育源说:“毕业可神气了。”
纪元问:“有无不吃苦便成功的例子?”
“决无。”
纪元气馁,“我早知道每个大人都会那么说。”
“这是真的。”
“每个大人都那么说。”
“下个月你十岁生日,想要什么,说给姑姑听。”
“你可否叫妈妈回来?”纪元犹自不心息。
“不,不幸我没有那样的本事。”
“可否叫妈妈托梦给我?”
“我也办不到。”
“那你可以做些什么?”失望了。
育源笑笑,“一般金钱可以换取的事物,像漂亮衣服、一支金表、一部脚踏车、欧洲暑假营、寄宿学校学费等。”
“只那么多罗?”
“嘿!多少人享受不到这等物质。”
纪元笑,“你爱我才最重要。”
有源眼睛红了,自九岁开始,不知怎地,纪元学会说这种感人肺腑的甜言蜜语,令她感触良多。
“是的。”育源答,“相爱最重要。”
十岁了,人长高许多,手脚尺寸也相应增加,半年淘汰一批鞋子衣服,在时装店里人称她李小姐,要求戴耳环及项链,希望明年可获准擦淡色口红,拒绝转往私校因为“没有一家私家校服有创意”。
仍与司徒启扬医生通信,司徒将护理早产儿最新资料灌输给她,附着照片,有些婴儿的面孔只有鸡蛋大,指环可以给他们当臂镯戴,以致纪元有“长得像我这样大真不容易,我一定要快乐”之叹。
育源觉得她已熬过困难时期,已无大碍,小小破碎的心可望慢慢愈合。
全家人都终于承认谢雅正永远离开了他们,再也不会回来。
在痛苦的余烬中,带着创伤,统统蹒跚地站起来,勉为其难地生活下去。
有源还记得纪元刚出生时,她去探访雅正。
雅正刚做完手术,相貌与精神却好得出奇,容光焕发,抱着婴儿与有源合照,她把摄影器材都带到医院去。
“孩子太瘦了,才两个半公斤,需好好护理。”
“一下子就胖嘟嘟,别担心,他们在一个月内体重可增加一倍。”
“总算有后代了。”
“是呀,每天看她长大,自胎儿变婴儿,再变儿童,然后是少年、青年、成年……现代人活个六十来岁不稀奇吧,我希望可以看到她的孩子成人。”
“你会替女儿带孩子吗?”
“当然会!不用生,有得带,真是天下至大喜讯,十个我都带。”
“一个个替他们拍照?”
“那还用说,读者不要看,我们自家亲戚看。”
雅正快乐满足的音容宛如就在眼前。
她却提早说了再见。
虽然恋恋不舍,但雍容大方地离去。
对于认识她的人来讲,世界永远不会一样,不过雅正已尽量教会他们,如何说再见。
--全书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