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那是一、二十年前的事,她哪还会留著,况且,子敏从小就不喜欢过那种五光十色的生活,名片早被丢掉了。「你找那导演做什麽?」
「看他还要不要我?」要的话,她就可以赚大钱养言敬文了。
「你想进演艺圈啊?」
「不一定啦!我想进去也得看人家还要不要我,总之,我先把资料搜集齐了,有了万全的准备,要做什麽都行对不对?」
「对……对你的大头啦!」看女儿这麽急著赚钱的样子,方妈妈都急坏了,子敏这样太不像是她了。
方妈妈把女儿拉起来说话。「子敏,你告诉妈,你这麽急著用钱,是不是有什麽难处?你要是真有难处,妈替你想办法。你一个女孩家别乱出头,要是走错了,或出什麽岔子,我怎麽对得起你死去的阿爸啊……」方妈妈哭得死去活来。
子敏头都痛了.天哪!都什么时候了!她老妈还演戏,拜托——「妈,爸不是只是去台南出差吗?他哪时候死了啊?」她怎么都不知道?
「不是啦!我是说我怎麽对得起你死去的爷爷、奶奶啊——」哭的戏码再来一次,总之不管死的是谁,她都不准她女儿到外头去抛头露面,她女儿日後可是要当少奶奶的耶!怎麽可以进入演艺圈呢?!
要知道豪门那些当婆婆的都很势利眼,真到那种时候,要是她们赚弃女儿当过艺人那怎麽办?
「女儿,你要是真缺钱就告诉我,妈这里有钱。还有你刚刚不是说什麽拆帐……哎呀!你真三八,我们母女俩还分什麽彼此?我的钱还不都是你的钱,你要多少尽管回来跟妈要。」方妈妈非常阿莎力,话才讲完!便从皮包里掏出两万块贡献给女儿,还说如果不够可以再跟她要。
「这话是你说的哟!到时候可别跟我赖。」子敏拿了雨万块,心情好得不得了;有了两万块,她想做什麽都行。
「对了,妈,你晚餐煮什麽?」她小有心机的问。
「就咖哩饭,你最爱吃的。」其实她本来是不想当孝女的,实在是今天子敏怪得离谱,所以才打算煮女儿爱吃的晚餐以宠络人心。「怎样?妈是不是对你很好?」方妈妈跟子敏讨人情。
于敏顺著她老妈的话尾说:「对对对,妈对我最好了。」赶紧亲一个,母女俩拥抱一下。
「妈,那你待会儿煮多一点,我有个朋友出车祸,这几天我得搬过去照顾他,他的三餐也归我料理。」对,这就是她打的如意算盘。
「什麽?你得去照顾个病人!」女儿是她生的,子敏是什麽性子,她会不知道!子敏哪时候对朋友这么热情弯,她着个当娘的怎么不知道?「你那个朋友是男的还是女的?」
「女的啦——拜托!我哪有什么男性朋友。」子敏要她老妈安啦、安啦!
「他伤势要是好一些,我就搬回来住,你别担心我会被你拐了。你快点去煮咖喱饭,我那朋友在医院里住了快一个月,医院的伙食差,他整个人都瘦了一圈。」她看了好心疼。
子敏净催她老妈赶快去煮晚餐,她急著给言敬文送饭去。
*******
方妈妈既买鸡胸肉又买红萝卜、马铃薯的,整整在厨房里忙了两个钟头,才煮出一锅热腾腾又香喷喷的咖喱。
子敏眼见咖哩饭好了,马上拿个大锅子去装。
方妈妈吓死了。「女儿啊!你那个朋友是头猪吗?要不,她一个人怎麽吃得了这麽多?!」
「妈,他刚出院,肚子很饿耶!而且他一个人住在外头,凡事都得劳烦房东先生、房东太太照顾,你说他有点东西,好意思不拿一点过去请房东先生一家子吗?」
「什么?还要请房东先生一家子啊?」
「对咩!」因为她稍早承诺房东先生今天晚上要请他「粗饭饭」咩!现在,既然她老妈有煮,当然是拿老妈煮的过去贡献给房东先生一家子人。一来,既可以省钱,又可以让言敬文知道,她是个出得了厅堂又进得了厨房的女人。
如果他中意她,那麽他就得赶快把她娶回家,晚了,她就要被别人给娶走了:哦呵呵呵呵——她是不是想得太美好了一点?
