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昊漠本来就是我的!一年前,他明明答应要跟我成亲,怎麽可以说反悔就反悔?”唐之菁突然煞气毕现地瞪着嫔儿,嘶哑着嗓门喊道:“柳嫔儿,全是你这个贱人害的!若不是你横刀夺爱,我早就是鬼影门的门主夫人了,哪轮得到你这贱人?说!你是用什麽狐媚的手段抢走昊漠的?”
“我没有……”嫔儿的内心开始产生了罪恶感,她不晓得自己的出现会让唐姑娘那么不快乐,如果她医好黑昊漠的腿,就立刻离开这里的话,也许他们现在已是恩恩爱爱的夫妻了。嫔儿尽可能忽略心中那股酸意地想着。
“之菁,这不关嫔儿的事!完全是你手造成的。”黑昊漠努力地克制自己即将爆发的努气,眯起危险的黑瞳,言语中充满轻蔑。“我承认在我受伤前,我确实有意娶你为妻,因为你热爱鬼影门,而且熟悉帮务,但是在我半身不遂後,你便放弃了这个机会。别以为这半年来我躺在床上,就不知道你跟应 走得有多近,这是你自己的选择!就别後悔!”
“应 ?!”唐之菁汶然欲泣地摇摇头,娇 的脸上写满被误解的痛苦,“昊漠,你误会我了!我怎麽可能跟那没骨气的家伙在一起?是应 一页死缠着我不放,你……你千万别听信故意拆散我们的谣言啊!”说着、说着,两行委屈的泪水滑下她的脸颊。
好可 喔!
嫔儿差点也要为她掬一把同情之泪,但实在是手臂上的伤口太痛了,加上鲜血一直不停的流,使她无暇分神去为她说话,只能忍痛的捂住伤口,试着忍受那一阵阵传来的昏眩。
昊柔忍不住发出讥讽的冷嗤声。那种虚假的演技骗得了谁?难不成她把大哥当成叁岁小孩了?
黑昊漠的语气变得淡漠而疏远。“不管是真是假,那都不重要,我已经将你许配给应 了。”他并没有察觉出嫔儿的不适,不然他不会跟唐之菁说那麽多废话。
唐之菁见昊漠不为所动,忿恨地抹掉好不容易才挤出来的眼泪。“我不要!我不要嫁给应 ,他什麽都没有,怎么配得上我唐之菁?”
她说什麽也不会嫁给黑应 那软弱的男人,以前她之所以考虑他,是因为他父亲是列岫堂的堂主,他总有一天会接掌列岫堂,虽然不像门主那麽风光,但她至少勉强可以接受;谁知应 的父亲突然去世後,列岫堂竟然被黑昊 ——她继父在外头生的野种所接掌,这教她怎么甘心嫁给黑应 ,他已经一无所有了。
“之菁,你别不知好歹!”黑夫人被她不知感激的口吻吓出一身冷汗,之菁如此任性地刺伤嫔儿,听昊漠的口气好像不与她追究了,她竟然还敢反抗。“应 的脾气虽然比较温和,但并不表示他很软弱,况且他是黑家人,武功又十分高深,相信假以时日他一定会有所成就,昊漠不会忽视应 的能力。你放心吧!”
所谓知女莫若母!黑夫人哪会不明白之菁心里在想什麽,为了不让她触犯昊漠,她只好挑之菁喜欢听的部分讲。唉!之菁会变成这副势利的模样,全怪她宠坏了她……
“真的吗?”唐之菁纵使不满意,却也懂得适可而止的道理!况且她日後还有许多除掉柳嫔儿的机会。
黑昊漠不耐烦地点头。他以前怎麽会看上这装腔作势、爱要心机的女人呢?
