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羽心!”他向着空旷的湖面狂吼,之后就纵身跃入水中往她漂流而去的方向狂游起来。
不,这不是真的,那漂远的人影不会是羽心!
可是那又的的确确是她,再怎么他也不会错认他心爱的宝贝!
是的,她是他的宝贝,他不能失去她;他不晓得在发现自己心中这强烈的情感后再失去她,会是怎样的情景。他是白日私的,如果上天硬要与他争夺这纯洁的天使,他必定要捣天毁地、诅咒这世间的一切!
“你救不了她的,太远了,等你找到她时已经是一具被冲下瀑布的尸体了!”曲静言站在岸边大喊,但阎子曜只是愈游愈远,对于她的呼喊完全充耳不闻。
曲静言站在原地冷眼望着阎子曜快速远去的身影,一如刚才看着夏羽心般。
她晓得不管自己再怎么喊,他也根本不会理会自己,可是她还是要喊,而且还是刻意惹人厌地大喊。
“笨蛋!”之后她缓缓低道,忽然一道热流从她的脸颊下滑。
够了,她从来不曾怀疑自己做了这样的事会不被发觉,但她只要夏羽心死了,而阎子曜不再属于任何人就够了。她知道自己一辈子都得不到他的心,既然如此那她就要他恨自己一辈子,至少他、永远不会忘记她。
不管是曲静言还是玛丽,她们同样都是他的俘虏。
曲静言把这份爱意闷在心底不敢表达,可玛丽不同,她要轰轰烈烈地表现自己的情感——以极端的方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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秋天的湖水已十分冰寒,阎子曜奋力地与这刺骨的寒意搏斗,但这寒冷的湖水不只是寒了他的四肢,更寒了他的心。
羽心那么纤瘦,在如此冰冷的水中她怎么受得了?
她的确不像溺水或遭人推落,因为她仿佛是醒着的,但却没有半点挣扎的迹象,只是随着水流静静地漂远,既沉静又安详。
如果静言没说谎,那她这摆明了就是要自杀。可是实在没有道理,她绝对没有理由自杀的!
除非——除非静言对她胡说了什么不实的谎言!
只有这个可能了,但静言究竟是对她说了什么,让她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就如此伤心欲绝,甚至不等着向他求证就急欲结束自己的生命?
她一直是这么天真单纯而容易相信他人,尤其静言也等于是她从小就熟悉的人,她所说的话影响力必定十分大。
可该死的,曲静言到底说了什么?搞不好羽心就连他留下的字条也没看见!
他不该离开她身旁的,再怎么样也该守候着熟睡着的她,那她就不会遭受到这一切,也不会承受如此巨大的伤悲而想从这个世界消失。
他追着她,拼命地游着,但两人间的距离却像永无法缩减般遥远,而那隆隆的瀑布声也愈来愈大,这让他的心愈来愈急切和恐惧。
“羽心——”他大吼。
不可以,她休想逃离他独自离去,他不允许!她已经是他的女人,而只要是属于他的,他都不会轻易放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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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冷……还要再冷多久才会得到温暖?
据说人死后就什么感觉都没有了,希望那是真的,这样她就不需要强忍着这么巨大的痛苦而不能哭泣了。
那震耳欲聋的声响是瀑布吧?
听说人只要被瀑布卷下水就很难有机会生存了,希望那是真的,那样她就可以如愿地消失在人世间,也可以见到光心姐姐,然后向她道歉。
可是为什么她仿佛听见有人在唤自己的名?那声音好遥远、好细弱,但却像是子曜哥哥的声音呢!
多好,原来人在将死之前还可以听见自己最爱的人的声音,她多幸福啊!
忽地,水流湍急了起来,她再也无法维持仰漂在水面的姿势,一波波的水向她袭击冲撞而来,连续往她的口鼻里灌入。
“咳、咳……”夏羽心睁开了无力的双眼,不停地啃咳着,整个身体也不断被水流拖拉至水底,然后又再冒出水面。
她知道,不远了……
希望死亡的痛苦不会太久,因为,其实她还是很怕的,这么孤独地死去还是让人恐惧,她真的是很害怕的。
羽心,别怕,很快就会过去了……她在心底不停默念着,之后就被最后一道强力的水流拖拉下水面——
这是多可怕的一幕景象!最珍爱的人就在眼前被拖入水底、冲下瀑布,而他却无能为力,只能该死的目睹这一切!
“羽心!夏羽心,我不准你死,你听见了没有——”阎子曜狂吼着,死命地向前游。
看着羽心小小的身影消失在水流的尽头、被无情地卷下高瀑,他只觉得全身的血液不只是逆流,也冻结了。
这是不该发生的事,但他却让它发生了!
