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宝傻傻地站在那儿,拉紧衣衫,像个娘们似的。好吧!他是像娘们,但可不爱袒胸露背,再说,他总觉得还是别让人瞧见他身子的好。
“你——不会是杀了他吧?”头一次见到死人,挺恐怖的。
那黑衣人走近他,细细观察他的脸蛋。
“你认识我?”他的目光停在她左耳的金饰上。
“当然认识!”说到这里,他就有气,一时也忘了骇怕。“先前你聋了不成?我好求歹求,你一句也不听。怎么?你的心叫狗吃了,是不?”
“你的亲人呢?”
“没啦!”他忽地看见他的神色迅速冷硬起来,持着软剑的拳头泛白来,于是再补上一句:“若是你想讨人情,不好意思,你最好去找杨明讨。我呢!是没什么人情让你讨。还有,别用这种眼光看我,我又不是欠你银子!”
“杨明?”
“现下他是我的主于,有什么话去跟他说。”
“他是那晚的男人?”
“不然还会有谁?”阿宝当他是白痴似的回答。
他的眼底闪过几抹不同的情绪,直到泛白的拳头松了松,才将软剑抖了抖,收回叨腰,教他看得好生吃惊。
“你住在哪儿?我送你回去。”
阿宝一惊——
“原来你真要讨人情的。”他向来是有话直说的。
他的嘴角一撤——
“你不在意那人找帮手回来?”他指的是先前的巨人。
这例有可能!:光想那姓李的,他就想吐——而且,胃酸都涌了上来呢!
“好吧!你送就送,只要别找上我讨人情。”语毕,便快步逃离这里。
他想都不敢想再待在这里一秒钟,也许马上就会大吐特吐出来。
那姓李的瞧见了他的身子!
完了!完了!
这下他可食言而肥了,义父非在九泉之下破口大骂不可!
更重要的是——他好难过。
他宁愿让杨明瞧见,也不要教那个色狼看见。
真的!
“你说什么?”杨明怒吼。
小渔儿缩了缩肩,急忙躲在杨月后头,免得杨明出手掐死她。
在杨府,还是头一回见到少爷这般生气。
“小渔儿!”
“我……我不是故意要带宝小姐出门的……我是想她整日待在府里,怪可怜的,所以才带她出去走走,哪知道半路遇上李家公子,他垂涎宝小姐的美色,所以——所以——”愈说愈小声——“想非礼她。我发誓,我真的拉着她逃跑,可是没想到半途走散——”
“谁准你带她出门的?”杨明怒火正炽,一想到阿宝还在外头,也许迷路,也许——他不敢再深想!
“小渔儿,快去召集府里家丁,就算翻遍京城也得找出阿宝!”
小渔儿听命的急忙去找人。
“大哥,”杨月跟了上来,提醒道:“你在京城的时间不算长,是不知道李家公子,他——他——”—时之间竟说不出口来。
“他比那整日嫖妓的人还不如。”不知何时,草上飞出现。先前陪杨月从庙里回来,才刚打算梳洗,就听见小渔儿在后院大声嚷嚷。
“李家公子生平好女色,教他看上的姑娘没一个好下场的。若不趁早找到吕小姐,只怕是凶多吉少。”草上飞简洁地下个结论。
杨明脸色一白。
“她以为她是个男人!”他肯定她连什么是非礼都不知道。
若是那姓李的——那姓李的胆敢碰他的女人一下,他会叫他死无葬身之地!
“少爷,备好马了。”张良的动作不曾这么快速过。
杨明勿匆走向马厩,忽地前院有人敲着大门,一个家仆赶去开门。
“宝小姐,你可回来了——”那语音消失,震惊的瞪着她凌乱的衣衫。
“阿宝!”杨明正松口气,一瞧见她的模样,神色逐渐愤怒起来!
