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住嘴!衍威只是掉落山崖,他不会死的。」纵使她极有可能替他生下第一个孙子,袭大宇仍然对她没有好脸色。
汪紫薰难以置信地呆愕住了,一双水灵灵的清眸顿时红了起来。「相公怎么可能……」
虽然袭衍威喜怒无常,不但行事邪恶,且经常拿她出气——像她脸上的伤就是他出气的结果,但是,他并没有做过真正的坏事啊!老天为什么要夺走他的生命呢?
汪紫薰不自觉地抚摸着自己还未隆起的腹部,神情有些恍惚、有些感叹,她的丈夫处心积虑设计她怀孕,好藉以奠定他在「袭家庄」的地位,但是,没想到他竟然死得那么突然,枉费他用尽心机。
如今,她得到解脱了,但对未来却是更加惶恐不安,她该怎么办呢﹖
袭衍武与妻子凤仪交换了一个眼神。
「呃……大嫂,现在外面有很多传言,都说大哥『那方面』有点不正常,是不是真的啊?」袭衍武别有用心地问。
「哪……哪方面?」
汪紫薰回过神来,红通通的水眸透着不解。
袭衍武朝她曖昧地眨眼睛。
「听说大哥有个古怪的癖好,他特别喜爱与稚龄的小姑娘『廝混』在一起,不知大嫂知不知道此事呢?」
汪紫薰那原本已无啥血色的小脸在一瞬间惨白下来,整个人明显的呆住了。
袭大宇立即听出他言下的侮辱之意,浓眉一皱,不悅地斥责他几声。
「衍武,你在胡说八道什么啊?你大哥连孩子都有了,怎么可能做出这么荒唐的事呢!」
这件事他不是没有耳闻,不过,汪紫薰确实也传出了喜讯,所以他才会将此事视为外人的恶意中伤,但没想到他的次子会说出这种话来。
「爹,孩儿就是觉得事有蹊跷,才会大胆向大嫂求证啊!」袭衍武的双眸故意在汪紫薰的腹部绕了几圈,然后慢条斯理地说下去。「爹难道不觉得奇怪吗﹖为什么大嫂早不怀孕、晚不怀孕,偏偏在爹要为大哥納妾的时候就怀有身孕了?我看这其中大有问题。」
袭大宇威严的黑眸半瞇了起来,他怀疑地扫了汪紫薰那苍白的面容一眼。「你们三个人留下,其余的人都退下。」
待所有的下人全离开大厅后,袭大宇那逼人的目光回到汪紫薰身上。「你在发什么愣?还不快说!」
「公公要我说……说什么?」汪紫薰被他那兇残的豹眼瞪得寒毛耸立,她忍不住打了一个心虛的寒顫。
「衍威……衍威是不是染有那种怪癖?」一波恼怒的情绪淹没了袭大宇原先的哀励,让他暂时忘记丧子之痛。
汪紫薰仓皇不安地迴避他的目光,柔弱的嗓音不断的顫抖着。「我……我不知道……」
为了维护袭衍威的尊严与保护腹中的胎儿,教她怎么能老实说呢﹖
「哼!看你的模样分明就是知道。」凤仪站在公公的身后,鄙夷的语调毫不留情。「你肚里的孩子究竟是谁的?」
现在没有下人,用不着对她客气!