“唔……”嫔儿突然眼前一片黑暗,双腿支撑不住身体的重量,软绵绵地昏倒在地。
“嫔儿?!”黑昊漠心急得俊脸一白,连忙将她抱在腿上,以颤抖的手指探向她的鼻息。
“哎呀!嫔儿姊姊流了好多的血,你们快看她的右臂。”昊柔惊喊一声,纤纤玉指指向嫔儿那染血的衣袖。
“哼!那有什麽大不了的。”唐之菁挂着冷笑,走离这令她作呕的房间,见到大夥儿那么关心那购女人,只有让她更加讨厌柳嫔儿。
屋内其馀的人都没心情理会唐之菁的冷言冷语,担忧的眸子全放在嫔儿身上。
黑昊漠忙不迭的撕开嫔儿的衣袖,只见她那雪白的手臂上划了一道长长的伤痕,深可见骨,翻开的血肉中还泊泊的渗出鲜血来,难怪她会失血过多而晕了过去。
“唉!这孩子受了这麽重的伤,怎么不早讲啊?”黑夫人感到一阵心疼。“谷内的医术就属嫔儿最高明,现在她昏迷了过去,这该怎么办才好?”
“去牢里抓一个大夫过来。”黑昊漠凶神恶煞般地低吼,拚命压抑下那股欲宰掉唐之菁的冲动,如果嫔儿有个万一,她也别想活命了!
“好!我去。”昊柔闻言,立刻拔腿冲了出去。
黑夫人忧心忡忡地蹙起双眉,为嫔儿的伤势及她女儿的处境担心不已。“昊漠,先把嫔儿抱到床上,让她舒服一点。”
她首次看见黑昊漠对一个姑娘如此在乎,他整个脸上布满了恐惧与杀气,她害怕若是嫔儿有了万一,黑昊漠会杀了之菁泄恨……这股噬人的寒意突然攫件了她的心。
黑昊漠面色冷厉地横了她一眼,像是在责骂她没有教养好女儿一样。
即使他的脸色是如此难看,黑昊漠还是听从她的建议,将嫔儿轻轻的放在床上,然後怔怔地盯着她那柔雅的容颜,她的脸色苍白得令人疼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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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事了,老夫已经替这位姑娘止血、包扎好了,但是她的伤口太深,只怕以後会留下疤痕。”罗时谨慎地自床沿起身,这时他才敢迎视那个紧盯着自己的男人,那男人的眼眸像猛鹰一样锐利地看着自己的一举一动,使他的动作格外的小心,深怕惹怒了这个满脸杀气的男人。
不过,说也奇怪,他叁个月前被抓来这里看诊的时候,这男人的双腿根本没有希望恢复知觉,怎么才短短的叁、四个月,这男人已经可以起来走动了?到底是哪位神医如此高明,竟治好了他的腿?
黑昊漠朝他僵硬地点头,胸口那股锥心的痛苦霎时减缓不少,他沉默地坐在床沿,轻柔地摸触嫔儿那苍白的美颜,顾不得自己另一只受伤的手还没包扎。
“大夫,嫔儿什麽时候会清醒?”黑夫人关心地问,只有嫔儿早一点醒来,昊漠才会脱离那阴阳怪气的模样。
“这位姑娘只是失血过多,一时昏厥过去而已,她过几个时辰就会清醒了。”这种小伤口还难不倒罗时这大内御医。“我现在开一帖药方给你,等这位姑娘醒了,就把药单上的药材熬给她喝。”他很快地写好药方,交给黑夫人。
这麽久啊!黑氏母女交换一个凄惨的眼神。
昊柔不敢想像未来的几个时辰内她和娘亲会有多难捱。她忍不住叹了口气,小手揪起罗时的衣领。“走吧!我带你回牢里去。”
“等一下!”黑昊漠突然出声阻止,他抬头看一下罗时那苍老儒雅的外貌。“让他留下来熬药,顺便看顾嫔儿,以免嫔儿临时有什么状况。”
“可是,我怕他对嫔儿姊姊不利。”昊柔觉得有些不妥。
“哼!他敢!”黑昊漠低沉的嗓音中掩不住那股威胁之意。“他若敢伤害嫔儿,我就要拿他全家的命来偿。”
罗时的身体微颤了一下,但立即恢复镇定地燃着胡子,泰然地说道:“老夫身为济世救人的大夫,本来就是要救人性命的,老夫不可能会随便伤害任何人,所以你用不着拿老夫全家人的生命来威胁。”这人好狠毒的心肠啊!开口闭嘴都是要人的命?
