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都知道族长的位置有多难做,虽然享有权威,可却得累得跟条狗似的,如果要他暂代族长之位,他宁愿下山去搞定那些无知的人类。
“我知道了,我会想办法,让那个‘祭品’上不了山。”挫败的垂下双肩,此刻的年昕舜一反往常的嘻皮笑脸,宛如一只斗败的公鸡。
他愤恨的瞄一眼眸中流露出满意眼神的年昕尧,心里忍不住祈祷着,最好快点出现一个能够制得住年昕尧的人,那么他绝对会将之奉若神明。
谁说他年昕舜是族里最奸的男人,他倒觉得这个“最奸”的名号,应该是他那个外表看似威严,但其实骨子里全都是一肚子坏水的大哥年昕尧,才有资格获得这个封号。
“记得,无论如何都不能让他们上山,尤其是那个新娘子。”年昕尧严肃的交代道。
他现在还有太多的事情要做,可没时间应付汉族人的新娘,汉族人总是将女人养得娇娇弱弱的,甚至把脚缠得比一个人的手掌还小,说什么走起路来可以“摇曳生姿”,不过照他看来更像是摇摇晃晃。
所以他相信那绝对是一个麻烦,一个很大的麻烦,毕竟这里是天山,需要的是强健的女人,而不是一个走起路来摇摇晃晃的女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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东镇有钱人嫁女儿,却没有喧天的锣鼓,亦没有长串的鞭炮,更没有大红灯笼,身着白色嫁衣的晴儿在拜别爹和二娘以后,带着一抹淡然的神情,踏上一顶银白色的喜轿
沿路上,每家每户皆在自家门曰摆设三牲五果,然后在晴儿的喜轿经过之际,拿着清香诚心的跪拜着。
甚至还有人拿着香一路的尾随,只祈求在献出镇里的才女后,镇上风调雨顺。和和泰泰.
喜轿缓缓的前进,终于在喜轿即将接近天山之际,晴儿突然扬声喝停行进中的轿夫。
她那突兀的举动,震惊随行的王媒婆,就怕晴儿改变心意,不肯上山嫁给年兽,于是她连忙来到轿旁,掀起帘子对里头的人儿问:“高小姐,你有什么事吗?”
“诗情和画意呢?”晴儿未掀头帕,径自朝着王媒婆的发声方向问道。
王媒婆未及回应,两个俏丫鬟随即抢上前来,望着晴儿一袭白嫁衣的模样,还未及开口,泪已先流地说道:“小姐,我们在这儿。”
听到自己丫鬟的声音,晴儿二话不说的动手掀起白帕,但她的举动却引来王媒婆的不满,“高小姐,你这样自个儿掀起头帕,是不吉利的。”
闻言,晴儿自嘲的一笑,淡淡的反问:“吉利不吉利对我现在要去的地方,又有何差别呢?”
晴儿的反问,让王媒婆的老脸上顿时涌现一抹尴尬,“这……”
“下去吧!让我和诗情及画意说几句话,然后我们就可以上山了。”晴儿也不想为难王媒婆,只是婉言的驱离她。
“可是……”王媒婆向来小心翼翼,昕到自个儿必须离开新娘,生怕她会搞出什么把戏,然后惹怒年,祸及全镇,所以对于晴儿的交代,不自觉的犹豫。
虽然她也很舍不得把晴儿这个娇滴滴的大小姐往天上送,但是要是不送她上去,那么倒霉遭殃的或许就是他们了,所以就算再不忍也得看紧一点。
看着王媒婆的犹豫,晴儿不觉怒从中来,于是忍不住的出言讥讽,“怎么?怕我逃吗?那你怕不怕我会对年兽进些谗言,然后让他灭了东镇。”
没有想到她随口的胡诌却骇着了王媒婆,只见她一脸惊骇,慌忙的退开来,脸上的表情也更显恭敬。
这样子的王媒婆看得晴儿忍不住的摇头,想起自己的命运和镇民的迷信,终是只能将心底的无奈化做一声叹息。
“小姐,你有什么事要交代吗?”诗情拿起帕子拭拭自己的泪,然后抬眼看向而无表情的小姐。
听到诗情的问题,晴儿顿时回过神来,扯出一个浅浅的笑容,对着诗情和画意说道:“你们送到这儿就好了,该回去了。”
“可是我们还想再送。”诗情不舍的抗议着晴儿的命令。“我们不要这么早回去。”
“千里送君终须一别,何必呢?”晴儿拒绝诗情想要再继续相送的好意,然后语多关怀的说:“再上去就是天山了,山路崎岖又危险,你们还是回去吧!”
