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真的不会抢走麟儿?」容静玟放开他的袖子,小心翼翼地确认。
朱翼明不耐烦地哼了一声。「你敢怀疑我说的话?」
他是当朝六王爷的嫡长子,从来没有人质疑过他的话,只有她敢给他气受,若不是他急奢想知道事实,根本不会待在这种鬼地方,他早就报完仇离开了。
容静玟仔细地考虑了很久,心想麟儿慢慢大了,他已经开始在问爹在哪里了,在外头她可以用「寡妇」的身分来杜绝异样的眼光,但是她总不能这样欺骗孩子,她总有一天得告诉麟儿真相的。
如果现在让他们父子相认了,一来麟儿可以不再频频追问她,饶过她的耳根子;二来朱翼明可以每年抽空来江南,与麟儿共享天伦,让麟儿享受难得的父爱,这何尝不是一个两全其美的法子?
「是的,麟儿是你的骨肉。」容静玟终於轻点蛲首。
一阵狂喜掠过他的、心头,但同时震怒也侵袭他的人,他不敢相信这女人居然欺瞒他那麽久,如果他没有来扬州的话,她是不是打算瞒骗他一辈子?这可恶的女人!
「这是什麽时候的事?」朱翼明怒气沸腾地抓起她的细腕。他再怎麽回忆也不记得曾跟她有过云雨,这是怎麽回事?他为什 一点记忆都没有?
容静玟的倩颊瞬间浮上一层嫣红,她声若蚊炳地道:「七年前有一个晚上,你莫名其妙发了高烧,义父要我在房里看顾你,那时你误把我认成 晴姊,然後就把我┅┅┅」剩馀的话,她羞赧得说不下去,两颊热得几乎快焚烧起来了。
那夜,她虽然被侵占了清白的身子,但是她一点都不恨他,也不感到後悔,因为那晚她与默默爱恋的男子共度了最亲密的时光 她从未与他如此接近过。
唯一美中不足的是,在亲热过程中的那股疼痛,即使他已经放轻力道了,她仍然不可避免地感到痛楚。不过,就算是如此,那天晚上的回忆,依旧是支撑她度过这些日子的最大力量。
当然,会怀有麟儿也是意外之事,她根本没有料想到,她虽然感到惊慌错愕,但是喜悦之情却压过那股惊慌,她私、心地想留下肚中的孩子,作为一辈子的留恋,所以,在他与 晴姊成亲後,她就立即离开了「白湖山庄」 那个她从未远离过的家┅┅
「不可能!那天早上我醒来後,枕边的人是 晴,根本不是奶。」朱翼明的星眸谨慎地眯了起来,因为那夜的荒唐,使他违背双亲的期待娶了江湖女子为妻,所幸他与 晴雨情相悦,所以,双亲并不为难他。
容静玟垂下蛲首,委婉地解释:「那早我要离开师兄的房间时,被 晴姊发现了,她说我犯下滔天大错,一定会被义父逐出「白湖山庄」,所以晴姊姊要我赶紧回房梳洗一下,当作什麽事情都没发生过,怎 知道 」
「一派胡言!」朱翼明一脸怒气地截断她的话,青筋浮动於他的额际。
「如果那晚是你,你怎麽不早说?奶们姑娘家不是最注重清白的吗?」
容静玫幽怨地昭他一眼,水眸中有掩不住的委屈。「那时师兄就要与 晴姊成亲了!叫我怎麽启齿?」
她不想扼杀了 晴姊的幸福啊─。她相信 晴姊之所以会那麽做,一定也是很喜欢师兄的缘故。
朱翼明低声诅咒一声。「我不相信, 晴虽然有些任性骄纵,但是她绝不会做这种卑鄙的事,奶别想污蔑她!」
这女人真是阴险!明明知道澧情已经身亡,死无对证了,还把一大堆罪行往她身上堆。哼!他绝不相信这女人说的谎言!
「我没有,我所说的都是事实┅我压根儿没打算说 晴姊的坏话,她人都已经死了┅┅」
容静玟感慨地红了眼眶,她从来都没有怨过 晴,她太有自知之明了,她不论身分、相貌,样样都配不上师兄,从不敢奢望与他共结连理,她能得到他留下的「纪念品「已经很幸福了。「我总算明白了。」朱翼明恍然大悟地低吟一声,增亚心的黑眸直盯着她的双眼。「原来奶是为了七年前 晴夺走你该得的身分、地位,所以,你才愤而杀了她,是不是?」
「不是!不是!师兄,我没有杀死晴姊姊。你误会我了┅」容静玟又伤心又委屈地流下泪水,他为什 一直不肯相信她呢?
