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你说我做。就算将来婚姻失败,我也不会怪你。”温芝眉坚定地说。“成交!”小薰虽有些吃惊姑姑的改变,但不趁此时把握机会,只怕这辈子的自由就得系在那姓贺的皮带上了。就算寻求爱情也该由她自己来找吧!
正要吐露细节时,小薰忽地瞧见门缝一角有一双温吞吞的眸子。
这人正是温家继承人。
只见那温家未来的继承人很沉静地说道:“我全听见了。如果你要逃婚,是绝逃不过爸的眼线的。”他顿了顿,道:“你必须带我走。”
※ ※ ※
那真是博命的演出!
敢在台风夜里出门.无疑是在赌命。
偏偏惜命如金的唐易凡,之所以敢在狂风暴鱼中开着“喜美”轿车出门,完全是迫于无奈。他是出来觅食的。
唐家四个小鬼头决心在台风夜里听永平小叔自编自导的鬼屋惊魂,一来训练胆量.二来在台风夜里听鬼故事以便增加情趣,所以他这个易凡大叔自然就被踢出家门,而且身负重任——找零食给这几个贪嘴的小鬼头吃。谁叫他天生口拙,不擅言词,叫他说故事唬小孩,倒不如他哄小孩睡来得快些。所以,那永平和昭筠药合力踢他出门,而且命令他,若找不到充饥粮食,就算在外头被树砸死也不淮回家。要怪就怪他是唐家人。
而且他是唐家唯一正常的人种。
望望那车道上一株株倒塌的树木.再看看那漫天飞舞的看板.收音机里刚刚还播报附近有一间房子给狂风吹上天去。台风夜出来一遭,如果没有被砸到,他就已是万幸了,哪还有余力去找那不要命的、敢在台风夜里开店的店商?那根本是在做梦!不过,要是就这么两袖清风回家,只伯还没进家门,就又让人给逐出来了。于是.在能见度许可的范围之内,他挨家挨户地瞧着.一心只盼望有家商店好心地在台风夜里为他敞开大门。只是在这种风雨交加的夜里,一个鬼影儿也没有,哪来的商店和零食呢?唐易凡的牙又痛了。
以往牙疼不过二天的工夫就自动消失——那是指在不幸事件发生之后.偏偏这回牙疼已经持续了一个礼拜,尤其这两天更是痛得让他础牙咧嘴,好不痛苦!而那所谓的不幸事件呢?
如果说被那四个小鬼头整治,能够算是不幸事件的话,他倒心甘情愿任他们捉弄,偏偏牙疼至今仍未消,到底还会有什么重大事情要发生……突然.路边那排老旧车行的屋顶在厉风地挟持下飞起,在天空打了几个转.然后“碰”的一声.不偏不倚就在他车子的正前方落下。就连向向来以冷静闻名的唐易凡也不禁冷汗直流,幸好及时踩了煞车。不然他岂不一路顺风去见阎王,就算为了讨那四个小鬼头的欢心,也不必拿自己的拿做赌注。
主意一定.他决意回家。
就在他倒车之际,有只不要命的人影猛地扑上前来,紧贴他的车宙,看样子似乎是死也不肯离去!如果不是他素来不信鬼神之说,只怕他真要以为倩女幽魂找上门来了。
一个风雨交加的夜晚,还有什么不可能发生的?
他拉下车窗,那串串风雨拼命地朝车里窜来,扰得易凡那梳理得当的头发变成了鸡窝头。‘救命……”凄惨的声音几乎淹没在狂风之中.若不是一支小手紧紧握住半开的窗子,只伯她这回早给风吹走了。“先进来再说。”唐易凡打开后座的车门.让打着哆唉的女孩躲进来,岂料这女孩后头还跟着六七岁的小女生,一身的湿,而且牙齿咯咯作响的声音也清晰可闻。她们忙不迭地爬进温暖的车里,两个湿透的人儿就紧抱在一块。
“这种天气实在不适合出来走动。”唐易凡喃喃道,找出一条毛巾丢给她的,“你们住哪儿?我送你们回去。”“不—”因为反应激烈.她差点咬到舌头。天知道她在寒夜里已经待了多久,才有个好心人愿伸出援手,其他路过的人一瞧见她们,不是立刻加足马力呼啸而过.就是像是见了鬼似的掉头就走,他们八成以为她们是专门在半夜里出来的“好兄弟”。“不?”
