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原意是想报恩的,至少希望答谢冷家的养育之恩,没想到……”
“别人一旦不领情,你也只能徙叹奈何。”倪呜渊理解地说。
她重重地叹了口气。心头不禁百感交集,思起往后,她又该如何面对?
“琳,冷繁毅的独断独行是应该得到众叛亲离的下场。”倪呜渊若有他意地轻道。
“你……”她讶异得说不出话来。
“你不认为这种顽固的老头子是该被人教训吗?”
“你这句话是什么意思?”一股冷冽的凉意爬上背脊,她忍不住轻颤。
他无谓地轻松说道:“低温 冷家人,在血缘上,或许冷繁毅可以否认掉你的身分,但是在法律上,却不容许别人有置喙和反驳的馀地。”
“我不懂!”她使劲地摇头,奋力地想摇掉那股油然而升的恐惧感,这个男人究竟是什么意思?
他泰然自若地搂得她好紧,清晰的声音一字不漏地传入她的耳里:“别永远当弱者,老是让人踩在脚底下,一辈子窝窝囊囊地过这种日子有何乐趣可言。”
她惊惧地推开他“所以你接近我根本是另有所图?”
“我所图的是得到你、保护你一辈子不再受到伤害。”倪呜渊受辱般的朝她大吼!
“你……”她混乱了。
“冷琳,你什么都可以怀疑,唯独不许怀疑我对你的这一片真心。”
“可是你刚才……”
他阻断她的话:“我刚才只是想告诉你,属于你的东西我必须帮你拿回来!冷氏财阀没有理由将你完全抹煞掉。”
她不禁沉默了;以往,她提醒自己别去怨、别去在乎,就泰然地接受周遭人对她的安排;而今,她的世界已然变了样,又起了这等重大转折,她能继续无所谓下去吗?
“再说冷夜既然那么不想回去接掌冷家,那为何不顺遂他的愿望,干嘛要副他?”
冷琳苍白的脸孔更加苍白了,她巍颤颤地问:“你……你该不会是想……”
“不!我什么都没有、什么也没说,而你……更是什么都不知道。”
* * *
白色跑车停在小巷边,冷夜坐在驾驶座上,俊脸突然一个侧首直望住了身旁的沈魅影,一对闪着狂热的眸子直直勾射向她,眼帘更是连眨都不眨一下,眨也不眨的……
他又直勾勾地盯着她瞧些什么?难道他还嫌不够热闹啊?自出院以后,她的脑袋就呈现哄乱状态,做事晕头转向抓不住重点,整个人好像变得傻呼呼的;会发生这种前所未有的昏乱情
况,完全是拜他所赐。
对!全是他的错。要怪他无缘无故老对她嘘寒问暖做什么?这下可好,全天下的人都已经
“误会”他是爱上她了。
“误会?!”正是误会。全世界的人现在都多长了一颗心,胡思乱想的。其实只要一想,凭冷夜的身价,他怎么可能会看上她这种平凡无奇的女人?这怎么可能呢?况且他们才认识多久……
“小影!”冷夜的轻唤声拉回了正在思索的她,而他放在方向盘的手,已有一只越过排档杆,竟然轻轻贴在她腿上;老实说,他的碰触令她不自在地微微蠕动了下身子,然而却完全没有挥开那双大掌的欲望,怎么会变成这样?难不成她有喜欢被人吃豆腐的变态习惯?!
哇!她突然觉得自己好可怕。
“小影,我有几个问题搁在心里头好久了,我可不可以现在问问你?”抚贴住她腿上的手举了起来,却改变方向进攻她的下鄂,轻轻抬起她的苹果脸蛋,温柔地摩挲着她形状姣好的下巴,摩得她心都酥了。
“当……然……可……以,只要把你的手……手拿开。”她温吞地吐道。
笑了笑,冷夜按照她的意思不再挑逗她,端了端身子,又变得正经严肃。
“小影,你觉得我的外貌如何?”冷夜挑了挑左边眉毛,潇洒不羁的模样好俊挺、好帅、好好看,好……好不好意思。她连忙俯下了头,手指头不断地扭转着衬衫衣角。
“你的外貌是有目共睹的。”她细若蚊吟地回答了他第一个疑问。
“那内在呢?”他显然其乐无穷,面对她的娇态,更加深把她一辈子都绑在身边的决定。
“也……也不错啦!”她再度小小声地答道。
他意犹未尽地凑近她耳旁,柔声柔气地问着最后一道题目。
“既然你对我的评价都很好,那你喜不喜欢我?”
“我……”她的悄脸开始慢慢发热。
“喜不喜欢?”他不放过地追问。
突地,她一双睁着又圆又亮的眼眸缓缓抬起望着他,迎上了他似笑非笑的俊逸脸庞,这又忽然忆起先前他们似乎也曾有过类似的对话,可是对话结果竟换来他在训练演技的答案,所以有智慧的人这回肯定绝对不可以再上当了;因此,她必须很义正辞严地、毫不犹豫地、更要清清楚楚地告诉他——
“我不……不知道。”呃!她的嘴巴怎么迸出这种答案来?
