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页 > 作家列表 > 叶雯 > 初吻留下的梦 >
繁體中文 上一页  初吻留下的梦目录  下一页


初吻留下的梦 page 7 作者:叶雯

  我迟疑了一会,然后轻轻地摇头。

  “我就说嘛!你命真好!我就知道三婶绝不会像我妈那么没气质。”

  “闵怀仁,”我白了他一眼。“你不要这么大嘴巴好不好?口没遮拦,看你刚刚闹的。”

  “我只是陈述事实罢了!谁叫老天偏心——”

  “你不说话,没人当你是哑巴,”我打断他的话:“男孩子这么多嘴,当心以后大舌头。”

  “尖嘴利舌的,奇怪你怎么跟三婶差那么多?”

  我狠狠瞪他一眼,随即离开座位,离开那些是是非非。

  临走时,奶奶将我拉到一旁,悄悄塞给我一团钞票,我没有拒绝,只是对她会心的一笑。奶奶这样倒不是怕其他人吃味,而是这样偷偷摸摸的举动,算是我们彼此之间贴心的小把戏,奶奶喜欢这样表示一种亲密的爱意。秘密啊!那是我们之间的小秘密。两人之间一旦有了某种共同的秘密,就更容易生出某种亲近的贴心。奶奶乐此小把戏不疲,我也就陪着她游玩下去。

  我走到门口,怀礼突然跑过来,扳住我的肩膀,往我脸颊亲了一下,笑说:“再见了,亲爱的堂妹,希望很快就再见到你!”

  这家伙,算准了人多我不敢发作。可恶!我抬头看着他,用力踩在他脚上,脸上堆满了笑。“谢谢你,亲爱的堂哥,很高兴见到你。”

  他那哭笑不得的表情,真是滑稽。活该!这下子准让他痛上一个礼拜!

  第三章  雨中护花

  一大早,我人都还没有踏教室,玫瑰跟冬瓜就一脸热切把我拉到墙角。那种情活脱是中了彩券,马上就有好几百万到手似的。

  “怎么样?”

  “什么怎么样?”我没好气地说。

  “还装!上个礼拜六啊!”

  我想了一下。“你说我和我妈咪的事?”

  “谁问你那个!我是说上个礼拜六你留校,裴裴——有没有什么事——唉呀!反正你知道我的意思啦!”

  原来是问这个。我走到座位,把书包挂好,然后坐下来。

  她们两人像个跟屁虫似的,一直黏着不放。

  “很抱歉,实在没什么精采的剧情可以报告。如果你们真的这么好奇,不会自己留下来看看!”

  我挖苦她们,谁知道她俩竟暖昧地相视而笑,一言不发,各自回到座位。

  我觉得有点奇怪,不过,只要不烦我,我也无心探究太多,只要一想到待会上课的测验——唉 !还好妈咪什么都不知道。上天怜悯我,幸亏我那些个诽谤症的堂兄堂姊妹没有一个和我同校。不过——我脑中一闪,瞥了胡柔柔一眼。这是个充满威胁的人物,我得小心提防。

  胡柔柔正和她前面的同学在谈笑,那家伙不知说了句什么,她回头看我一眼,很不屑的笑着。我也睨了她一眼,随即把头转过去,不再理她。

  本来我对她是没什么成见的,不过她既然对我敌意这么深,我也不怕招惹她。

  我这个人,人家怎么对我,我就怎么对他,莫名其妙的气,我是绝对不受的。

  有时想,我这种个性一点也不温柔婉约,不免有些沮丧。

  女孩子还是温柔一些的好,像——唉!我又冀望像谁呢?