「女儿,你干嘛笑得这么爽?」女儿这样一点气质都没有。
子敏懒得理她老妈。
她老妈都不知道她女儿追夫追得多辛苦,是用尽心机也要把言敬文拐到手,但算了,这些事以後再跟她老妈讲,现在讲多了,她老妈一定会赚弃人家没家世、没家业。
她老妈就是这么势利眼,跟她一点都不像。
「妈,我去收拾行李,我今天就搬去跟我那个朋友一起住。」子敏挥挥手地跑上楼。
不知道为什麽,方妈妈看著女儿冲上楼的背影,总觉得女儿的行为举止似乎是太快乐、太高兴了一点。
照顾病人值得子敏这么兴奋吗?方妈妈有点不太了解。
*****
「亲爱的,我回来了——」一回到她跟言敬文的「爱的小窝」,子敏手虽拎着重重的食物,但还是像只花蝴蝶似的翩翩飞进去。
「来,亲一个。」一见到言敬文的人,她什麽话都来不及说,先索取一个香吻再讲。
言敬文不知道子敏是在吃他豆腐,还以为他以前就是过著这种恶心巴啦的生活,虽然他心里万般不愿,但他现在失忆,而且从子敏脸上的表情看来,她似乎很期待,所以,纵使他再怎麽不情愿,他还是闭上眼睛,狠狠的给她吻下去——
哦!好幸福喔——子敏从地上跳起来,整个人直转圈圈地在跳舞。
言敬文从来没想到,他一个简简单单的吻可以要给人这么幸福、快乐的表情,他原本僵硬、不自在的脸色渐渐变得和缓下来。
子敏的单纯与快乐,似乎多少传染了一些给他。
子敏再跪下去,就跪在他面前,脸还凑到他跟前与他近距离地面对面,她问他,「那你有没有很想我?」
「有。」他笑著点头。
瞧,他现在的反应是不是比刚刚自然多了?他就说嘛!习惯总是会成自然的,对於自己有这样的成果,言敬文也觉得很骄傲。
「有多想?」
「这麽想。」他双手摊开,比了个长长的距离。
子敏却说:「但是我有这麽、这麽想你哟!」她的双手一直绕圈圈,以兹证明在短短的几个钟头没见,她已经快犯相思病了。
不是她爱小题大作,而是她暗恋言敬文暗恋了这麽久,今天是她二十几年来头一天觉得如此幸福,因为,言敬文不只是让她亲、让她吻,他还说他想她。
天哪!她快乐得都快要晕倒了。
子敏脚一偏,手里的东西差点打翻,哎呀!净是耍白痴,都忘了言敬文还没吃晚餐呢!
子敏赶紧把东西一一拿出来,一一排在桌上,再把多馀的一份送去给房东先生一家子。
「我送东西过去很快就回来,你要等我一起开动喔——」咚咚咚的跑出去,声音还在屋子里萦绕著回旋不去。
言敬文心里突然有些感动,不知道为什麽,光是这样简单的对话,他便觉得很幸福,像是——像是很有家的感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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子敏的魅力不只是针对男人,她租的那楼层方圆百里内,不到半个月的工夫,整个社区的爷爷奶奶、叔叔伯伯阿姨们都知道,在光华社区里有个甜姊儿,不只人长得美,就连嘴巴都很甜。
可惜的是,甜姊儿「水人无水命」,有个未婚夫长得像熊也就罢了,现在还受伤在家养病,所有的家计全靠甜姊儿一肩扛起。
整个光华社区的邻居们感叹著子敏的命运,三不五时便拿些自家种的菜送给子敏,更甚的是,有些人还要子敏自私点,劝她趁年轻的时候要多一点选择。
「不要这么早就认定一个男人,你年纪还这麽小,看的男人不够多,告诉你,陈妈妈就认识一个电子新贵,不只人长得扰,还是你们年轻人口中常说的什麽‘三高男’——」
「陈妈妈,你说的该不会是林家的信升吧?」
「就是信升。」
「那孩子不错,子敏,你陈妈妈没骗你,信升那孩子是我们从小看到大的,品行没问题,就是人老实了点,但这年头老实人才可靠,你有没有兴趣?要不要叫你陈妈妈改天约信升出来吃个饭?」陈妈妈当媒人婆的兴趣也勾起来了。
没办法,谁教子敏这孩子就是得人疼,偏偏眼光这麽差,子敏配给她那个未婚夫实在是糟蹋了,更何况听说子敏那个未婚夫还没工作呢!整天在家没事做,就靠子敏赚钱养家,实在是——她想来就替子敏觉得不值。
光华社区里的婆婆妈妈们争先恐後的要替子敏作媒。
子敏脸都绿了.这些妈妈们愈说愈离谱,她本来只是出来借个蒜,怎么论起她的婚嫁来了!
子敏实在不会应付这种情况,她的眼光不由自主的往旁边看去,看能不能找到救兵?
言敬文!
她惊跳起来,连仕抛下那些婆婆妈妈们,又惊又喜地昂著一张小脸迎了上去。「你怎麽出来了?」
「我是手不方便,又不是脚不行;更何况老是待在家觐,没病也会闷出病来,所以就出来透透气。」只是没想到,一出来就听到他的街坊邻居们在怂恿他的未婚妻爬墙。
「你想散步啊?」
「恩!」
「我陪你走一段路吧!」子敏体贴的站在言敬文的右侧,随侍左右,却没伸手去扶他,因为她知道言敬文只是受伤,又不是废人。
他们两个就这样肩并著肩,一起走在夕阳余晖的街道上,像一对老夫老妻似的,不需要多余的交谈,光是享受著两个人在一起的生活。
这样,子敏就已经很满足了。
第三章
闲暇之馀,言敬文喜欢躺在沙发上看报纸,但他已经躺在沙发上两个钟头了,却连一篇社论都还没看完,这不是他的程度差,而是有个人很怪,怪到他刻意想忽略她的存在都不可能。
最後,他终於把手中的报纸放下,折叠好放到一旁,再问那个直盯着他瞧的女人问:「你为什麽一直看我?」
「你好帅喔!」忍不住地直冲著人家笑,子敏的眼睛都眯成心形,不断的向言敬文投射爱的火花。
她每天找到时间就盯著言敬文看,彷佛他比八点档的连续剧还精采、还好看似的。
言敬文忍俊不住,终於笑了出来。
他很帅?
