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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百多岁的新娘 page 9 作者:齐萱

  “我哪有成天往双香馆跑,”朵奔果然经不起激的辩白道:“还不是想多为少爷打探一些有关于公主的喜好,让你讨好起她来,多些方便,少点冤枉嘛,真是……”他低声含糊的带过一句话,再略为清楚的嗔怪道:“不识好人心。”

  “你在骂谁是咬吕洞宾的‘狗’啊?”

  “没啊,”他装迷糊的说:“我只是埋怨少爷不知我这个‘好人’的用心良苦而已。”

  “哦?那你用心之后的结论又是什么?”纳真佯装顺口的问下去。

  “就是看来公主很有心要做咱们蒙族的媳妇儿啊。”

  “还有呢?”

  “还有……”朵奔摸了摸头,不好意思的笑道:“没有了。”

  “是,还用心良苦哩,所有的时间全拿去跟夏雨打  情骂俏了,哪有什么余力打探桑儿的种种,还想诓我?”

  朵奔被当场拆穿,也只好尴尬的坦白道:“少爷是天纵英明,谁诓得过、骗得了啊,是不是?”

  在其他的事情上头,也许是的,但在首度动了真情的此刻,就算他确是天纵英明,恐怕也已完全乱了方寸了。于是在脂粉圈中向来纵横无碍的他,面对有意无意问,早已将他挑逗得心痒难耐的桑儿时,唯一想得出来的应对之策,便也只有把自己的姿态拉抬得更高、更傲一途而已。

  想不到套用在别的女人身上,也许有效的一招,眼前碰上了仙龄,却是不折不扣的踢中铁板,只见她马上杏眼圆瞪的说:“主动臣服于你?你有没有搞错啊?你以为你是谁?是——”实在是因为太生气了,仙龄不由得伸出手去将他用力一推。

  本来她只是想推开他的,却没有注意到纳真原先站立的位置,就已经是濒临池边的廊沿,再加上纳真全无防备,于是仙龄这平常可能只会换来他文风不动的一推,今晚竟把他给推落了水。

  这原为赵园的元帅府,前三分之二俱是堂皇的厅堂,后面三分之一的许园则东南立山,西北多水,全府廊庑周接,以叠山取胜。

  自纳真住进来以后,又因独钟林园水色,所以大加整修后院,使奇峰林立其中,有含晖、吐月、玄玉、昂霄等等数峰,其中又以飞鹰峰为最。

  而占去园地约二分之一大的水面,虽然名为“池”,其实深及二尺,面积广大,其上设有曲廊拱桥,北侧甚至筑有石肪,平时尚备有数艘小船,可以泛舟游玩,仙龄早就认为它具有幽湖之相了。

  “纳真!纳真!”本来还想等他冒出水面,对他必然狼狈的模样投以白眼后,再拂袖而去的仙龄,半天不见他的人影,终于着慌起来。

  蒙古男儿向来是马上的英豪,却非海中的蛟龙,不然也不会南攻北击,外加西讨皆无往不利,所向披靡,却独独在东进远征日本和爪哇上,因不谙水性而吃了败仗。

  “纳真?你怎么了?不要吓我啊,纳真!”

  再耽搁下来,万一他真的沉溺了,那可怎么办?

  泳技一流的仙龄不假思索的随即跳进水中,睁大眼腈的寻找起来。

  就在她于清澈冰凉的水中潜入浮出,又浮出潜入当中,却依然不见纳真身影,急得都快要哭出来时,冷不防的竟被一只手给拦腰抱住,吓得她不禁倒呛了一口水。

  而那只手的主人也早已比她还要心急的将她拉出了水面。“纳真!”咳过以后,仙龄即惊呼:“你会游泳!”

