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愿她一肩独揽,那瘦弱的身躯扛不起!
“说了又怎样?你能让这片玫瑰园重回生气盎然的景色吗?”赵敏抬头塑他一眼,不愠不火地说。随即,又俯首去拾遍地的带刺残枝。
她的冷静令人看得心疼。
赵敏回台以后,秉持“广结善缘”的创立“玫瑰豪情”。她不会和人结怨,与同行相处也是一团和气,而且店内名画未失,既不为钱财,又为哪桩?高英哲自行推断着。
终于,有了结论:不是针对赵敏,而是冲着自己。
这不由分说,必是……
※ ※ ※ ※
“露西!你干的好事?”高英哲皆裂的眼神仿佛要将面前的露西撕开。
“我好好的守在家里又碍着你了?”露西猛从沙发上跃起。
想到刚才被父亲训斥一顿,闷气正愁无处泄愤,马上就有人送上门供她排遣,岂不乐于奉陪。
她立即转化柔媚的神态,挨近浑身散发暴劲的高英哲,嗲声说:“你早上才请我父亲要我少惹你,怎么?后悔了?前脚刚走,后脚又来跟我纠缠不休,莫非想要重燃爱火?嗯——”她展开双臂,勾向他的颈子。
“别跟我装模做样!”高英哲甩掉她的手。
“呵!老羞成怒?”
“你只知道藏在象牙塔里享福,为何不去看看人家创造事业的艰辛?露西!你不是小孩子了,要到何时才学会体谅别人、尊重别人?”高英哲不肯与她多耗时间,打开天窗地一语道破。
“屁话!我只知道我要的东西就得得到手,谁敢阻挡就是自讨苦吃。”
“你——-”高英哲瞠目结舌。
她该庆幸她身为女人,否则高英哲必定打得她满地找牙。
“你已经专横到无药可救了。”跟她讲理,压根多余。他蓦然转身,急欲离去——
“英哲,你真的一点都感觉不到我对你的爱吗?”
“像你这种心如蛇蝎的刁钻女,就算是脱光衣服躺在床上,我也不敢要。”高英哲刚烈地说着。
“太过分了——”露西咆哮着,捉起手边的花瓶击向跨门而出的高英哲。
就在花瓶应声而碎的同时,高英哲手上的鲜血汩汩而流,落在洁白的瓷瓶碎片中更显怵目惊心。
“英哲,我不是故意的。我——”
没等她解释,高英哲已经捂住伤口,拂袖而去。
他发誓:他绝不再踏入这宅院半步。
客厅的争吵惊扰了楼上的施本源,仓皇赶到时,露西正一把鼻涕、一把眼泪的哭倒在沙发上。
“爸!你一定要替我出口气。”露西揽着父亲,抽搐地说。
“住嘴!没报警、没告你已经对你宽宏大量了,还想闹到什么程度才高兴?”
“我是您女儿咄!不帮我也罢,竟还帮着外人教训我!”
