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晓园偷欢 page 6 作者:董妮

  还妻吗?见鬼了,姓穆的根本不懂得怜惜她,把印秋芙配给他,那叫造孽。

  把印秋芙抢过来?这倒可行,不过他要借天雷帮火药之事,恐怕就不乐观了。

  还不如三十六计走为上策!在穆天云想通一切之前,携印秋芙暂避风头,凡事等过了今晚再说。

  匡云西大掌环上印秋芙纤腰,靠近她耳畔低喃。“是一群无赖,没什么威胁性,不过很烦,我带你走,别理他们。”

  “好。”她娇躯紧紧倚偎着他。

  他才想带她离去,穆天云忽然指着匡云西说:“那男的……奇怪,我好像在哪见过他?”

  “不会吧!天云兄,有幸出入你穆家者,不是非富即贵吗?你怎会认识这样一名穷酸汉?”穆天云的同伴叫嚣道。

  “莫非真应了传言,穆家自上任当家去世后,已今非昔比?”

  “这叫富不过三代。”几个人哈哈大笑。

  就见穆天云拼命摇头。“不、不,我看错了,我怎可能识得一名乞丐呢?开开玩笑嘛,哈哈哈——”他也跟着笑,就不知在笑什么。

  匡云西低头瞄了眼身上的暗青布衣。是不华丽,但整齐大方,哪里像乞丐了?决定把他们当疯子。

  “我们走吧!”正常人不与疯子为伍,以免降低了自己格调。

  但印秋芙却咽不下这口气。“云哥衣着洁净,不破不脏,才不是乞丐。”

  她一开口,却将四名登徒子的目光全吸引过来了。

  “哇!”登徒子之一,余公子吹了声长长的口哨。“哪儿来这么标致的小娘儿们?”

  “瞧她穿得……啧啧啧,真有够惹火。”登徒子之二,杨公子咋舌。

  其实印秋芙哪有穿什么,不过单衣一件,还是泡过水、湿透的。

  被人一调侃,她一张脸红得似要喷出火花。

  匡云西赶紧脱下外衣罩在她身上。

  她窘迫地低下头,愤恨的泪在眼眶中打转。

  怒火冲上匡云西头顶,炸开了理智,他扬手一掌劈向连同穆天云在内的四名登徒子。

  砰地一声,热辣辣的掌风在四人的立足地上轰出一个大洞。

  “唔,咳咳咳……”

  “娘啊,痛死我了。”

  “我操你娘十三代,敢暗算爷儿们,你不想活了。”

  四个人给喷起的泥灰弄得灰头土脸。

  匡云西的声音冷硬如冰。“再一张嘴不干不净,下一掌就轰上你们的脑袋。”

  四人瞄瞄脚边的大洞,再摸摸大好头颅,约略估计应该没有一颗头可以跟脚下的泥地比硬。识时务者为俊杰,还是闪吧!

  “你给老子走着瞧,我们不会放过你的。”混混就是混混,连退场都这么逊。

  匡云西懒得理他们,随手又是一掌轰去。

  “哇!”四名登徒子化作鸟兽散。

  其中穆天云在逃走时跌了一跤,被同伴抛下。

  “别丢下我。”他眼眶含泪哭求,可那群酒肉朋友又岂会理他!他们反而溜得更快。他可怜兮兮地回望匡云西。“别打我,我不是故意的,我跟你道歉,别打我……”也没人叫他跪,他自己倒挺勤快的,下跪磕头如捣蒜。

  匡云西只瞧得一阵火大。这印家爹娘是怎么搞的,竟给印秋芙许下这样一门亲事,是存心误女儿终生吗?

  “我们走。”他扶起印秋芙速速走了,怕再看穆天云一眼,会被他的孬样气得错手打死人。

  第五章

  这几天印秋芙异常的沉默,往往一整天也说不上三句话。

  旁人关心她,问她原因,也只能引得长吁短叹成串,答案始终不闻。

  匡云西费心观察她,可瞧她起居正常、饮食如故,又瞧不出哪里不对劲。

  “芙妹啊!”他想了又想,猜测大概是日前给几名登徒子骚扰得火了,才会心情郁闷,遂打定主意邀她外出散心。“今儿个是十五,外头市集热闹得紧,咱们去瞧瞧好不?”

