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个不折不扣的处女——当然,那是在被我拥抱之前。
当然,夏羽心身上那些明显的吻痕早就诉说了昨夜发生的事,看见她脸上溢满着女人的幸福光辉,就不难猜出那会是怎么样的一个夜晚,但看见子曜留下的字条却又是另一回事!
还有,他的那句——我爱你,一直都只爱着你!
这是怎么回事?一直?!
深藏在他心底的人不是夏光心才对吗?为什么说“一直”只爱她?!
她无法接受!
曲静言的眼神让夏羽心觉得恐怖,但她的话更让她觉得可怕。
“你说什么……我怎么一句也听不懂?”她抖颤着声音开口,就连身体也跟着打颤,莫名的恐惧随着她的话席卷而来。
她害死了亲姐姐?可是她真的不记得自己有姐姐啊……
她说她自动抹杀了有关姐姐的记忆,只留存美好的记忆……这是真的吗?
很不想相信,很想反驳,但为什么脑中会突然出现另一个模糊身影?还有……那张有些奇怪的照片!
“你听不懂是正常的,因为自从你害死了你姐姐夏光心之后,你就发了高烧,醒来后把所有关于光心的事全部忘记。而你的家人,包括子曜的父母,也为了怕刺激你,所以就偷偷将所有光心的照片收起来,绝口不提她。但事实上,光心正是子曜的未婚妻,而到现在,子曜心里都还有她的影子,你只不过是长得像光心、拥有同样的血源的另一个夏光心,因为你们两家父母非常希望能联姻,所以他才会娶你,你根本就只是个替代品!”曲静言尖锐地说道,脸上的表情则愈来愈可怕,像随时都会采取攻击行动的疯狂者般。
听着曲静言尖锐的话语,夏羽心只觉得整个人变得好怪,脑子里像是充满了东西,却又一片空白,但另一种更为恐惧的心情却开始悄悄占据她的心房。
“骗人……子曜哥哥对我很温柔的,他还说他要的只是我的人、我的心……他昨晚抱我时虽然激烈,但却在我哭泣时变得很温柔……所以你是在骗人……”虽然恐惧已悄然袭上心头,但她还是断续诉说着,像是要加强自己的信心般。
可是不知道为什么,她总觉得曲静言说的是事实;她的话就像某种奇异的物质不断挑起她往日记忆的模糊带,恍惚中她对这些话的真实性竟深深认同。
夏光心……
为什么她会对这个名字有种怎么也说不上来的熟悉感?听见这名字就仿佛听见了一个清脆悦耳的笑声,看见一张美丽笑脸,感觉到有个人用柔柔的声音喊着自己的名字……说不定她真的有过一个姐姐,然后她害死了她,之后又忘了这一切。否则,为什么那张照片中的女孩和子曜哥哥看起来差不多大呢?
“是吗?男人都是那个样子的,在床上的男人只是听取下半身欲望的动物,他要你当然得博你欢心,但他曾说过爱你吗?”曲静言咄咄逼人地问道,手中更是紧捏了那张纸条。
她知道,阎子曜不是善于说甜言蜜语的男人,他一向冷酷漠然,所以在这纸条中看见那几个字,简直教她恨到了极点!
只要她的心和她的人?哼,她相信或许阎子曜真的对她说了这些话,而她口中所描述的那个“温柔”的阎子曜,更是让她嫉妒得发狂!
她一直以为他心中总充满着夏光心的影子,所以才会对她的感情付出不为所动,但想不到一个夏羽心的出现上止刻就夺得了他的爱,她还以为他只是为了父母的愿望才娶她。
可是似乎并不是这么回事!
而温柔?就算在从前,她也不记得他曾对夏光心有过什么多体贴的表现,甚至在当年那件意外发生时,他不顾一切救的人竟也是……
想到这里,曲静言的一张脸变得更形扭曲,恨意满在她充满血丝的眼中。
为什么这个傻瓜似的天真女孩能得到他的眷顾?!
曲静言的话就像尖锐的刀子直接戳进夏羽心的心房,一时什么话也说不出口,只是呆愣愣地望着曲静言。她所有的话开始不停地在自己脑中回荡,而她自己也开始极力搜索着子曜哥哥所说过的话,想从中寻出任何一点爱语。
“他……”夏羽心的眼眶伴随着这一切红了起来,她哽咽着开口,但却只说了一个字就再也无法继续。
没有,子曜哥哥从来没说过一句爱她的话,只是她一直以为他要娶她就是表示他爱她,也误以为昨夜的一切是种爱的表现。
言姐姐说得对,男人是下半身的动物,她从前也听说过,只是没想到将这些事套用到现实生活中罢了,她一直以为这些事离自己好遥远……
原来,她真是个替身?!子曜哥哥只是从她身上看到姐姐的影子?这是为什么从前他总对自己十分冷淡,就算十五年后在希斯洛机场再度重逢,他的脸上神情依然冷漠,而就在这些之后,他又突然在夜里吻她、向她求婚……
原来在背后有着这么多她所不晓得的事,她竟还对子曜哥哥的求婚傻傻地开心着,而事实上,她根本就是害死子曜哥哥心爱未婚妻的人!