  这一天就在我满怀心事中度过。

  放学后,我没跟冬瓜玫瑰打招呼就先离开,在街上四处游晃,不想回家。反正回去也只是面对一屋子的冷清。

  我跑到电影街看了一场电影,然后吃了一碗红豆冰和珂仔面线。

  吃完后,觉得有些反胃,找了一家速食店,躲在厕所吐了起来。

  秋深了,天黑得快,走出速食店,七点不到,只见车水马龙,霓虹灯在夜色中四处闪烁,红的黄的蓝的绿的……闪得我头晕目眩起来。夜有点凉,微弱的星光在地面灯火强势的压迫下,显得那样柔弱不明。我仰着头,深深叹了一声。这样的夜色,让我觉得有点寂寞难捱!天上的星仿若我的心,在尘埃和云雾的掩盖下,那样的晦涩不明。有谁能透穿霓虹灯的光影、尘埃和灰烬,看人辰的心,看入我的心?

  有谁呢?

  这是我第二次被留校加强数学辅导。

  说是第二次,其实已是每试必留,因为到目前为止总共也不过两次测验而已。

  玫瑰和冬瓜这次竟然也包括在其中。我瞪着她们,不敢相信,玫瑰笑着对我眨眨眼,我才明白当初她们那朵暖味的笑容代表什么意义。

  我只觉得好笑。居然有人无聊到这种地步!不过,想想存在她们心中对裴健雄的幻想,也就释然了。

  海市蜃楼虽然永远遥不可及,抓不住真实的姿态,但一旦遇见了,多数人心中还是舍不下那份虚无缥缈的美丽。

  我拍拍冬瓜的肩膀:“你这样被留校。饶斌知道了,岂不很心疼?”

  “不会的!”玫瑰插嘴说:“早约好五点在‘东城居’见面。哦——本来要约你一起,可是怕你——”

  我笑了笑表示了解,心中有点酸,一点点难过吧!我想。不是因为她们没约我,而是为了心中一些早已了然的明白。

  女孩子间的友谊总是不长久的,她们一旦交了异性朋友,就容易忘了同性朋友的存在。也许是因为女孩子总将爱情憧憬得太美丽;一旦谈恋爱,便全心放在亲密的人身上。人总是容易移情以亲近的人身上,是以爱情永远战胜友情的不朽。

  我和冬瓜玫瑰其实也只是因缘际会,成就了这桩情谊。我们三人是不同个性、典型的人。玫瑰乐观明朗,肆无忌惮,不明所以的人,会以为她三八,缺少了女性的矜持。

  冬瓜个性冷静沉静,有不让须眉的英气。又有女性温丽的阴柔。

  而我,我带点冷漠孤傲,一点也没有妈咪高贵、优雅和动人的风采。

  我们三个,玫瑰青春俏丽,冬瓜温丽柔媚,而我,我宁愿相信自己是清清净净、美丽动人的女孩。

  我知道,我一向知道,知道自己是个美丽动人的女孩。可是,再怎么美丽,也比不上玫瑰的俏丽可爱,冬瓜的柔媚沉静,更比不过妈咪的高贵优雅,甚至连胡柔柔的清丽无邪都比不上。我不矮,一六五公分纤细合宜的身材。

  可是,怎么看,也只是一副病态,比不上玫瑰、冬瓜健美康丽的体态,更不用说胡娇娇性感迷人的身材。

  外在的条件,我怎么比,都比不过她们,那么,内在呢?胡柔柔是不用说了,聪明、伶俐、成绩好、人级佳,冬瓜被陆佳禾直夸是“神童”,在数理上自有她过人的地方;玫瑰热心诚奶,坦白可爱,是孝顺的女儿,亲切的大姊。而我呢?我呢?我成绩不好,人缘普通,不热心,也不坦白可爱。

  这样的我们,因缘际会而相聚一起,我心中觉悟,也许有朝一日终需尝到离散的悲哀其实一个人也不算太坏,我早习惯一个人游晃的消磨日子,虽然有时心中有点酸,有点悲哀。

  休息时间结束了,大家都在自己座位上坐好。聊天的,吃东西的,都安份的闭上嘴巴,梦周公的,也乖乖的跟周公说拜拜。

  裴健雄扫了大家一眼,然后开始讲解复习,一切大抵和上周一样:讲解试卷、进度复习,然后出几道题目,解答出来交卷后便可回家。

  这次留校的,除了冬瓜和玫瑰,还有一、两位新加入的同学外,其余三、四人都是上个礼拜的“老顾客”。有了上次的经验,大家都有备无患,四点不到,大半的同学都交卷离开了。而我,天啊!还做不到两题。

  冬瓜回头,小声地说:“对不起,闵怀椿,我们要先走了,你一个人还好吧?”

