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良川,去处理善后。”
“但是姑爷──”
。这里我应付得来。”说完,他对野夜龙比个邀请的手势。
令朱良川更吃惊的是,对方亦挥手斥开自方的人马,顺从地和姑爷走到一边……讲悄悄话去了?
啥?那光景,看得又忠又直的朱良川晕头又转向,不知道姑爷和死对头的大少爷葫芦里在卖什么药?
* * *
不到天亮,全京城的人都知道水玉馆被烧了,就连在琉琳馆中深居简出的莲老夫人都听闻风声。
“我的天!凤儿她……风儿她没事吧?”匆匆忙忙赶了过来,却被客气地告知野日凤倍受刺激打击,风寒病情加重,急得直抓着丹白──或者说是陆离的手臂频频迫问。
“二娘放心,她会很快好起来。”口头自信满满的安慰,但忧心仲仲的神色却不时由眉宇间流露,话显然不太由衷!
“唉……那就好。”莲老夫人问出另一个挂心的问题,“我方才是先去水玉馆一趟才过来的,你们的损失……唉!我一定叫龙儿、要琉琳馆好好帮你们一把。”
“谢谢二娘。”他也叹了一声,“唉!虽然这次火灾损失惨重,不过不幸中的大幸是,最值钱的数样水玉商品逃过一劫,卖掉它们的价值,对水玉的重建助益很大。”
“那真是太好了!”莲老夫人惊讶地嚷道:“那些商品可得仔细收好,盼它们能卖个好价钱。对了!你将东西收哪去了?周不周全啊?”
“二娘放心。”他笑笑地应着,并故作神秘地倾身凑向她咬耳朵。“我将东西周周全全地放在……”
* * *
书房。
他将那些最有价值的商品,周周全全地放在日理万机的地方,一个看起来最安全的地方。
黑影从屋脊上一跃而下,几个翻飞跃足便热门熟路地来到书房门口停下,伸手“咿呀”一声推开。
蜡烛燃烧后的气味仍残留在空气中,借着月影星光淡淡地映人,一双眼睛仍可以很快地在这没有灯火的房间里面搜索巡视。
东西会放在哪里?黑影不浪费时间地立即开始翻箱倒柜。
快!时间很宝贵,不知道什么时候会有人经过并发现……如此的恐惧更激烈地鞭策加速搜索的功夫。
总算皇天不负苦心人,在书桌底下的暗格内,果真搜出数样已镶好珍宝美玉,一见便知道是将贩售于贵族富户之间的精晶。
太好了!黑影兴奋得一双美眸更晶更亮,里头的仇恨之光亦在同时燃到最高点。
得手了?黑影一把抓起那些宝贝揣人怀中站起──
喝!门外忽然闯进了数盏灯火和人影,一字排开,屋内屋外布满人手。
“久等了!二娘。”慢慢地,高大白衫的男人排众走来。
* * *
“你……”黑影──莲老夫人见事迹败露,脑筋一转后恍然大悟。“该死!你故意圈套我?”她摆出备战架式。
“不这样做,你会露出马脚吗?”他闲闲地一耸肩站开,让路给身后的人。
“龙儿?”莲老夫人脸色倏白。“你……你怎么会在这里?”不是一切该天衣无缝吗?为什么儿子会用那种了然又心痛的表情瞪着她?
“快来救娘啊厂她仍努力地想粉饰太平,扮演无辜的白脸。“娘什么都不知道,他们不知道要抓娘去哪里呀!”
“娘,你就不必再演戏了。”野夜龙发出低沉的叹息。“我早就知道你做的一切,包括你为了要打击水玉馆的生意,接二连三的纵火……”
神色倏然一怔后,莲老夫人兀自嘴硬。“娘不懂你在说什么。”
不懂吗?野夜龙真的无话可说了。
从水玉馆第一次夜里失火以来,他便开始被人怀疑,被有色眼光打量为一个恶兄长,一个和异母妹子争斗而不惜烧掉祖产的不肖子。
没有人有证据能抓他,但有谁知道他这几年下来在那种背过身去便起窃窃私语的情况下,活得有多辛苦?
为了洗刷自己的冤屈,他私下展开隐密的调查,结果却震惊地发现嫌犯竟是自己的母亲!那种难堪更加痛心,又有谁知情?
原本矢誓要将凶嫌捉到野日风面前的打算无疾而终,野夜龙试着用不同的方法去补偿水玉馆的损失,诸如每每火灾后派人来帮忙修建,默默地计划将京城里的市场让给野日风,甚至替野日风找寻强势!n!有的联姻对象,好让水玉馆增添有力的后盾……
另一方面,为了不让母亲起不必要的疑心,野夜龙甚至得逼迫自己对外表露出愤世嫉俗的模样,尤其是对自己真心所爱的人……双眸沉痛地阖上,再决然地睁开。
那份真心,那份爱,太痛,太苦!或许就将如此折磨他一生。
“娘,跟我回去吧?”野夜龙道,看着一身夜行衣的娘亲,不禁想起自己一身功夫的入门启蒙者就是她──几招基本的招式和丹田吐纳,却末提早发现她竟是那个蓄意纵火的嫌犯。“妹子说了,只要现在就此歇手,过往不予追究。”
野日风在得知素来表面疼爱她的二娘便是纵火嫌犯时,一张小脸白似冬雪,深受打击地一语不发。
“不要过来!”见到儿子居然胳臂往外弯帮着外人,莲老夫人脸色又青又白地变着,最后威胁地咆哮出声,“谁敢过来我就把这些东西全砸了!”她抽出原本贴收在怀的水玉精品。。届时我倒要看水玉馆拿什么去重建!”
