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这是……唉!”深感无奈的她只好转而苦求起儿子,“霁儿,你能否先冷静下来,听妈说句公道话?”
公道话?任霁挑眉,一脸质疑。
他深知母亲口中的公道话无非是要劝他设身处地为他们着想罢了。
薄唇微启,任霁正想开口拒绝,目光却在触及母亲那双盈满期盼之色的瞳眸时,将早已窜升至喉咙间的怒气缓缓压抑而下;他将方才微启的唇紧抿,算是卖给母亲一个面子。
见儿子不再横眉竖目,白玉霞打着亲情攻势,软硬兼施地道:“霁儿啊,平心而论,你也已届适婚年龄,这几年来玩也玩过、疯也疯够,请你设身处地体恤一下我们为人父、为人母的苦心,试着找个好女孩交往、结婚,好吗?”
设身处地为他们着想?哼,还真是让他给料中。
不禁浓眉一挑,任霁的俊脸上泛着鄙夷之色。
交往?可以;结婚?那就免谈!
因为结婚这名词从未在他脑里浮现,更别说是要他“力行”了。
“瞧你这神情,摆明是不认同。”
霎时,任旭天又气得吹胡子瞪眼。
他气自己竟生了个如此反骨的儿子,更恨自己教导无方,才让这不肖子如此目中无人、出言忤逆。
“爸,妈,您们该知道接近我的女人全是贪图我的权贵和名利,何苦急于逼迫我成家?”强摘的果实不甜,强求的婚姻不幸福哪!
他不懂,他真的不懂,难道仅是为了传承任家香火,就得牺牲掉他大好的青春和自由吗?
不!
不甘心,他不甘心就此被人操控,硬是被赶鸭子上架。
“哼,你倒还有认知嘛,晓得接近你的女人全是有目的。”讥讽的言语一出、唇角一勾,任旭天的态度坚决,不容置疑地下最后通牒:“一个月之后,我要‘如期’见到你的女朋友。”
好言相劝这小子不听,非得逼他祭出强制手段,怪不了他了。
一个月!
霎时,任霁的俊脸布满铁青之色,神情森冷。
然而他并未因此大声咆哮或者出言顶撞,只因父亲专制的作风任凭他人说再多话也是无济于事;既然口头抗议无效,他只好沉默以对。
“霁儿,你爸说的话你是听见没有?”白玉霞忧心忡忡地抛了个眼神给儿子,示意儿子开开金口。
唉——
儿子毕竟是她怀胎十月所生,她当然明白儿子心里的想法,所以好生为难的她实在不愿看他们父子俩这么僵持下去。
任霁最不愿也不忍看到的就是母亲左右为难,遂牙一咬,终究不情愿地点下头以示回答。
白玉霞当下松口气,“既然听到,那你……”
一抹狡黠之色自任霁眸底一闪而逝,“妈,我只能‘奉命行事’不是吗?”要媳妇吗?好,他会如他们所愿。
很好,一向反骨的儿子总算是妥协了。
任旭天满意地笑着。
“记住,对方得是身家清白、面貌清秀、举止端庄且温柔可人的女孩儿。”他附加上自以为不算严苛的条件。
耳闻父亲开出的条件,任霁额际青筋暴凸,怒意再度盛满胸口。
可恶!
既要逼他结婚,又强迫他得照着他老人家的标准来挑选另一半,如果说这老头不是生他的父亲、不是母亲爱得入骨的老公,他实在很想破口大骂,教他自己去娶好了。
隐忍满腹的怒气,他沉声妥协:“好,就一个月,一个月后我会带着您们心目中的媳妇人选回来。”
任霁淡淡的语气中饱含着一股浓烈的赌气意味儿。
正所谓有钱能使鬼推磨,只要有钱,他任霁要什么样的货色会没有。
闻言,白玉霞双眼一亮,“真的吗?”
