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阵剧痛来袭,陈苡真为了让疼痛稍稍减缓,她背靠着冰箱慢慢蹲坐下来,抱着膝盖,她把头埋在双膝间。
蹲下来后,视野整个变得不一样了,原来厨房这么大,之前,袁暨高会在这里煮东西给她吃,因为他一个人几乎占去厨房大部份的活动空间,所以她都坐在餐桌前等着吃就行了。
想着想着,陈苡真的眼睛开始有一点微微失焦,她摇摇头拍拍自己的脸颊,骂自己:“陈苡真,你不要这么没有用好吗?你跟他已经分手了还想他干嘛!”
稍微平复了方才的落寞,她决定站起来找锅子还比较实际,左手往地上一撑——
咦?有个触感怪怪的东西……
“这是什么?”陈苡真把它捡起,那是个蝴蝶形状的造型磁铁。怎么会掉在这?它本来不是好好地吸附在冰箱上吗?旁边还有一张纸条,她没看过,大概是不小心碰掉的吧!
不看还好,这一看她才发现是袁暨高的字迹,一个冲动,她把那张纸条就这么揉掉,丢进垃圾筒。
“谁要看那个人写的东西!哼!”
但是说归说,陈苡真还是想看看到底那张字条上面写了些什么,她打开垃圾筒,捡起那张已被揉捏得有些皱折的字条。
上面袁暨高熟悉的字迹写着——
又找不到东西了是吧?东西用完要归位,才不会每次都找不到,上头第二个柜子里有咖啡杯,旁边有咖啡粉、方糖和奶精。
月事期间少喝点咖啡。左边第三个柜子里有红糖和可可粉,还有一点红豆;冰箱里也有巧克力,可以请玛莉帮你煮个红豆汤或是浓浓的红糖水喝,要是真止不了痛,床头柜第一个抽屉左边有止痛药,不要太常吃,很伤肝。
身体不舒服能早点睡就不要熬夜,有事再打电话给我吧!
暨高
看完纸条上最后一个字,陈苡真的视线渐渐模糊,眼眶中蓄满的泪水,沿着脸颊缓缓流下,她胡乱地用手背抹去,却怎么也抹不掉心头那片浓重的失落感,最后,擦不完的泪水决堤,变成无止境的嚎啕大哭。
工作室里的王玛莉和李茜闻声而至,在厨房里她们只看到一个蹲坐在冰箱旁,哭得无法自拔的泪人儿。
“真姐,你怎么了?”王玛莉紧张地问。
“不说我们怎么会知道你发生什么事情?”
陈苡真眼泪停不下来,她没回答,只是摇头。
她懂了,终于懂了,袁暨高是爱她的!陈苡真只觉得自己实在是太糊涂了,只要想想他的态度、他的包容,一切都是毋庸置疑的。她一直都知道袁暨高心里面欠缺的就是对爱情的那份真实感,而她却傻得一再去撩拨他的不安,现在的情况都是自己一手造成的。
看她手里紧紧抓着不放的字条,王玛莉再也看不下去了,冲回工作室,拿出手机丢给陈苡真:“想见他就打电话给他,在这里哭也不是办法,有时候感觉是比面子更重要的。”
陈苡真接过手机,看着萤幕上显示的那串号码,她早就熟得不能再熟,但迟迟不敢拨出去。
看她这样发呆,这下换李茜沉不住气了,握住她拿着手机的手,替她按下通话键:“真姐,有什么想说的就一次说出来,憋在心里可是会得内伤的,稿子我跟玛莉姐能处理的会先处理,我们就先回去了。记住,机会握在自己手里,它可是不等人的哟!”
目送着她们离开,陈苡真也只有握着电话等待。
“喂……”手机传来袁暨高熟悉的低沉嗓音,但是她发不出声音。
“是苡真吗?你怎么了?”
“我……我……”该死,她刚刚不要哭就好了,现在哽咽得一句话都讲不完整。
“先别哭,告诉我发生什么事了?”
“我……我想……我想见你……”
“你在家吗?我马上过去,等我!”
“嗯。”
第九章
没多久,陈苡真听见了玄关传来开门的声音,她匆忙地起身小跑步到门口,门一打开,她奋力地往来人身上一扑。
“呜……”是袁暨高,真的是他,他终于来了。
“苡真,你怎么哭成这样?发生什么事了?”袁暨高一进门就被她迎面这一扑,给扑得倒退三步远。
见陈苡真哭得这般凄惨,他一时还搞不清楚发生什么事情,只有不停地安慰她:“你别哭了,到底怎么了?你不说,我怎么会知道?”
