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情意迟迟 page 4 作者:于晴

   

  大师兄闻言脸色遽变。“你知道我在找谁?”

   

  “不就是慕容迟吗……”一见他脸色就知这简直是一门糊涂师父与徒弟。“不会吧?你师父没告诉你他的本名吗?”

   

  “当然有!那老人家叫‘起死回生再世华佗千手玉面神医’!但起死回生再世华佗千手玉面神医出现江湖时,从不主动告诉旁人他是起死回生再世华佗千手玉面神医,所以咱们必须依他的外形来认人!”

   

  “我差点被你的废话连篇逼到吐血!我简直听不下去了啊!到底是南方人都像你一样笨,还是我天资聪颖啊?慕容迟……也就是你说的一千只手神医,他本身就是学医,要保有年轻不是难事;要躲着你们把他拱成大恩人的麻烦更不难,只要换件衣服,什么问题不就都没有了?哦,我干嘛跟你们这些活人扯这么多?死人都比你们好说话!”

   

  “他的白发……难道是染的?”大师兄恍然大悟,一拍桌子,叫道:“九成九就是他了!咱们快追,等追上他,让他换上白衣,再买匹白马,将他的头发复色,就知他是不是老人家了!”

   

  背剑青年闻言,胸口气血翻涌,看着他们十几名同门师兄弟冲出去追人,沮丧到他槌心肝地叫道:

   

  “让我吐血身亡吧,是哪儿来的江湖后辈啊,简直丢人现眼……小二哥,你盯着我直瞧什么?我可不像他们嘴里的老人家有花容月貌,也没有什么怪癖,对你未老先衰的脸没啥兴趣啊。”

   

  店小二一脸受辱地说道:

   

  “客倌,我看起来老归老,可也还年轻得紧,家里有妻有子!我只是想请问您,方才那位美公子真是他们要找的老人家?”

   

  “除非我看走眼,否则就是啦。”

   

  “天底下真有那种五、六十岁了看起来还像二十多岁的男人?”而且面貌美丽得让人觉得老天真不公平呢。

   

  “一般来说,是不可能。不过呢,慕容老兄是例外,你没听见方才那人喊出一长串的外号吗?他是个大夫,自然会多注重这些养生之道喽。”

   

  “是这样啊……”早知道方才就巴着那个一千只手的神医,请他开个药方让自己三十多岁看起来却像五十多岁的脸年轻点儿。

   

  “不过还有一个可能啦,我虽不属江湖人,但多少也知一些江湖事是怎么来的。”

   

  “怎么来的?”店小二好奇问道。

   

  “江湖啊,就是谣言加谣言,以无数的谣言为基石建造起来的。每个人都自称在十年内、二十年内,甚至五十年内见过慕容迟,可慕容老兄有没有缘分在这几十年里见过这些人,那就难说了……瞧你的样儿,听不懂就算啦。好啦,小二哥,我也来问你一个问题,这几个月里你有没有瞧见一个面带桃花又娃娃脸的男人?”

   

  “啊?我……我见过。”

   

  “这么巧,你还真见过?”背剑男子双目一亮。“他给你印象很深刻?穿得破破烂烂的?不管走到哪里,都有女人追着他?让人看了就很想痛扁一顿的男人?”

   

  “见过见过,印象还很深呢。”

   

  背剑男子一脸大喜。“好家伙,总算让我找着了!莫不飞,这一回看你往哪儿跑!小二哥,告诉我,他往哪儿走?”

   

  “还能往哪儿走?经过咱们店的,不是从北往南的,便是从南往北的。”

   

  “原来姓莫的果然往南方走了!”背剑青年立刻丢下铜板,头也不回地往南方而去。

   

  店小二慢吞吞地走到门口目送。过了一会儿,他搔搔头,走回桌前慢慢擦着桌;擦完桌又开始擦起茶壶来。

   

  茶壶上的灰尘被拭去,虽是廉价货,但也隐约泛起光泽来,映着店小二的脸——

   

  店小二发呆似的望着自己的脸儿,喃喃自语地说道:

   

  “桃花脸?其实我的脸……也很桃花啊。”

  第三章

  天水庄。

   

  “奇怪……怎么才一转眼,寿小姐就不见了呢?”