朱翼明轻蔑地瞪着地,对她的泪水丝毫无动於衷。「不过,就算当年我知道是你,我也不可能娶你这丑女人为妻的,你连当我的妾室都没有资格。」说完这些故意伤人的话,他转身就走。
他只要想到 晴是死在这女人之手,他就不禁感到一阵痛恨,偏偏她是他儿子的亲生母亲,他动她不得,但是他绝不会让她好过的。朱翼明暗暗发誓着。
容静玟闻言,整个人呆傻住了,眼泪却扑簌簌地直流如果他是刻意要伤害她的话,那麽确实如他所愿了:她的确被他的话伤得遍体鳞伤了。
第二章
当晚,华又琳在房里找到了哭得双眼红肿的容静玟。
「容妹,你没事吧?」华又琳把手中的餐盘放在桌上,走过去坐在她身旁,明媚的脸上充满关心之情。
她们大约结识于六年半前,那时她与丈夫载满了新货要回扬州卖,却在山道上遇到了土匪,他们不但杀人越货,还打算奸辱她,幸好那时容静玟及时伸出援手,她大着肚子,却把那帮土匪打得落花流水,她这番恩情让她永生难忘。
后来,静玫知道她无依无靠,财物又被洗劫」空后,她不放、心让她一人回扬州,所以干脆在扬州落脚,与她相依为命起来。
她们藉由静玟手中的一点资金,从替人缝衣、绣花开始,然后一步一步地建立起属于自己的布坊,熬到今日,她们的「华容布坊」总算有一点成就了,只是她担心这种安宁和谐的日子恐怕不能长久了。
她没料到静玟迷恋的那个小王爷,也就是麟儿的爹会找上门来,而且他是带着一脸愤恨的怒火,好象把静玟恨进骨子里一样。这是怎么回事?
「华姊,我没事了。」容静玟故作开朗地笑了笑。「对了,今天下午多谢你替我照顾麟儿,那小子一定很皮对不对?」
「麟儿跟他爹相认后,整个下午都跟他爹缠在一块儿,我这个做干娘的倒是乐得轻松。」华又琳笑着开口。
「噢!」容静玟的笑容一黯。「这样也好,他们父子愈早相认,他就会愈快回京城,省得打扰我们的生活。」
华又琳倒没有她那幺乐观,但是她并没有把隐忧说出口。「好了,别说那幺多了,今晚你没吃晚膳一定饿坏了,快过来吃一点东西吧!」
容静玟勉强吃了一点食物,略有饱意后就再也吃不下了。
「来,我帮你的脖子和手腕上一点药膏,不然明天肯定会乌青一片的。」
华又琳把药膏掏出,一边轻柔地涂抹在她那青肿的伤口上,一边出言数落那个男人。「你那个师兄也太过分了,竟然对你那 粗暴,我真不懂以前你到底爱上他哪一点?」
「他以前不是这样愤世嫉俗的,他那时候意气风发、俊伟不凡,好象所有的光芒全照耀在他身上一样,让人舍不得转开目光。」容静玟的水眸因美好的回忆而迷蒙了起来。「我没想到像他那么耀眼的人会留意到我!他常常关心我的生活,指导我一些武功,有一年他还送我一对耳坠,你能相信吗?他居然会对我这种其貌不扬的姑娘那幺好?」
即使那对耳坠是 晴姊不要,师兄才转送给她的,但若是他心里没有她这个人存在,他又怎幺会想到转送给自己呢?只要他有那份心意在,再不值钱的小玩意儿她都会视为珍宝珍存着。
「容妹,你怎么可以妄向日菲薄呢?我从来不认为你其貌不扬,你瞧来我们布坊买布料的那些男客们,哪一个不是对你神魂颠倒的?」
华又琳好玩地露出邹揄的笑容,她一想到那些客人对静玟有明显的好感,而静玟却不自知时,她就感到好笑极了。
「华姊,别拿我开玩笑了。」容静玟没把她的话放在心上!以为她是在安慰自己。「一定是你平常对他们太凶了,他们才会找我帮他们挑选布料。」
别看华又琳那温柔美丽的外貌,她一发起脾气来,连男人都会吓得抖脚,有一回她还当众把试图轻薄她的客人骂得狗血淋头,吓得布坊里的客人几乎傻眼了,从此,她的火爆脾气就在扬州城内不陉而走,没有人敢再招惹她了。
华又琳不以为然地翻翻白眼,知道一个人的自信得靠自己建立才行!旁人再怎说都没有用的,总有一天,静玟会发觉自己的美并不输给任何美人,因为,她的美是由内在的气质所衬托出来的,比任何美人都还要耐看。
「容妹,我看你这几天最好离那个男人远一点。」华又琳一脸慎重地警告她。
「就算他以前对你再怎么和善,那都是以前的他了,你瞧他现在一副吃人的模样,简直是把你当仇人看嘛,你最好小心他一点。」
「我知道了。」容静玟的眼中全是落寞与黯然。「谢谢华姊的关心,他┅他只是有点误会我而已,等我解释清楚了,他就不会这样待我了。」
「那男人误会你什么?」华又琳真的快好奇死了。
「几个月前,我义父的女儿 晴死了。」容静玟见她柳眉一皱,以为她不知道睛是谁,又解释道:「 晴姊同时也是我师兄的妻子,她死于古家绝学『流云剑法』之下,会使这门武功的只有义父、师兄、 晴姊与我四人而已,而师兄误以为是我杀死 晴姊,所以,跑来扬州找我兴师问罪。」
本来华又琳就如静玟所猜的有些困惑,但她一听到 睛是她师兄的妻子,她就全然明白她的身分了!而且她立即替静玟抱屈地哇啦哇啦大叫:「这怎 能怪在你头上啊?你这几年来都待在扬州,根本没去过京城,你怎么可能杀了你那坏心的义姊?太荒谬了吧!没关系,明天我就帮你跟那男人作证,说你没有去过京城。」
那个坏心肠的女人是死有馀辜,但是把罪赖在静玟身上就太过分了!