“最好就如你所说的。”黑昊漠懒得多瞧他一眼,但是心中对他已添了几分的好感,只因他讲话的调调跟嫔儿有些神似。“昊柔,把嫔儿的药箱拿出来,也许有他需要的珍贵药材。”
昊柔找了一下!才找到那只被藏得很隐密的药箱,然後将沉甸甸的药箱放在圆桌上。
罗时一见到那只老旧的药箱,目光马上变得炯炯有神。“这个药箱……是床上那位姑娘所有的吗?”好像喔!简直跟他师妹的药箱一模一样……
“没错!这是嫔儿姊姊最宝贝的东西,你可千万别弄坏了它。”昊柔皱了皱悄鼻。
罗时把药箱掀开,室内顿时溢满清香。罗时面色一喜,连忙将花白的头颅埋进药箱内,嘴中不住地啧啧称奇:“好药、好药,全是罕见的灵丹妙药,这小泵娘真不简单,年纪轻轻就 集到一堆好药。”罗时见猎心喜之馀,不忘一瓶瓶拿起来嗅闻,完全忘记要探查这个药箱为何跟他师妹的一样。
“嫔儿姊姊的药箱内摆的当然全是好药呀!”昊柔骄傲地抬起下巴,等到她可爱的下巴有点 了,她才勉强放下来。咦?他怎么还在翻嫔儿姊姊的药箱啊?
“喂!你这人有完没完啊?如果没看到适合的药,就把药箱还来,别弄乱了嫔儿姊姊的药箱。”昊柔急着将药箱归位。
“等一下。”罗时挑了几只玉瓶,老脸上是一片眉飞色舞的表情。“有了这几瓶生肌愈肤的药粉,床上这位小泵娘的伤口就不会留下疤痕了。”
昊柔赶紧将药箱放回原位。
“那我们就安心了。”黑夫人心中的愧疚这才减少了一点。“一个姑娘家留下那麽长的疤痕总是不好看,幸好有药可以预防她产生疤痕。”
这时,床上的嫔儿悠悠转醒,却被黑昊漠那麽靠近的“狰狞”表情吓到。
“呃……你的表情怎么那麽恐怖?”她轻声埋怨。“吓到我了。”
黑昊漠抹了抹俊脸,沉重的心情赫然消失。“嫔儿,你刚刚昏倒了。你现在感觉怎么样?”
“伤口比较不痛了。”嫔儿朝众人微微一笑,却看见房中多了一名白发的老人。“是这位老爷爷替我治疗伤口的吗?”
黑昊漠不情愿地点头。
“谢谢你,老爷爷。”嫔儿向他露出感激的笑容,她的手臂稍微动一下,居然没有产生剧烈的疼痛,可见得这老爷爷的医术不错。
“哪里,这是老夫应该做的。”罗时很欣慰这里还有懂礼貌的人。“小泵娘,你不用担心伤口会留下疤痕,我在你的药箱内找到几瓶可以生肌愈肤的药散,应该可以派得上用场。”
“不可以!”
嫔儿突兀地出声反对,她那娇柔的嗓音听起来有些颤抖,而且还挣扎着要坐起来。
黑昊漠心中一惊,连忙将她温柔地按回床上。“你别起来,是不是那几瓶药有问题,所以不能用?”
“没坏啊!”罗时又拿起瓷瓶嗅了一下,两道灰眉疑惑地皱了起来。“小泵娘,你是不是记错了啊?”
“我不是说药粉有问题,而是我的伤口不严重,不需要用到那麽好的药散;这生肌散可以敷在那种大范围的伤口上,药效才不会被浪费。”说来说去,嫔儿还是在心疼自己的宝贝药粉。
昊柔听了噗哧一笑。“嫔儿姊姊,你真是好玩耶!自己的伤口当然是要用最好的药啊!你怎么反而对自己那麽吝啬?”