难怪从前他对她总是这么冷淡了,他讨厌她本来就是应该的!
可是……言姐姐说她害死了亲姐姐,她又是怎么害死她的?
“可不可以告诉我,我是怎么害死光心姐姐的?”夏羽心眼神空洞地望着曲静言,完全相信她所说的话。
如果她真害死了光心姐姐,她又怎能忘怀这一切?为什么从来没人对她提起这些?大家真的都太保护她了吗?
“你相信了?”曲静言不是很信任地眯起眼盯着夏羽心。她竟会轻易相信自己记忆中一直不存在的东西?她的不加辩驳和反抗反而让她心存猜忌。
“嗯,因为我见到了子曜哥哥公寓柜上的那张照片,如果照片里的女孩是我的话,那年龄看起来好像不太对。”夏羽心轻道,眼底除了空洞还是空洞。“你能告诉我光心姐姐是怎么——”说到这儿,她的声音梗住了,眼泪又流了下来。
曲静言冷冷地看着目光落寞、静静流泪的夏羽心。就算如此,夏羽心还是美得不可思议,但愈是如此她就愈恨她。
为什么世界上就是有人集美貌、幸福于一身?为什么世界上就是要有像自己这种整颗心都充满嫉妒的人?其实嫉妒是非常痛苦的情感,如果可以,她宁愿选择不要!但她无法选择,嫉妒早就亲自找上门了。
她不甘心!见到夏羽心天真纯洁的幸福脸孔,她就愈觉得自己的心十分肮脏。她要扯下她幸福的笑容,就算无法让她亲尝嫉妒的苦痛,至少也要替她换上不幸的面具。
她讨厌见到洁自美丽的羽翼,那种刺目的纯洁不该存在!
“想知道夏光心是怎么死的,是吗?”曲静言再度冷笑,但目光却显得幽远,像在回忆。她重行坐回床旁的沙发椅上,并点燃一根烟,然后看着烟袅袅上升,之后才沉缓地开口。
“在我父母出车祸去世的那年,爷爷带我回阎家,从第一次踏进阎家与夏家的大门,我就发觉到光心与子曜的感情非比寻常,而就在你出生时,两家父母就替他们订了婚约。”也是就在那时,她才发现自己好羡慕夏光心;她喜欢阎子曜的心情半点不输人,她输的只是自己不姓夏、输的只是她是个园丁的孙女。
原来,子曜哥哥在她出生时就和光心姐姐订婚了……言姐姐说他们感情非比寻常,其实从那张照片就看得出来了。而她,只不过是个替代品,还是害死了姐姐的人……
“后来有一年,你四岁、我们十二岁的夏天,大人带着我们到奥地利的度假别墅过暑假,而就在那僻静的山上发生了可怕的意外。”说到这儿,曲静言冰冷的视线扫过夏羽心看似平静,事实上却是空洞无比的眼眸。
这还不够,她还要下更重的毒药!
“那是个临崖的山间别墅,四周开满了石南花,白天你父母与子曜的父母一起工作、研商公司的年度计划,而我们小孩则自行在外玩耍。有一天,你发现山崖边的一棵树上结了果实,吵着要,所以光心就爬上去替你摘,结果却不慎摔下山崖,等我和子曜在远处见到时早就来不及救她了。
“之后你吓坏了,大哭大闹,发了一星期的高烧,等你醒来时就把所有关于光心的事全部忘记,而大家怕刺激你,所以也就收起所有光心的照片,只为了让你的记忆完整。”简单地陈述完,曲静言吸了口烟,再度眯起那双冰寒的眼,但却不再看着夏羽心,而是看向没有焦点的窗外远处。
那时的情景她不会忘,一辈子也不会忘——
第八章
那是一个略微凉爽的夏日午后,光心、小羽心和她全在山崖边的石南花丘上,晒着温暖的太阳!
“静言你看,那边树上有一颗红色的果实,好漂亮上夏光心看着山崖边唯一一棵树上的果实,那鲜艳的红在湛蓝青空的陪衬下显得特别亮丽诱人。“你知道那是什么果实吗?”
“不知道。”曲静言顺着夏光心的视线也看见那颗果实,但却不觉得有什么特别,只不过是一颗红色的果子嘛。
虽然曲静言的回答是冷淡的,但夏光心却突然有种想摘下它的冲动。
“我好想要哦,静言,你可以帮我摘吗?”她脸上挂着略微娇宠的甜笑。“我想把它拿给子曜看。”
夏光心的要求立刻将曲静言吓住。
那棵树是向着悬崖外生长的,而那颗果实正好挂在悬空的高崖上,上去摘不等于自杀吗?
“好……好高耶……我不敢……”她吓白了脸,频往后退。
夏光心就是那种想到什么就要什么的千金大小姐,对于要求别人替她做危险的事,是一点也不会觉得不应该或歉疚。她那美丽的甜笑看来像天使,事实上却是恶魔的化身,而奇怪的是,所有的人虽然都晓得她有些骄纵成性,但每个见到她的人都会被她的美丽所吸引,只说她漂亮得像个天使!
