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还敢问我,那天晚上陈妈打电话给我,说你受伤了,人又生病,所以我就赶忙过来看你,怎么知道你不但生病,还被人打得像猪头,我哪还顾得了上班,免得到时换我被你哥给打成猪头。”
东方向晚的叨念中有着清晰可辨的关怀,这份关怀暖和夕显的心,让她脸上的病容一扫,浮出一朵笑花。
但她的笑还来不盛开,便被一记铁沙掌给拍了个正着。“你还有心情笑,你知不知道看你这个样子,我和陈妈有多担心,所以你还不快告诉我那晚你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我……”东方向晚的问题顿时让夕颜想起那日的恐惧,原本的苍白再次袭上,虚弱的身躯跟着宛若秋风落叶似的抖了起来。
仿佛看出她的恐惧,东方向晚毫不犹豫的坐上床,然后将她的身躯紧紧的搂在怀中,就像是尊守护神一般的护卫着她,嘴里也跟着低哄。
“小傻娃,别怕!有什么事和向晚哥说,别憋在心里难受。”
“那天晚上我自己回家,可就在前面的公园碰上一个……”泪开始无声无息的落下,夕颜的叙述也跟着中断。
“别怕,我在这儿,你得要说出来才不会变成阴影,而我也才能为你报仇啊!”轻拍着夕颜的肩膀,东方向晚已经大约臆测出她经历了什么。
“我碰上了一个坏人,他想要拉我进草丛,可是我不肯,他就打我。”在东方向晚的怀中,感受着他胸膛上源源不绝传递过来的暖流,夕颜终于一口气说出自己的遭遇。
“那你有没……”他想问的是她有没有遭到侵犯。
可就算是视夕颜为自家的妹子,但她总还是个女人,所以有些话他还是问不出口。
知道他问的是什么,夕颜怕他误会自己已经不再纯洁,所以连忙摇头,然后说:“没有!我使尽力气踹了他的下面一脚,然后就赶快逃回家。”
“喔!”心中的一颗大石终于放下,东方向晚再次拍拍她的头,语气微带责怪,“叫你等我送你回家,你偏不,你看,差点留下终生的遗憾!”
听到他的活,夕颜皱了皱高挺的鼻头,意有所指的说:“我是看你和那位罗小姐谈得那么尽兴,不想打扰你啊!”
“啧!小鬼头语气这么酸,你吃醋啦?”食指再次弯曲成弓,敲了夕颜光洁的额。“我和那位小姐不过是业务上的往来罢了,你太多心了,她绝对不会有你重要。”
“真的吗?”明知道东方向晚应该是骗她的,可是心中的酸涩却奇迹似的因为这些谎言而被抹平。
这就是爱吧!想要不顾一切的去相信他,就算有一丝丝的怀疑,也要说服自己相信他。
“当然是真的喽!你是天柳的妹妹,自然也是我的妹妹,没有任何女人比妹妹还要重要的。”
东方向晚将她的撒娇当成妹妹的撒娇,所以一点儿也没放在心上。
“人家才不要当你妹妹呢!”夕颜嘟着嘴,不满意的咕哝。
“那你相心要当什么?”东方向晚一脸笑出息的问。
“我要当女人!”鼓起双颊,她的表情很严肃,“人家已经十七岁了,都已经可以结婚生子,我不要再当妹妹。”
“怎么,有了喜欢的男生了,所以不当妹妹,要当女人?”东方向晚取笑似的说,完全忽略她望着他的眸光中有着深情。
“我是有了喜欢的男人,可是他总是当我是妹妹。”夕颜气呼呼的瞪着他,真不知道他是真不懂,还是假不懂。
莫名的,东方向晚的心升起一丝不好的预感,他的视线锁住她的,第一次认真的审视着她。
看着她的眸,东方向晚第一次发现那其中掺杂的不只是对兄长的崇拜而已,他的心一惊,但却选择不动声色。
试着挺起胸膛迎着他的凝视,夕颜紧张的握紧拳头,脑中不断思索如果他真的懂了,自己该如何应对,她要把握这次的机会,因为她不希望再这么暧昧下去,否则不知道还有多少的蝴蝶围绕在他身边。
东方向晚并没有给她这个机会,他敛起精光,然后笑笑的说:“傻丫头,别太轻易爱上别人,‘爱’这个字眼其实是童话故事书里写来骗你们这些小女生的,所以别因为爱情而太急着长大。”
语毕,东方向晚还伸手揉揉她的短发,一如以往的态度,让夕颜难免有些失望。
“可是……”
夕颜还想再说什么,但东方向晚却已经不给她机会,站起了身,对着她说道:“既然你已经醒了,那我得赶快去处理那些成堆的公文,否则我怕东方集团真要垮了。”
“你要走了?那你还会再来看我吗?”夕颜脸上的不舍是那么的明显,明显到让东方向晚不能再故意忽略,或当成没看见。
“当然会喽!”东方向晚毫不犹豫的说出善意的谎言。
其实他刚刚就已经决定,为了避免伤到好友的妹妹,他该试着拉开彼此的距离。
“爱情”这种神话般的故事,不适合出现在他的身上,更何况他认认夕颜对他只不过是一种迷恋,时间过了就好了。
朝她挥了挥手,东方向晚毫不犹豫的转身离去。
看着他宽阔的背影,夕颜的心中顿时升起不好的预感,他真的什么都不知道吗?或者是他知道了什么,可是却故意当作不知道?