  我点点头。她小声叫了玫瑰,两人一道交卷离开。

  我目送她们,外头阳光正好,心里怅怅的。

  回过头来,正好接住裴健雄冰冷的眼光,不由得低下头。

  这星期,我一直避免回想上周末发生的事的,而裴健雄冷漠如常的态度,也让我怀疑那只是我自身错觉的幻象。可是,裴健雄抹去我眼泪的那触感,我扑倒在他怀里那一刹时如电的颤栗,却真实地一再提醒我,那不是幻象——

  不管是真是假,都和我没有任何关系,我低头用心地作答。

  良久,大概半小时吧!我抬头看看窗外,刚刚大好的阳光,不知何时已躲在乌云背后,云屑很低,仿佛一伸手就可摘下一片阴霾。

  还有三题,我得赶快加油!

  五点的下课钟响时,教室只剩下我和裴健雄,而我,还有最后一道尚未解答的习题。

  裴健雄看见我抬头,放下书本走到我座位旁问说:“写完了?”

  我摇头:“还有一题。”心中期盼他赶快走开。距离这么近,让我觉得不自在。

  裴健雄整个人冷得跟冰一样,真不知道他对他身边那群忠实的亲卫队是怎生的态度。这个人,感觉温度在零度以下,我真怀疑,他是否懂得惜香惜玉的温存!

  我一直祈祷他赶快走开,他反而定住不动。我心中慌了起来,越是心慌,越是不知所措,脑子乱哄哄的,他站了一会,我凝笔的姿态也就持续了一会,最后,他问:“不会?”

  “不会。”我回答。

  他拉出一张椅子坐在我身旁,靠得那样近,我真怕他听到我慌乱无章的心跳声。他仔细分析讲解,我胡乱点头,假装听懂他的话。

  终于他丢下笔说:“你可以回去了。”然后,收过卷子走回讲台。

  我胡乱地收拾书包,一边看着他的背影。

  他今天穿着白色衬衫,灰亮的西装裤,搭配咖啡色的短筒马靴。

  光是背影,就让人感觉到那股慑人的气质。我突然荒唐地想着领带呢?忘了他是否打了领带。

  收拾好书包,我走向后门准备离开教室。走到门口,视线越过走廊,看到廊外倾盆的大雨时,整个人都傻了。我看愣在那,裴健雄的声音飘了过来:“很晚了,还不快赶回去。”

  说完将电灯关掉,往办公室的方向走去。

  我走到一楼,驻足在廊上,望着天空,看着雨从天空上哗啦啦的掉下来。那感觉真是奇妙!像是千军万马往我践踏而来,却是事过无痕,只除了身上一点湿意。

  我一直抬头望着天空,觉得自己将要融在雨点中了,直到一个黑压压的东西,往我头上罩来。

  我胡乱将那东西从头上抓开,回过身,生气得就要破口大骂,“碰”一声,鼻子撞上墙壁。我捂着鼻子,低声咒骂倒媚,张开眼睛,才发现那堵墙原来是裴健雄,再看看手上抓的东西。是他的西装上衣。

  我仰头看着他,手上仍抓着他的西装,他看着他的衣服说:“你没有带伞,披着吧!”

  说完便往雨中走去,我兀自站在廊下。他回头,人已经在雨中,大声说:“还不快走!”