  她没听到,兀自发呆。

  “芙妹。”他加大声量,一只手在她面前挥啊挥的。

  她沉思依然。

  “芙妹。”他又唤一遍。

  她始终不语。

  他眨眼,换上一副得意的笑。“你不说话,我就当你答应喽!”

  她在发呆,哪里听得见他的话,更遑论回答了。

  他快乐地搂住她的腰。“我数一二三,你不反对,我就带你出去。一、二、三!”他数得比小鸡啄米还快。

  她当然没发觉,就这么不知不觉被拐出了家门。

  匡云西抱着她,走得飞快。“逛街去、逛街去——”他一边搂着她,还一边哼歌,途中遇见秦冰。

  “三爷,你要上哪儿去?”她追过来。

  “逛街。”他回得好大声,但印秋芙仍在恍惚中。

  “可是待会儿有人要来拜访你耶!””秦冰跑在他两人的身后喊。

  “叫他等一下嘛!”这世上会有什么人比印秋芙重要?他怀疑,推却得理所当然。

  “不行啦!”秦冰跳脚。

  “那就叫他明天再来。”他几个起落,将秦冰远远丢下。

  “三爷——”远远地,秦冰懊恼的尖叫声继续传来。

  匡云西哪里在意,反而笑得更开心。

  外头晴空万里,时近深秋,却不感觉酷寒,只有凉风阵阵,薰得人百忧俱解、烦恼顿消。

  一年四季中,他最爱春秋两季,其中,又钟情秋季多一些,除了气候舒爽外,这个代表收获的季节也给人带来希望。

  西荻国的贫穷天下皆知,上自王孙、下至平民,能丰衣足食的屈指可数。

  在这种情形下,他们最怕看到的就是空空如也的粮仓,什么也没有,形同绝望。

  一年里只有秋季这一小段时间粮仓是有用处的,它囤积了少少的食物,虽然不够,但总比没有好。

  然后,这些粮食会支撑他们活过下一个年头。

  “生活尽管困苦,但只要活着,总有希望。”他常常这么告诉自己,听起来像是某种无意义的安慰辞,可它确实给了他活下去的勇气。

  与安知县里热闹的市集相比,西荻国落后何止千里?

  他的国家有可能如此富裕吗?

  机会不是没有,就看他和其他四位兄弟如何领导了。

  他会努力的,不为自己,也要为后代子孙奋斗。

  “我可不要我的孩子衣食无着,只能和乞丐比穷。”他呢喃。

  “兄弟让让。”一个推着整车毛皮的贩子正朝着他喊。

  匡云西往道旁一闪。“不好意思。”

  毛皮贩子对他点了个头。“谢啦!”

  匡云西瞧着那一整车的毛皮,闪闪发亮的银貂、纯洁如雪的白狐、威风凛凛的老虎……每一件看起来都像上等好货。

  秋季过后,就是寒冬,他突然想起印秋芙似乎没什么保暖衣物。

  “她身子骨这么纤弱,一定更怕冷。”他想给她买件毛皮做袄子。

  不过他没什么钱,这回离开西荻国上安知县寻求天雷帮相助,旅费还是秦冰张罗的,他若擅自用了这些钱……

  “哼哼,她非念得我耳朵流脓不可。”他会工作,不论是行军打战、上山牧羊、下田耕种……他样样有一手,唯独不会管帐。

  他永远搞不清楚,为什么一斗可以养活数十人的米粮,会不值一斗中看不中用的珍珠?

  很多人说他的观念有问题,他才不管,有幸得到上贡的珍珠,他第一件事就是将它送进娘舅家,多换几斗粮回家放着。

  他曾经因为当掉御赐珍珠而被父皇骂。他二哥更狠,直接说他若无秦冰帮着,早把自己一块儿送入当铺里。

  但,管它的?他只要在想用钱时有钱用就好,至于其他,就留给懂的人去操心吧!