   

  “是啊,前头有客找余老爷跟鸣祥小姐,鸣祥小姐前脚才走,她就不见了。你有没有觉得她有点怪儿?”

   

  “怪儿?小春,小声点,这话可别让老爷知道啊。”

   

  “那有什么关系呢?我来天水庄做事两年多了,就算老爷没有明说,可也能感觉他不喜欢寿小姐,甚至我怀疑他有心要除掉寿小姐呢。”小春悄声说道,一双眼不住地四望。

   

  “真的吗?老爷是庄主,如果不喜欢她,怎么不赶她出庄呢?”

   

  “有鸣祥小姐在,怎么赶呢?所以,我老觉得最近老爷好像有心拉拢鸣祥小姐,让鸣祥小姐下手……”说到最后,小春的声音已是微微大声起来。

   

  初春的味道就这样被这两个丫鬟的气味给打散了。坐在高树上的司徒寿目不转睛地望着小春贼头贼脑地探看,等到她与另名丫鬓找不着人,死心离去后,她才轻声开口:

   

  “弱。”那叫小春的,一眼就能看出是硬底子,鸣祥知道吗?

   

  自义爹死后,天水庄里的佣仆全都更新,她曾见过几个也是硬底子的家仆在庄内走动,想来是余沧元为了保护鸣祥而雇来的,不过那几个硬底子远远不如这个叫小春的。

   

  淡淡的、几乎无味的气息扑来,司徒寿从恍惚的神态中拉回思绪,跃下茂盛的高树,露笑喊道:

   

  “鸣祥。”她以为鸣祥忙,今天不会再过来……圆圆的眼眸疑惑地眨了眨,望着眼前陌生的男人。

   

  那男人停下脚步,微讶地注视着她。

   

  “鸣……”不对,她记得鸣祥的脸不是长这样,而且鸣祥是姑娘,不是男人。

   

  “我不是鸣祥。”他慢慢地柔声说道:“这么多年了,你还是将我误认凤鸣祥吗?”

   

  司徒寿闻言,更加确定他不是凤鸣祥。他没有鸣祥的脸、也没有鸣祥的声音,连他都否认自己是鸣祥了……可是,他身上的气味好像鸣祥。

   

  她努力望着他的脸,却分辨不出义爹与凤鸣祥以外的脸,只好将视线往下移,瞧见他穿着一身淡蓝的袍子。鸣祥怕她认不出庄内的家仆,所以让家仆穿着统一的颜色;他不是天水庄的仆人,那——

   

  “你是谁?”

   

  慕容迟注意到她的声音娇娇软软的,却又带着几分的固执语气,一如当年那个小小的小寿儿……他心中最坏的打算是再见她时,她已成了杀人如麻的疯子,可是现在瞧她,她似乎极为正常。

   

  是师兄半途而废,还是她这三年多来没有她义爹的教养,所以恢复了正常?

   

  “你是谁?”她重复问道,眉目之间并无不耐。

   

  他回过神,微微笑道:“在下慕容迟,是……凤姑娘的朋友。”

   

  她“哦”了一声。“原来是鸣祥的朋友。你走错了地方,鸣祥不在这。”这里是她住的地方,除了送饭的仆役与凤鸣祥之外,几乎不曾有人来过。

   

  慕容迟听她正常地说话,心头大石更加放下,轻声说道:

   

  “方才我与凤姑娘见过面了,现在她有事,我便在庄内闲逛,这一逛便不小心逛到这里……老实说,这是我第一次拜访,对于天水庄的地形不甚明了,姑娘可愿意带我欣赏庄内景色吗?”