“小姐……”都已经这个时候了,小姐还总是替别人想!
诗情和画意两人都忍不住因为晴儿的话心疼起来,“小姐,我们不怕危险,今日一别,不知何日才能相见,你就让我们多送你一程吧!”
“傻瓜,就是因为今日一别,无缘再相见,所以才希望你们别为了送我而伤了自己,这样我会更不安心的。”晴儿语带轻斥,“更何况你们忘了我的托付了吗?别让我不安心,好吗?”
“这……好吧!”诗情和画意两人对看一眼,终是在不忍中忍痛应允离去。“小姐,你要多保重!”
晴儿含笑收下她们的叮嘱,看着她们逐渐远去,于是开口让喜轿继续前行,随着喜轿的摇摆速度愈来愈大,晴儿的心房也愈来愈紧缩。
想着自己即将成为年兽的妻子,眼眶又不由自主的红了起来,可是除了认命之外,她还能怎么办呢?
罢了!除了认命又能如何呢?年兽便是年兽吧!晴儿默默的闭上充满惶惑的双眸,掩去那帘外不断消逝的山岚景色,晴儿的一颗心渐渐的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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乌云密布,阴气森森,送嫁的一行人愈走是愈心惊,愈走是愈胆跳。
原本晴朗的天气在轿队进入半山腰时突地变得阴沉,连同王媒婆在内的一群人仰头望天,心中同时出现一抹不祥之感。
远际飒飒的风声中似乎夹杂着一股妖魅的气息,众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的,不知是否该将轿子停在这儿。
他们很想要就此打住,将新娘丢在这儿,可是又怕人山不够深,到时若让高晴儿逃了,安么他们又得到哪去找一个新娘来赔给年兽呢?
如果届时年兽大怒,那么不止是他们,还有全镇的人可能都得遭殃。
就在众人犹豫不决之际戾然远处传来一声野兽的狂吼,轿夫扶着轿子的手开始颤巍巍的抖了起来,让整个轿子开始摇摇晃晃。
“怎么回事?”晴儿感觉到一股不安,微微的掀开轿帘,朝着王媒婆问道。
“高姑娘,没事,没事!大家快点走吧!”纵使心里害怕,但王媒婆仍面不改色的催促着轿夫们继续前进。
但没一会儿,那一声声的狂吼变成更加阴沉骇人的低鸣,轿于摇晃得更加的厉害。
在那般剧烈的摇晃下,晴几顿时感到一阵头昏眼花二E要撤帘一探究竟之际,耳际却已传来人们惊恐的高喊,“妖怪啊!年兽来了!年兽发怒了……”
“吼!”的一声莫名低吼之后,大地突地变色,原本阴沉的天空在此刻更显得晦暗恐怖。
突然间原先腾空的轿子重重的落了地,巨大的撞击力让晴儿周身泛起一阵剧痛,在她还头昏脑胀,不及回过神来之际,耳边就不断传来王媒婆和轿夫们争先恐后落荒而逃的声音。
一股寒气自晴儿纤细的体内泛出,整个人被那深不见底的恐惧给彻底的攫住,她静静的等待着自己的夫婿掀开轿帘,可是不论她怎么等,回应她的除了经过方才那场混乱后,再次回复鸟叫虫鸣之外,再无其他。
深吸一口气,晴儿屏着气息鼓足勇气缓缓的揭开轿帘,映入眼帘的除了满地的荒芜之外,再无一人。
天啊!晴儿忍不住的低喃一声,这下可好了,她一个人在这儿究竟要怎么办?是要继续等待年兽的到来,还是要往来时路走回镇上?