黑昊漠则挫败地翻起白眼,突然被她那些药箱、药瓶给弄恼了,她非得那麽看重它们吗?相较之下,他这个未婚夫似乎没有得到同等程度的重视,反而有被比下去的嫌疑,真是可恨又可悲!
“大夫。嫔儿药箱内的瓶瓶罐罐全由你支配,你想用什么药就尽量用,别理会嫔儿的喳呼。”他气恼得心生恶计,索性大方地唆使大夫,同时双唇坏心地扬起。
“不行!”嫔儿哀怨地看了黑昊漠一眼。“那些药材取之不易,是我花了好大的功夫才磨制成药粉的,不可以拿来滥用。”黑昊漠怎么这样糟蹋她的药粉?好过分喔!
“用来医治你的伤口,怎麽能说是滥用?”黑昊漠实在很想敲开她的脑袋瓜子,看看里头的构造是不是和别人不一样。“世上怎麽有你这种笨女人?”他没啥好气地咕哝一声。
嫔儿还是觉得舍不得。“可是——”
“住嘴!”黑昊漠气恼地拧起眉。“受伤的人没资格说话,你给我闭上眼睛,乖乖休息!”
听了他的。恶言恶语?嫔儿的素颜上依旧安然镇定,并没有露出害怕的神色,但是当她瞄见黑昊漠的睑愈来愈臭时,乌了避免他气坏身子,只好放弃挽救自己的宝贝,忍痛闭上眸子。
黑氏母女看见嫔儿那麽听话,忍不住双双掩袖而笑,就连不认识嫔儿的罗时也呵呵轻笑……
第九章
夜里,嫔儿躺在床上辗转反侧,久久不能成眠的原因,不是黑昊漠正躺在她身旁沉睡,而是今早罗师伯的那一番话,让她开始思考起自己的未来……
“小泵娘,你是从哪里得到这个药箱?”当时,罗时凑近摆在桌上的药箱,仔细地研究它外表的木纹。
她那时是违反黑昊漠的命令,起床坐在椅子上,专心地把晒乾的药草分类,听到他的疑问,抬头回答他:“这个药箱是我乾娘的遗物,有什麽不对吗?”
“药箱上刻有弦月形的记号,那是我师门独有的标记。”罗时像是沉思般抚摸那个弦月。”如果我没情错的话,这药箱应该是我小师妹所有,你乾娘的名号是不是叫『百草药姑』?”
嫔儿摇摇头。“我不知道,乾娘从未提起过,她说外在的名利权势转眼即成空,她不想多提那些虚名。”她老老实实的转述乾娘说过的话。
“这倒是很像师妹会说的话,她那个人从小就看淡一切,没想到到死还是一样。”罗时感慨地红了眼睛。“我们师兄妹拜离师们後,数十年没有联络,今天偶然得到师妹的音讯,却是她的死讯。唉!”
虽然他与师妹因理念不合,两人并不是非常亲近,但毕竟是同门师兄妹,自小一起拜师学艺,难免有些感惰,所以今天乍闻她的死讯,怎么能不教他感伤呢?
“师伯,您别太难过,我乾娘走得很安详。”嫔儿的眼眶红了红,将手绢递给老泪纵横的罗时,看他老人家哭得那麽伤心,害她好想跟着掉眼泪喔……
可是,如果让乾娘知道她又哭了,一定会令她老人家失望的,因为她一向教导自己不要恋物,对人亦是如此。
罗时拭乾老泪,欣慰地道:“原来你是师妹的义女,难怪医术那麽高超,世上也只有师妹钻研出来的针灸技法能医好一个半身不遂的病人。”
“这是乾娘晚年时悟出来的针法,如果师伯有兴趣的话,我这有一本乾娘撰写的医书,您可以拿去看看。”嫔儿从药箱内拿出一本黑色的医书。“下次师伯再遇到类似的病例时,就不愁救不了人。”
罗时惭愧地老脸一红,此时才恍然明白什麽叫真正的『仁心仁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