阿宝眨了眨眼,再眨了眨眼,看见杨明就好像是见到了失散几百年的亲兄弟似的,泪珠儿终于决堤而出!
先前黑衣人陪她一路回来,还不觉什么,可一见到场明,就忍不住委屈地哭了起来。
这是怎么了?恐怕他真是愈来愈像娘们了。
他什么时侯哭过了?
可就是忍不住要哭嘛!
他用力抹去眼泪,紧咬下唇,一步步的走向杨明;只见他的神色是愈来愈愤怒,他是没仔细瞧,不过在场的人可是一清二楚!他只瞧见他的怀抱,只想埋首里头痛哭一场!
好吧!像娘们就像娘们,那又如何?当个男人要是连掉一滴泪都掉不得,倒不如作一个女人算了。
然后,也头一次投怀送抱,投入杨明的怀里,把眼泪掉在他的衣襟上。
“丫头,是那姓李的吗?”口气平静得不像话。
阿宝挺困惑他语气里的愤怒。怎么?讨厌他哭吗?还是气愤他偷跑出去?不过,这想法只是短暂,他肯定他不是在生他的气。
他会一边生着他的气,一边轻拍着地的背,怕他哭得噎着了吗?好像不太可能吧?最可恨的还是他又趁机吃他豆腐,竟然搂着他呢!
不过想想,竞然不讨厌他吃豆腐,甚至还觉得挺窝心的。
完了,他真的像娘们了!
“阿宝?”
“他死了。”黑衣人首度开口。
杨明的视线转向他半响,才道:“张良。”
“奴才在。”张良急忙上前应话。
头一回看见主于这般愤怒,想来有人要倒大楣了。
“活要见人,死要见尸。从今天起,李家人到咱们杨家产业上,举凡米粮、商行、织纺,只要是杨家产业,拒销给姓李的。”
张良衔命,正打算离去。
这句话算是断了李家在京城一带的活路。杨家在京城是德高望重,举凡三百六十五行,行行皆有杨家的一份,而且还贫是个中顶尖的。一旦让人知晓杨家存心断了李家活路,在京城还有谁敢同李家买卖作交易?
哪知小渔儿又冒了出来,将披风交给杨明,补充边:“少爷,你还不知道李员外最近买了个官职吧?”
杨明嘴角一掀,冷道:“张良,你知道该怎么做了。”
“奴才知道。”张良应命退下。
姓李的算是完了!在京城一带,杨家势力可说是无远弗届,不过平日倒是安分守己,每逢春、秋雨季开会救济穷人或是赈灾损款的时候,杨家是从不落人后的。可若有人惹上了它,那就算是倒了八百辈子的楣,活该招惹到这般难缠的人物!
依张良待在杨明身边二十年的经验,这还只是小小的一点报复,再来恐怕少爷就要彻底摧毁那李家公子动不动就挂在嘴里的李家祖产吧?
杨明冷冽的眼神在瞧见怀中女子时,混合柔情与怜惜,叹息道:“哪个大男人会像你一般哭哭啼啼的?”口气有些无奈,为她披上了披风,将她包裹得紧紧的。
想来是要为她担一辈子的心了!
阿宝猛地地抬头,气愤的望着他。
“怎么?你怕我哭湿你的衣衫是不?”用力抹去眼泪,想离开他的怀抱,哪知他是一入虎穴,再也逃不出来了!任他怎么挣扎,也挣不出他的怀里。
“我早该知道你这人小器得很?自个儿整日花枝招展,一天换一套衣衫,可我呢?打从牧场跟着你,就是一套墨绿衫子,穿破了都没买一件!要不是一时心软答应你,恐怕现下我还穿着那件破衫子,哪里会换上这般好看的女衫。”他是口不择言。
杨明听得发呆!花枝招展?
这种时候,敢情她还在抱怨那件破衫子?