  他牢牢的拥紧她,一派潇洒的笑道:“好像是会哦,至少没跟舍身相救水,怎么样吃到水。”

  可恶!仙龄又急又怒,但仍又喜又羞的开始挣扎起来。“我就是爱喝水,怎么样?这水好喝极了,喝了齿颊留香,我还想——”

  “真的?”他突然一手插进她的湿发间,扣住了她后脑勺,然后用力将她往自己怀中一带说:“那也让我尝尝如何?”

  说完他火热的双唇便覆盖下来,密密的罩住了仙龄微凉轻颤的红唇,辗转的亲吻起来。

  第六章

  “桑儿?”纳真轻唤着伏贴在他怀里的佳人。

  “晤。”她眷恋着他怀中的温暖,舍不得抬头的应道。

  “回房去吧?”但他的手臂却锁得更紧了。

  “不。”她也拒绝得干脆。

  纳真听了朗朗笑开。“你这么不听话,万一被大伙儿知道我连个女人也管不住,你叫纳真以后如何带兵服人?”

  仙龄的手抚上他坚毅的下巴,撒娇着说:“我的元帅向来以德服从,视兵如亲,这有什么好担心的?更何况。”她抬起头来,迷醉的眼神几乎要让纳真为之销魂。“换在众人面前,我一定对你柔柔顺顺、服服贴贴的,这样可以了吧?想必这么一来,你一定会希望我们身旁随时都有人在,好让你对我逞足元帅的威风。”

  纳真没有答话,反而立刻俯下头来,已数不清是今晚第几次的吻住了那红滟欲滴的双唇,而仙龄也一次比一次的顺应着纳真,由着他霸道的需索,先是轻触,后是摩挲,再来便大胆的挑开她的唇瓣,与她做令两人都脸红耳熟的唇舌交缠。

  “谁说的,”吻过了她的唇,纳真仍舍不得放开她,一迳在她滑嫩的脸颊上游移着,再贴上她的耳垂,呼着热气喃喃而语:“如果有人在旁,我还能这样子一亲芳泽吗?早知道苦肉计有效,我也不必白白吃了这么久的醋了。”

  仙龄听了笑出来说:“对嘛,难怪酸气冲天,原是这么回事,”她环住他的头项,巧笑倩兮的取笑道“堂堂一名大元帅,也好意思对一个女子使诈。”

  “没办法,”他凝望着她,仿佛要看穿她的灵魂似的表白:“谁教她说什么都不肯低头,直教我寝食难安,脑里转的、心里想的,无时无望都不是她呢?枉我早为她失了魂、迷了心,她却还毫不留情的问我自以为是谁—一”

  仙龄边笑捂住他的唇,娇喘着说:“是我心爱的大元帅,景仰的神射手,暗恋的……未婚夫,满意了吧?可以消气吧?亏你使得出那么厚脸皮的一招来,都不晓得人家当时有多急,也不怕别人知道了,会怎么笑你!”

  他按住她的手,逐只手指的亲吻起来。“能换来你这一番话,就算被天下人得知与嘲笑又如何?我纳真在乎的只有你,告诉我,我是唯一的。”

  “唯一的什么?”仙龄被吻得全身燥热,只好慵懒无力的抵在他的肩窝里问道。

  “唯一的爱人。”

  “你当然是唯一的,我从来就没有过其他的男朋——,”这样说他铁定不懂,仙龄赶紧改口道:“没有喜欢过其他的男人,只爱你,纳真,今生今世,只爱你一人。”

  纳真的回应是拥紧了她,紧得恨不得将她嵌进身体里的那种紧,而仙龄则一点儿也不觉得痛,只觉得安全与温暖,那是自双亲和奶奶离开以后,自己第一次再度享受回到家的感觉。

  这可是她自弄清楚自己的身世后,甚至在得知赵凤舞是自己的大姊,乃至于面对赵蝶飞时代的自己时,都不曾体会过的踏实感。

  现在她知道往后的自己属于哪里了,是宋末也罢,是元初也罢,就算是洪荒时代,只要有纳真在的地方,就是她最终的归属,她是注定要回来与他相逢相遇、相知相随、相亲相爱的吧。