天知道儿子信誓旦旦的保证对她而言犹如是吃了颗定心丸,让她不但觉得心安也眉开眼笑。
薄唇抿了抿,任霁口气冰冷地说:“爸,妈,如果没事,我得出去‘积极’地寻觅您们心目中的好媳妇。”
话声甫落,他的颀长身躯随即起身,消失在两老眼前。
“旭天,咱们俩这样一搭一唱地骗霁儿、逼霁儿,会不会操之过急而适得其反呢?毕竟儿孙自有儿孙福啊!”
儿子前脚一走,心生不忍的她反倒开始担心起来。
“老婆,虽说儿孙自有儿孙福,可若是不催催他这小子,你的孙子打哪儿来?”嘴上噙着一抹贼笑,任旭天朝爱妻眨眨双眼。
“嗯,这倒也是。”一想到有孙子可抱,白玉霞哪里还顾得着儿子的感受,而且良心一斤值多少钱啊?
呵呵——还是她未来的孙子较值钱,任家的金孙耶!“菜快冷了,吃吧!”体贴地夹一口鲜绿的青菜往老婆嘴里送,任旭天宠溺地问:“好吃吗?”
此时此刻,他的老脸已不似先前面对儿子时严峻,反面布满柔情蜜意呢。
“嗯。”不用多说,她也夹一块汁多鲜美的鱼肉送进老公嘴里,神情娇羞地回应着老公的爱。
瞧,他老婆嫁给他已经二、三十年,还会夹菜给他吃呢!
这甜蜜的感觉总会让他心情好得想飞上天。
还有还有,他生病时,老婆会细心照料着他,对他关心备至;烦忧时,老婆则会为他分忧解劳;快乐时,更有老婆可以和他分享。
说真的,结婚的好处他可是用十根手指头数也数不完,从不觉得婚姻是个累赘、是个无底的深渊,可偏偏他却生了个对婚姻视如敝屣的儿子。
他真的不明白结婚有哪点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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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是她?”
脸部线条刚毅的任霁正微眯黑眸,打量着一抹从乐透签注站里走出来的倩影。
透过干净的车窗,他清楚看见女子有着一张巴掌大的细致,白皙脸蛋,脸蛋上头镶着一双晶亮明眸、高挺笔直的俏鼻,而形状姣美的菱唇更显得嫣红诱人,浑身散发出一股甜美的气息。
大致上,她的美虽不属于艳丽型,却也长得清秀可人,让人舍不得移开视线。
可惜、可惜,可惜她纯真的外表下实则掩藏着一颗贪婪的心。
瞧!视钱如命的她不就正从签注站里头走出来。
忽地,任霁的黑眸闪过一抹复杂之色,薄唇跟着一勾,漾起一抹嘲讽的笑。
贪婪,一个贪婪的女人正好符合他的条件之一。
是的,他急需一个女人,一个视钱如命、只要金钱不要爱情,更不屑婚姻的女人;一个愿意以金钱作为交易的女人。
想他任霁掌管任氏大权,操控成千上万人的生计,集多金、俊帅等优越条件于一身,女人对他是趋之若骛;可身为任家独子的他,却可笑而不可避免地沦为传承香火的工具。
一转眼,一个月的期限已浪费掉三天,而且该死的是,这种无法抗拒却又不得不从、被赶鸭子上架的感觉令他不舒服极了。
“匡翼,等我一小时。”对做事一向讲求效率的他而言,一个小时已经足够他解决棘手的麻烦。
“是的,任先生。”
霎时,任霁微皱剑眉。
“我说过了,走出公司大门就不要喊我任先生。”他一向当匡翼是好哥儿们,所以不喜欢听到如此生疏的称呼。
匡翼薄厚适中的唇淡然一勾,口气仍是一贯的不冷不热,“下车吧!‘目标’一旦不见,你可就麻烦了。”
柳吟江可是他万中选一,唯一符合任霁开出的苛刻条件人选,而她之所以雀屏中选,无非只是巧合。
因为,早在任霁指派这等苦差事给他时,他就已注童到气质清新的柳吟江。
当然,一向不近女色的他会注意到她可不是心存不轨,而是外表亮丽的她每逢星期二、五都会出现在公司附近的这家签注站;数个月下来,她那愈挫愈勇、赌性坚强的傻劲儿实在教他印象深刻。
闻言,任霁再度望向方才目光所及之处;果然,那抹倩影已渐行渐远,离他也愈来愈远。
一股莫名的情愫掠过任霁心窝,而这异样的感觉似是……恐慌?
