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女觉得扫兴,叫她一个人进场,那多没面子,这小杨不算识趣。
看完医生,又安顿母亲睡好,杨兴亮才到一O三三房去。
在门外已经听见隐约人声与乐声。
他敲敲门,有人把门打开,他递上请帖。
他肯定是最迟到的一个。
大家已经在喝酒谈天,气氛愉快。
船舱竟大得令他诧异,简直与一般大厦顶楼豪华住宅单位没有分别!落地玻璃外是岸L灯火,此刻,船正停泊在日本横滨。
杨兴亮的目光没有立刻去寻找苏玉心。
他一眼看到女主人。
她正与几个男生聊天,穿著黑色长裙子,笑容满面。
身段维持得很好,化粒淡雅,意料之外地平易近人。
杨兴亮略觉失望。
噫,如此平凡,十分正常,可见传诅是传说,真人归真人。
想象中,唐女士应该长得像蛛蜘精,即使年华逝去,也该有一双勾魂摄魄的眼睛才是。
他嘘出一口气,自侍者手上取过一杯香槟,喝净。
这时,他见到苏玉心了,她跟一堆朋友在学最新舞步,一二三四,二二三四,非常起劲,没有看到他。
杨兴亮不想参加那一堆人,走到另外一个角落。
他索性到露台去看星。
走到露台,才发觉可通向书房。
他犹疑一下,那是私人地带,不方便进去,可是随即发觉房中有微弱亮光。
已经有人在里头,谁?
他走近。
只看到一个背影。
一个妙龄女子坐在书房内,全神贯注对牢电脑荧幕正与人通讯。
那女子穿着肉色细网织钉亮片晚服,远看像是没有穿什么似,一个背影已经叫人心跳。
随着手臂移动,亮片一闪一闪,似美人鱼身上的鳞。
长发束在头顶,唯一首饰是一顶小小钻冠。
她赤脚,同色缎鞋踢在一角。
这是谁?
杨兴亮心目中的女神正该是如此模样。
年轻的他忽然倾心,不能自己。
心突突跳起来,噫,倘若她转过头来,四方脸、小眼睛,又该怎么办?
他说,不,不,那样的身型,一定也拥有标致五官,上帝造人,由来是偏心到不能再偏心。
他一动不动站在门口良久。
偷看美人,无论如何不觉得累。
奇怪,在船上好几天了,怎么没见过她。
也许她爱静,竟日躲在船舱里。
杨兴亮笑起来,可能吗?
天公不造美,忽然下起雨来。
露台有一半露天,他刚刚站在那一边,左肩很快淋湿。
他把握机会,轻轻咳嗽一声。
那女子察觉有人,放下手上工夫,轻轻转过头来。
杨兴亮吸进一口气,屏息看着她。
那女子的眼睛!
它们像明星似在黑暗中宝光流动。
杨兴亮感动得鼻子发酸,这才堪称是真正的美女呀。
她也一动不动的看着他。
半晌,她先微微一笑,神情妩媚。
杨兴亮又咳嗽一声。
她站起来,他才看清楚地全身。
他不明白怎么一直好象有一种光跟住她似,她是否地球上的生物?
她坐到沙发上去,拍拍左边的位子,示意他过去。
年轻、貌美、动人,她是谁?
杨兴亮除下外套,像个听话的小学生,乖乖坐到她身边。
他心甘情愿,毫无怨言。
将来,即使她有更复杂的要求,他也会持同样态度。
奇怪,有些女子就有这个本事。
他轻轻自我介绍,"我也是今晚的客人。"
对方又笑了,斟一杯酒给他。
杨兴亮看到电脑荧幕不住闪烁,过去一查,只见与她对话那人不住询问:"别走开,快回来,告诉我该怎么办"。
杨兴亮忽然有点妒忌,没有征求任何人同意,伸手一按钮,关上电脑。
"喂你。"
她终于开口了。
声音温柔动听。
年轻的杨兴亮忽然冲动的说:"我想认识你,把你的事全告诉我。"
她有点讶异,不过并不怪他无礼。
正在这个时候,有人轻轻敲门,接着,书房门推开,杨兴亮看到刚才主持大局的唐女士一脸笑容探身进来,"可需要些什么?"
杨兴亮连忙回答:"你太客气了。"
唐女士这才发现他,不禁意外。
杨兴亮接着说:"唐小姐,能够做你的客人,十分荣幸。"
那位唐女士恍然大悟,笑道:"你误会了,我不是唐小姐,我是管家碧玉。"
杨兴亮一愣,连忙说:"对不起,对不起。"
碧玉一伸手,"你怎么不知道,这才是唐清流小姐。"
杨兴亮霍地转过头来,瞠目结舌地看着那神秘女子。
什么四五十岁,为人阴险,并吞养母财产……全部嚼舌根。
由此可知,传言是多么不可靠。
只听得唐清流说:"碧玉,劳烦你叫人拿多瓶酒进来。"
"是。"碧玉退出去。
唐清流转过头来,看住杨兴亮,"你在说——?"
杨兴亮完全遭到迷惑,呆呆地看着她。
"音乐多好,来,求深,来跳舞。"
她叫他什么?
他并没有理会,轻轻拥她在怀里,随音乐起舞。
"求深,你怎么到现在才来,我一直等你。"
她柔软的嘴唇几乎碰到他耳朵。
那轻微麻痒的感觉一路传遍他全身,他忘记时间,忘记身份。
外头客厅,宴会将散,碧玉正在派送礼物给每一位客人。
有人忙不迭将礼盒拆开来看,"啊,是一枚金币。"
碧玉想,股市近三年来节节上升,涨了一倍有馀,再阔绰也难不倒唐小姐。
客人都散得七七八八,却独独有一个女孩子还没走,颓然坐在钢琴旁。
碧玉走过去,"有什么事吗?"
她叹口气,"我在等人。"
"可是,大家都已经回去了。"
"他嘱我在这里等他。"
"他是谁?"
"他叫杨兴亮。"那女孩正是苏玉心。
碧玉立刻笑了,"不要再等了,回去吧。"
苏玉心问:"为什么?"
"叫你等的男子,要来无益,趁早回头。"
苏玉心一想,果然如此,无奈、难受地低着头离去。
碧玉送走最后一个客人,啪一声关了灯。
只馀书房内,还有细细碎碎的音乐传出来。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