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页 > 作家列表 > 叶雯 > 初吻留下的梦 >
繁體中文 上一页  初吻留下的梦目录  下一页


初吻留下的梦 page 11 作者:叶雯

  “还有一件事。你今天下午要不要留校?”

  我点头。

  “那恭喜你了。过了今天,从此可以脱离苦海。

  其实我倒觉得失去了一个好机会。”

  “到底是什么事?”

  “有人反映说星期六下午留校浪费太多的时间。你知道的,很多人都有课外初习。还有人说不公平,等于是变相为少数人特别辅导。裴裴二话不说,就说照大家的意思。有些人就是心态不平衡,其实他这样全是为我们好,那些人真不知好歹。不过,取消留校,考试还是照常。”

  我想,他也不见得多喜欢考试,强制同学留校辅导。但是人在江湖,身不由己嘛!人家好歹是留学回来的,谁在乎窝在这种学校当个小教员!”

  玫瑰罗罗唆唆讲一大堆,我勉强听懂一些,可是今天到底要不要留下来?

  “你还听不懂我的话?今天是最后一次,你们下午还是要留下来。”

  “你呢?”我问她,虽然答案很明显了。

  玫瑰嘿了一声摇头。

  “我倒希望我每个星期都能留下来。可惜!我的数学太好了。乱羡慕你的!”

  什么意思?玫瑰不知有意或无意,好几次语句暖昧,暗示我和裴健雄有什么关连,却又不像嫉妒,倒像是月下老人在牵线,像上次纸条的事。可是她的神态又十足的玩笑的戏试——虽然如此,我还是觉得奇怪,她不再恋慕裴健雄了吗?

  也许,她什么意思都没有,是我自己敏感多疑,心里有鬼——

  “那你今天下午不能等我了?”我沉默了一会,才问道。

  “对不起了!对了!前几天我和冬瓜找了家补习班,英数的,你要不要一起来?”

  我摇头:

  “不了!我妈咪会帮我找家教的。”

  “这样啊!那就算了!我只是觉得最近我们三个人不管做什么事,老是三缺一的,都是我和冬瓜在一起,你好像越来越疏远了。”

  玫瑰心直口快,有什么说什么,倒真说中了我们之间的缺口。我对她无力地笑了笑,心里觉得很抱歉。

  “不提这个了。明天出不出来?”

  “出来,当然出来。玫瑰大人有令,小的岂敢不从!”

  “贫嘴!别到时候借口一大堆。”玫瑰笑骂。

  明天我的确和劳勃瑞福算是有约,无妨,总是可以错开的,只是一顿饭。

  “我哪敢,不被你剥掉一层皮才怪I”我夸张地说。

  “你知道就好。要是耍赖,我不但要剥了你的皮,还要——”玫瑰露出森白的牙齿,五爪弓张,一副要食肉吸血的模样。

  一上午就在我们嘻嘻哈哈打闹中度过。冬瓜本来就沉静,所以她持续了一上午的静默,我们虽然觉得奇怪,却没有多问什么。冬瓜常常无端陷落在自己的情绪当中,问她也不说,久了,我们见怪不怪,有时就难免忽略她的心事。

  扫校:惜惜双人鱼*寻爱*小说制作室玫瑰临走时,还拼命遗憾数学太好错失留校的机会。我细细观看,相信她是无心暖昧那些语句,她什么意思也没有,只是多嘴,有什么想法不吐不快。果然是我自己疑心生暗鬼玫瑰还是单纯的喜欢裴健雄,无意牵扯到我,他还是她青春过渡时期一个遥远的梦。

  这次需要留校的只有五个。那几个人平时和我没什么来往,所以也没有人和我打招呼,我也乐得一个人躲在角落里乘凉。

  有时,我对人与人之间的互动,有着很深的存疑。什么“十年修得同船渡,百年修得共枕眠”,那只是拉关系用的混话罢了!人类的感情,总是禁不起考验。因为用情于人太艰难,我对星辰流日的感情可能还要来得深些!