她到底知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看来是需要找个机会好好同她谈谈。思及此,就又想起那姓李的意图非礼阿宝,脸色不觉一沉。那时,黑衣人晚了一步吗?若是那姓李的已强奸了阿宝——
嘴一抿,一双充满杀机的黑眸直盯着黑衣人。
“该交给我的。”
“等你动手,只怕她清白的身子早毁了。”黑衣人以同样的冷淡回答。
杨月一见苗头不对,赶紧上前安抚———
“大哥,既然宝妹没事,也不须计较太多。这位公子救了宝妹妹,咱们理应招待人家。”杨月转向黑衣人,细声细气道:“公子如不嫌弃,就在寒舍盘桓几日。”
阿宝大叫一声!本想挣脱杨明的箝制,跑到黑衣人面前破口大骂,不过那杨明早把她当所有物,想让他自动放开她?门都没有!
阿宝只好乖乖缩在他怀里,嘴里还忍不住嚷嚷:“月儿姐,不要留他。我讨厌他!平日看见猫啊狗的受了伤,我还会好心的为它们治伤,偏这王八蛋经过小巷,是连瞧我一眼都不瞧,更莫说是帮我打退那个姓李的!要不是他不知怎地中了邪,帮我一把;可他要再早些帮我,好好一件月牙衫怎么会给扯破!”更重要的是,他要是早些救他,他就不必惨遭那猪嘴直碰他的脸!
想来就觉恶心:当下用衣袖用力抹着脸颊,像要擦掉所有记忆似的,这动作全教杨明给瞧进眼里。
杨明冷冷瞧着黑衣人。
“她说的可是真的?”
“我向来不管闲事。”黑衣人冷笑。“若不是瞧见她的容貌,只怕你是再也见不到她了。”
“此话怎讲?”
黑衣人从包袱里拿出一绿色布囊,布囊里正躺着一圆形金饰,上头刻着龙形纹图。
杨明一怔!正是阿宝的另一只耳饰。
“咦”了一声,阿宝好奇地睁亮眼睛。
“这不是我的耳饰吗?”
“那是我们母亲的遗物。”黑衣人冷淡地回答。
“我们母亲?”阿宝一时没回过神,还傻气地问:“那你又是谁?”
“我是雯月,你的兄长。”
“不要动!”口气不是挺好。
“呸!没人上药像你一般久的,再不动我可受不住!”阿宝一兴奋,也忘了之所以上药这般久,是他老盯着她的香肩瞧。
他当然兴奋罗!打义父死后,本以为在世上是再也没亲人了!怎知如今又多了个兄长,虽然品性不怎么好,但好歹也是亲人嘛——
“不准想他!”杨明命令。
“想谁?”
“自然是那个自称是你兄长的男人。”
“为什么不能想?”阿宝不解。“我可是什么都依了你呢!本来我还打算跟着他们进前厅聊聊的,好歹咱们分离十八年了,连一句,不!连亲热几句都来不及,就让你给带回客房。我是很给你面子了,设当面踹你一脚!”要不是杨明借着他衣衫不整,又须上药,哪会让他给骗回客房?
什么伤?不过是有点瘀青罢了。
杨明脸色一冷。
“怎地就没踹那富生一脚?我不是教过你了吗?”
“我是照踹,可没用啊!”阿宝扁了扁嘴。一想那姓李的,就打哆嗦。“他们可是有二人,本来踹了他一脚是有机会逃命,哪知那巨人硬捉着我不放,不然哪里来的瘀青?”语毕,还挺可怜的瞧杨明一眼,就盼他同情几分。
哪知,“啪:的一声,那握在杨明手中的药水瓶子忽地破裂,吓得他差点跳起来!
杨明沉住气,不敢再深想她的遭遇。
“是我疏忽了。下回,我教你些实用的功夫。”
阿宝哪听得见他的承诺,惊呼一声,捧住他的左手,低道:“你流血了呢!”
“小伤罢了。”显然是不在意。
对他是小伤,对他可不是!