“你不知道是吗?”得到这种模凌两可的回话,冷夜非但不以为忤,反而开心无穷地呵呵
笑,这个对爱情感受力显然慢半拍的女孩,他并不介意多花点时间来教导她,等她开窍。虽说话是如此,其实他还有一条不得不对自己良心招供的理由——那就是他实在爱死了她自我挣扎时所流露的娇憨与媚态,这才不愿太早向她招供,承认他最真实的感情。
哇!他突然觉得自己有虐待情人的倾向,好可怕。
他又轻轻地敲拍她的脑门,用一种教导学生似的老师口吻慢条斯理说道:“你不知道没关系,我们慢慢地来体会,反正我有一辈子的时间可以开释你,所以你也不必急在这一时。”不让沈魅影有开口询问或反驳的机会,他兀自下了车,绅士地替她打开车门,迎出了她。
“来,我送你上楼去。”
“不用、不用,你快去片场演你的电影吧!不然傅鑫又要摆臭脸了。”她死命地推他上车,急急赶他走。如此急躁的原因是她得让混沌不堪的脑子好好静一静,仔细想想自从遇见他之后,辗转到今日,他们之间到底被套上了哪种诡异的环扣?否则为何总是处处显露出怪异气氛来?
再说,她若是让他送上楼,她那个宝贝妈妈保证又会拉着他东问西扯,还硬是把她当成物价品一般,重复来段跳楼大拍卖的推销演说。
“好吧!那我不送你了,乖乖上楼去,我明天再来接你。”
“没问题!你快走吧。”
“拜拜!”冷夜从车窗抛出一记飞吻,沈魅影不由自主地一面接收,一面目送着闪亮跑车消失在巷口外。
呼!吁了一口气,现在总算可以静下心来了。
“请问你是沈魅影小姐吗?”
正当她好不容易才逮到呼吸自由空气的机会时,背后蓦然响起一道貌岸然沉沉的问话声。拧眉转身,这才发现有三个高头大马的壮汉遮住了大半天空,阴暗的感觉害她仿佛落入一轮黑深漩涡中,浑身的不自在。
“我是,请问……”她疑惑这些人会是谁?
“跟我们一道貌岸然走,一切的问题自然有人会回答你。”
* * *
这算不算是被绑架?
坐在高级大房车内的沈魅影一直思索着这个问题。为什么怀疑呢?因为有一半原因是出自大汉在无心之中所说溜嘴的三个字——冷繁毅。
冷繁毅?她要是没记错的话,这个名字应该是属于冷氏财阀的总裁所拥有的。只是她与这位老先生素未谋面,更是远无仇、近无冤的,他无缘无故找她干什么?还派出这三名壮硕如牛的铁汉用半邀请半威协的方式请她上车,这实在是……
大房车平稳且快速地往台北近郊方向驶去,可以想见最后的目的地必然是有钱人家的聚居处。果不其然,车子弯进了一处铺有碎石子的私人道路上,而阳光则自两边路旁的巨大榕树叶隙中钻落进来,一个又一个的小光点细细密密地洒落在小路上,老实说,这种浓郁林浴的感觉实在很舒畅。
车子穿过了碎石子路,镂花的大铁门随着房车的愈靠愈近而自动开启,当车子驶进前方空旷庭院处时,从挡风玻璃处望出,可见三层楼高的建筑物彷如雕堡一般,静静有序且是巧妙地排列着,而纯白的外墙在阳光照射之下显得特别闪耀,再加上晶莹剔透的落地玻璃窗助阵,反射出来的富丽堂皇是挺吓人的。沈魅影在车子停妥之后立即跳下车,一阵沁人心脾的花香随即迎面绕鼻袭来,拢了拢飘扬的发,微微侧首一望——哦!原来是左方有一大片百花争鸣的花圃,在轻风微拂之下,万千朵花蕊如波浪般前后鼓动,甚是美丽壮观。
想想,要成就构筑出这一大片令人咋舌的殿堂,想必是要花上大笔金钱才能堆砌而成吧?!住这种房子,实在有些个浪费。沈魅影在心中暗想。
“沈小姐,这边请!”原先的三名大汉已然消失无踪,现在新登场的是另一位脸颊瘦削的中年男人。他一身褐色西装的老式装扮,又长着一双惹人注目的鹰勾鼻,而脸庞则是七情不动的僵硬线条,从说话到细微的举手投足,一看便知他肯定受过严格的专业训练。不过他那种死气沉沉的模样却让沈魅影不禁联想起童话故事里头恶魔管家的一贯形象,真的与他好类似。
噗吓一笑!她为自己乍然而现的滑稽念头偷笑出声。
这位小姐在笑些什么?管家不禁暗忖。年轻小丫头难道不知即将面对被人称为冷面修罗的冷繁毅吗?奇也?怪哉?打从他进冷家这四十多个年头以来,他可是头一回见到有人用怡然自得的姿态见冷繁毅的。
“小姐,你请坐。我家老爷待会就会下来见你。”管家严肃正经地交代完成之后,随即又消失。
大约过了一钟,又有一名妇人端着十来盘各式精致点心,一五一十地摆在客厅茶几上头。
“小姐,你请用!”妇人摆好琳琅满目的点心之后,也随后欲走。
“这位伯母,请等一下!”沈魅影出声唤住妇人,食指比了比桌上那十多盘点心,疑惑地问:“这些全是要请我吃的?”