晴儿咬着牙深思好一会,心中终于有了一个决定。
缓缓的下了轿子,她也顾不得崎岖难行的山路在她的三寸金莲下走来更显寸步难行,她满脑子只想着方才那些轿夫在她耳际呼喊过的那些惊恐话语——年兽来了,年兽发怒了!
虽然她刚刚因为坐在轿子里,没有亲眼看到年兽的身影,可那些轿夫瞧见了,那她得赶快去找他,让他平息愤怒,绝不能让他的怒气波及山下的无辜百姓,尤其是自己的亲人。
就在这样坚定的信念中,晴儿咬着牙,一步一步的往山上走去,尽管凹凸不平的石子磨伤她的小脚.但她却没有停止的打算。
她得要尽一切的能力,去保护疼爱自己的爹亲,还有虽然不亲可却同血同脉的弟妹。
个 个 个
不可思议的睁大了眸,再睁大了眸,然后再揉揉自己的眼睛,就是生怕自己看到的影像不过是出自于自己的想像。
可是没有,那个双足不过三寸的女人,有了这么好的机会,竟然还不知道该逃下山,然后永远远离天山这块土地。
忍不住的,年昕舜抬手撞了撞一直站在他身边的兄长,以不可思议的语气问道:“大哥,这个女人是不是有病啊?还是她白痴的分不清上山和下山的路该怎么走啊?”
年昕舜会觉得不可思议其实不是没有道理的,毕竟任何正常的女人应该都知道,现在是她们最佳的逃命时刻。
只要逃下天山,绕至西镇,从此隐姓埋名,便不用再像个祭品似的祭给年兽。
怎么这个女人不但不这么做,甚至反其道而行的往山上走去,她到底是在想些什么啊?
“大哥……”问题得不到应有的回应,年昕舜不悦的伸出手肘撞了撞性冷少言的大哥。
不用这么吝啬吧!他不过是问个问题罢了,又不是要从他的荷包里头挖钱,有必要小气到连回答都不给一个吗?
但不管他怎么撞,年听舜就是得不到自己想要的答案,然后又看到那个穿着银白嫁衣的女人跌了好大的一跤,就连他都忍不住的为她疼了起来。“啊!真是可怜啊!想要用她的三寸金莲走上天山,我看她就算不被猛兽给吃了,也会给跌死。”
听了年昕舜的话,年昕尧还是没有作声,但是眸光却又不由自主的往那个拼命向山上爬的女人看去。
她到底想干什么?当这个问题在年昕尧的脑海中响起,他的两道浓眉随即皱起,她想干嘛关他什么事?不过是一个愚蠢的汉族人罢了!
年昕尧不屑的在自己的心里冷啐着,然后收回投射在那名女子身上的目光,倏地转身,将那抹纤细的身影隔绝在自己冷然的目光之外。
“别理会她,我们走吧!”原本静默的年昕尧一开口,便二话不说的揪着年昕舜的衣领往族里的方向走去。
“可是,她……”年昕舜不忍的看着又再次跌了好大一跤的晴儿,以眼神询问着该拿她怎么办?
“别管她。”年昕尧冷冷的说,仿佛一点儿也不在意晴儿孤身一人往山上闯,随时都有可能成为饥饿野兽的腹中食。
“大哥,这样会不会太残忍?又不是她自愿上山的,难道我们真要眼睁睁的看着她死在山里吗?”年昕舜不忍的说道。
“她有机会逃的,不是吗?”年昕尧冷冷的反诘,漠然的语气中一点儿也不在意她的生命。“她既然蠢的不肯逃,那她的生死又与我们何关?”