“还敢说?好歹我也是个有头有脸的人,如果让人家知道我女儿像花痴一样,巴不得去倒贴男人,你教我脸往哪里摆?我还站得出去吗?施家的颜面全被你丢光了。”施本源气急攻心地颤动着。
“不管!谁欺负我,我就要加倍还给他。我——”
“啪!”一声,施本源有如掣电轰雷般的巴掌落在露西脸上,白暂的肌肤立即浮现五指红印。
“爸——”她震栗地低喊。
“女儿!这一掌打在你身,痛在我心。爸爸要你记住,对、错要分得清,不能硬把黑的说成白的。你之所以输给赵敏,完全败在你任性妄为的孩子气。”施本源长吁口气:“唉——怪我们把你宠上天了。”
施露西静默不语,低头啜泣着。
从小到大双亲对她甭说打,就连重话都舍不得说上一句。可今天……
“人不要怕跌倒,一旦跌倒了也要尽快爬起来。你自己冷静想清楚。”
※ ※ ※ ※
诊疗室里,白俊杰正一针一针地为高英哲缝合掌上的伤口。
“哇!我真是有眼无珠,今天才知道你比蓝波神勇百倍。竟然把花瓶拿来当排球打?啧!佩服、佩服。”
这两个男人见了面,没有相互调侃几句就好似日子过不下去一样。
看着高英哲一反常态的安静,白俊杰忍不住偷瞄一眼。瞧他双眉纠结在一起,咬紧下唇强逞英雄的猛做深呼吸。
“痛就大叫出来嘛;又不会死人。”白俊杰心里想着,决定整他到底,并且一报“抢人”之仇。
“OK!完成了。”白俊杰宣告的同时,冷不防在高英哲手背一拍——
“哇!”高英哲急忙将手抽回。“白俊杰!你这蒙古大夫——”他喋喋不休地咒骂着。
“嘿!看清楚,本人可是有执照的。”白俊杰桃起眉,敲响墙上的挂牌。
一旁目睹缝合全程的赵敏,纵使心有怜爱,却忍不住的叨念起高英哲的冲动与放荡。
“活该!谁教你处处留情,尝到苦头了吧?”她的语气比醋还酸。
赵敏话一落,高英哲还来不及辩解,门被霍然推开,和着一阵戏戏谑的笑声。
“哈!高英哲,听说——”阿KEN甫进门看见赵敏,霎时止住口。“丑大了!”他吐吐舌头,嘟囔着。
“你们认识?”赵敏惊疑地瞪大眼。
方才见到白俊杰虽觉面熟,她也只当是店里的客人罢了。可现在看到眼前这个理平头的男子,她终于记起这二个手下败将。
“敏敏,那天的事和我无关。”高英哲急忙理清。
“我们同车你忘了?”白俊杰和阿KEN有意拖他下水,异口同声地将高英哲揪出。
“闭嘴!”高英哲斜瞪二人一眼,立即转向赵敏,“我在惠红店里喝醉了,根本——”话一出口,更觉不妥。
他急得冷汗直冒,刚被叨念完,这时竟又不打自招的自揭疮疤。
“说溜嘴了吧!”阿KEN颇为幸灾乐祸地说。
“你不开口没人当你哑巴!敏敏,听我说——”
“物以类聚,还有什么可说?”赵敏指着三人。
“但是你却挑上其中一个,这就证明了:男人不坏,女人不爱。” 阿KEN笑吟吟地凑在赵敏肩上。
“你滚远点!‘朋友妻,不可戏’你懂不懂?”高英哲气呼呼地忙着将阿KEN扯开,忍不住踹他一脚。
“看看你这未来的老公好像有暴力倾向,为了自己的终身幸福,不妨考虑、考虑我吧!”白俊杰逮住机会地对赵敏挤眉弄眼,毛遂自荐。
“你也好不到哪里去!”高英哲斥喝一声,随即转向赵敏,“说你开着4242的车满街示爱的人就是他。”
“啊?我、我……”
赵敏笑看这三个相互扯后腿、扭打成团的大男孩,哪里还有气可发。
她想:高英哲准是忘了刚才被整的疼痛了。
第六章
自从“玫瑰豪情”被露西差人破坏后,赵敏既要费心重整又要抽空监督“缘起不灭”的进度,两头忙得不可开交,甚至连和高英哲相聚片刻都是分身乏术。
还好高英哲虽然人前百分百占有,但是私底下却能不加干涉的,给赵敏充分的空间发展她的理想与抱负。这是赵敏所庆幸的。