  但是也因为在乎,竟然令个性一向坦率的仙龄,无法依照原定的计划,将一切对他和盘托出,至于暂时还没有办法坦言自己并非他的未婚妻,不是波斯公主巴巴桑儿。

  才刚讲开的情意,才刚萌芽的爱苗,需要特别细心的呵护,禁不起太多的波折。再过一阵子吧,仙龄心想:再过一阵子,一定不会再瞒骗他,甚至愿意把我真实的身分,统统说给他听,相信凭他的智慧,一定可以接受我异于常人的际遇,像隐形眼镜的事,他不也很快的便释怀了吗?

  大约在两个时辰前,被他强制的一吻,吻出了隐含已久的爱意,全面臣服的仙龄,便温驯的由着纳真把她带往贯穿池中的曲廊。

  “来,上来。”先攀登上去的纳真矮身朝她伸出手来说。

  仙龄一边让他拉上去一边满怀兴趣的看着这每面皆饰有帘幕垂纱,除了进出的两侧,其他四面都设成坐椅,里头且有桌有凳,甚至还有卧榻,就像个六角形的小房间的亭子。“这就是近一个月来,曲廊暂时关闭,不让任何人来的原因?”

  在她好奇的东张西望的同时,她却是纳真唯一凝注的眼光焦点,近日天气回暖,大家衣服本来就穿得不多,布料也都偏薄,再经水这么一浸过,仙龄那玲珑有致,曼妙诱人的身材,就更加凸显出来,看得纳真目不转睛了。

  “是的,这里我也许会长期住下来,近来军务较无以前繁忙,便较有空闲来揣思该如何整建构筑,这座‘六角亭’,只算是第一步的简单工程而已。”

  “好精巧,”仙龄再看了一圈,才面向他说:  “好美。”

  “勉强配得上你来小坐,”他炽热的眼光,毫不掩饰对她的注赏。“最美的,还是你。”

  由他眼底的火焰,察觉到湿透了的薄衫紧贴在自己身上看起来有多么“惹火”的仙龄,蓦然羞红了脸,所幸纳真已捉起一条毯子来围住了她说:“我到外头去,你把外袍脱了,再裹紧毯子,免得着凉。”

  仙龄虽乖乖照做,但同样宽了袍服的纳真一折回亭内,便拥她入怀,再倚上卧榻,于是那条又宽又大、又厚又暖的毯子所包里着的,当然就不只是仙龄一人了。

  “冷不?”像怀抱一件稀世珍宝一样的拥着她的纳真先问,等她摇头以后,但再问:“那怕不怕?”

  她不解的反问:“怕什么?”

  “怕不怕管不住自己的我。”纳真坦言。

  仙龄虽听得脸红心跳,却也抚摸着他的脸肯定的说:“我知道你是个君子,一定……肯……等的,所以不怕。”

  纳真听了初始一愣,随即大笑开来,并捏捏她的鼻尖说:“你这个小鬼灵精,我真是服了你了,抢先给我扣个大帽子,我就动弹不得了,是不是?”

  她不愿正面回答这个质问,只凑上去在他的面颊上印下一个响吻。“人家相信你嘛,这也不好?”

  “好,好极了,好到我不想做君子都不成,真是拿你没辙——咦,这是什么?”纳真从她的发际拿起一片东西来。

  “什——这……这是……是……”老天爷,隐形眼镜什么时候掉的?她怎么都没有感觉?该死的,难道视力正常,因而不知隐形眼镜不能戴进水中去游泳,也是一种罪过,所以必须要出这种糗?