陈苡真把头埋在他胸前,不停地把脸上产生出来的眼泪、鼻涕往袁暨高的衬衫上擦,她不是故意的,只是因为停不下来。
“我们先进去屋子里好吗?”因为她的哭声已经引起隔壁邻居探头出来“关切”了。
她点点头。
袁暨高带着她走进屋子里,一个反手把大门关好。
还没走到客厅,只见陈苡真转身又往袁暨高身上一黏。他无奈地苦笑,索性停住往客厅移动的脚步,站在原地让陈苡真一次发泄个够。
他们就这样站在走廊上,袁暨高的大手不停地轻轻拍着陈苡真的背,让她顺气,不知过了多久,陈苡真的哭声渐渐停息,她抬头对上的是袁暨高带着轻笑的表情。
“我终于了解为什么要说女人是水做的,我也相信孟姜女真的可以哭倒长城,瞧瞧你哭了这么久,眼泪还一直不停地冒,我真是怕你这么哭着哭着连眼珠子都给哭掉了!”他伸出手,轻轻地擦着她眼角的泪珠。
“才……才不……会。”陈苡真哽咽的声音沙哑极了,让袁暨高听得好心疼。
“我倒杯水给你,先到客厅坐着吧。”
袁暨高敛起俊眉,先把她赶去客厅等着,到了厨房才发现什么也没有,只有从柜子上取出茶壶先烧壶开水再说了。他记得冰箱好像有冰开水,加上烧好的热开水稍微调和一下温度就行了。
陈苡真听话地到客厅的沙发上坐着,她从桌上的面纸盒里抽几张面纸出来擦拭刚刚脸上的涕泪纵横,回过头看着袁暨高在厨房里忙碌的身影,她不自觉地唇边扬起浅浅的笑容。
“水来了,先喝几口润润喉。”袁暨高端了一个水杯过来给她。
接过袁暨高递来的杯子,她喝了一大口,除了补充方才大哭所流失的水份,也顺便润润喉,让已经哭得沙哑的嗓子听起来不会那么难听。
“可以告诉我发生什么事情了吗?”
“我……”
“我看你还是慢慢喝,先听我说吧,有些话藏在我心里很久了,今天,我想要统统让你知道。”袁暨高在她身边坐下。
陈苡真则是低下头轻啜着杯子里的水,乖乖地听着他用悦耳的嗓音说话。
“我们协议分手的那天,玛莉打了电话给我,她说明了你的情形,还跟我说了一句话。”袁暨高搂着她的肩,她没拒绝,只是把头轻轻地靠在他肩上。
“她说了什么?”陈苡真放下水杯,满脸好奇地抬头看着他。
迎上她好奇的眼光,袁暨高笑着说:
“她说:感情是两个人的事,有必要把关系弄得这么糟吗?她说的没错,这句话让我反覆思考了一整晚上。我们本来就是两个不同的个体,这关系必须由我们来建立,建立在对彼此的感情上。我说出来你一定会觉得不可思议,其实,不是因为觉得你需要我,而是我需要你,我才决定待在你身边;你说,我其实是不是也很自私?
“本来爱情就是不给对方束缚,那是一种很重视对方,希望对方能够幸福的感情,就因为这样,我喜欢照顾你,在不影响你的生活方式下,看着你心满意足的表情,我就觉得很幸福了。”
袁暨高从口袋里拿出一个黑色的绒布盒子,缓缓打开,里头装的是戒指,他准备了很久的戒指。
“相较于那些捕捉不尽的焦虑和怀疑,等我把你占为己有,我就不会再焦虑了,因为我爱你。你愿意嫁给我吗?从此让我照顾你的下半辈子,或许我不是个好情人,但我一定会是个好老公的,意下如何?”
陈苡真红肿的双眼又开始慢慢地蓄起水气,这次是感动得想哭了。
要死了,他是嫌她哭得不够吗?老说些让人不哭不快的话。她拼了命挤出笑,不让两潭水洼里的水溢出,可是,戒指很漂亮耶……
“暨高,在我们分开的这段期间,我才发现到,其实我已经习惯了有你的生活,习惯每天打电话给你,习惯了不停的拌嘴,习惯你的唠叨;这阵子少了个人跟我分享,我也很不习惯,我想,我这辈子是离不开你了!不管我父亲答不答应,我都嫁定你了!”
从前的陈苡真是个不懂得付出的天之骄女,然而这次的教训,她终于体会到袁暨高在她身上的付出及关怀,也让陈苡真重新审视一遍对袁暨高的感情,这才发现到,原来他就是自己这一生最需要的人。
袁暨高听完她说的这段话,第一次觉得,她能言善道的程度不亚于当律师的他;第一次发现,他被陈苡真的这一番话感动到内心深处。
“不管你父亲怎么想,我一定会说服他的。”袁暨高取下戒指,替她戴上。
“我会站在你这边的,不要忘记,你不是一个人,我们一起说服我爸那个老顽固。”陈苡真像是突然想起什么似的问他:“对了,那张纸条……你是什么时候写的?”
“纸条?你是说桌上被揉烂的那张?”他刚刚进厨房就看到那张纸条的下场——稀巴烂,看来陈苡真刚刚真的很生气。
“对。”陈苡真没好气地看了他一眼,被揉烂就可以不用说了。
“好久了。怎么,你都没看到吗?”袁暨高不得不佩服她,贴在冰箱上还看不到,不是她太少到厨房,就是掉了。
“我猜可能是我开冰箱太粗鲁弄掉了,我今天才看到。就说嘛,你怎么可能那么神,知道我今天大姨妈来……”说姨妈,姨妈到,下腹传来的一阵剧痛让陈苡真脸上的表情瞬间转为痛苦。
“你怎么了?生理痛?”