但他又为什么要故意装做不知道呢?
无数的疑问交杂,令她惊惧,可却也只能束手无策的任由他离去。
∞ ∞ ∞
偌大的办公室内,除了冰块的撞击声之外,再无其他。
一个冷漠、一个儒雅,显然是不会交错的平行线,却因为英雄惜英雄的气度而成了好友。
在两个超优男人静默的互视中,酒一杯一杯的下肚,可是窒人的寂静却也随着醇酒的减少而无限延伸。
终于像是受不了这样的寂静,外表儒雅而无害的欧阳天柳放下手中的酒杯,带着一抹笑意问:“难不成你这么十万火急的把我从美国叫回来,只是要找我—起喝酒?”高挑的剑眉下是一双清澄眼瞳,仿佛能够看尽世间的一切。
坐在他对面的东方向晚依然没有作声,只是再次将空了的玻璃杯注满,然后再次一饮而尽。
“喂,我大老远的跑来,可不是为了看你糟蹋美酒的,有什么事就快说。”终是受不了东方向晚将醇酒当成清水一样的猛灌,欧阳天柳忍不住地为那瓶无辜的美酒叫屈。
东方向晚抬首睨了他一眼,仿佛是在估量着自己该怎么开口,才不会伤害彼此之间的友谊。
自从他出生后,所拥有的东西,除了财富不算,真实的并不多,什么父母亲情,不过是狗屁,人世间惟一真正让他珍惜的情感便是与欧阳天柳这份惺惺相惜的友谊。
也正因为如此,他不想也不愿接受夕颜那盲目的情感,他不会为了任何女人牺牲这段珍贵的友谊。
所以伤害夕颜似乎是必然的,可是应该伤害到什么程度却是他所犹豫的,因为欧阳是她的兄长,他绝对不会眼睁睁的看着他去伤害自己的妹妹而无动于衷。
“我妹妹给你惹麻烦……”轻易的看出东方向晚眸中那份挣扎与犹豫,欧阳天柳仿佛知晓一切的问。“或者该说是她的爱给你带来负担?”
‘你知道?”闻言,东方向晚持酒的手微微一震,惊诧的看向好友。
“那份爱太明显,很少有人不会发现。”扬扬眉,欧阳天柳轻松的态度仿佛不是在讨论惟一妹妹的情感归属,而是在讨论现在天气好不好一样。“而你能到今天才发现,也未免迟钝得过火。”
没有理会欧阳天柳的调侃,东方向晚的剑眉皱得更紧了些,并且肯定的反驳,“那不是爱,只不过是一种迷恋,这世间根本就没有爱这种东西。”
“啧,一年不见,你的思想更加偏颇,谁说这世界上没有爱?真情挚爱可是俯仰即是,只不过你不曾留意罢了。”
欧阳天柳摇摇头,对于东方向晚的偏激感到惋惜,也为夕颜执意将情感投注在他的身上而感到不安与不舍。
看来小妹是注定受苦,以东方向晚这偏执的性子,他是不可能会随意接受旁人的感情,因为他不相信爱情。
“嗤!”好友的话让东方向晚嗤笑一声,不赞同的态度显而易见。“怎么说你也在商场上打滚过,竟然还说得出这种天真的话,让我不知道该佩服你,还是该耻笑你。”
他那贬损的话语并没有进入欧阳天柳的耳,只见他温文的笑容依旧,开门见山的说:“既不用佩服也不用耻笑,这只不过是个人观点不同罢了。”轻而易举的挡去东方向晚的问题,然后他敛起云淡风轻的态度,正色的问……“还是说说你这么十万火急的把我叫回台湾来的原因吧!”