“想砸就砸吧!”噗哧地笑出声,俊容满不在乎,弹指往身旁的朱良川示意。“这里还有许多,你爱砸多少就多少吧!”
朱良川立即将手中预备好的物件一字排开亮相,全都是一模一样的东西。
是假的?莲老夫人气得将手中东西全数掷地,然后施展拳脚,朝笑得得意的俊美男人袭去。
“哎哟!”哪知没个三、两下,莲老夫人反而下盘被一脚横扫倒地,对方的俊容顶时冷煞如魔尊,左手一揪莲老夫人后颈,右手同时噼哩啪啦地扫向她周身大穴。
“不!啊──你竟废了我全身武功?”莲老夫人痛彻心肺的惨嚎响起。
事情发生得太快,快得连野夜龙想说情、抢救都来不及,只能眼睁睁看这场一气呵成的快速制裁。
“废了你的武功又如何?”顺手将这把再也无法为恶,只能哀哀嚎叫的老骨头丢弃一旁。“你该感谢我没废了你的一条小命!”
平日内敛沉稳一收,原来底下净是残忍快意!他笑着,对野夜龙努努嘴。“滚吧!看管好你家的老太婆,以往的破坏就不计较了,但如果水玉馆还会再受到类似的人为破坏或攻击的话──”手刀做个擦过颈子的姿势。
“我知道了。”野夜龙先点了娘亲的睡穴才将她抡抱起来。
野夜龙走到门外时,看见自始至终苍白着小脸,不发一语的野日风,他双唇微微张启,“我说过了,你还真是替自己找了个好夫婿!”
野日风呆住了。
这句话,野夜龙确实是说过,但当时她只当成是一句讽言啊……
* * *
这个夜晚的纷纷扰扰终于落幕。
朱良川真是个好管事,他很放心将一切善后托付处理,然后便抱起野日风回房和衣躺下。
却没有人能人得了睡。
莹莹水眸因默默流泪而红肿,冷峻黑眼因担忧而布满血丝。
“他不讨厌我……”蜷在宽大怀抱中的娇软人儿蓦地开口。“我一直都还记得十二岁之前,我们兄妹玩在一起的快乐模样……然后,爹娘死了,他被二娘送走,突然自我生命中缺席,说是去习武念书,而我则接下水玉馆,努力学习经营之道,直到十八岁那年才又见到他……可是,那时候的他对我又冷漠又生疏,老用一种看仇人的眼光蹬着我,用言语不停地刺伤我,更吵着要分家并创立琉琳馆搬了出去……难道这些都是做假的吗?我……我不明白了……”
哼!如果野日凤真的“明白”了,还不知道会有怎样的反应!抱住她的胳膊随着一记哼声而紧了紧,他想起当时和野夜龙的一席对话──
“你爱她,对吧?”在商讨如何布计一举逮到纵火嫌犯后,他出其不意地对野夜龙提出问题,一个正中要害的问题。
“你在胡乱说些什么?”野夜龙没有慌色,但面颊上的一束肌肉在抽动。“任谁都知道野家兄妹走死对头,水火不相容。”
“表面上的功夫易做,其心却难藏。”他却没有就此被野夜龙的话唬弄过去。“如果你真的敌视凤儿,又怎么会在极短的时间内便赶过来帮忙救水玉馆的火,在冒着可能会被认为是纵火嫌犯的情况下?何苦这么委屈自己?我不认为你野夜龙会走那样的男人。”
野夜龙转头意欲逃避这个话题。“你少罗唆那么多!好好守护她便是!如果我的妹子日后少了一根寒毛,我会找你算帐的!”
他的唇角微扬,故意装出满不在乎的语调。“我自是会好Qe待她,再怎么说,凤儿仍是元配大夫人,和小妾地位自然大不相同。”
“该死的!你打算纳妾?”野夜龙迅速怒目瞪向这个妹婿。
“咦?大舅子,我记得你自己便娶了一妻两妾吧?”所以有资格这么勃然大怒吗?彼此彼此。
“我家妹子和别的庸脂俗粉是不同的,她值得任何一个男人真心又全心的对待!”
“哦!任何一个男人吗?”
“任何一个!”野夜龙严厉重申。
“包括你吗?。黑眸犀利地睨望过去,野夜龙像被人重重拍了巴掌殷再也说不出话来。
“你爱她,对吧?”
相同的问题,第二遍,野夜龙却再也应不出声回答。
许久,野夜龙才凄湛地重重闽眼,宛如死去。
“爱又怎么样?不爱又怎么样?她……是我的妹子,血缘关系……是一句爱或不爱就能改变的吗?”