汪紫薰心一慌,脑袋瓜子就变得一片空白了。「是……是……」
瞧见她那结结巴巴的模样,袭大宇愈加怀疑她的貞节。
「到底是谁的?」
汪紫薰被他那震怒的雷吼吓得泪水扑簌簌地直流,只能慌乱地摇头,根本答不出话来。
「啪!」袭大宇狂怒地甩了她一巴掌,他气得身躯不停地发抖。「賤女人!你竟敢背叛我儿子!」
「我不是……故意的……」汪紫薰捂着疼痛的左颊,委屈的眼泪让她的眼前模糊了起来。
袭衍武冷哼一声。
「原来你这女人真的偷汉子了,嘖!你怎么对得起大哥啊?」
即使明知道她没有胆子偷人,这件事多半是他大哥主使的,但他仍将箭头指向她,因为唯有将她逐出「袭家庄」,他才能安心。
「那个野男人究竟是谁?」
整个大厅充斥着大发雷霆的咆哮声,此时,袭大宇已经无法兼顾面子了,就算是家丑外扬,他也非得将那个男人揪出来不可。
汪紫薰突然羞愧地跪下来,泣不成声地道:「嗚……是我做了对……对不起袭家的事,公公就……就怪我一个人好了……」她不能再连累别人了。
「爹,我看不给这女人一个教训,她是不会说出那男人是谁的。」袭衍武心怀不軌地闪着黑眸。
「你有什么建议?」袭大宇那苍老的眼眸中有掩不住的怒燄与杀气。「还不快说出来。」
袭衍武翘起得逞似的嘴角,心狠手辣地说道:「爹,把她毒打一顿,还怕她不说吗?最好连她肚子里的野种一起打掉,省得她再丟我们袭家的脸。」
「不要……」汪紫薰不顾一切地爬到他们的脚边,泪如泉湧地哀求着。「求你们……嗚……饒了我的孩子,他是无辜的……」
「滚远一点!」袭衍武不耐烦地踢了她一脚,然后继续游说他的父亲。「爹,您觉得这主意如何?」
袭大宇为难地蹙起灰白的眉毛。「这……」
他毕竟是个上了年纪的老人家,虽然不想原谅媳妇的失节,但是真要他扼杀一个小生命,却也教他于心不忍。
「公公,不要迟疑了。」凤仪哪肯轻易的放过汪紫薰,连忙出声附和她丈夫的建议。「难道真要等到紫薰的肚子大了,让袭家受尽杭州乡民的耻笑后,再处理她肚子里的野种吗?」
「你说的倒有几分道理。」袭大宇沉吟着。「不过……」
「求求您……不要啊……」汪紫薰哭得声嘶力竭,一张花容月貌被決堤的泪珠儿染湿成一片。
经过这三个月,她早已爱上肚里的娃娃了,她是为了他才活下来的,如今她怎么捨得见娃儿被夺走小生命呢?
「爹,别犹豫了。」袭衍武对于汪紫薰的泪水无动于衷。「等到这女人的肚子大起来就麻烦了。」
袭大宇难过地摇了摇头。「衍威的尸首还未找到,我不想再造孽了,这事过几天再说吧!」
「公公——」
凤仪还想说下去,但是被袭衍武以眼色阻止了。「既然爹这么说,那我们就先将这女人关进柴房,过些日子再处理她的肚子好了。」
「也好。」袭大宇身心俱疲地叹了一口气。
「凤仪,还不扶爹回房歇息?」袭衍武吩咐完,又转向父亲孝顺地道:「爹,您不用担心,孩儿会多派一些人手去寻找大哥,这几日一定会有消息的,您尽管安心好了。」
袭大宇疲累地頷首,在媳妇的扶持下,慢慢走出大厅,其间,他的眼神不曾瞟过蜷曲在地上的汪紫薰,彷彿视她为无物。
第五章
当袭自琮抵达杭州的时候,已经是夜幕低垂了,而汪紫薰也被关在柴房三天了。
「爷,你在做什么?」
方德的下巴差点掉了下来,一脸难以置信的模样。
他不敢相信大爷在经过一天辛苦的赶路后,竟然半夜不休息,还穿着一身黑色衣衫,悄悄潜进「袭家庄」中。
「汪紫薰被关的柴房在哪里?」
袭自琮灼亮的目光在黑夜中搜寻,「袭家庄」占地广阔,若无人指引方向,只怕很难找到她的所在位置。
「在后花园附近。」
方德下意识地伸出一指,但是,他的手一伸出去就后悔了。真笨!他不指就可以跟在爷身边保护他了。
果然……
「你可以回去,不用跟在我身边了。」袭自琮交代一声后,便遁入黑夜中,往后方的花园寻去。
「爷……」方德抗议地皱了皱浓眉,仍不放心地跟了上去。
来到冷清寂静的后花园,袭自琮找了一会儿,才在角落发现一棟破败的小柴房,他不假思索地推开木门,一股腐臭的木头味道便扑鼻而来。
在微弱的月光下,袭自琮很快就看见缩在角落的汪紫薰,她动也不动地侧躺在稻草堆上,看起来像是睡着的模样。
方德站在他的身后东张西望,心里头暗暗納闷着:爷不是很急吗?为什么不赶快进去瞧瞧那位袭夫人的狀況?
