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要休一年的假。」
站立在威严的顶头上司面前,向阳毫无畏惧地大声要求。
大老板摘下眼镜,揉了揉鼻梁。
「如果我没记错的话,你好像才刚报到几天而已。」
「三天,总裁。」
「向阳,新人是不能休那麽多天假的。」总裁大人纡尊降贵地告诉他别作梦了。就算是亲儿子,他也不能破例。
「我有特殊的理由,总裁。」向阳皱起英挺的俊眉,似乎没有预料到自己会遭受刁难。
「不管你有什麽特殊的理由,不准就是不准。」总裁大人不为所动。
「老头,你不要太过分了!」向阳的口气开始冲了起来。
「到底是谁过分了?才报到三天就要休那麽长的假,你当这里是什麽地方?!」
「老头,我劝你还是快点答应吧!不然被你老婆知道你在公司压榨我,那是很难看的事。」向阳使出第一个绝招。
向傲天生平最痛恨被人威胁,此时当然不例外。
「去啊!看我老婆是帮你,还是帮我?」
好不容易盼到儿子从军中退伍,来公司分担他的重担,现在他说什麽也不会轻易放手的。
向阳冷笑一声,拉开身後的门,放声大喊。
「妈,你儿子被人欺负了,你快来啊!」
「臭小子!」向傲天咬牙咒道。
不久,向夫人姗姗走进书房内,好脾气地笑问:
「你们父子俩又在斗什麽法了?」她那保养得宜的美丽容颜上没有一丝皱纹,看起来就像是向阳的姊姊。
「妈,老头不让我去追老婆。」向阳挑衅地睨向父亲。
「追老婆?!」向家夫妻同时惊呼出来。
「傲天,你为什麽不让阿阳去追老婆?」抱孙心切的李杏真立刻怒横了她丈夫一眼,算起帐来。
向傲天直到此刻才知道被自己的儿子暗算了。
「臭小子!你为什麽不早一点讲?」
孙子耶!只要有孙子可以抱,就算要他做牛做马再奋斗个十年,他都心甘情愿。
「阿阳,别理他。」李杏真眉开眼笑地把儿子拉到一旁。「告诉妈,你是不是真的有喜欢的对象了?」
她这个儿子从小就讨厌雌性动物,偏偏他的女人缘特别旺,从幼稚园开始有女娃儿为他争风吃醋,大打出手,所以他几乎是天天臭著脸回家,气愤难平地表示他以後不要娶老婆了,听得她这做母亲的哭笑不得,但也没把他的童言童语放在心上。
没想到从小学一路升上国中、高中,他竟然都是坚持要读男校,而且真的不交女朋友,对女性鄙夷得要命。这时她才察觉到事态严重,本想积极地帮他介绍女朋友,可是又怕适得其反,引起他对女人更深的反感,所以她只好含著眼泪,默默祈祷他们的宝贝独子不是同性恋。
「算是吧!」向阳粗鲁地点头。到目前为止,那女人是他唯一能忍受的对象,他能不将就一点吗?
「儿子—你们是怎麽认识的?」向傲天放下父亲的尊严,喜形於色地走过来,热烈地想参与讨论。「那女孩乖不乖?叫什麽名字?是做什麽的?还有我们什麽时候可以看到她?」
其实,向傲天最想问的是:你们进展到哪里了?
向阳假装没听见他那串问题。「我明天就想休假。」
「没问题,我明天就跟人事经理说,你尽管去追老婆吧!」向傲天难掩脸上那抹欣慰的笑容。
「谢啦!」算这老头识相!