“爱是自由不是束缚,是浪漫不是情囚。”他们坚信这样的爱情守则,用心经营这段感情。
傍晚时分,赵敏搭乘电梯直上高氏大楼的最顶层。
“高氏集团”整个运作的核心,外人是严禁进出的。
这次赵敏没有被安全人员挡在门外。
她一身惯有的素白洋装,精神抖擞地直人秘书室。
“黄秘书,高先生在吗?”赵敏笑容可掬地低头看着一脸吃惊的黄秘书。
“啊?在、在、在。”这是赵敏第二次出现在办公室里,“未来董娘”的莅临显然令她嘴拙。
“可以进去吗?”她的突然造访都能把黄秘书吓成这副窘样,真难想像高英哲会是啥表情?赵敏心理想着,脸上不禁流露一抹淘气的笑。
“我去帮你冲杯茶。”黄秘书迅速走向茶水室,不敢稍有怠慢。
与高英哲交往以来,赵敏虽未曾参加过他们公司的聚会,但是千百名的员工为了一睹她的风采,没有到过“玫瑰豪情”品尝她亲手调煮的花式咖啡的人,只有三个字足以形容,那就是“SPP”——耸毙了。
她的美、她的柔,她的平易近人、风情万种,更是众人茶余饭后热烈谈论的话题。
董事长室里,高英哲左手持着听筒,右手拿着笔不断在纸上记录着。
俊逸的脸庞、专注的神情,教伫足门口的赵敏看得如醉如痴。
这是她今生最后的恋人。
她爱他。
无关於他的显赫身世,无关於他的尊贵盛名。
她轻叩二声半截玻璃门,笑意嵌在脸上地看着高英哲喜出望外却又左右为难地匆忙挂掉电话,赶急地冲向她。
他展开双臂将赵敏拦腰抱起,愉悦地走回他的黑檀木办公桌,然后像摆放宝贝般小心翼翼地安置在上面。
“啊——-太阳打西边出来了?”
“不!太阳打西边落下。”赵敏指指窗外的夕照。
“女强人怎么有空驾临啊?莫非我又做了什么惹你不高兴的事了?”在她面前,他的尊严细若游丝。
“想你罗!”赵敏羞怯地将头往高英哲怀里钻。
“嗯!美丽的谎言必有诈。”高英哲半信半疑地凑近赵敏,探察她眼底的虚实。
“天地良心!”赵敏慌了,举起手正想发誓,证明自己的认真。
“免了。姑且信你一次。”他捉住她的双手贴在唇上,深情亲吻。“晚上一起吃饭?”
难得相聚,他想她想得狂。
“我约了人。”赵敏带着歉意地垂下眼帘。
“谁?”高英哲笑靥顿失,翻脸比翻书还快地瞪视她。
“跟一个‘英俊潇洒,美如扫把’的——醋坛子。”
“呵!拐着弯骂人呀!”话一出,手便落在赵敏尖挺的鼻梁上,轻轻拧掐。
“想吃什么?”高英哲甜蜜地问道。
“胡椒虾。”
“哇!我可是个正常男人,你想害我晚上孤枕难眠不成?”高英哲蹙眉埋怨,两颗眼珠贼溜溜地游移在赵敏粉嫩桃腮问。
“还敢自夸比白俊杰清高?我看你们两个都该去换脑了。”
对於这样的指责,高英哲无奈地扁扁嘴,不以为然。
他牵着赵敏跳下桌子,将外套挂在肩上正准备往外走——
“等一下嘛!人家话都还没说完。”赵敏叫唤着,拉住急着离开的高英哲道:“小艾托我交给你的。”她从皮包中拿出一张艳红色请柬。
“四月十三日十三点,‘缘起不灭’的开幕酒会请你务必莅临指导。”赵敏拱手作揖的行个九十度大礼。
“小艾?”这店是赵敏开的,怎么反倒是张艾欣提出邀请?高英哲不解。
“她跟了我这么多年,没有她,分店不会如此顺利完成。所以,我把百分之四十的股份归於她名下。”
她饮水思源、推己及人的优点;或许正是今日成功的最大因素。
“果然是无事不登三宝殿,亏我还天真的以为你良心发现,特地跑来探班呢!”高英哲失望地将请柬纳入信封中。
“你如果不喜欢这样的传递方式,顶多另外找时间‘专程’为你送来,总可以吧?小气鬼!”
“你现在声势比我旺,事业比我忙,我想都不敢想。”高英哲的语气比柠檬还酸苦。
哪个男人不希望养只百依百顺、温驯如家猫的小女人?可他已经来不及后悔的只能义无反顾的全力支持她。
“有什么我能够效劳?”