该死的,怎么可能!
他怎么可能会为个初次见面,又即将消失在他眼前的女人而感到恐慌?!
低咒一声,顾不得心中异样的感觉,任霁迅速下车,急速追着那抹就快消失在眼前的娇小身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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街道上,人群熙来攘往,男男女女成双成对。
黄昏时,独自一人走在街道上,柳吟江带笑地看着一对对自她面前走过、漾着甜蜜笑容的情侣们。
菱唇勾起一道美丽的弧线,柳吟江轻声赞叹着:“好个浪漫的七夕情人节。”
或许是浪漫的气氛感染了她,此时此刻,她正踩着小碎步,步履优雅地散步着。
走着走着,昏黄的天际洒下细细雨丝,为这浪漫的情人节平添一股凄美感。
“下雨了。”她不禁幻想起,“想必牛郎和织女见面了,正在互诉情意。”
传说中,这细细的雨丝可是一年才能见上一面,一解相思之苦的有情人——牛郎和织女的相思泪呢!
照往年的经验而言,待会儿这雨肯定会愈下愈大,而这也表示牛郎和织女的相思泪已届溃堤边缘。
当然啦,这些经验也都只是传说,是不是每年都会这样,小女子她可就不敢拍胸脯保证。
闭上双眼,她态意享受着细雨吻上脸庞的触感;嗯,又轻又柔,似是可将她一天的疲惫全都洗掉。
冷不防地,她的左眼皮一阵急速跳动。
柳吟江下意识轻扯眼皮几下,只是扯了几下后,她这眼皮仍是一眨一抽,一直跳着。
怪了,怎么今儿个眼皮一直跳个不停?
有人说左眼跳财、右眼跳灾,而她跳的正是左眼,难道有什么好康的要降临在她身上?
譬如说……嗯……她会在路上捡到钱啦,或者她要加薪啦!
想着想着,她的水眸忽地一亮——
对喔!
今天是星期五,乐透彩的开奖日耶。
霎时,种种不可忽视的巧合因素令她心花怒放;那个埋藏在她心底才三天的爱贪小财分身又活了起来,教她仿佛看见财神爷正在向她招手。
嗯,星期二没中,今儿个铁定中的啦!
念头一生,柳吟江急忙将身子一拐,迅速走进右前方那一家她每周必得去光顾个两回的签注站。
也就在她走进签注站同时,雨势果真转大,路上行人也纷纷找地方躲避。
须臾——
躲过一场水劫,却排了近半个小时才如愿、侥幸地搭上最后一班发偏财车的柳吟江,眉开眼笑的紧抓着一个写着“祝您中奖”的红纸袋,满怀信心的从签注站里走出来。
嘿嘿,财神爷即将拜访她喽。
双眼急速闪跳着“$”、猛盯着手里的红纸袋,愈想愈乐的她边走边在纸袋上印下数个响吻,浑然不知危险正迎面袭来。
第三章
“小心!”
“啊!”
娇弱的身子冷不防地被一把往后拉扯了去,那人力道之猛,硬是粗鲁得教柳吟江脚步一个踉跄,撞上一堵结实的肉墙,更撞疼高挺的鼻梁。
呜——好痛!
捣着发疼的俏鼻,她痛得差点让眼泪飙出来。
柳吟江布满痛苦的眼眸泛着一层透明水气,忍不住抬眸怒斥:“是哪个冒失鬼来着?”哇,好、好俊的男人喔!