“但是……”心头的不忍让年昕舜还待要说什么,可是年昕尧的耐性已经尽失。
他冷冷的警告,“你想管那你就去管吧!但是你最多只能送她下山,别妄想将她带回族里头,我们族里不需要这样的千金大小姐。”
汉族人想将这样的女人嫁给他,他还不想要呢!想他堂堂一族之长,需要的女人必定是能壮大族里的女人,而不是这种足踏三寸金莲,连路都走不好的女人。
所以在他冷冷地交代完后,年昕尧不再理会啰哩巴唆的年昕舜,猛然纵身一跃,转瞬之间已经消失在丛山峻岭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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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哦!”在数不清第几次拐伤了脚后,晴儿终于再次跌坐在地上,然而这次她却已经没有力气可以再爬起来了。
面对着那恍若连接天际的山路,向来就被养在深闺的她,再也忍不住心头那份委屈,蕴含在眶中的泪终于夺眶而出,哀哀切切的低啜起来。
“娘……”充满孺慕之情的一声低喊之后,这些日子以来她所受的委屈就如同倾泄的潮水一般,再也抑制不住。
“娘,你教教我该怎么做吧!我又该要到哪里去找年兽,乞求它不要生气呢?”晴儿的语调愈形哀切,甚至还哭得上气不接下气。“我不能眼睁睁的看着年兽下山去伤害爹啊!”
这情形教隐身一旁的年昕舜看得是兴味盎然,这个女人竟然傻得连逃走都不会,还直要去找年兽。
悄悄的,他接近匐匍在地的晴儿,然后轻拍着她的肩膀。
莫名其妙在这四下无人之际被人拍了一记肩膀,晴儿下意识的回头,当身后之人印人眼帘,她的瞳眸倏地大睁,跟着双眼一白就这么昏了过去。
“耶,我虽然不比大哥俊朗,可也没有长得这么吓人吧!怎么这女人一见我就昏了过去?”
年昕舜不解的皱起眉头,双手不由自主的抚向自己的脸孔,在摸到不是自己温热的肌肤后,他倏地恍然大悟。
“原来是这面具惹的祸呵!”年昕舜脸上露出一抹原来如此的神情,但是当眸光对上昏倒在地卜的晴儿时。又忍不住的叨念了起来。
“呵!”还以为你的胆子有多大呢?却只不过是看到这个而具就被吓昏了过去,这样小的胆子要是见着了我大哥,那……”
说着说着,他的脑海中闪过一丝不怀好意的念头.“好吧!既然你这么喜欢当年兽的新娘,那我就好人做到底,带你去找年兽,到时……”
年昕舜的脸上漾起一抹狡狯的笑容,完全将年昕尧的警告丢在脑后,他倒要瞧瞧,当大哥这个大冰块碰上这么个美丽固执的女子,那会是什么样的景况。
第三章
眨眨干涩的双眸,晴儿才甫一睁眼,便见一张俊美无俦的男性脸庞,在她的眼前不断的放大,眼看两张脸的距离愈来愈近,晴儿忍不住的杏眼圆睁,还来不及摆脱脑中残留的晕眩感,昔日教席耳提面命的礼教已然全数的回笼。
突然间才刚刚转醒的她,不知哪来的力气死命的往前一推,那突如其来的推力让年昕舜猝不及防的往后退了一大步。
而晴儿则是微喘着气的迅速连爬带蹬的爬离年昕舜好几尺外,这才定下自己的身子,一双灵眸更是直瞪着眼前这个陌生的男人,以防他有任何不轨的举动。
年昕舜则是愣愣的看着突然间发狂似推着自己的女人,浓眉忍不住的皱起,以着不悦的语气问:“喂,你这是在做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