  “是让你眼睛忽绿忽蓝又忽紫的东西?”想不到纳真却用再平常不过的口气来问她。

  “你早就知道我的眼睛根本不是彩色的?”仙龄万万想不到惊讶的人会换成她自己。

  “应该说你的眼睛是什么颜色,对我来说,一直就都不是最重要的。”

  “哦?那么什么才是最重要的呢?”她明知故问。

  “你,你才是最重要的。”

  短短一句简单的话,却听得仙龄鼻酸眼热起来。如果两人真心相爱,则外在的一切都不是最重要的;妈妈生前不是曾经这么跟她说过?自己何其幸,竟然能在七百多年前的元朝,找到她的真爱。

  “怎么哭了?桑儿,”纳真不知道仙龄在这一瞬间内,经历了什么样的心理转折,又跨越过人生多么重要的阶段,只被她泛红的眼眶弄得紧张起来。“是你的眼睛的确需要这玩意儿吗?”

  “不,”仙龄连忙摇起头来。“不需要,再也不需要了,纳真,你帮我看看另一个眼睛里的‘水膜’还在不在。”那个名词是夏雨发明的,仙龄觉得简明易懂,便沿用了下来。

  “在啊,”他看过之后,还轻松的笑了起来。“一绿一黑的,换成被别人看到,准吓坏他们。”

  “就你胆子最大,”仙龄嗔怨着,顺手把他指示是在左眼的镜片给拿了出来。“人家刚刚觉得委屈啊,是把戏被你拆穿,往后再也玩不成了嘛。”

  “什么把戏?”纳真好像完全没看到她刚才那“诡异”的动作,只专心在用布巾为她擦干长发上头。

  “我本来是想骗你,说我的‘眼色’会随着心情变化,好的时候绿色,不佳的时候蓝色,最差的时候,就会变成紫色。”她故意面带严肃的说,其实根本就是觉得好玩,既然总共有三个颜色,当然要玩个够,好保持她这位波斯公主的神秘感。

  “那么我的百变公主,请问你眼睛变成像现在黑色的时候,又是有着什么样的心情呢?”

  焦灼的心情啊,仙龄在心底说:因为消毒药水已经快用完了,就算你今天不撞破,我顶多再撑一个星期,也得乖乖变回黑眼睛,没见我有时罩着几乎不透明的深色面纱,为的就是要掩饰没戴眼镜的黑眼珠吗?

  现在可好,从今以后非但可以不戴眼镜,连面纱也能一并的舍弃不用了。

  “就是终于赢得一位骄傲元帅的爱,兴奋到极点的心情啊,”仙龄勾着他的脖子,半真半假的问道:“怕只怕是我会错了意呢。”

  “我骄傲?我什么时候骄傲了?”纳真立刻抗议道:“分明是你态度不明,吊得我一颗心七上八下的,三番两次想对你坦白,又怕自己表错了情。”

  “那今天这样,算不算扯平了。”

  “你先答应我,以后绝不再以折磨我为乐,我就勉强同意你这个提议。”

  “什么?”仙龄一听便不依的说:“人家才是为你吃足了苦头,来这里,什么都得重新学起,你竟然还说我在折磨你?”气人的是,偏偏为了他,自己样样都做得心甘情愿。

  “嘿,开你玩笑的嘛,你也当真?我当然知道你千里迢迢的南下,为我受够了罪啊,光是因为要符合色目族人的身分,还得往眼睛里塞那么奇怪的东西,就够让我心疼的了。”

  “哼,知道就好。”仙龄嘟着嘴说,心里却想着:为了与你一会,我走的,可不只是迢迢的千里而已,唉,真是想说也有理说不清。

  “其实你本来就和我一样,有一半的汉族血统,天生一双黑眼珠,又有什么不对?”

  “是没有什么不对,但是因为……因为……”

  ‘因为要符合别人对波斯公主的刻板印象?”

  本来已经词穷的仙龄,庆幸有纳真帮她接腔,遂顺口引开话题的续道:“是啊,可不是人人都会像你这么包容我的。”

  回想到这里,仙龄便依偎得更紧了,这是她到元朝这几个月以来,第一次觉得身心舒畅,连精神都整个放松下来。

  “纳真。”

  “嗯?’’他轻轻啄吻着她光洁的额头,并享受这渴盼已久的温存时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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