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画得很不错,我可以当你的模特儿。”他阖上本子,将它还给了这只跳跃的小兔子。
夏羽心马上抢回自己的素描本,而原本有些微嗔的情绪在听见“我可以当你的模特儿”的瞬间立刻化为乌有。
“真的吗?真的可以?你不能反悔,答应我了唷!”她立刻再次忘情地拉住他的衣领,以灿亮的双瞳盯着他,就连呼吸也因兴奋而急促起来。
“不会反悔,但我要先收订金。”说着,他一把揽住了她的腰,在她柔软的唇际印上一吻。
当场,夏羽心僵成泥人,拿在手中的素描本也掉落在地——
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就在她还觉得脑袋轰然作响、一片混乱时,领口突然被人从后一拎,接着一只属于男性的有力手臂环住她,将她向后一拖,下一秒,她就被锁在一个炽热厚实的胸膛当中——这情况,她等于是从那绿眼男子的怀中被“抢”了过去。
“你在做什么?!”一个沉冷的男性嗓音在她耳际响起,灼热浓烈的男性气息就喷在她的颈窝、发际,这让夏羽心全身倏地一颤。
接连而来的两个突发状况使她陷入了混沌当中;一个陌生男子吻了自己的唇,而另一个男人则是从后一把抢过她……等等,这个力道颇重、行动霸道的男人用的是——中文!
她转过头仰望锁住自己的男人,倏地接触到一对深沉的墨色眼眸,它们正锐利地盯着刚才在她唇际印上一吻的绿眼男子。
“子曜哥哥?!”在看见那张淡然冷漠的脸孔时,她惊呼出声,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不会忘,她怎么也不会忘记这张英挺非凡的脸孔,就算十五年不见,他翩然沉着的风采依然如她记忆中那般鲜明。
那年他离开时,她只有八岁大。虽然自有记忆以来,她总觉得他不是很喜欢自己,但在她心目中,他却一直是个不可或缺的存在,是她小小心灵里衷心爱慕的对象。
或许是因为那时她还很小,他对她本来就是个年长的存在,所以经过十五年的岁月,他也在她的印象中成长;而在此刻再度见到他淡漠沉静的脸孔时,她竟不觉得陌生,反而有种不可思议的熟悉,所有因时光而逐渐淡去的印象立刻鲜明起来。
没错,她记忆中的子曜哥哥就是有着这么样冷漠的面容,似乎任何事都不能让他沉静的脸孔多出任何情绪起伏。而稍微不同的是,比起十五年前,他已然脱去年少的气息,焕发出成熟男人的慑人魅力——这还是让她有些无措的,毕竟在记忆中将他想为大人,和真正见到一个气势迫人、高大挺拔的成熟男人是完全不同的状况,更何况他现在正紧拥住自己!
如果说眼前这个绿眼男子像是希腊神〗〗,那子曜哥哥则是静默深沉的黑夜帝王,让人完全无法捉摸;他的五官同样分明深刻,墨黑深邃的眼瞳仿佛可以洞悉人心,只是淡淡的一瞥即可慑人心魄。两个人气质截然不同,但同样都是高大而让人屏息的男人。
而现在,她的背正贴在这灼热让人屏息的宽硕胸膛中,这全新的体验几乎使她无法平稳呼吸!
可是,为什么子曜哥哥会出现在这清晨的机场?
她现在真的觉得脑子像浆糊,完全一团乱——不管是绿眼男子的一吻或是子曜哥哥的出现,都混乱得不像真实事件!
还是,这其实只是她的一个超现实梦境?
对于夏羽心的惊讶,阎子曜全然没有反应,只是眯眼看着眼前神情不羁的男子,对方也正以一种令人讨厌的挑衅眼神回应他寒森的目光。
“喔,护花使者出现啦?”怀中可爱的人儿突然被抢,对方又以森冷锐利的眼神盯着自己,绿眼男子不但没有不悦的情绪或任何惧意,反以玩味的态度看着阎子曜。
“你刚才在对我妹妹做什么?”阎子曜冷声道,完全没有对方那种轻松挑衅的心情。
当他远远看见夏羽心被一个男子搂在怀中亲吻时,他心头就燃起莫名的焰火,心情当场变得恶劣至极!
其实他的心情本来就不是很好,半夜里接到来自台湾的越洋电话,说羽心竟在没有告知家人的情况下独自飞往英国。
大半夜的,在费了一番工夫调查出入境名单后,他才确定了她搭乘的航班,算准了时间一早就来机场逮人,想不到发现她时,她竟被一个男子亲密地拥吻住。
见到这幕,他向来冷静的心绪竟在转瞬间被挑起无名火,于是他迈步走向他们,想也没想的就一把从那男人手里把羽心给“抢”过来,像夺过自己所有物般的将她锁进自己怀中。
妹妹?绿眼男子挑了挑眉,轻轻从鼻子哼笑了一声。怎么看都不像!