他只听过有人说他长得很高大、长得很有威严,这还是比较好一点的形容词;至於比较难听的形容词是什麽,他倒没听过,只不过他曾有过经验,走在路上不小心多看了路旁的小孩一眼,那个小孩当场嚎啕大哭——这样的尊容叫做「帅」吗?
他不知道子敏的审美观是怎麽看的,但她迷恋他的眼光总教他铁硬的心肠软了一大半,他不懂她怎麽能喜欢他喜欢到这种程度?
他不是不知道很多人都觉得他配不上她——老实说,他自己也是这样觉得 ,子敏长得太艳,但却又一副傻大姊的个性,人单纯、脾气好,蹊她明艳的长相不怎么搭,但见过她的人不分男女老少,十有八九都会喜欢上她。
他不懂她人缘这麽好,为什麽偏偏会爱上他?
她明明有很多选择的不是吗?他见过那些走在路上无惧他凶恶的目光,也要频频跟她示好的男人们,他们各个长得一表人才,比他好太多了;而她,为什麽看都不看他们一眼,却偏偏赖着他这块大木头?
他不懂得甜言蜜语、不懂得说好话去哄她开心,有时候她跟他撤娇,他还觉得很别扭,几乎不想理她。
他这麽呆、这麽木头,她为什麽要爱他?言敬文不解,但他却看得懂子敏看他时的目光带著痴恋。
她爱他,很爱很爱他,这个认知灌进言敬文的心里,他不自觉地开始骄傲起来,因为这个女人谁都不要,就只要他。
「过来。」他招手要她过去。
子敏连问都不问地便扑了过去,直扑他的怀里。
哦——好喜欢、好喜欢喔!她的脸在言敬文的怀里磨蹭著,这里是她的天堂,她紧紧的把天堂搂住。
她那模样表情,教人真想咬她一口。
「要不要亲一个?」今天他言大少爷大发慈悲,小花痴还没跟他索吻,他便自动送上门来要她尝。
「要要要。]忙不迭的点头,像是怕言敬文突然反悔似的,子敏连忙把嘴噘高来,等著言敬文吻她。
言敬文亲了她的脸颊一下。
就再么一下,子敏脸上的表情却像是要晕了一样。
天哪——好幸福哟!她捧着脸,为了一个吻而陶醉不已。
言敬文忍不住再多亲她几下,子敏却伸手制止,说不要了。
不要了?
「为什麽不要?!」一种惨遭遗弃的情绪突然间进驻到言敬文的心口,让他难过得脸都皱了起来。
他难得放下身段,同她一起耍白痴,玩这种你侬我侬的戏码,她竟然跟他讲她不要了!
他大爷的面子怎麽挂得住!言敬文的脸沉了下来。
子敏赶紧跟他解释说:「不是啦!不是不要,是今天不要了;你留一点等明天再亲好不好?」她怕他一下子亲太多,她今天过得太幸福,明天他不亲她,那她会变得好失望。
「你把你今天要给我的吻先存鸳来,我明天再来领,我一天领一点,这样每天我都会过得好幸福。」
天哪!她怎麽能这麽恶心又这麽可爱?言敬文忍不住笑她傻,「我每天都吻你,吻到你觉得烦才停。」
「我才不会烦哩!」他愿意吻她,这事对她而言可是件好幸福、好快乐的事,她怎么可能会觉得烦!
「我是说我一直吻、一直吻——」
「一直吻、一直吻,我也不去烦。」
「一天吻一百下。」天哪!言敬文突然觉得,他的对话怎麽也变得像是三岁小孩子!
「也不烦。」
「一千下?」
「也不烦,但是嘴巴会很痛。]因为,一天就要吻个一千下耶!那岂不是像啄木鸟一样了吗?
天哪!她还回答得很认真呢!
言敬文朗朗笑开,抱紧子敏,觉得要是日子能这麽悠闲地过下去也不错。
「等一下。」子敏突然推开言敬文,要他等一下再抱。「我去拿纸笔来。」
拿纸笔做什么?
言敬文都还没问,子敏就已咚咚咚的跑走,一会儿又咚咚咚的跑回来,手中多了一张纸、一枝笔,她把纸笔递给他,要他写字。
「写什麽?」
「写你刚刚的承诺,你每天都要吻我吻到我觉得心满意足才能停。」她怕他忘了,所以刻意要他写下来。「这样,你才不会忘记或是跟我耍赖。快点啦!我念你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