听见曲静言的拒绝,夏光心漂亮的笑容立刻垮了下来。“胆小鬼,那我自己摘!”她瞪了她一眼,就主动攀爬上树。
“光心不要,好危险!”见夏光心整个身体已经挂在悬崖外,曲静言脸色苍白地大叫。如果光心有个万一,她一定会遭到责备的!
曲静言突来的尖叫声让夏光心脚下一滑,连碰都还没碰到那颗果实就失去重心地踏了个空,只用两只手臂紧紧地攀住树枝。
“啊——救命……静言快救我,”看着脚下悬空的深谷,夏羽心惊慌地大叫,泪水汪汪地望着吓坏了的曲静言。
“姐姐,羽心来救你!”一直在小丘另一头摘石南花的羽心,在听见了尖叫声后立刻跑了过来,而就在发现光心姐姐吊在树上时,她小小的身子马上奋不顾身地也往树干上爬,企图以她微薄的力量拉起比自己重一倍以上的姐姐。
“羽心,救我、快救我!”看见羽心,夏光心几乎失去理智地叫着,完全没想到羽心小小的身体与力量根本不可能拉得动自己。
“姐姐别怕,我会把你拉起来。”羽心继续往树梢移动,此时在她眼前的只有光心姐姐一个人,所有什么危险、可怕她全不在意,小小的心灵中只是充满着一定要把光心姐姐拉起来的念头。
“羽心……羽心,我快掉下去了,快一点……”
“姐姐,我要抓住你了啊!”
就在羽心小小的手伸出去时,夏光心突然慌乱地一把捉住了她,并且奋力地拉住她小小的身体,企图让自己能够再重行攀回树上;但这一用力不但没让她更牢地攀住树干,反而将羽心拉下了树,往崖底坠落。
“啊——”眼看着这可怕的一幕,曲静言完全吓傻了,只是不停地尖叫,然后呆看着夏光心的手再度渐渐支持不住地自己往下滑。
就在这时,一个敏捷的身影从曲静言身旁划过,带起一阵风。
阎子曜远远地就看见了羽心自不量力的行为,他飞奔而来,但却眼见光心一把将她从树上拉了下去,只见她小小的身子直直地往悬崖坠下,他就连喊的时间都没有,在那一瞬间他只觉得全身的血液都冻结了!
“子曜,快救我——”见到飞奔而至的人是阎子曜,夏光心立刻哭喊了起来。
“羽心!”他像是完全没见到夏光心般地冲至崖边向下大吼,但很快他就发现她的衣服被勾在一棵凸出崖壁生长的树上,岌岌可危。他立刻捉住崖边坚韧的蔓草,并尽力将身体向下探。
“子……子曜哥哥,姐姐她……”听见叫唤,羽心缓缓抬起头望着他,可她叫的却不是救命,而是顾念着自己的姐姐。
“你别动!”看见她轻微一动,那棵还很弱小的树立刻发出将要断裂的声音,阎子曜立刻大吼阻止。
“子曜——”见到阎子曜竟不顾自己,只是一心要营救羽心,夏光心哀戚地叫了一声,手再也支持不住地滑开了树枝向下坠落。
“光心姐姐!”在夏光心掉落时,羽心小小的手想也没想地就伸了出去,想捉住从眼前下坠的夏光心,而就在她捉住光心衣角的瞬间,她整个人也从后被阎子曜有力的手臂一把抱住。
“姐姐——”她尖喊,睁着大眼望着夏光心向下坠落,然后看着她的身体一路碰撞凸出的崖壁,最后以可怕的模样摔落在谷底。
阎子曜也同样目睹了这一幕,但他只是将手中的羽心抱得更紧。
“啊!姐姐、姐姐……光心姐姐——
她不会忘,一辈子不会忘记光心可怕的死状,以及羽心哭得昏过去前的哭喊声,还有——阎子曜几乎完全不理会更光心、只顾着羽心安危的举动。
那之后,羽心就发了高烧,梦中呓语不断,在加护病房中住了一个星期之久,几乎不治。可是当她清醒过来时,却完全忘记了有关夏光心所有的一切。
曲静言望着窗外,再度深吸一口烟,那场意外的记忆从未自她脑海中抹去。
“为什么我会不记得?我不该忘记的……”夏羽心在一阵沉默后缓缓开口,此时她的眼中竟没有半滴泪水,但她向来晶亮的黑眼瞳却是无神得可怕,就像一个连生命都不想要的人般空洞无神。
“医生说你是惊吓恐惧过度,自动从记忆里删除了这段可怕的回忆。总而言之一句话,就是你是天生的千金大小姐,受不得任何惊吓,只要是对你有害的记忆你就会自行删除,所以你才会活得这么快乐,抢了姐姐的未婚夫也一点都不知情。”看着她苍白得吓人的脸庞,曲静言尖锐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