不能言明,不能言明啊!有些禁忌、有些奢想,是会犯了天怒的啊!
“她一辈子就是日凤,一辈子就只能是……我的异母妹子……”
第七章
水玉馆在野夜龙主动出钱的情况下,很快开始展开重建工作。
京城里的人都惊讶于琉琳馆这一回的大力鼎助,众说纷纭。
─会儿讨沦野夜龙这次怎么会这么“好心”?一会儿又有人猜臆说不定是双方达成了某些协议,再一会儿,又有人说其实水玉馆已经被琉琳馆趁这机会给并了……
多嘴多话、人云亦云,到现在谣言已经流传成──
“我们破产准备出走?”睁大双眼,他哭笑不得。
“是。”朱良川也莫可奈何地跟着摇头。“姑爷,我们该怎么做才能平息这些流言?小的很怕夫人听见,会影响正在休养的身子。”
原本便不算轻的风寒加上接踵而来的事故对心理上的力‘击,不知多少年来没有生过病的野日风至今仍拥“被”在床。身体上是好了很多,不过令人担心的是精神提振不起。
“我……”才要开口,他忽然就白了白脸色。“你……良川,你先退下,我们待会再谈。”
“姑爷?”
“快去!”他深吸口气。“不许别人来吵我,我要一个人好好静静……”脸色此时白中已又泛出些许青绿。“退下!”
他一直努力撑到听见门扉阖起后,才崩溃地倒面伏在案首,笔墨卷件随着他的动作而挥乱,有些甚至掉落在地上。
如果有人现在看见,一定会被他好像在跟某种无形的力量挣扎和喃喃自语给骇着。
“不能……我不要走……我还不行走……风儿该怎么办……”该怎么办?
一抹阴魂要暂居活人身上的最大期限仅仅一百八十日,过此期限者……
“我知道……”素来邪魅阴冷的眼,此刻非但一点都神气不起来,而且是脆弱和某种不知名的痛楚。
他一直都知道……却又一直都不去想知道……煎熬的意识中,他隐约看见一名白衫年轻男人站在自己面前,那是丹白,是这具躯体的真正主人!
“呵─-”他发出微微乾笑。“你……已经要来取回自己的身体了吗?”迟早之事,但太快了!不……
丹白已经摆脱以往的单纯稚气,露出从前绝不会有的感慨复杂笑容。
我只是想,如果可以,不如就由野珀大哥继续陪伴夫人一生吧!你好喜欢她,她应该也是喜欢你的,我似乎……不该介入。如果你愿意的话,我们现在就可以永远换位,让我去待在“珀魂玉”里头……
“是啊厂喘过气,他嘲弄地驳了回去。“别忘了,你还得带‘珀魂玉’回丹天谷复了你大哥的命令,如果我真做了一辈子的‘丹白’,你就等着这块‘珀魂玉’被我亲手砸掉吧!”一阵阵痛楚就像有什么最细最密的东西在鞭打他所有的筋络脉动,一下又一下,顿时让他喘不过气。
可走……可是你不是说一具躯体内不能承受两个魂魄影响,轻则日久体虚气弱、久病在床,重则还会影响到自己最亲密的枕边人吗?
那抹属于丹白的白衣灵体一见他难过的模样,不禁急得团团转。
“放心……身体终究会还……还你……”他努力保持最后一丝清醒。“抱歉?我力气透支了,想休息……接下来你来……”话都还没说完,这回连大声叫喊都没有,收在白衫衣襟下的。珀魂玉”颗颗珠圆玉润,闪出一抹诡谲色彩,只一眨眼,原本不停抽搐痉擘的颀长身躯便静止不动。
大约过了一盏茶的时间,一张略显苍白的俊美脸孔终于慢慢抬起。
丹白坐正了身子,很突兀地将双手伸到自己眼前看着,好像怀念了很久末见,而那种惊喜交加的表情更家是个稚嫩的娃儿,丹白又伸伸双脚站了起来。
“抱歉!姑爷,我非打扰你一下……姑爷?”去而复返的朱良川在不请自来又踏人书房后傻了眼。
只见案桌上一片凌乱,而姑爷……他为什么要站着拼命侧头往身后下方看,还挪着手臂对自己的臀腿拍拍打打,看起来就像是在确定它们都还在?
朱良川一时忘了自己要说些什么,呐呐不成语。
“咦?”丹白也吓了一跳,迅速回过头来看见朱良川时,尴尬的晕色红了耳根。“你……呃!有什么事?”
“你──”他是丹白吗?朱良川突然有种见到久未相逢的故人之感。明明姑爷跟自己朝夕相处,怎么……“是这样的,方才丫头小春告诉我,说夫人一直这样深居在睡房中不是办法,近来餐食也是愈吃愈少,到今日早膳竟完全就不动着了。” !
糟糕!那该怎么办?
丹白知道野日凤近来因为水玉馆的事型得心情、身体都不舒服,却没料到会至绝食的地步。
“也许姑爷该去劝劝夫人了。”朱良川这句提议在这段日子里其实已经说了好几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