阎子曜疯了般地向前游,一路狂暴地吼着,像极了垂死前的可怕野兽,直至他也被无情的水流拉下高瀑——
他可以感觉到力道强劲的水流将他从空中抛下,他坠落瀑底,然后又被急冲而下的水往下压,而瀑底的水流紊乱,不停地拉扯着他。
但再怎么强劲的水流也抵不过阎子曜坚强的意志,他奋力地与水流搏斗,那隆隆的巨响仿佛与他的心跳合一。再怎么危急的状况也不能让他乱了方寸,能让他乱方寸的只有一个夏羽心,而他非得挣开这可怕的瀑布才有机会寻找她!
终于,他脱离了那狂奔的水流,游至浅滩,喘息着爬出水面。
没有片刻的耽搁,他立刻站起身沿着瀑布四处张望,期待能发现羽心被冲至溪畔的浅滩——可是没有,任他看得再仔细也没有。
“羽心——”他再度狂吼,那吼声像是要将他的肺都爆裂开般巨大。
他疯狂地沿着溪向下游奔跑着、寻找着。
“我说过我不会放手的!夏羽心,你别妄想从我身边逃开,一辈子也别想!”他不停地跑着、吼着,像崩溃边缘的疯兽般可怕。
不知跑了多久,直至夜幕下降他还没停过脚步。
但最后,他终于不支倒地。可让他倒地的并不是体力耗尽,而是对这无尽黑暗的绝望。
他仰望夜空,竟黑得连颗星星都没有!
是刻意与他作对吗?这么黑的夜里、这么寒冷的空气,他还有多少希望?
而她,又还有多少希望?
缓缓地,一股热流滑过阎子曜的脸颊;他,流下生平的第一滴泪水,并且奔流不止。
“羽心,你到底在哪儿,回答我——”他几乎是绝望地喊。
风声、水声、落叶声、林中动物的低鸣声,独缺她的回应声……
第十章
三年后
会议室中,一群围桌而坐的人紧张而沉默着,室内有种压抑冷凝的氛围逼得人喘不过气。整个空间十分安静,静到就连一根针掉落都可以听得清楚。
“阎子曜,你别以为你公司大、资金雄厚就能呼风即是雨,我们不吃这套!”突然,一个人忿然地拍桌而起,并风度尽失地指着阎子曜大骂。“这张合约我们不可能接受!”
这人突来的动作几乎吓坏了所有与会人员,大家都因此立刻将视线移至一直沉默的阎子曜身上,但却也不敢直视他,只是恐惧加冷汗直冒地偷觑着他,并且开始怜悯起那不知天高地厚的张狂后辈,更同情起他们的公司来。而这公司的谈判代表们更是个个面色铁青。
这个“后辈”的年龄其实和阎子曜大约相仿,只是两人的气度及能力简直无法相提并论,而他也的确只是企业二代。
阎子曜坐在首位,脸上漠然的神情从未改变过,而对于这人的叫嚣,他只以一个冷淡却令人畏惧的目光作回应,之后他就将视线调至会议室的大窗。
“我不以为你们还有资格谈什么条件,如果你们不签下这张合约就等着公司被收购、拆散的命运。这张合约是你们唯一的生存机会,但对我却是可有可无,更何况是你们主动找上我的,条件由我们订定并不为过。”他看着窗外的景色淡道,语调中的冰冷让人不寒而栗。
“是,阎总裁说得是,是小犬无礼了,真是很抱歉!”那公司的总裁原本因自己儿子的话而脸色发白,而在听了阎子曜的话后又立刻惶恐地站起身来道歉,并拉着自己不知天高地厚的儿子拼命点头。
“爸,我们干什么向他道歉?他给的条件本来就太苛刻了,而且我相信我们公司接不到订单,这当中他一定有搞鬼!”那位企业二代依然搞不清状况地忿然道。
一直看着窗外的阎子曜忽地转过身来,冷眼看向这对意见不合的父子。
“我想,等你们内部没有冲突了我们再谈,我不想浪费时间。”他冷漠地扫了他们一眼,就站起身准备离去。
“不,阎总裁请等等,我们接受这份合约,我们接受!”一看阎子曜要走,那位年迈的父亲立刻追上他,并以请求的语气、几乎是哀求地道。
他很清楚他们接不到订单或许真是阎子曜在背后有所操纵,但阎子曜说的也是实话,他们公司真的没有退路了,所以就算这份合约再怎么不利,也总比公司被人收购、拆散得好!