   

  司徒寿呆呆地眨了眨眼,见他似乎仍耐心等待她的答覆,她迟疑了下,问道:

   

  “没有人跟你提过我吗?我叫司徒寿。”

   

  “原来是寿姑娘。”他的唇畔勾起一抹迷人的微笑,她却像是看不见般。“凤姑娘曾提过你,你是她的义妹。”

   

  “没有其他人提吗?余沧元?小春?或者庄内其他下人?”

   

  她的神态没有好奇,只像在阐述一项事实,慕容迟心里虽觉有些奇异,仍是微笑地摇摇头。

   

  司徒寿喃喃自语:“他是鸣祥的朋友,他迷路,我带他出去,瞧见有人就交给她们,鸣祥应该不会怪我,也不会受到惊吓吧。”

   

  她的声音虽极低,但慕容迟耳力极好,将她的自言自语听得一清二楚,他心里愈来愈觉得奇怪,正要开口询问,她忽道:

   

  “我带你走,这里没有人,得出去点才会遇见人。”

   

  “怎么这里格外遭人忽视呢?”他随口问。

   

  司徒寿回头看他一眼,理所当然地说道:

   

  “因为这里是我住的地方啊。”

   

  这是什么理由?因为她住在这里,所以没有人来?为什么?她是一个黄花大闺女,乍见之时,只觉她貌美如幼时,黑长的头发编成一条长辫盘在头上,就像小时候的打扮,有一种活脱脱是小司徒寿放大后的感觉。这样美丽、脾气也不骄的少女,怎会没有下人伺候?

   

  “你……喜欢安静吗?”他慢慢地跟在她身后问道。

   

  司徒寿又停下脚步,回头看他与自己的一段距离。她喜欢安静吗?她垂下眸,又抬起眼,流露几许迷惑。

   

  “寿儿……寿姑娘?”

   

  “不知道。”她坦白说道。

   

  慕容迟又是一阵微讶,但没有追问下去,反而仍露一脸温煦的笑意。

   

  “我却是很喜欢安静。”见她眼露淡淡好奇,他又柔声说道:“在下从医,时常研究医理,若是有旁人在,便无法专心思考,偏偏在下有两名兄弟,成天热闹得紧。”

   

  她应了一声,努力想起义爹在世时,她一直是一个人;义爹死了后,她还是一个人……她的世界里一直静静的,很理所当然的,所以她不曾想过自己是否喜欢安静。

   

  见她直率不隐的神情,就知其中必有异。先前瞧见凤鸣祥,只觉昔日一面之缘的小姑娘已成心机深沉的女子,彼此虽无敌意,但她说起话来语多保留,他便主动请求与寿儿相见一面;那时凤鸣祥的神色极为惊讶,在旁的余沧元却是冷冷一笑,派人带他至此,并交给他一颗小弹丸,交代若有事发生可随地一投,就会有人出面。

   

  他轻“呀”一声,忽然有所警觉。当年凤鸣祥只是一个惊惧的小孩,如今变成城府极深的姑娘,司徒寿怎会不变?

   

  “寿姑娘,既然你都是一人,平常都在做什么?”他像随口问道。

   

  却见她皱起眉头,像在回忆。

   

  “寿姑娘?”他的声音轻轻柔柔的,不含任何威胁性。

   

  司徒寿脑中一片空白,不由自主地轻敲自己的脑袋瓜子,咕哝道:

   

  “又模糊了。”

   

  慕容迟见她这稚气十足的动作,心跳漏了一拍,顿感紧张起来。

   

  “寿儿,你记忆不佳,极有可能是受了风寒,我学过医术,让我帮你把脉诊治,好不好?”

   

  他的口气像在哄孩童,她却无法听出,也没注意到他将她的闺名喊得熟悉,只奇怪答道:“生病会病很久吗?我从很久很久以前就一直记不住呢……”

   

  瞧不见他美丽脸孔上的大惊,只看见他慢慢、慢慢地接近自己。用这么慢的速度是在怕她吧?那可不好,她很努力地想当好主人。是不是她做错了什么?他是鸣祥的朋友,若让鸣祥知情了,会很失望吧?