她发抖地点着头。
“我——不瞒你说,我是被人卖到台北来的,如果不是正巧遇上台风夜,说什么我也逃不出他们的魔掌。”她看他一脸怀疑,急忙说道:“他们连我妹妹都不放过。虽然丫丫才六岁,可是他们却连她都不放过,还打算培弃丫丫,等她到十二岁就——为了她,我才拼命逃出来,你不能带我们回家。”她脸上分不清是泪水还是雨珠,一起淌下。我带你们到警察局。”唐易凡决定道。
不是他天生冷漠,实在是对于这种事他也无能为力,只好交予警方处理。对于眼前这个女孩的说词的可信度唐易凡保持着怀疑的态度。他不是烂好人的那种,也不是冷血无情的那种,只是能帮忙的地方他会尽量帮,不过看这女孩全身上下无一处不是名牌,就连皮靴也是意大利进口的!要他相信她口中的这一段可怜故事,真是比登天还难!“不行!你不能带我们去警察局。丫丫是末成年少女,到时候他们会把她交还给我父亲的,到头来他还是会把丫丫卖掉的。”她着急得差点没跪地求他。“我父亲是个酒鬼.没钱的时候他真的会卖了她。只要你不把我们送去警察局.随便哪个地方,只要能遮风避雨,我们都能接受。”唐易凡蹙起眉。
“一个地方,小小的一个地方就成!”她小声地试着说服他。“这两天,我和丫丫都睡在公园里,要不是突然来个台风,说什么我们也不会求你的。”她都这样说了,若再没有半点怜悯之心的话,那他就不是人!
那公园里大多都是流浪汉栖息之处,两个女孩能在这种龙蛇杂处之地安全待上几晚也算是幸运的了,如果此时此刻他再不伸出援手,只怕给唐家人知道了,不唾骂他、踢死他才怪。“你不会送我们到警局吧?”女孩小心地问,黑白分明的眸子不住地打量他。他叹息!
“不,我先为你们找个栖身之所。”
‘我——我们身上没钱。”她很不好意思地说。
‘你不需要付钱。”
“不用付钱?天底下有这么好的地方?”她以为是旅馆。
“我家!”他从照镜瞧见女孩坦然的神色,倒有些好奇。
显然这女孩涉世未深,杏则也不会对即将与一个男人共处一夜而毫无大惊之色——也或者这小丫头是个经验老道的应召女……无论如何,倘若是后者的话,这丫头肯定会失望而归。她感激得几乎要落泪,活了二十余年,还是头一遭尝到人间温情,低头一望,丫丫早倒在她的腿上睡着了,看来就只有她来表示感激之意厂。“谢谢你,我叫温——温薰。”她很激动地说道,差一点就被口水呛到了。毕竟感激的话还不曾从她嘴里吐出过。“唐易凡。”他简洁道。
在未来二十分钟的车程里,他凝望后座的两个丫头.因困倦而合上眼倒在一块儿梦周公去了,他不禁为她们的睡姿笑了起来。这一笑可让他大大吃了—惊,差点又被看板砸到了。
他的牙齿!
左边下头倒数第三颗牙齿,疼了一个礼拜有余,竟在刚刚短短几分钟里止疼了!他吃惊地瞥向后照镜,再望一望那对女孩一眼……
头一道——他感到大难临头了。
第二章
“搞什么鬼!我还当你今晚要住在外头,不回来了呢!”永平一开门,劈头的就是这一句。
他的鬼故事讲得正起头,将三个小鬼头吓得哇哇大叫,另一个小鬼头——小圆,不用他吓,光是那一阵一阵的强风就足以将她吓得哭倒在昭筠纺的怀里厂。
唐易凡看见屋里黑漆漆的一片,连日光灯也变成了蜡烛,不禁问道:
‘电也停了?”
‘就在你离开后不久,咱们赖以为生的粮食呢?瞧你两于空空,八成是买不到任何东西,是不?”永平幸灾乐祸地说道。
“你明知道在这种天气里没有任何一家商店愿意卖东西给我!”唐易凡淡淡地说。
“那可不一定,只要本事大,魅力够.做什么事都轻而易举!就在你离去后不久,我只打个电话,对街王妈妈开的平价中心马上就送来三天三夜都吃不完的粮食—……”永平忽然瞥见易凡身后两个紧抱在一起的黑影。“这是什么鬼?我没看错吧?”