向阳没有回答任何一个问题,没大没小地拍了他的父亲一下肩膀,就穿越带着脉脉期待和感动笑容的父母,上楼睡觉去了。
李杏真眼巴巴地望著他的背影。
「阿阳,别这麽无情嘛……」
「儿子……」
第一章
夏日薰暖的清风徐徐地送进落地窗,顽皮地吹动卧室内水蓝色的窗帘,并暖和轻柔地拂过白清儿的长发和肌肤。
在微风的吹送下,白清儿满足地叹了一口气,在白色的床单上舒展了一下身躯,沉入更香甜的睡梦中。
随著时间的流逝,温暖的阳光渐渐洒在白清儿那蜜色的肌肤上,将她的皮肤晒成漂亮的粉红色,而她在愈来愈炽热的阳光照射下,嘴角竟然泛起一抹甜美的笑意。
夏天,她最爱的夏天终於来了。
在美好的夏天中,有蔚蓝明亮的晴空,有软绵绵、白胖胖的云朵,有灿烂晴朗的阳光,有香甜多汁的大西瓜,有冰凉好吃的刨冰……
想著、想著,白清儿忍不住露出幸福的微笑。
只要一想到夏天的阳光,她的心情就自然开朗起来。
今年的夏天来得很早,她真是太幸福了。
「叩叩叩……」就在白清儿沉醉在幸福洋溢的夏日和风时,一个不耐烦的敲门声响了起来。
「汪、汪、汪……」两只头好壮壮的大型狗立即冲到门边,精力充沛地对着日式的拉门吠叫起来。
白清儿呻吟一声。「皮蛋、芋头,给我闭嘴。」
「皮蛋」是只忠厚老实的圣伯纳犬,才一岁大就壮得跟头牛一样,而且还是一只皮的不得了的蛮牛;而「芋头」则是英国古代牧羊大,全身都是毛茸茸的黑白卷毛,是白清儿在大二时从外头捡回来的狗,今年应该快要五岁了。
「呜……」皮蛋、芋头同时垂下耳朵,委屈地转过大头颅来,对著赖床的女人讨好地摇尾巴。
睡在床角的黑色孟买猫终於懒洋洋地起身,它优雅地翘起屁股伸展了一下四肢,然後走到女主人身边,撒娇地摩掌著她那红扑扑的脸颊。「喵呜……」喵!每次都这样,太阳都晒屁股了,还要劳烦它走过来叫她起床,她不晓得这样很累吗?喵!
「黑轮乖……再让姊姊睡一下下……」白清儿怕痒地躲到被单底下,以为样就没事了。
「叩叩叩……」重重的敲门声再次响起,这回除了不耐烦外,还含著警告的意味。
「汪、汪、汪……」两只大狗吐著长长的舌头,不甘示弱地跳上床去,兴奋地践踏主人那娇小的背脊。
「啊……」白清儿惨叫一声,被它们可怕的重量压得喘不过气来,只好无奈的举双手投降。
「乖狗狗,姊姊的背快……快被你们踩断了,你们可不可以……稍微移动。你们的脚丫子?姊姊保证马上……就起来了……」她气若游丝地恳求。
「砰!」拉门突然被拉了开,一个高大俊朗的男人大剌剌地走了进来。「发生什麽事了?!」
他本以为会看见什麽惨绝人寰的场面,没想到却让他瞧见了这好笑中带着荒谬的画面,让他的嘴角忍不住扬了起来。
只见两只吐著舌头的巨犬重重地踩在它们的主人身上,一副趾高气昂的模样,而白清儿则抱著脑袋,可怜兮兮地向它们求饶,只差没有口吐白沫。
「喂!需不需要帮忙?」向阳优闲地靠在墙上,多此一举地问。看来连皮蛋,芋头都受不了它们主人的贪睡了。
不需要他叫唤,皮蛋和芋头就已跳离白清儿的背,摇摇晃晃地跑过来,在他的身边亲热地绕来绕去了。
「又叫我‘喂’了!小向,你以前明明都喊人家‘白姊’的,怎麽说变就变?我比你大两岁耶!」白清儿睁著一双惺忪的睡眼埋怨。
现在的年轻人真没礼貌。