“我要你立刻把夕颜带离台湾。”
“这点我不能答应你。”连考虑都没考虑的,欧阳天柳直接拒绝,因为他了解自己的妹妹。
这世上有些人可以将自己的爱分成好几等份,这份用完了再使用另一份,而夕颜却是个在感情上只懂得专注的女人。
一旦爱上便断不容更改,即便是飞蛾扑火,死无全尸亦不在乎。
所以即使是亲如他这个大哥也很难改变她的想法,除非她自己看开。
“即使明知她会受伤,你也不愿先将她带离危险?”对于这个否定的答案,东方向晚着实难以接受,不可思议的眼光笔直的扫向欧阳天柳。
“是的!在感情的路上,像她这样执着的人势必受伤,我能做的只是心疼,却不能强制她放弃。”这是他疼爱妹妹的方式,支持她去做她想做的任仰事情。
“你明知道我绝对不会接受这份感情的,即使必须要伤害她,我也不会在乎。”东方向晚姿态强硬的宣告,其实在很早以前,他就已经决定他的生命中没有任何女人的位置。
从那一天他自夕颜的眸中看出她对他有超出兄妹情谊的感情后,他已开始疏远她,就是希望以最不伤害她的方式,结束这段不该存在的情感。
而要欧阳天柳回来,更是希望他能在夕颜受伤前,先将她带离,他相信她对他不过是小女孩的崇拜,只要一旦远离他,这份崇拜就会很快的消逝,可他没想到的是欧阳天柳竟然毫不考虑的便拒绝他,这样的拒绝让他忍不住的想要动怒。
“我很在乎她受不受伤,但在乎是没有用的,除非夕颜自愿放弃和我回国,否则这点我真的无能为力。”欧阳天柳的俊脸上浮现一抹带着歉意的浅笑。
这一向是他爱人的方式,淡然而隽永,不去刻意改变什么,只是顺其自然,即使夕颜受伤,他的心会疼,可是他却认为这是她必走的路。
她和东方相遇得太早,夕颜更是爱得太早,一个单纯,一个复杂;一个相信爱,一个却视爱如敝履,所以先爱上的夕颜注定为情所伤。
但他却始终相信,伤害不会是他们之间的结果,那只是一个开始,一个让他们正视彼此想法的开始。
所以这伤,夕颜该受!
“你……”东方向晚沉凝的黑眸紧紧的瞪视着他,欧阳天柳的话显然已经出乎他的意料之外。
再一次的仰首饮尽杯中醇酒,随着辛辣的酒液滑进喉头,东方向晚的神色已然掺人骇人的决绝。
“既然你这么说,到时出事就别怪我。”东方向晚丑话先说在前头。
“随君所决。”欧阳天柳耸耸肩,状似不在意,但其实心中已经在为夕颜心疼了。“只希望你万事留点后路,否则难保你将来后悔。”
“你这种做人兄长的态度,真是该死!”有人兄长这么做的吗?纵是冷情如他也不免看得目瞪口呆,不但不去预防可能发生的伤害,甚至还欣然接受?
“谢谢夸奖!”朗朗一笑,欧阳天柳举杯致意,一点儿也不在乎东方向晚那咬牙切齿的批评。
其实真的是不在乎吗?如果真的不在乎的话又怎会介意他对待夕颜的态度?又怎么介意她受不受伤?
只是时间未到吧!真的只是时间未到而已。
“明晚带着夕颜来我的宴会吧!”一阵的静默之后,东方向晚突然开口。
“你决定了?”欧阳天柳眉也不抬,一点也不意外他的邀请。
“没错!”
“那好吧,我和夕颜会到。”欧阳天柳了然的点点头,然后起身说道:“我也该回去了,夕颜还不知道我回台湾了呢!”
语毕,他转身离去,但东方向晚却突然在他开门之际唤住他,略带希冀与迟疑的问:“以后,还会是朋友吗?”
“一辈子。”只是淡淡的留下这句话,欧阳天柳的手朝后摆了摆,便开门离去。
∞ ∞ ∞
“可恶!又是收不到讯号!”
一如往常的,在一连串不文雅的低咒之后,跟随而来的是话筒重重被挂回电话上的巨大声响。
夕颜气嘟嘟的瞪着电话,像是在思索着该将它甩到墙上,还是该将它丢进垃圾筒里。
自从那日在房里的那一次见面到现在,他已经错过他们之间每个礼拜的约会两次了。
两次,十多个日子,若以百不见如隔三秋来算,他们已经十几年没见面了,而这已经是她能忍耐的极限了。
但不管她怎么努力,联络不上还是联络不上,这种前所未有的状况真的让她坐立难安,连书也没有心情念了,满心满脑想的都是要见他一面。
难不成他真的知道了什么,所以才故意避着她?
这样的想法让她的心微微的泛起害怕,她忙不迭的自床上起来,然后开始在她的书桌抽屉早东翻西找的。
终于在抽屉的角落里翻出一把钥匙,她将那把钥匙紧紧的握在掌心,不过思索了十秒钟的时间,心中已经有了决定。
她不会让他这么不明不白的避开她,这是她惟一的执着。
在想要见他一面的冲动下,夕颜匆匆的换好衣服,一手紧握着钥匙,一手才将门拉开要冲出去时,却一头撞进一个熟悉的胸怀。
“咦!”她迅速的抬头。“大哥?!”看到向来疼爱她的大哥出现在眼前,夕颜欣喜至极的一把将他抱住,又叫又跳的问:“你怎么有空来台湾?!你不是说要过年的时候才来吗?”
满脸含笑的任由夕颜像只小猴子似的在他身边叫叫跳跳,终于等到她兴奋完了,欧阳天柳这才含笑说道:“你这小妮子出了这么大的事,我不回来行吗?”他指的是夕颜半夜遇袭的事情。
“咦,你知道啦?是谁告诉你的,我不是要陈妈别说的吗?”想要隐藏的事露了馅,夕颜有些尴尬的面露不脱。
不愿让远在美国的家人知道,就是怕他们会在着急之下,二话不说的把她动劫去美国,她可不想离开向晚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