  他举步追上毛皮贩子。“这位大哥,请稍等一下。”他还是决定买块毛皮,万一钱花完,了不起他去干保镖就是,凭他的功夫应该混得到一口饭吃。

  “这位大哥,你的毛皮怎么卖?”他终于追上毛皮贩子,却没发现原本应该抱在他怀里的人儿不见了。

  “喔,很便宜啦!”毛皮贩子笑开一嘴黄板牙。“如果是小哥要穿,这块虎皮不错,算你十两银子就好。”

  “不是我要的,是我身旁这位姑娘……”他头一侧,才想拉出印秋芙,却发现——“咦?人呢?”怎么不见了?

  “什么人?”毛皮贩子想了一下。“是刚才跟在你身边的那位绿衣姑娘吗?”

  “没错、没错。”匡云西点头如捣蒜。“你瞧见她了吗?”

  “刚才被四个男人带走了。”

  “噢!”他说到一半,跳起来。“什么?她被带走了?”想也没想地就往后跑,跑了两步,又蓦地煞住脚步。

  匡云西转头,笑得尴尬。“老板,请问你有没有看见那位姑娘被带往何方?”

  “西方。”那“方”字才落,匡云西已跑得不见人影;毛皮贩子搔着头,一脸迷惘。“可是我还没说,那位姑娘虽被挟持往西方,但她已自行挣脱,朝东方跑走了耶!”

  *  *  *

  好多好多的声音、各式各样的气味,交织重叠,化成一张网,将她紧紧束缚。

  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印秋芙焦躁地挥着双手。她为什么会在这里?明明记得她在房里……先前她在房里干什么?好像……连这段记忆也不甚完整了。

  但她知道自己不会无缘无故走到市集里,事实上,自失明后,她已整整两个月末踏出大杂院一步。

  她看不见啊!靠着听觉与嗅觉应付那小小的生活圈子已够辛苦,来到大街,这么多的人、事、物,她分不清楚方位,连一步也无法走,她会……

  “唔!”她撞到某样东西。

  “小心点,你想把俺的摊子给撞烂吗?”一个粗嗓吼起。

  “对不起。”她眼眶含泪,急往后退。

  瞬间,一阵乒乒乓乓的撞击声响起,偶尔夹杂几声惊叫。

  “哇!我的玉。”

  “你没带眼睛出门啊?”

  “别再退了!”

  “对不起、对不起。”印秋芙拼命地道歉赔礼。她不想闯祸的,可是她看不见,一个瞎子,她能闪到哪里去?

  “臭娘儿们,你还撞?”终于有人受不了开骂了。

  “对不起、对不起……”泪滑下,谁来救救她?她已经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滚开!”某个人推了她一把。

  “哇!”她跌倒,压到了某样东西,冰冰凉凉,还有点湿润,是什么呢?

  “呀,我的鱼!”答案出现了,原来印秋芙倒在一个鱼摊上。“走开。”鱼贩子推了她一把。

  “唔!”印秋芙跌倒在地,再也爬不起来。

  她的身体好痛,泪水像断线的珍珠落个不停。

  她也不想变成别人的累赘,可是……看不见,她什么事情也无法做,她的存在只会不停地拖累旁人。

  当初,如果她跌死就好了,也不会有今天的痛苦与不幸了。

  “呜呜呜……”以手掩面,她纷落如雨的泪迅速湿了衣衫。平时不会如此软弱的,今天不知怎地,她无助得几乎崩溃,所有的坚强消散在泪水中,任她如何呼唤也唤不回。

  “咦?你们瞧,这不是那夜在温泉池畔的小娘子吗?”一道轻佻的声音在她头顶响起,有些耳熟。

  “是啊!真是那位小娘子。今天怎么落单啦?”

  “你那位凶巴巴的姘头呢?”