她痛得说不出话来,只能咬牙点头,谁来告诉她为什么女人就得这么痛苦呢?
“很痛吗?”他没有办法理解生理痛是怎样的一种痛苦。
“要不要换你当女人试试?”瞪了袁暨高一眼。都什么时候了他还说这种话,没看到她的痛苦表情吗?
这下他可紧张了:“要喝红豆汤吗?我去弄。”
“等你红豆汤煮好,我都痛昏了。”
“还是……还是热巧克力?”
“不用了啦,你还是拿颗止痛药给我吞还比较实际。”他是怎么了?平常就不见他这么慌张过,纸条上面的东西不都他写的吗?
“好,我马上去拿。”
袁暨高跑进她房里,在床头柜第一个抽屉左边找到了止痛药,然后再进厨房倒了杯比刚才热一点的开水,回到客厅把止痛药和水一起交给她。“多喝点水吧。”
皱着脸的陈苡真,接过止痛药跟水一口就吞下。
“好点了吗?”
“止痛药的效力没有那么快啦,下腹还是有点闷闷的。”
“早叫你作息正常一点就不听。”让她半躺在沙发上,袁暨高伸出大手,在她下腹部轻轻地按摩着。
“我也是千百个不愿意啊!一碰上赶稿,你要我怎么早睡?”
隔着衣料,他的手传来的热度纾解了下腹的郁闷,想不到稍稍的按摩一下对止痛这么有效。
“那你平常就该准时画稿子,而不是老积在截稿前夕才熬夜赶稿,这样对身体不好的。”
“好啦,我以后改进嘛……”
袁暨高掀起她衣物一角,放轻力道,继续按摩:“这样不会太大力吧?”
她咬起下唇,闭上眼睛,享受着纾解下腹闷痛的轻柔力道。“这样好舒服喔……你去哪里学的啊?”
袁暨高神秘一笑,说穿了还不是知道她有经痛的毛病,他向老妈一问才知道用按摩的也可以消除下腹部的不舒适感。“等一下拿条热毛巾再稍微热敷一下,应该就不会痛了。”
“舒服吗?”
看着她闭上眼睛舒服的样子,袁暨高节节高涨的欲望却不见停息,再看看她今天的状况,恐怕也只能偷个香吻过过瘾了。
“很舒服……”陈苡真才说完,他的手就这么离开,虽然止痛药已开始发生功效,但是她还是比较喜欢袁暨高的指压按摩。“你干嘛停下来?”
“我累了,要休息一下,这时候你是不是该给点什么奖赏啊?”
陈苡真坐起身,脑子飞快地转了转,带着微笑在他脸颊上轻啄了一下:“哪,这是你要的奖赏!”
“怎么会是那里呢?是这里,这里。”袁暨高指指自己的唇。
这情形怎么好像在哪里看过?对了,这是他与陈苡真每次的互动模式,只是如今角色互换,索吻的人成了袁暨高。
“你也会有今天啊?”陈苡真笑着调侃他,她也发现了这情况就是当初总会发生的索吻模式。
“总要换人做做看啊!”袁暨高也笑了,不过他没忘记要从陈苡真那边取得应有的奖赏,一个偏头迎上她带笑的唇。
这就是身长优势吧,只要站着,比陈苡真高的他永远不会是被偷袭的角色,但坐着,她还是一样无法偷袭到他,为什么?因为他总是主动的那一方。
陈苡真环着他的颈子,直接跨坐在他身上。“你知道的,今天不太方便……你自己要……稍微控制一下喔!”让她一个女人说这些实在怪不好意思的。
“我懂。”袁暨高缠绵的情意化为实际行动,但仅止于身体的碰触与唇舌的交缠,春色悠然呈现于此。
叮咚!又是门铃声打乱了一室春光。
“会是谁啊?”袁暨高了然一笑,根据以往的纪录,他老早猜到会有这情形发生。
陈苡真嘟着嘴:“还会有谁?一定是小茜跟玛莉,只有她们会这时候来,我警告过她们了,以后没帮她们开门不准进来,别理她们,就当我不在好了。”
门外——
“玛莉姐……”
“干嘛?”
李茜很惊讶地跟王玛莉说:“我的眼皮在跳耶!你还记得上次你是哪只眼睛跳吗?”
王玛莉摇摇头:“我哪会记得,都过了那么久了。”
“那你说我有没有可能今天也走偏财?”李茜傻傻地问,上次那顿消夜吃得还真过瘾,今天起码也会有个晚餐吃吧?
“你少作白日梦了,哪有可能那么碰巧的。”王玛莉按下门铃,不知道真姐和袁先生的事情解决没?要不是忘了跟袁先生说一下那堆娃娃的下落,她才不会又跑回台风地带,最好是他们两个已经快快乐乐地解决完所有的事情,这样下星期的截稿日才不用赶得惨兮兮。
“没人在吗?”
“我有带钥匙。”李茜从口袋里掏出一串钥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