唐易凡推开犹自震惊的永平,让温薰两姐妹打着哆嗦进屋。
唐伟彬在黑暗中也扬起灯。
“这是你的朋友?”
“路上遇见的。”
“喂!什么时候唐家成了临时救难所?”永平插嘴.却遭来唐易凡冷冷的一瞥。备受冷落的永平只好拿着手电筒朝自己脸上照去,又是吓得四个小鬼一阵大叫。
“妈,她们无处可去。”唐易凡转向唐母,道:“五楼目前没人住,就让她们先暂行住一晚。”
唐母也不细问,只是点了点头。
不是她不关心唐易凡从哪里捡回来的孩子,实在是唐易凡若不愿说的话,就算拿枪顶着他的脑门,也问不出个所以然来。
唐家三个儿子,就属易凡最沉默,整天只会公司家里两头跑,应酬能推就推,在公司还搏了个“圣人”的雅号。只因他对公司里倒追他的女同事无论是貌美如花或是智慧型的才女,还是色胆包天的老处女,一律不假辞色,从没给过—个笑脸看过,事实上,他对任何人总是一板—眼,有时候连唐母都以为自己当初从医院里抱错了孩子。
要逼他结婚,不如登太空还要容易很多。这几个月来。唐母拼命地找相亲人选,但易凡却老神在在,每逢假日便埋在书堆里.要拉他出门比拖牛还难?
只闻“咕噜咕噜”一声,好大的声响从温薰肚里传出。
虽在黑暗中.温薰也不禁满脸羞愧。
“对不起,我和丫丫已经两天没吃了……”
“两天,”易凡蹙起盾,瞪着那黑影中纤弱的身子。
“好可怜哦!”小圆依偎在母亲怀里,小声地说。
昭筠掐也不忍.原本想进厨房弄些热食,不过回头一想,只怕人家吃进一口便吐出一肚子的胆汁,谁叫她厨技还有待学习呢?她呀!常常迷糊得不是忘丁加盐,不然就是加过量。她的杰作吃怕了唐家,所以唐家人宁愿干拜万托傅培梅第二的唐母进厨,也不愿再让昭筠笛跨进厨房一步。
“易凡,桌上有几包零食.就先让她们充饥嘛。”照药建议
这时永平又哇哇大叫起来。
“喂!那可是我费尽三寸不烂之舌,才让王妈妈冒着风雨打开店门的,岂有让外人坐享渔翁之利的道理。”
昭筠筠白他一眼,将小圆交到伟彬怀里,径自搜括桌上的零食。
“易凡,你的朋友就交给我:外头风雨这么大,她们一定都淋湿了,要不赶紧换身衣服,明天准会感冒的。”她朝易凡眨了眨眼,俏声道:“我会好好照顾她,明天包你还你一个又干净、又清爽的她。”她暖昧地说,惹得易凡苦笑连连,却也不做反驳。
举凡女性,一旦唐易兄带进家门的,唐家人一律会自动封号,将那女孩当成唐易凡的女朋友.原因无它,只因唐易凡太过死板,要他文女朋友不如唐家人集体自杀来得快些。
所以唐易凡只要稍稍一有例外.带个学妹、女同事回来,唐家上下全一律严阵以待,更巴不得上前拷问,算计婚礼何时举行?尤其二年前,南部学妹北上——易凡对这位学抹根本谈不上一丝印象,若不是翻箱倒柜找出纪念册,他还不知道有这号人物。
原来唐易凡这三个字在大学里极为出名,虽然惜言如金,不过人长得帅、功课又好,往往是系里前三名的座上客。自然引入注目,也难怪这位学妹一北上,头一个便是想要拜访唐易凡。当时天色已晚,这位俏学妹也有意暂住一晚.本来唐家公寓共有七层,那时正巧六楼房客刚搬,让她暂住一宿也无可厚非,偏偏当晚不知是哪个该死的家伙将双人枕、鸳鸯被摆在他床上,还好心地指点学妹该睡何处。一等她换上睡衣闯进他的房间——也算他幸运,没有裸睡的习惯,否则一生清白岂不尽毁?光听那门外笑声不断,唐易凡用脚趾头想也知道,唐家除了爱胡闹的永平之外,就是这四年来被带坏的昭筠药和四个小鬼头。亏他当初还以为昭筠药除了迷糊之外.倒没什么大缺点,原来遗传基因中还是有使坏的天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