「爷,你怎么了?」
袭自琮没有回答,闭着眼眸沉默了一会儿,才迈开步伐走到汪紫薰的身边。他轻轻撩开蓋在她脸上的凌乱发丝,瞧见她那纤巧的脸上布满瘀伤与未干的泪痕。
「该死!」
袭自琮低咒一声,继续检查她身上有无其他伤痕。
「爷……」
方德惊呼一声,立刻闭上了眼睛。
「我知道她伤得很重。」袭自琮克制地紧瞇双眸,神情严厉且危险。
可恶!他伯父一家人是怎么回事﹖竟然毒打一个怀有身孕的弱女子!
方德仍然闭着眼眸,但是表情充满惊愕。「属下是说爷怎么可以把袭夫人的衣裳脱了呢?」
「闭嘴﹗」
袭自琮的下顎绷得紧紧的,眼前所见的一道道鞭痕令他的心情恶劣起来,口气也更加不好了。
只见她被衣服遮掩的肌肤上全是泛红的长条鞭伤,一道又一道的伤痕襯着雪白的肌肤,看起来格外怵目惊心,也教人心痛。
此时——
「嗯……」
汪紫薰的柳眉蹙了蹙,身体的涼意让她慢慢转醒过来。
「你没事吧?」袭自琮的黑眸射出深沉的幽光,情不自禁地伸手抚摸她那微汤的额头。「你的额头发汤。」
汪紫薰迷惑地眨了眨眼睛,不懂眼前怎么会多了两个陌生的男人,她拧着眉头想了好久。
「你……是谁﹖」他看起来好面熟啊!
这女人真是伤人!
袭自琮闷哼了一声。「你竟然不记得我了!」他脱下披风,蓋住她那半裸的娇躯,一方面为她遮掩,一方面给她保暖。
倏地——
汪紫薰瞪圆了惊惧的美眸,显然已经认出袭自琮来,接着,她揪着身上的披风,不顾疼痛地拚命爬到角落,嘴里不时发出害怕的低鳴声。
没错!她确实怕死他了!他带给她莫大的痛苦与不堪的回忆,若是没有他,她也用不着面对那么多难堪的事。
「别怕,我不会伤害你。」
袭自琮俊脸一沉,她的反应比他想像中的还糟,大概是恨他把她的生活搞得一团乱吧!
汪紫薰睁着一双泪汪汪的水眸,满是怀疑地瞅着他,摆明了就是不信他的话。「你……你走﹗」
难道他把她害得还不够惨吗﹖
「爷,我们还是离开吧!袭夫人快被你吓死了。」
方德一心顾虑主子的安全,而且深怕对方会高声呼救,引来庄里的守卫,所以连忙催促主子离开。
袭自琮凝视着她那惊疑不安的神色,低沉地道:「除非确定你没事,否则我不会走的。」
方德说得没错,她确实是吓坏了,但是,在未确定她的安全无虞之前,他怎么能放心离开这个地方呢?
「我没……没事。」
汪紫薰鼓起仅存的最后一丝力量,痛楚地摇动螓首,只要他快离开她的视线,她就会没事了。
袭自琮那双严肃的眸子里闪过一掠即逝的炯芒,泄露了他强仰怒气的心思。「是谁用鞭子打了你?」
汪紫薰惊惶地摇头,娇柔的嗓音愈来愈虛弱。「你不要问……快走吧……」
她很怕凤仪会像前几晚一样突然出现在门口,莫名其妙地以鞭子抽打她,一直到现在,她还是弄不明白她为什么那么恨自己?