她未竟的骂词在目光触及一张好看过头的脸孔时,神情不禁一怔,傻眼直瞧。
任霁指指上方的号志灯,淡然问:“你知不知道现在是红灯?”原来她不只爱钱,更是个花痴,哼!
红,红灯?
顺着他指的方向,柳吟江望向上头的号志灯——
还真的是红灯耶!问题是,他做什么拉着她看红灯?
她不禁微拢秀眉,“先生,你拉着我只是想教我看红灯吗?”奇怪,红灯有啥好看,少说她也看了二十多年。
“不,我只想提醒你,你刚刚差点没命。”啐!这女人是真的少根筋,还是装笨?抑或者这是她钓男人的花招之一?
柳吟江骇瞠水眸。
“你、你是说我刚刚闯红灯?”而且还差点死于非命?
“事实正是如此。”
“喔,呵呵——”
她不好意思地抓抓头,露出一抹尴尬的傻笑,心底则是频频暗斥着自己差点错失一条小命,成为车轮下的冤死鬼。
“你不该表示些什么吗?”
照常理而言,他给了她一个别的女人求之不得的搭讪好机会,这女人合该是紧抓着良机不放,拼命放电勾引他,可她却迟迟没有行动。
难道是……欲擒故纵?
黑眸微眯,任霁摸不透她潜藏的心思而感到胸口闷痛。
“表示?”柳吟江澄澈的大眼泛着一丝迷惑。
“我救了你一命。”
“喔,谢谢。”她由衷地表示感激之意。
就这样?
任霁愕然。
“我……呃,说错了吗?”
他救她一命,而她也真心地、由衷地道过谢啊,怎么他先是一脸错愕,而后青筋暴凸,模样如此骇人?
是她说错什么惹他生气吗f
柳吟江百思不解。
“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
然后呢?她是不是该接一句“阿弥陀佛”?
眨眨一双感到迷惑茫然的大眼,柳吟江发现男人的眼底似是有着一抹几不可察的诡谲,而那好像是冲着她来的。
可是,冲着她来有何用意呢?应该是她的直觉有误吧!该死的她是真不明白,还是在装蒜?
牙一咬,任霁沉声挑明:“你的谢意太微薄了。”
任霁不禁怀疑自己的魅力是否全然尽失,否则十来分钟已过去,这女人竟一点诱惑他的意思也没有。
微、微薄?
她以为这男人之所以救她一命纯粹是善心之举,可没想到外表看似清高的他实则是个要求回报的贪图利益者。
“先生,怎样的谢法才算隆重?”一反先前的傻样,现下她板着一张脸,语气冰冷且透着不悦和鄙夷之意。
“你说呢?”黑眸闪过一抹算计的光芒,他怀疑她是不是故作清高?无妨,待会儿就能证明他的臆测是否正确了。
要她说?哼,真要她说嘛,跪下来叩首最隆重,只不过她是死也不可能这么做的。
红唇一撇,她脸上的不屑之色表露无遗。
“小姐,同救命恩人喝杯咖啡不为过吧?”她的不屑反倒引起他潜藏于体内的征服欲。
他的薄唇不禁扬起一抹迷死人的笑容。
“呃……”喝咖啡?
只是单纯的喝咖啡而已吗?
噢!
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说的就是她这种心态吧?
愧疚之色瞬间飞染双颊,此时此刻,她只想挖个地洞躲进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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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做我女朋友。”
“做、咳……咳咳!”感到意外的柳吟江差点让咖啡给呛死,又惊又怒地讥讽着:“我从不知道喝咖啡是要付出代价。”
原来她的直觉没错,这男人果真是有目的。
“这不是代价,而是‘交易’。”薄唇微扯,任霁一脸漫不经心的模样,仿佛他的提议很稀松平常,是她太大惊小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