  我静静地坐在角落里,午后的空气渗透着一股祥恬静溢的平和。都十一月底了,阳光还这么好,照得人有点懒。裴健雄讲述完毕,留下四道题就走出教室。我看他走出去后,再也支持不住,伏在桌上沉沉睡去。

  这次是同学把我叫醒的。

  “闵怀椿,我们都写完了,要先回家。老师还没有来,可不可以请你等他来后告诉他?”

  我答非所问:

  “几点了?”有一点迷蒙和混沌尚留在我的眼底。

  “三点半。”

  才三点半!我正要开口,裴健雄从前门走了进来。她们一见到他,就丢下我跑向讲台,低声跟他说了一些话,裴健雄点头,她们向他挥手,离开教室。

  我叹口气,又剩下我一个人了。都怪我自己贪睡,把好风好景全给睡光。

  裴健雄走到我面前,问:

  “写完了?”

  我摇头,老老实实地招供:

  “一题也没动,刚刚不小心睡着了。”

  他皱着眉说:

  “那直接在黑板上演算好了。”

  我跟着他走上讲台,拿起粉笔作答。他在一旁凝视,目光在我周身游移。

  第一题我就惨遭滑铁庐,我无奈地看着他;他靠近身仔细地为我每题分析讲解。

  这样过了大概半小时,四题便全部解决掉。我将手洗干净,往身上随便抹两下作数,他突然自我身后环过腰际递来一抹手帕说:

  “还是不带手帕面纸的,嗯?”

  我为他的举动莫名地羞红脸,接过手帕胡乱擦两下,赶紧回身面对他,把手帕递还给他。

  他接回手帕,又说:

  “谢谢你送还的衣服。”

  我背起书包,手贴着腰带说:

  “不客气,那本来就是你的。”胃突然强烈地痉挛起来,疼痛阵阵袭来。我开始冒冷汗,站立不住,终而蜷曲瑟缩蹲落在地上。

  裴健雄跟着蹲下来,频频问我怎么了。我垂着头,无力回答他的问题。他轻轻扳起我的脸庞,看我一脸苍白毫无血色,眉头深锁,大声问:

  “到底怎么了?”

  我的眼光掠过他的身影,又垂下头。

  那种痛真的是我一辈子的噩梦!整个胃里的神经都在抽动,火烧似的剥痛着,像是不绞干我最后一丝力气绝不罢休。

  “你到底怎么了?”裴健雄又问。语调里有一丝紧张。

  我勉强抬起头,对他挤出一抹难看的微笑。“没关系的,我只是胃痛,一会儿就好了。”

  他轻轻将我搂靠在他怀里,好像有一点怜惜,又用手背拭去我额上的冷汗。

  “怎么这么不爱惜自己!”像是苛责,又像是怜惜。我觉得迷惘了,这个人真的是裴健雄吗?

  2就心理学的观点来说,星期四是个既不引人兴趣,也不令人兴奋的日子,甚至令人觉得有点不耐烦。它既没有刚体完假充分休息的神清气爽,也少了即临假日的欣欢,如果再加上像我这样等候家教的焦躁,那就更不是个令人愉快的日子。

  家教老师姓林,是A大物理研究所榜眼探花之流的天才。我不知道妈咪打那里挖来这种宝贝的,她好像很信任他,一点也不担心我们两人孤男寡女单独地处在一间屋子里,是否会发生什么样后果难明的事情。

  我实在不愿意说妈咪不关心我,可是如果这算是她对我的信任,我倒宁愿像以前一样,在街头四处游荡。虽然,长久以来我早习惯了妈咪的冷淡,我潜藏在内心深处,不许旁人碰触的软弱,却一直一直在渴盼多一点点的温暖!