向阳对她的话嗤之以鼻。「哼,等你有一天学会不赖床了,要我喊你‘白姨’都行。」都二十六岁的老女人了,还像小孩子一样爱赖床,简直一点长进也没有。
白清儿在雪白的被单下伸了一个性感的懒腰,爱困地问:
「小向,你干嘛一大清早就敲我的门?」她决定尽快打发他走,好继续睡她的觉。
「什麽大清早,现在都十点了,你知不知道?好了,快起来吧!大懒虫,我的肚子饿死了。」向阳毫无顾忌地走到床边,抽走她的被单。
失去了被单的遮掩,白清儿身上只剩背心和热裤,向阳瞧见她那半裸的娇躯後,眼神立即转为深沉。
「关我什麽事?」白清儿那扇形的长睫毛扇呀扇的,试图眨掉眼中的睡意——因为她真的听不懂他肚子饿关她什麽事。
「我问你,为什麽你的冰箱里什麽东西也没有?你这女人是怎麽回事?你通常都不吃饭的吗?」向阳已经憋了满肚子的怒火。
他从昨晚到现在一直没吃东西,加上一大早就起来整理行李,打扫屋子,流了一身汗後,本想煮一顿早餐好好犒赏由自己一下,没想到冰箱里只有一颗干瘪的苹果和咬了一口的过期面包,害他只有乾瞪眼的份了。
白清儿慵懒地翻身趴在枕头上,一脸迷糊地答道:
「不……不是还有一颗苹果吗?」苹果是她的最爱,既可以养颜美容,又可以喂饱肚子,啃了一颗就可以撑很久,而且一粒才十块钱而已,真是俗搁大碗。
向阳瞪著她那披散在背上的乌黑秀发,突然感到一阵口乾舌燥。
「那颗苹果都不晓得摆几天了,你还有脸说!」他以凶恶的口气掩饰他的不自在。「快去洗把脸,我要带皮蛋、芋头去跑步了。」
交代完後,向阳就吆喝著两只兴奋过头的大狗离开。
「皮蛋、芋头,我们走了。」
听到自己的名字,皮蛋和芋头吐著舌头快乐地追了出去。
白清儿一头雾水地目送他们离去。
这奇怪的家伙到底叫她起来做什麽啊?
「诡异的小鬼……」白清儿搔了搔黑轮的肚皮。「黑轮,你说是不是?」
黑轮发出咕噜噜的细小声音,没有意见。
向阳走没几步,又折返回来。「还有,要是等我们回来,你还没换好衣服,我们就自已下山吃早餐,不理你了。」
「噢!那你们去吧!」白清儿朝他无力地挥挥小手。「再见。」仔细想一想,她还是觉得睡觉比吃早餐重要。
向阳冷冷一笑,早料到她的反应了。「然後,我会每天早上七点敲你的门,把你挖起来,叫你下山去买早餐。」
白清儿难以置信地瞪圆迷蒙的美眸。「你开什麽玩笑?!」
「不信你就试试。」向阳冷哼一声—头也不回地走了。
「恶魔!这家伙一定是恶魔转世……」白清儿呻吟一声,将沮丧的小脸重重埋进枕头内,差点哭了出来。「小武,都是你害的。」
她不禁回想起昨天的一时心软……
···························
「嗨!清清,好久不见。」
一个帅帅酷酷,长得很好看的男人潇洒地站在院子前,他的後面停著一辆拉货车。
「你是……」白清儿呆呆地瞪著他那张洒满阳光的笑脸。她什麽时候认识一位长得这麽帅气的仁兄啊?她怎麽都不知道?
「我是向阳啊!」向阳亲密地揉了揉她的脑袋瓜子,然後转过身去,向一名壮丁招手,示意他们可以开始搬行李了。
「咦?我认识你吗?」白清儿张大了嘴,那清清柔柔的鹅蛋脸上布满了迷惑。
向阳那高大结实的身躯僵了一下,只见他缓缓地转过身来,以一种缓慢、不满磁性的声音问道:
「难道你不记得我了?」他简亘不敢相信这女人竟然这麽迷糊!就算她不待记得他的大名,那她也应该记住他的长相才对—
他是她的第一个男人耶!