阎子曜毫无一丝表情地看着这位曾经叱哇商场的总裁,然后才缓道:“既然如此那就简单了。”之后,他又转向自己的律师吩咐:“艾尔,接下来的手续问题就由你接手了。”说完,他就离开了会议室。
在阎子曜离去的瞬间,原本一直冰寒冷凝的空气忽然暖了起来,那种让人窒息的压迫也在瞬间解除——不只是这次来谈合约的代表,就连阎子曜公司里的高阶主管也这么觉得。
阎子曜,一个被称为“夜魅”的可怕男人,自从接管了父母交与他的企业后,在短短数年间便从一个小型企业转变为跨国的大企业,其能力之强和冷酷的性格让他成了传奇性的人物。
但就在三年前,他突然消失了近三个月,之后再出现时却什么事也不做,颓废了近一年的时间。那时所有人都以为“夜魅”是完了,但想不到一年之后他突然疯狂地投入工作,而作风则变得更为冷酷强硬、不留情面,不知多少企业在与其竞争中从此消失,他可怕的商业能力让众企业可谓闻风丧胆。
但除此之外,更可怕的还是他在谈判桌上的模样,他一个无表情的眼神就可以让所有在场的人呼吸困难。没人看过他笑的样子,而所有人也觉得他是个永不会有笑容的人。
没有人知道他何以突然消失三个月、然后变得颓废不堪,之后却又突然投入工作中,成了一个更为可怕的男人。
大家都在猜测,却没有任何答案。
不过还有另一件颇令人揣测的事,那就是在同时间他的贴身秘书仿佛人间蒸发般地消失了踪迹,不少人觉得或许是情感问题让“夜魅”在那时变得一蹶不振,可是又没人想像得出“夜魅”感情受创的样子……
那简直让人无法想像、也不能相信!
总之,这些奇怪的议论不停地流传着,从未停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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离开会议室后,阎子曜回到了总裁室。
偌大的总裁室里是一系列的黑色调;浅灰的厚地毯、浅灰的厚重窗帘及浅灰的墙,墙上还挂了几幅冷硬的现代画作、打着几个表现画作的探照灯。而这偌大的空间里除了一套精美的黑色皮沙发外,就只有一张大办公桌及一台超级电脑。
这里,就是他掌控一切的地方。
他将身体沉沉地往桌前的大椅子上一靠,之后便旋过座椅面向窗外静静地看着外面的景物。
关于那些有关他的各式流言他不是不知道,只是他从来不是在乎流言的人。
说他变得更为冷酷、更像工作狂,这些都没错,因为,若不如此他一定会发疯——为那磨人的思念及炙人的恨意而疯狂!
一直到现在,三年过去了,羽心如湖之精灵般漂在湖水中的美丽身影,及她坠瀑的画面从未在他脑海抹灭过,甚至是一日清晰过一日。
那时,外传他消失的三个月份里,他出动了所有的情报网,几乎翻遍那溪畔的土地来寻找羽心,可怪的是竟什么也找不着!
但为什么,为什么就是没有她的踪迹?
当时漂在湖面上的她真的好美,真的就如湖之精灵般,现在他真不禁要怀疑,或许她真的就是一个精灵,在那时回归到了她的故乡。
可是,神话归神话,他是活在现实世界的人,羽心也是。她不可能真的成了一个湖之精灵,她是人!
是人,就该有躯体,无论如何她不可能就这么凭空消失在世间。没有尸体就代表她还活着,所以他不放弃;可是另一个理性的声音却不时在脑海里响起,诉说着羽心还活在世上某个角落的机会是何其渺茫,而所有的搜寻行动也逐渐被他疯狂地投身工作所淡化。
不,其实根本不是淡化,而是他停止了所有搜索的行动,因为他怕,怕搜寻的结果会是一具冰冷的躯体……
突然,他一无表情的脸上出现了难以觉察的哀恸,一闪即逝;但他的拳却是紧握的,用力得指节泛白。
这是他的思念。
相思之苦,不是女人的专权。
而他的恨——
曲静言,一个总是默默工作的女子,一个和他从小一起长大的女孩;她得到了前所未有的信任,但她却彻底背叛了这份信任!
外传她仿佛人间蒸发般消失,其实她的结局是残酷的死亡。
只是她的死讯被他压了下来,并以低调的手法做法律性的处理。他虽不在意流言是非,但依然不喜欢成为八卦焦点,而如果让这件事曝光更可能因此扩大记者的追踪范围,进而挖出羽心的存在,这会让羽心的父母更为伤心难过。
当时她与那名叫查顿的男子在他跃入湖中时逃逸而去,而那时他的确没有任何要逮住他们的心思。但在事后他自然不会放过他们,他派人找寻他们,要知道她究竟对羽心说了些什么?而同时他也要他们付出惨痛的代价!
可是曲静言快了一步。
他们两人是在一个荒废了的石屋里被发现的,当时那叫查顿的男人已被她毒死,而她的胸口则插着一把利刃,直刺心脏。
石屋里什么都没有,像是她早有预谋要来此结束生命般,但她身上还是有一张给他的字条,上头写着:
阎子曜,我要你恨我一辈子!
他无法了解她疯狂的脑子里想的是什么,但她的确得到了她想要的,他一辈子也不会忘记这刻骨铭心的炙烈恨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