他用力撕下自己的衣袖——反正都已经毁了,也不在乎再毁去一只袖子!瞧他的目光忽地炽热起来,脸红地反驳道:“说什么为我疗伤。这会儿可好,反倒是我替你包扎。你瞧个什么劲?别以为我好心替你包扎,还撕自个儿的衣袖,你可是要赔给我的。”
“小宝儿,我要吻你。”低沉的声音在他耳边,扰乱他的心湖。
他红咚咚的脸蛋对着他,一双美目闪烁不解的光芒,却又打心底羞怯起来。这是怎么了?
“吻?这是什么玩意儿?”语尾才刚消失,他就俯下头封住她充满疑惑的朱唇。
先是惊愕的睁大眼!
竟然又来这一招!在牧场头一回见面时,他误认他是青楼妓女而俯吻他,他还当他恶心,又不是喂食。可这会儿,他一时给吓住了,什么反应也不能做。
这——就是吻吗?
他好生困惑,才微启朱唇想要问个清楚,哪知他的舌尖不客气地闯进来与他的纠缠……探索……吻得他头昏脑胀,无法思考,就差没化作一摊泥……
“小宝儿,可了解什么是吻了吗?”杨明贴着她的唇轻喃,低笑——“倘若你还有什么不值的,尽管来找我,我会身体力行直到你明白为止。”那细吻纷纷落在她的颊上、鼻尖、嘴角,最后不规矩的落在那裸露的香肩上,还有往下轻吻的趋势——
他是该推开他的!
偏他就是无法集中思绪,若不是杨明扶着他,只怕早已跌到椅下去了。
原来这就是吻!
而他竟然吻他!
怎地他的心“噗通噗通”的急促跳动起来?他是怎么了?
胸前一阵凉意,才发觉——
哎呀!什么时侯肚兜教他给扯开了?
这会儿,什么力气全回来了!打他是打不过,可推还是推得开他!
“你干嘛?”他想大声叫骂,可惜不知怎地,就是没那气势,只好匆匆拿披风遮掩身子。
“小宝儿……”
“你想干什么,别以为我不知道?”
眨了眨眼,杨明原是痛苦的理着眉头的,直到听见她的话,才放声一笑——
“你知道?我愿闻其详。”什么欲念全教她这句话给打散了!
是不该失去控制的!想他杨明何时这般狼狈过了?偏遇上她——不是天生克星谁信?
“我当然知道啦——”努力想了想,再想想,终于大叫:“是了!我知道了!你想干那姓李的想干的事,是不?”一连迟离他数步,免得又让他给吃了豆腐!
杨明脸色一沉。
“不准再提他!”这丫头是不要命了!竟拿他与那畜牲相比!好歹他算是她未婚夫吧?她该挨一顿打才是!
“可我说得没错。那姓李的竟敢用那猪嘴碰我的脸,恶心死了!要他碰不如你碰——”不好,说溜嘴了!
杨明原本是沉着脸的,一听她这么说,黑眸一亮——
“小宝儿?”
“干嘛?”
“过来。”
阿宝瞄他坚定的脸色,乖乖地走了过去。
他轻轻一笑,硬是拉开她的披风——
“你大可放心,现下我可不会再做逾矩的事。”他替她拉好衣衫。“小宝儿,我倒有一事想请教你。”
“尽管说便是。”黄鼠狼给鸡拜年,准没安好心!
“咱们相处也算很久了,想听听你对我的观感。”两人坐了下来,还是握着她的一双玉手不放。
喜欢摸她的念头不变,可进一步恐伯得等到洞房花烛夜了。活了老大一把岁数,又怎知会教一个半大不小的丫头给擒住?模她吻她已是上瘾,想改是难上加难!
阿宝轻蹙黛眉,暂时将先前的事给忘了。
“还会有什么观感?乎日你待我如何,你也是心知肚明。若说观感,只有恨之入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