宇」她情感世界裹的点点滴滴,她的想法和她的感受。
这新的感受太浓、太甜、太美,并且似乎应该是属於她和曦宇之间,她只能和他分享的一种感情,正如她和「曦宇」也有一份她认为第三者无法明了的情谊。
忽然,她顿悟了。
「我爱"曦宇" ,是如他说的,像爱一个最亲爱的朋友。」她对猫头鹰说,「而我对曦宇的爱,是男女间的感情。」
「咕。」
「是啊,我恋爱了,博士。」她快乐的低语。
「汪汪。」躺在她腿上的拇指对她摇著尾巴。
「我真高兴你们也喜欢他。」
「咕--咕。」
「我真的好傻,是不是?我一直以为我在和"曦宇"恋爱,把自己吓得半死。」她咯咯笑。
接著,笑容消失。
「我要不要告诉"曦宇"呢?」她又担忧起来,想著「无解的爱」里,莎拉告诉默默她爱上了一个男人,她多么快乐时,默默多么哀伤和痛苦,但仍然为她高兴著,如常温柔的聆听她的细诉,独自承受著单恋的折磨。
「可是现在不说,以後我还是要告诉他,而且朋友之间本来就应该坦诚的,不是吗?」
「咕。」
「汪。」
「嗯,我也这么想。」
时雨开始输入呼叫「曦宇」的密码。
第十章
「我见见他有什么关系?他难道长得像钟楼怪人,见不得人?」
克强拦不住,只好紧张的跟在亚男後面。她不死心的一间间检查他的屋子。
「屋里没亮灯,他还没有回来啦,你为什么不信呢?」亚男来到曦宇住的客房门口时,克强开始暗暗为他的朋友祈祷。
「也许他在睡觉呀!」她轻轻敲门。
「那你干嘛吵醒人家?」
「我不会吵醒他,我只偷看他一眼就好。」
亚男的手握住门把,克强的手阻止住她。
「我这个朋友睡觉不穿衣服的,你这是要教他难为情,还是让你自己难堪?」
「他要光著身子睡觉就该锁门。」亚男很坚持。「你越不要我见他,我偏要看看这个懂得欣赏时雨的有智慧的男人。我还要警告他,假如他敢欺负或玩弄我的朋友,我绝饶不了他。」
门没锁,一旋就开了。越过亚男头顶,克强看见床是空的,室内映著明亮的月光,曦宇不在里面。
他吁了一大口气。「跟你说他还没有回来嘛。自己看,信了吧?」
亚男好不失望的白他一眼。「看你紧张兮兮的,自个儿制造嫌疑。尤其你竟然不要我开车送你回来,坚持要我回家,简直一副心里有鬼的样子。」
「那时候我若不把我们俩分开,不但我们会欲火焚身,你的车子也要著火啦!」
倒是很有可能。提起他们在她车内火热的吻,及他彷佛带电的手抚过她肌肤燃起的激情,那些激昂的亢奋多数仍在她体内沸腾。他若没叫停,她毫不怀疑情况会失去控制。
亚男红著脸,生平第一次说不出反驳的话。
克强的嘴现在还有她的滋味,他的手仍感觉得到她身体的反应。
「我看他一时还不会回来,」他沙哑的半警告半请求,「你快回家吧,我只是个男人,一个男人的自制力是有限度的。」
「干嘛?你要强暴我不成?」饶是嘴硬,亚男是不赞成随随便便的性关系的。没有承诺和婚姻,对她来说,男女交欢只是肉体的苟合。
送走了亚男,克强是松了一口气,又颇不情愿。不过当亚男才离开不久,曦宇便回来时,他决定他忍一时之欲还是正确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