  我只好罩上他的衣眼,快步跑进雨中,紧挨着他跑到校门口。

  校门口空荡荡的,乌屎都不见一粒,只有无声的雨后天际一直倾落。两人躲在薄弱、毫无护卫力的屋檐下,雨从四面八方倾没身上。裴健雄双臂一张,用力抱住我,将我护卫地他的遮蔽下,我头上顶着他的衣服,瑟缩地躲在他怀里,看不见他脸上的神情。

  终于,裴健雄拦到了辆计程车,将我拉到身前催促着:“上去。”我赶紧进计程车内,他一侧身也坐了进来。

  我轻轻喘着气,不敢太大声。我的书包、裙子。鞋子全都湿了,但上半身还算好。裴健雄可惨了,整个人像是刚从水里捞上来似的,发上、脸上一直滴落着水珠。

  计程车司机看我们一副狼狈样,车子驶开了好一会,才问我们上那里。裴健雄没有回答,只是转过头看我,我赶紧告诉司机家里的地址。

  这时我已将他的西装外衣拿在手上,用衣袖擦着脸上的雨珠。他突然将我扳过身去,拿出手帕为我擦净脸上的湿意,然后才开始擦试自己温漉漉的身体和头发。

  我的心刹时混乱到了极点,车里的空气也好似冷冻凝结住了,气氛有点尴尬。司机不时好奇地从后视镜窥伺我们的一举一动。我看着窗外,雨还是哗啦哗啦不停地下。

  好不容易终于到了,车子只能停在巷子口,我得自己走进去。一打开车门,雨就哗啦地跑进来。

  裴健雄把西装外衣又罩在我头上,自始至终什么话也没说。

  我看了他一眼,就冲入雨中,直跑到家门口,才想起,我忘了付车钱。

  我跑步上楼,急着想脱掉一身的湿衣服。衣服湿漉漉地黏在身上,看我一副狼狈样,嘴角泛起一股嘲弄的笑意。我看他瞥了我放在手臂上的衣服一眼,心里莫名其妙地感到慌张,无心跟他计较,加快脚步跑上楼去。

  还好裴健雄今天上课时,只穿着衬衫,没穿西装上衣;还好这时服已淋得湿漉漉的,看不出原来的模样——这时我人已经站在家门口了,为自己这个想法感到可笑。我为什么要怕胡柔柔知道这是裴健雄的衣服?天知道!

  我拿出钥匙开了门,把东西丢在客厅,从房间拿了换洗衣服就往浴室跑,电话偏偏在这时候响起。

  我接了电话,是外公。“阿椿,怎么没来外公家?不是说好下午来的?”

  天!我忘了这档子事!

  “对不起!外公!学校临时有点事,又下大雨。我明天过去好不好?”

  “当然好!跟你妈咪一起来!”

  “妈咪没回去吗?”我疑惑着。

  “没有。她打电话来说临时有事。”

  “哦!外公,我不跟你多讲了,明天见面谈好吗?”

  “好。再见。”

  “再见。外公。

  我挂上电话,跑向浴室,才不到两步,电话又响了。我犹豫了一下,横了心,不去理它。

  洗完澡,吹干头发,全身轻松多了。我斜躺在沙发上,打开电视,看着看着,睡意慢慢爬上全身。朦胧间,听到什么阴晴多雨,二十、三十度的。

  睁开眼,原来是电视在讲话,正在插报气象,画面上几条不知名的鱼游来游去的。我想起那场大雨,那件西装——西装!我坐直了身子,四处寻找它的踪迹。原来它躲在角落里,委屈的躺在茶几边的小椅上。

  我对着它发呆,不禁想起它的主人,想起大雨中他的拥抱——脸颊慕地发烫烧热起来。

  从上星期六开始,天气就一直阴晴不定,就像我的心情。

  今天都礼拜四了,裴健雄那件西装还挂在我的房间里。我实在没那种勇气,拎着一件男人的西装到学校来,用袋子装又怕折皱了。我将西装送洗时,洗衣店的老板一脸疼惜的摸着衣服对我说:“唉哟!小姐,你实在真舍得!这么一件上好质料的西装让雨给折腾成这个样子!”

  所以,不是自己的东西,还是我替人家爱惜一下吧!

  可是,我一直烦恼着该如何将衣服送还给裴健雄,他却连提都不提一下。既然他不急,我就放着吧!反正他也不缺那一件衣服。
 
 
 
言情小说作家列表: A B C D E F G H I J K L M N O P Q R S T U V W X Y Z 言情小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