  印秋芙想起来了,这些调戏的恶人,正是日前匡云西携她上山泡温泉碰上的四名登徒子。

  危机激起她的倔强,她悄悄往后挪了挪脚步。

  “耶,你想跑哪儿去啊?”余公子捉住她。

  “你们认识这位姑娘?”方才推倒印秋芙的鱼贩子开口问。

  “有过一面之缘。”穆天云回答。

  “太好了,麻烦你们快将她带走,她快把我们的市集给毁了。”鱼贩子说。

  “但是……”穆天云才想推却,他的朋友却阻止了他。

  “我们这就带她走。”

  “我们不认识她啊!”穆天云说。

  “有什么关系?上回她那个姘头这么过分,竟敢瞧不起我们,咱们就玩玩这臭娘儿们给他一个教训,让他知道我们不是好惹的。”

  “可这是犯法的。”

  “难不成你甘心被人无故欺负?你不会这么孬种吧?穆公子。”

  见朋友发火,穆天云缩了下肩膀。“那……好吧!”

  四人围向印秋芙。

  她是看不见,却可以感觉到危险迫近时的紧张。这些人都不是什么好东西,万一被他们掳走,她下场堪虑。

  一定要想办法逃跑——

  主意一打定,她伸手推向靠得最近的男子,他一个没防备,给推得倒退三大步。

  印秋芙乘机突围。可她双目失明,又怎辨得出何处是安全所在?

  “哇!”她撞到一张桌子,当下跌个五体投地。

  四名登徒子乘机一拥而上,抓住她,直直往西方跑去。

  “放开我。”她尖叫。

  “闭嘴。”一只大掌掩住她的嘴。

  她不客气地咬了那人一口。“救命、救命啊——”

  “混帐!”杨公子赏了她一巴掌。

  她嘴里尝到了血腥味,却仍不死心地挣扎。“放开我,不要碰我。”

  “敬酒不喝、你爱喝罚酒,我就成全你。”杨公子抖手又掴了她两巴掌。

  “杨兄,这样不好吧?”穆天云见她被打得双颊红肿,心生不忍。

  “干么,穆大公子想英雄救美啊?”

  穆天云退了一步。“没有,我只是想……万一上回见到的那个男人,发现我们将这位姑娘打成这样,会不会来找我们报仇?”

  “他找来又如何?老子给他来个死无对证,他又能拿咱们怎么办?”

  “你……你们要杀害这位姑娘?”穆天云简直傻了。

  “废话,斩草不除根,春风吹又生,你没听过啊?”

  “不行。”平常仗势欺人、狎花玩妓是一回事,但要杀人,穆天云可没这个胆,况且他要真干了这等恶事,不待官府捉人,天霄帮的帮规首先就将他废武功、断四肢,逐出帮门了。

  “都什么时候了,你想退出?”

  “我不是……”

  “放开我。”印秋芙趁他们内讧之际,狠狠蹋了捉住她的杨公子一下,埋头冲出他们的包围圈。

  “臭娘儿们。”不服输的男子们拼命追赶。

  她使出吃奶力气,拼命往前逃。

  “算了吧,余兄、郑兄、杨兄。”穆天云试图阻止同伴,却被他们给打飞了出去。

  “滚开,你这个胆小鬼。”

  印秋芙根本不知道该逃向何方,也不知生路在哪个方位。

  她只知往前跑,绝不能被他们捉住;就算她不想活了,也不愿死在那票人渣手中。

  不论死活,她都要有尊严,才不要变成人家的俎上肉。

  她的心脏跳得好快,像要从胸腔里蹦出似地;她的呼吸灼热得像要烧裂她的身体。

  可是她不放弃,一直跑、一直跑,一直跑,脚步始终不停……

  *  *  *

  匡云西听从毛皮贩子的指示,往西方直行寻找印秋芙的行踪。

  他以为那伙人应该跑不远,很快就找得到她,但一路寻来,直到西郊还是不见她的踪影,他不免疑惑了。

  “难道毛皮贩子骗我?”可无缘无故地,人家骗他做什么?

  他不相信,又找了一遭,还是没见着印秋芙,却碰上了另一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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