妇人点了点头:“是的!而且这些点心还是老爷特地请大陆名厨师来制作的,所以不单聘请人手的费用不少,材料上更是选择最昂贵的,这一桌可比得上满汉全席的点心呢!得花上不少钱,你快情用吧!”说到这,她忍不住偷偷瞄了瞄这名年轻小姐,思量着她究竟是何方神圣?竟能让老爷这般大费周章地款待她。
“可是这么多盘我吃不完。”她面有难色,这冷繁毅是不是存心要胀死她?
“吃不完就摆着,待会我会来收拾。”
“你会拿去倒掉?”她大胆地猜测道。
“是啊!”这有什么好奇怪的?
她吐了吐小舌头,咋舌地道:“你们应该知道,凭我一个人的食量是绝对吃不下这些,你们怎么会弄这么多?”她不敢苟同地摇摇头,这般浪费食物,不怕遭到天打雷劈?!“这实在太浪费了,伯母,这么好了,我留下一盘,其余的你帮我分送给带我来的那三位先生,还有领我进门的……管家是吧?!男人的食量比较大,应该可以把这些点心全部解决掉。”
妇人一愣一愣地看着她毫不造作的小脸蛋,有点迷惑不解地暗忖道:这是哪来的小怪胎?
“伯母,麻烦你!”她拜托的恳求态度倒教人难以抗拒,在舍不得拒绝的情况之下,妇人只好撤走桌面上大部分的餐点美食,依她的交代,分给其他人食用——以免造成浪费。
在妇人走后,就没有其他人再出现招呼她,沈魅影这时才有机会打量这间比她住家大上四倍之多的客厅,这一细看,真被这一屋的金碧辉煌给震慑住。
可怕呀,可怕!有钱人家果然是极尽奢华之能事。看看,壁上所挂的是名画真迹,桌上摆的是古董瓷瓶,而地上铺的则是昂贵地毯,就连她此刻所坐的沙发大概也要花上她半辈子所赚的薪水才购买得起吧?!爱摆阔是人的天性,但如此夸张地炫耀自己的财富,这也未免太不可取了吧!
环视完四周环境,再照整个冷家彷若城堡的外观来判断,这地方住上百余人肯定不成问题。但是,从她进入冷家到此刻,除去带她来就消失了的保镖以外,她所见到的人也仅仅适才那两位而已,这么大的屋子似乎没有多少人在走动,难怪显得毫无生气,空荡得有如鬼城一般。
看看表,从她进屋到现在已经过了半外多钟头了,然而邀请她来的主人仍未现身。清灵的双眼在百般无聊的等待中,只好回头又细细参观客厅里直追博物馆的各类古物,时间一分一秒地溜过,等到她回过神再度查看腕上表面时,又是经过了一个钟头。
娥眉不禁轻皱起。奇怪?这种完全没有时间观念的商人如何做到权倾一时的实力?太教人费疑猜了!算了!不管了,既然他老人家不愿现身,那她在此地继续蘑菇等待下去,根本毫无意义可言,那就告辞吧!主意一定,在找不到可以留言的“活人”之下,她只好留下字条,
大包包一背起,往大门走去——
“沈小姐,请留步!”
她吓了一大跳,止住了步伐,张着大眼儿上下四处搜望,东看西找半天也不见有人在四周。
可是她的举止行动人家却了如指掌,难不成这客厅里头装有监视器?
不舒服的感觉包围心房,她一点也不以为这种毫无礼教的对待,她有忍受的必要,背包挂在
身后,她执意向大门走去——
“一点为客之礼都不懂,真不明白他怎么会看上你这种野丫头?!”威严斥责的沉喝声自楼梯间传来。
沈魅影侧首望去,一位霸气十足的老人正拄着拐杖一步一步走下楼梯。
“我也不认为冷家的待客之道合情合理。”不在乎他沉硬的面孔,沈魅影凭自己的感受反击回去。
“小丫头口无遮拦,强词夺理,一点家教都没有。”
“我只是就事论事。”
冷繁毅手上的拐杖重重击地,那一向是他发怒时的前奏,对这个吃了熊心豹胆敢顶撞他的小妮子,他打从心坎发出气愤之火来。
“沈魅影,你不先思量自己是什么出身,还敢自抬身价地教训我来。”他指着她的鼻子道:
“你父亲在生前只不过是个小小的建筑工人,你的母亲也是个不管事的家庭主妇,而你……
你也只是个专校毕业的小丫头,做着三流杂志社的小记者,平凡无奇的你到底拿什么本事去迷惑他的?”冷繁毅不屑地道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