“不需要。”赵敏斩钉截铁的回拒。
“敏敏,太强的女人会吓跑男人的。”
“只要不吓跑你就行了。”
这俨然“赖定你”的真意,教高英哲听得心花怒放,肩飞色舞。
他们的爱绚烂得有如朝霞,耀眼夺目。就连壁上的‘蒙娜丽莎’都绽颜会心而笑。
※ ※ ※ ※
四月十三日,这引人思念、怀想的日子。
多年前的今天,赵敏在异国遇见她今生的最初——JACK。
因为他,所以她相信,有一种酒,一点点就能醉人;有一种爱,一点点就能感动;有一种人,一相识就那么熟悉。
他们有如磁铁般相互吸引,并且盟订一世情缘。
可最终,二人先后背叛誓言。他的辞世、她的再恋上一个人,长久以来始终是赵敏冲不破的盲点。
这份背信的责难,每与高英哲更进一步,心中的愧疚就更添一分。
于是,赵敏毅然决然的以JACK的“珍珠岛”为背景,着手筹画这家“缘起不灭”咖啡屋,圆他未能实现的第二个梦想。
那段记忆仿佛相隔好久……好久……
※ ※ ※ ※
“看!这就是爹地送我们的结婚贺礼。”
JACK挽着赵敏的手,摇晃地步下游艇,雀跃不已地踏上这属於他们的“地盘”。
“珍珠岛”是太平洋上一座未经开发、未受文明污染的岛屿。岛上椰树林立,白沙环绕;海面波光邻邻,清澈如镜。蔚蓝的晴空下,金色的阳光,如梦似幻,疑若仙境。
由上俯瞰而下,它宛如撒落太平洋上的一颗珍珠,耀眼而动人。
这岛不大,只需半个钟头就能绕完一圈。但是JACK和赵敏却花费大半天的时间游览。他们逗弄树上的变色龙,追逐沙滩上的椰子蟹,挖寻藏人海底的螺贝……笑声随浪徜徉,画过天际,扰醒这幽静的“桃花源”。
“唤为‘珍珠岛’果然实至名归,半点不虚。”赵敏躲入JACK的影子里,不断搓揉被烤红的手臂。
“喜欢吗?”JACK一身古铜色的健康肌肤在炙阳下闪闪发亮。他拨动前额过长的刘海问道。
“何止喜欢,简直是爱死它了。”
“哦?那婚后我们就在这里定居,孕育我们的下一代好了。”JACK酷爱大自然,不甘受世界监视的本性流露在言语间。
“在这鸟不生蛋的地方定居?那我们喝西北风啊?神经!”
“安啦!爹地这次出手阔绰,美其名是送我一份‘旷世贺礼’,其实还不是为了与我叔伯们多个私人度假处。”他嘴角扬起一抹洞悉父亲心机的自豪。
别人是“知子莫若父”,他倒是“知父莫若子”了。
“喏!听我说。”JACK见赵敏不为所动,挪近她身旁,转动机伶的双眸继续说着:“我们先完成第一步计划,以温哥华为起点开一家风味独具的咖啡屋,培训人才让他接手管理。然后我们就可以着手第二步计画,在这里设立露天式的分店。我相信这里的浪漫海岛风情,绝不亚於巴黎的香榭里舍大道。嘿!嘿!届时‘守株待兔’等我叔伯们来,敲他个头破血流……”他胸有成竹、自得其乐地滔滔说着。
“怕你的‘龙门客钱’尚未逮到肥羊,我们就饿死在这里了。”
“我们家族庞大,爹地又交游广阔,该担心的是想清静都恐不得安宁。”JACK神采飞扬,一仰头,率性地灌入半瓶水。
“是!爹地如果知道他儿子只懂动自己人的歪脑筋,肯定悔不当初生下你。”赵敏回忆起他父亲答应赞助JACK完成连锁咖啡屋时,哭笑不得的模样,忍不住咯咯大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