「华姊,别这样说我义姊,她的心肠并不坏。」
有时候,容静玟真后悔告诉她那幺多秘密与心事,她以为再也见不到曾经是她生命中最重要的人了,所以,她坦承地全告诉华又琳,但是现在师兄找上门来,她担心又琳的口风不紧,会把她私藏的秘密不小心泄露出去。
「那女人不但买慕虚荣,还不顾姊妹情谊,卑鄙地抢走了你的男人,这样还不叫坏心肠吗?」华又琳忿忿不平地撇起小嘴,那女人平时欺负静玟的恶行简直罄竹难书,她只是举最严重的例子罢了。
「我想 晴姊一定很爱师兄,才会出此下策,我已经不怪她了。」将心比心,容静玟能了解苦恋一个男人的痛苦。「况且,也只有像 晴姊那 完美的女子才配得上师兄,我算得了什么?」
「啧!容妹,你怎么又贬低出口已了?」华又琳谴主见地瞥她一眼后,又兴匆匆地问:「对了,今后你打算怎么对付那个男人?快告诉我啊!」
容静玟抿上一抹清笑。「什么怎么对付他?他再过几天就要离开了,从此我们就没有瓜葛了。」
虽然目送他离开又会惹来椎心之痛,但是他在这里会害她心神不宁的,不如早点让他离开的好,反正他们之间是不可能的。
「什么叫没有瓜葛?你替他生了一个儿子,他好歹都应该给你一个名份啊!」讲到这里,华又琳又一肚子火了。
「华姊,他的身分那 尊贵,王府里多的是女人替他生儿子,他怎么会把麟儿看在眼里呢?」容静玟强颜欢笑地占口我安慰。「其实这样也好啦!我跟麟儿在王府一定住不惯,还不如住在扬州来得逍遥自在。」
况且他曾经说过,她连当他一名小妾都没资格,她哪敢再痴、心妄想呢!
「太好了!容妹,我们又可以在」起相依为命了。」华又琳喜形于色地拥抱她。「我刚才直担、心你会被那男人带走。」
「华姊,我不会离开的。」容静玫红了眼眶,无比坚定地道。
★★★
容静玟的决心似乎无法扭转劣势!
「我绝不离开扬州!」她壮着胆子发出抗议声。
今天一早,她就被「召进」客房,被迫聆听朱翼明的计画,这自然引起容静玟不小的反弹。
「好!反正我也不想再看见你了,但是麟儿我一定要带回京城。」朱翼明手中的竹筷顿了一下,使他索性恼怒地放下竹筷,不食用这难吃的早膳了。
一抹惊慌浮现在容静玟那雅净的小脸上。「可是你明明答应我!不会把麟儿带离我身边的。」
他怎么可以食言呢?
朱翼明眯起精锐的鹰眸,一脸警告她的模样。「我已经给你选择的机会了,是你山口己不愿去京城的,怪不得我。」
他之所以决定让这女人跟回京城,主要是怕半途麟儿哭闹时,这女人可以安抚他,而且他跟她还有杀妻之仇未算,他不打算放过她。
「可是三天的时间太仓卒了,我不放心丢下这里的生意呀!」容静玟扭紧烦恼的月牙眉。
「你少罗峻,要嘛你就跟,不然你就闭上嘴。」朱翼明拂袖起身,背对着她望向窗外,却瞧见麟儿正缠着他的冷面护卫陆 问东问西的,他心中的怒气不禁一消。
容静玟沉默了一会儿,艰辛地咽了一口唾液,才苦涩地问:「师兄,你为什么非得从我身边抢走麟儿不可?你真的那么痛恨我吗?」
朱翼明的眉勾勒成不耐烦的弧线。「我是痛恨你没错,但这并不是我带走麟儿的原因。」他不晓得自己干嘛跟这女人说那幺多。
「那是为什么?」
「麟儿是我的儿子,我不能让他流落在民间!他应该接受更优越的生活环境与教养才对。」朱翼明冷冷地转过身来,瞪着他孩子的娘。
纵使这女人犯了再多的错,但是不可否认的,她把麟儿教养得很好,不但聪明伶俐,而且乖巧懂事,相信他爹娘看到这个孙儿,一定会爱不释手,满意极了。
「师兄,麟儿自小野惯了,不会习惯王府内的繁文褥节 」「你到底想说什?」朱翼明不喜欢她那畏缩的态度。「有话直说,不要浪费我的时间。」
容静玟试着委婉地说服他。「师兄,如果你把麟儿带回王府,说不定会引起一些纷争,不如你将麟儿留给我教养,以后你要是想念麟儿,随时都可以到扬州来看他,你说好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