  其实对家教老师没什么好设防的。他是那种天生对异性具有免疫力的人。这样说,并不是说他刚毅正直,独具柳下惠的遗风;或者木呐笨拙,不懂风情。相反的,林先生是个充满男性美的人。这种人,不必他去诱惑招蝶,自然有人自动送上门来。然而,这世界总不是如我们想象那样的构造。以为他群芳围绕,他偏偏独高枝头!家教老师是个唯“书”是图的人——以研究为旨趣,以诺贝尔奖为人生标的。他很严肃的生活,自制力极强的一个人,什么风花雪月,在他看来简直是浪费生命!他就像“简爱”里的圣约翰,完美得有如希腊神抵的雕像,却偏偏满脑袋苦行僧的信仰,一点也没有神仙的浪漫。只不过林先生信仰的是科学,是诺贝尔奖。

  他应该七点就到的。我瞥了一眼墙上的时钟,六点五十九分四十五秒。

  门铃响了,很规律地按三下。是他!生活脚步。次序从不紊乱的人。

  他坐定后,立刻摊开笔记,讲解三角习题。我对sin、cos之流的宵小鼠辈,从来没什么好感,它们老是阴谋设陷;害得我每回都栽得好惨。

  林先生很有耐性,一遍不会,重来一遍。上课两个星期以来,从没听过他吐出一句急躁的话。大概是我领悟力还算差强人意,尚未到令人青筋暴起的愚蠢程度罢!

  两小时的课程结束后,林先生一边收拾东西,一边说:

  “还不错!你其实不笨嘛!”

  “你这算是恭维还是赞美?”我坐在地上,背靠着沙发。我们是在客厅上课的。

  “听着!我绝对没有讽刺你的意思。我只是觉得奇怪,以你的理解领悟能力,怎么会每次考试都那么凄惨。”

  “拥有多少兵力,并不表示就有多少的作战实力。搞不好全是些老弱残兵有个屁用!”我忍不住说了句精话。

  “有道理。”林先生玩味地笑说:

  “这么说,你的完全是些老弱残兵!”

  “差不多了。起码一半都一脚跨进了棺材,剩的一半不是少条腿,就是缺条胳臂的。”“太凄惨了!所以你每次考试都出师不利,满江血红?”林先生不是个太有幽默感的人,不过,他每每能听得懂我略带讽刺又语意晦涩的话。

  “没错!这也是为什么我妈咪请你来的原因。”

  林先生严肃地看着我,语调正经认真:

  “说真的,你只要肯用心,一定没问题的。”

  我叹了口气:

  “但愿如此!世事总不是如我们想象的那么美好。”

  “别那么悲观,”他微微一笑:

  “事在人为。”我一身相信世间没有什么不可能的,总是可以突破,只要肯努力用功,总会有进展的。”

  这就是林先生,信仰科学、信仰诺贝尔奖的人,活得踏实,清楚地知道自己的方向追求,不空做白日梦,理念一定实践落实的人。

  我对他笑了笑,依然不太有自信:

  “但愿吧!总是有许多你无法掌握的变数。”

  “傻瓜,”他玩笑地骂了一句:

  “我们努力就是要把变数化为定数。相信自己的能力,没那么糟的!”

  我只是笑,不再多说什么。我要是有他一半的自信就好了。只要一半……

  我还是认为,世事总不是如我们想象的那么美好。

  3电视上正在播(往日情怀》。冬日大寒的街头,落魄的芭芭拉,衣着光鲜的劳勃瑞福……。这一幕最让我觉得悲哀。经过了那美好欢乐的日子,再相见,他们各自该以什么样的姿态来面对彼此的心情。面对过往的那一段尘埃?在相逢的那一刹那,他们心里又有着什么的感慨?什么样的叹息?我无法从他们的神情中,看出属于他们的心情故事,看出属于我疑惑的答案。劳勃瑞福那样浅浅的笑,淡淡的问候,而芭芭拉是那样浅浅的感谢。谁能知道,在他们相互凝视的故事之间,那缱绻缠绵过的山盟海誓?还是,意在不言中啊!