白清儿绞尽脑汁地想了一会儿,最後只好歉疚地摇摇头。
「呃……不记得了。对不起,我的记性不好。」
白清儿忍不住感到汗颜,她居然忘记自己曾经认识这麽有个性的帅哥,真是枉为女人啊!
「我是小武的朋友,以前我们当兵的时候常常一夥人跑来你家玩,你忘了?」向阳咬了咬牙。
这女人更懂得伤害男人的自尊心。真是太过分了!
白清儿立即亮起水柔的黑瞳,开心地应声。
「喔……你就是我弟弟的阿兵哥朋友哦!」
虽然这票精力过剩的热血男儿每次来她家都像蝗虫过境般,充满破坏力,让她到现在想起来还心有馀悸,但是他们确实也带给她一段充实的时光。
每回他们休假时,不是赖在她家吃喝玩乐,就是上山下海四处游玩,而且没有一次不硬拖著她一起去,害她既苦恼又无奈,因为她根本不爱往外跑,她只想待在家里当一只快乐的睡猪。
不过,现在回想起来,那段疯狂的日子还蛮有趣的。
「嗯。」向阳的俊脸臭臭的,不太高兴自己被归类为小武的「阿兵哥朋友」。「还不过来帮我搬东西。」
算了!现在不是计较的时候,以後再来对付她吧!
他穿过前院,往货车的尾巴走去。
「小向,东西要放在哪里?」一个粗犷的大个子抱著沉重的纸箱子,满脸大汗地朝他走过来。
「先放在客厅吧!」向阳拍拍他的肩膀。
「收到。」大个子咧嘴一笑,将目光望向还一脸状况外的白清儿,忍不住外咪地「亏」她。「白姊,你怎麽年纪愈大愈漂亮啊?有在偷偷保养哦!」
「呃……谢谢。」白清儿也搞不懂这个大个子是在赞美她,还是在侮辱她,只好礼貌上先谢谢人家。
不过,他真的看起来有点眼熟就是了!至少比向阳眼熟多了,但是这大个叫什麽名字呢?
接著,这些「搬运工」像粽子般一个接一个从她身边经过,每个人都热络的向她打招呼,弄得白清儿一个头两个大,心虚的不得了。怎麽办,她半个名字也想不起来。
「白姊,我好想你哦1」一个夸张的家伙索性丢下手中的纸箱,将白清儿抱起来转了一圈。
所有的「搬运工」全停下脚步,用最不屑的目光瞪著那名不知死活的癞蛤蟆。真卑鄙!竟然在众目睽睽之下用他的脏手抱他们的白姊转圈圈,这种令人发指的行为绝不可饶恕。
白姊可是当年他们心目中最崇高的女神耶!以前被她不小心摸一下头发,他们大概就可以傻笑十天,然後一个月不洗头,小吴怎麽可以没经过他们的允许就乱来呢?不想活了,是吧?
「兄弟们,扁他!」不知道是谁喊了一声,大夥儿立刻丢下手中的行李,小吴本来就不帅的脸揍成猪头。
白清儿在一旁看得目瞪口呆,如果她没记错的话,这群男生应该跟她弟弟差不多大才对,换句话说,他们的「高龄」已经二十四岁了,可是怎麽还像以前一样那麽暴力幼稚,动不动就打成一团啊?
「老姊,你愣在这里干什麽?又在发呆罗!」这时,负责开货车的白前武凉凉地走到她身边。
「小武,你的阿兵哥朋友在打架耶!」白清儿紧张地告诉他。
「别理他们,他们愈打感情愈好。」白前武耸了耸肩,一副见怪不怪的模样。
「向阳呢?」
白清儿指著草地上打得最凶的那个人。「他也下去打架了。」事实上,他是第一个冲上去的人。
「他正事不办,凑什麽热闹啊?」自前武嘀咕一声。「老姊,向阳最近比较不顺,麻烦你收留他一阵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