   

  思及此,只好乖乖伸出手臂。

   

  他见状,露出令人心动的微笑来。

   

  “寿儿乖。”伸出手轻轻把住她的脉门。

   

  她的身子很腱康,也没有练功到走火入魔让她的气息混乱,内力有些轻浅,可见师兄当年教她的主外功。

   

  这样的身子照理说是没有什么毛病,但正因为没有毛病,他心里才会隐约不安。她久居安静之地……说是安静,不如说是无人闻问的地方,若是她喜欢独处,那也就罢了,但她连自己喜不喜欢都不知道,就被迫住在那样宁静的天地里,她自己却不觉得是被迫,仿佛人家给她什么,她也不会多问地便接受了下来……

   

  脉门之间并无忧郁的情况,反而倾向清澄之态,与他心中的怀疑完全背道而驰,说这样的情况不诡异是骗人的,而他主身体上的疾病,对于心头上的病却只懂粗浅,只能长期观察而下判断。

   

  可是,就算是他一时半刻查不出病因,但依他对师兄的了解,师兄就算是要死,也不会轻易放过司徒寿这孩子。

   

  弯弯的眉头拱起,慕容迟暗暗叹息地抬起俊颜,正要随口安抚她几句,忽见她的小脸近在眼前,圆圆的眼眸不眨地注视他。

   

  他吓了一跳,忘了自己与她极为贴近,红晕飞上他美丽的双颊,他立刻松开她的脉门,慢慢地退后几步。

   

  司徒寿仿佛没有见到他脸红,只看见他惧怕地退后几步,心里不知为何,突然冒出淡淡的失望来。

   

  “我义爹也常说我乖。”她突然说道。

   

  他一楞,点头。“他的确是个会以言语来哄骗人的男人。”

   

  她眨了眨眼,好奇道:

   

  “你也认识我义爹?”

   

  “我与他,是师兄弟。”

   

  “师兄弟?”司徒寿惊讶道:“可是,你的武功被废了,义爹怎会有你这样弱的师兄弟呢?”

   

  从第一眼看他的身形就知他的武功曾被废过,现在只能算是废人一个,任谁也有能力一掌打死他;义爹是个武功深不可测的人,也对弱者向来不以为意,怎会有这个人当义爹的师兄弟呢……

   

  “其实,义爹也算弱者。”她喃道。

   

  “你义爹武功高强,怎会是弱者呢?”他试探问道。

   

  “因为他死了啊。强者生存,弱者死了活该,这是义爹说的。他的武功虽好到不能再好,可我也能杀了他,所以在我眼里,他比我还弱。”她说道。想要忆起脑中当年杀了义爹的情景,却只能出现片段,让她懊恼地又轻敲了下头。“讨厌,又模糊了。”

   

  她自顾自地继续走,慕容迟却停步不前了。她又回头,心里有些焦急,怕若让凤鸣祥瞧了,会以为她欺负这个人。

   

  她不明白为何人人都要怕她,鸣祥怕她身上的血,所以她一直推测旁人怕她也是因为身上的血;可现在她没血了,这人为何还要怕她?

   

  “我不可怕的。”她冲动地向他跨一步。

   

  他微楞,直觉答道:“我并不觉得你可怕。”

   

  “不怕,慢!”慕容迟原是被她软软声音里的恼意给吸引,后而听她抱怨,他露出歉意的笑容,道:

   

  “我并非怕你,而是我一向走路极慢。”在她目不转睛的注视下,他慢吞吞地走向她。

   

  好像……好像乌龟。明明他四肢健全、长手长脚的,走起路来却像是她看过的乌龟;要是有人拿刀砍他,不用追着他跑,也能一刀砍中他。

   

  “瞧,我这不是靠近你了吗?”他的笑颜极为温和,她却看不出来,只知他与自己只有一步之遥。

   

  他身上的气味再度飘来,她脱口:

   

  “好像鸣祥。”

   

  “却不是鸣祥。”他柔声说道。

   

  她一呆,总觉此话内有含意,但她脑中有些混乱,不知如何去探索,最后只得抓住自己认定的事实,点点头答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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