  虽说没有谁对谁错,我怕这样的凄凉。曾经令人那样欢乐流泪过的爱情,见了面却只剩淡淡的笑,那么过去那些个约定盟誓呢?那些个星辰月光下的诺言呢?爱情是件累人的事,我怕潜在那淡淡一笑后的沧桑。

  故事结束了,劳勃瑞福的背影渐淡渐远,我正要起身关掉电视,门铃轻轻地响起。

  这夜深的时候,会是谁按门铃?当然不会是妈咪。妈咪是越来越忙了,常常捱到夜里越过凌晨,仍不见她的踪影。我不知道她在忙些什么,也不知道她究竟怎么向爷爷和奶奶解释的,反正奶奶是个再跟我提那些事了,而妈咪则越来越忙,越来越晚回家。

  门开处,槛外的人先是朝我安静的一笑,才缓步进来。

  “对不起,这么晚了还来打扰。”怀义一边说一边把背包褪下放在沙发上。

  “没关系,反正我也还没睡。”

  他坐下,把背包往旁再挪移,解释说:

  “前几天和几个同学到南部,本来预计明天晚上才回来的,结果提前了一天。他们开车载我到附近就放牛吃草,我只好来打扰了。

  怀义温文有礼,是闵家男人中少见的。我不是说闵家男人粗鲁无礼,相反的,他们个个英挺过人,风度派头十足。我的意思是,怀义给人一种温暖平易的感觉,这在闵家男人身上是难得见到的。

  “到南部?你们大学生都不上课的?”我坐在他对面,不是很热衷地问。电视还没有关掉,芭芭拉翠珊如泣如诉的歌声依旧在那里回荡哀怨。

  怀义将电视遥控关掉,微微皱着眉,并没有回答我的问题,说道:

  “你又在看这种颓废的蓝调?”

  英文里蓝色的另一层意义代表忧郁。我每每总看些带点悲调的故事,怀义嫌那些故事抹灰了青春的色调,只令人更加颓丧,每次见我在看那类的电影、电视影片不管什么,都叫它做颓废的蓝调,算是对我的僻好不以为然。

  我倒了一杯水,自顾喝着。

  “你自己不爱看就算了,做什么管这么多。”

  “怎么能不管!再不管,你啊,成天看这些东西,看都要看老了!”说着走过来坐在我身边。

  “不看这些东西也是要老的。既然都会老,倒不如多顺着自己的心。”

  怀义不作声,只是盯着我瞧。闵家每个人都有一双明亮清澈的眼睛,轻易地看穿每个自信薄弱的灵魂。

  “不顺心?”他问。

  我摇头,无意在这件事多作停留。我问他:

  “今晚回去吗?”

  这次换他摇头:

  “不!今晚打算住在这里了。二婶睡了吧?”

  我又摇头。“没有。妈咪还没有回来,最近公司事忙,总得忙到很晚很晚才回家。”

  天知道妈咪到底在忙些什么。忙约会我想才是真的。我实在是厌倦了对妈咪的晚归再做任何解释,却没有人了解我心里的疲惫。

  我无意再多谈任何事,转头向怀义轻轻一笑说:

  “很晚了,早点睡吧!要睡这里还是客房?”

  “你好像很不愿意和我多说.总是将我的话题岔开。”怀义双手抱胸,背抵着沙发:

  “很讨厌我吗?”

  “怎么会?”我对地板说:

  “我只是觉得很累。再说,清淡误国,谈再多也全是些无济于事的琐碎。”

  “是吗?”他轻轻环住我的肩膀:

  “真的希望是这样。你总是那么冷淡。天知道我多么希望我们不是堂兄妹!”

  说这话的时候,他的语气有种遗憾。

  我直视着他,心里有种明白了:

  “可是我们是堂兄妹。”

  他叹口气:

  “你真的不明白?”

  “明白又怎样?明白也改变不了事实,只是自寻烦恼。”

  “自寻烦恼?”他喃喃自语:
 
 
 
言情小说作家列表: A B C D E F G H I J K L M N O P Q R S T U V W X Y Z 言情小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