这个东方男子眼中射出的沉冷光芒,分明是“男人”的怒意;他才不信天底下有哪个男人会为了“妹妹”发这么大的怒——虽然他掩藏得很好,却逃不过他的眼。
“看你也是个大男人了,难道这种事还需要我解释?”看着口是心非的阎子曜,绿眼男子故意带着笑,仿佛不经意地说道。
不知道为什么,他就觉得看这东方男子不顺眼。不是因为他从自己手中抢了可爱的东方美少女,或许是因为他有一种和自己很相像的傲然气势;虽然他明显地含着怒气,但冷冷的眼神看来却还是挺的,完全没有因为怒气而失了任一分气度。
他还从来没遇过哪个人可以与自己抗衡,想不到为了一个漂亮的东方娃娃竟让他给遇上了。所谓棋逢对手,指的大概就是这种状况吧!
阎子曜看得出对方有意激怒自己,但他没答话,只是冷然地睨视着对方,完全让人猜测不出他的心思。
机场一角,两个发光体般的男人对峙着,一个扬着笑,一个冷着眼,两个势均力敌的男人几乎将周围的空气全部冻结。
“子曜哥哥……我快不能呼吸了……”夹在两人中间、一直被紧拥着的夏羽心,终于忍不住发出微弱的求救信号。
再这么被“勒”下去,她大概就要休克了吧!
夏羽心的细小呼救声立刻奏效,阎子曜随即松开手。此时,他才发现自己在不觉间竟对她施加了很大的力道,像是要把她揉进自己的胸膛中一般。
“没事吧?”他维持着一贯的平淡声调问。
对于自己一时的失常,他没有表露任何讶异,只是看了一眼正在喘气的夏羽心,然后像个大哥哥般的摸了摸她的头,之后就又把视线调回眼前让人看了很不顺眼的男子身上,神情依然沉冷默然,仿佛在说:你还打算在这儿待多久?
绿眼男子看了这一幕,只见他在摸她头时表情仿佛稍微放缓了,但在抬起头再与自己相对时立刻又换上一副扑克脸。
“好吧,看来我得识趣点,不打扰你们这对‘兄妹’了。”说完,他露出一副了然于心的表情及不变的挑衅式笑意,转身就离去。
对于这两个男人之前几乎擦出火花的对峙,夏羽心几乎是毫无所觉,她所能注意到的只是自己刚才差点就要被勒死,而现在见到绿眼男子要离开,她马上不再专注于调整自己的呼吸,又紧张起来。
“啊,等等,我的希腊石膏像!”她瞠大了眼,对着他离去的背影惊叫道。
我的“希腊石膏像”?
听见这么奇怪的呼唤,绿眼男子停了脚步回身看向有些惊慌的夏羽心,但他随即就注意到阎子曜明显不悦的眼神。他眼中迅速闪过一丝恶作剧的光芒,之后再度走回。
“你放心,我的东方小美人儿,我既然收了订金,就一定会履行义务的!”说着,他一把拉过夏羽心,飞快地在她柔软的颊畔印上一吻。
“啊!”夏羽心又一声惊呼。她怎么也想不到西方人竟是这么大胆开放,就连初见面的女人都会这样送上“礼貌性”的亲吻——而且还是两次呢!
可是,在子曜哥哥面前被其他男人亲吻,她还是觉得心虚而不自在。所以在被吻了之后,她只是呆呆地用手覆住自己的脸颊,不知该作何反应、微张着口的愣在当场。
阎子曜原本还一直淡漠的神情在看见这一幕时突然拧起眉头,深黑的眼瞳里透出犀利的怒光。他一把捉住夏羽心覆在颊上的手,将她往自己的方向拉。
“过来。”他冷道,视线却是射杀向那带着笑的绿眼男子。
“怎……怎么了?”此时,夏羽心一手被一个人扯住,她才发现这两个人似乎有些冲突。但……为什么?
“子曜哥哥?”她转向阎子曜,只见他正怒视着捉着自己另一只手腕的人;她赶紧又看向另一边,而那个人却是带着有些邪恶的笑意回视子曜哥哥。
这下子她真是不知如何是好了,想收回自己的手,但两方却都坚持着,她只能着慌地看着两个眼神可怕的男人。
“放开她。”阎子曜冷声开口,不怒自威,气势迫人。
“不。”绿眼男子毫不在乎。
“放、放开我!”听见了阎子曜的话,夏羽心才发现那个男人的笑中似乎藏着挑衅的意味,她立刻“听话”地用力缩回自己的手,偎靠向阎子曜。
她现在好像有些弄懂了——子曜哥哥不喜欢这个绿眼男子;虽然不晓得为什么,但她还是要听子曜哥哥的话。
“好吧,既然女士也这么说了,这回我就真的走了,小美人儿,再见啦!”他毫不介意地耸耸肩,笑着对着夏羽心轻挑地眨了眨眼,真的就迈步离去。
虽然还搞不清楚这两个人的关系究竟为何,但他是和那个扑克脸的东方男子对上了没错。想不到才回国就发生了这么有趣的事,一个有些傻气的东方美少女,加上一个眼光冷肃又的东方男子……挺有趣的!