「你今晚好好休息。」袭自琮深深的望了她一眼,才站起身子。「明天我会来带你回泉州。」
「不要……」汪紫薰因一时惊吓过度,竟然晕了过去。
方德不敢相信地多眨了几下眼睛。「爷,她被你吓昏了!」他这辈子还没见过这么胆小的姑娘。
「住嘴。」袭自琮低声詛咒一声,飞快地橫抱起她的娇躯,大步走出柴房。
「爷,你不可以把她抱走……」
方德大为紧张地追出柴房,可惜他只能目送他主子的背影离开,因为主子早已走远了。
※ ※ ※
方德一路追着主子回到「千里船行」位于杭州的分行。
他一边皱眉,一边望着主子把汪紫薰安置在床舖上。
「爷,你把袭夫人抱走了,怎么对「袭家庄」的人交代啊?」方德发觉目前的狀況真是棘手。
「去找个大夫来。」袭自琮对他的担心恍如未闻,只把所有的心神放在昏迷不醒的汪紫薰身上。
她的唇瓣泛白,浑身不断的顫抖,但是,额头却传来滚汤的高温,她的狀況似乎在短短的半个时辰间变得更严重了。
「是。」
方德离开后,袭自琮解开汪紫薰的衣物,然后从怀里拿出一只药瓶,轻柔且快速地替她的伤痕涂上药膏,直到她的眉头舒展开来,疼痛稍減后,他才在衣柜內找出一袭干净的白色单衣帮她换上。
与她一共才见过三次面,但是,每次她身上都带着大大小小的伤,教人产生不忍之心。
不可否认的,若不是因为那晚发生的错事,他这辈子都不会对这种儒弱爱哭的姑娘多看一眼,只因她并不是自己喜欢的类型。
但是,如今她的身影却时时刻刻出现在他的脑海中,让他感到困惑,他对她究竟是愧疚多一点,还是怜惜多一点呢?
不过,姑且不论他对她的感觉是什么,他決定将她带离杭州,他不能忍受自己的骨肉在这种地方成长。
明早他会亲自登门向他的伯父说明一切,他能谅解最好,如果他不能谅解也就算了,他并不在乎,就当他少了这门亲戚好了。
就在袭自琮沉思的时候,方德终于带着一名大夫回来了。
「爷,大夫来了。」方德抹了抹脸上辛苦的汗水,恭敬地道。
他敲遍了所有杭州药铺的大门,才找到这么一位仁心仁术,不介意半夜出缘拇蠓颍趺茨芩挡恍量嗄丞t
「嗯!」袭自琮頷首,从床旁起身,对大夫道﹕「大夫,麻烦你为这位姑娘把一下脈,她昏迷一段时辰了。」
「老夫明白了。」徐大夫捻着鬍鬚走到床畔,正当他把药箱放在桌几上,将目光望向躺在床上的汪紫薰时,一声苍老的惊呼声从口中传出。「咦﹗这不是袭老爷的长媳吗?她怎么会在这里?」
方德飞快地瞥了主子一眼,见他微慍地皱起眉来,立即駁斥老大夫的话。「大夫,你是不是老眼昏花了?话可不能乱说啊!」
「哼!老夫常去『袭家庄』为她疗伤,是不可能看错的。」徐大夫悻悻然地用力拂袖。「你们快说,为什么把袭夫人抓来这里?」
自从三年前他开始为她的摔伤、撞伤,及一些「意外」治疗后,他就打从心底同情她的遭遇,可是他任何忙也帮不上,只能多送她一些治伤药散而已。唉!一个女子若是遇人不淑,真的是一生中最大的不幸啊!
「请大夫先替紫薰粤疲溆嗟牡然岫偎蛋桑 瓜早怯陌档捻饴湓谕糇限剐阒碌牧撑由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