“他是谁?”阎子曜一直盯着他的背影消失在人群中,才问也看着同样方向发愣的夏羽心。
她和那个绿眼男子是什么关系?看她这样发呆发傻的,他心里就扫过一阵不愉快。
“呃?”夏羽心回过神。
“这个‘希腊石膏像’是什么人?”他声音中隐含着不悦的情绪,想到那男人刚才的亲吻她的举动,他心中就仿佛有火。
什么叫“希腊石膏像”?他们看来不像认识——他也不觉得第一次到英国的羽心会认识什么人——而那男子也绝不是什么普通人,虽然他脸上一直挂着讨人厌的笑容,但在他的笑里却藏着难测的气息,无论如何不会是泛泛之辈。
“啊,我不知道耶!”被这么一问,她才惊觉自己根本不晓得那人姓啥名谁,更遑论他的电话或住址了。她扯住阎子曜的衣袖,指着绿眼男子消失的方向叫道。“怎么办?我竟然连他的名字都不知道!”这样她要上哪儿找人当模特儿?他答应她了啊!
阎子曜没理会她惊慌失措的叫声,只是看向一地狼籍。“这散了一地的东西是你的?”
之后,他又看了一眼那绿眼男子消失的方向。不知为何,他觉得那男人不会就这么简单地消失。
第二章
车子行进着,驾车的人戴着墨镜沉默地看着前方行驶。而坐在他身侧的人则只是咬唇又绞手的难过着,虽然望着窗外,却完全没注意车窗外的景色流逝。
怎么会这样?她的计划不是这样的。对,她的确是来找子曜哥哥的,可是不是这种找法啊!
她的计划是,到了伦敦后先找一家旅馆住下,然后再偷偷看一下他,等自己真的“准备”好时才出现在他眼前。
说她胆小也罢,但他毕竟是自己在心里暗恋了十五年的人哪!
她记得很清楚,小时候她只要一出什么不该有的状况他就会皱起眉,然后表情冷淡的替她收拾残局。她晓得他不喜欢冒失的女孩,可是她从小就这个性,而且她身边老是会发生些平常人不会发生的事,但她也不是故意的,就像在机场她的行李突然爆开的事一样,这可不是她自愿的。
但一想到那些散落一地的行李,她就想钻地洞。
当他冷冷地问“这散了一地的东西是你的”时,她脑中像是有什么炸掉了般的让她差点晕厥,因为她又再度见到记忆中那拧眉又冷淡的表情。
在人潮愈来愈多的机场大厅里,他没有表情的替自己捡拾一地狼藉,仿佛丝毫不在意四方投注而来的惊异目光。
她知道,子曜哥哥不管走到哪里都是让人眼睛紧随的发光体,他的风采、气度,以及出众的仪表都是万中选一的,经过他身旁的人要不伫足侧目都难,可是他的神情又是那么傲然不可侵,就像天生的王者,所以虽然引人注目,却不是那种任何人都敢随意与他攀谈的对象。
可是,看她替他找了什么麻烦?
他竟要在众人眼前替她收拾这些杂物,还替她找来了绳子捆绑爆开的行李箱,这才能离开现场。
看着那样的他,她都快哭了。
而且,他根本不让她帮忙——因为她实在太容易帮上倒忙。
这和从前有什么不同嘛,她还是那个冒失的女孩,而他也还是那个替自己收拾残局的“大哥哥”。可是,她想要的不是这种关系,更不是这种相见方式!
不该是这样,事情不该是这样的,她想展现的是一个和从前不同的自己,是一个能独当一面、沉静稳定的夏羽心才对!
“……子曜哥哥,你是来机场接我的吗?”在维持了很久的静默后,她终于还是嗫嚅地开口。
从上车后,这是她一直想问的事,因为从他的行动看来,他既不是要搭机出国,更不像来接其他人的机……总不会是一清早来机场散步吧?所以她能下的就只有他大概是来找自己的结论。
“嗯。”阎子曜沉默了一会儿,才应了一声。
“你怎么知道我来英国?”他真的是来接自己的?听了回答,她立刻又问道,但话才问出口就发现这问题实在蠢得可以,因为她虽然是瞒着父母出国,但她还是留下了字条交代行踪。
“啊,一定是我爸妈告诉你的嘛!”她赶紧自答。
真笨,她又问笨问题了!
“但是,你怎么知道我什么时候会到?难道你一直在机场等吗?”对,这才是她想问,又不笨的问题。
“长这么大了,你就不能问些有点挑战性的问题吗?”关于她的笨问题他实在不想回答。以他的能力,想查个旅客出入境名单有什么困难,她的脑筋思考回路就不能更快、更通畅些吗?
“呃?”夏羽心一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