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银兔姑娘 page 7 作者:于晴

  “无极大叔……你在干什么?”银兔儿昏乱的瞧着他的举动,好生讶异。“它如拥鐓有缘,定能成为你的保命符。”他密切注视那伤口,倘若他的推论正确,这金鑰匙和银兔儿该是有缘!

  果不其然,过了一会儿,那血流缓慢地减量,而后终于止住,展无极不由大喜,但一瞧见银兔儿惨白的玉容,不禁握住她的小手,怜惜道:“傻丫头片子,先睡一觉,等醒来后,你的身子便不再难受了。”他何曾哄过人了?这还是头一遭呢!

  银兔儿定定地瞧他,苍白的容颜露出惨兮兮的可怜表情。

  “我一睡,就不会再醒了,是不是?”那声音好小,若不是展无极侧身仔细听,还真听不清楚她在说些什么。

  不过,瞧她一脸又痛又倦的模样,他的心竟觉得隐隐刺痛起来了──爱人净是苦滋味吗?以往只有照顾自己就成,如今却要为她担心受怕的。

  他的嘴角挤出淡淡笑意,拂了拂她让汗浸透的发丝,道:“若不再醒,又如何能玩尽天下好玩的事呢?”如今能激起她的求生意志才是最重要的。

  “天下好玩的事?”银兔儿向往极了;轻喘一声,自始至终,她都不敢瞧自己的伤势,只觉得右半部身子像火热,像雪石,又热又冷。“我真不会死吗?”她流下眼泪,哽咽道:“我才十七岁,还有好多想玩的事儿;我也还没告訴你,虽然你成天没个笑脸,可我也挺喜欢你的,就像喜欢青蛙大哥一般。”

  展无极不知该气该笑,如今这情景,就算她说他像蛇大哥、狼大哥,他都会无异议的接受。

  他縱有一肚子安慰的话,到头来只化作一句──“你不会死!你会活得好好的。”

  简短的几个字像是让她安下心,忽地,她觉得睏极了,好想睡它个十天八天的;双眼微閤之际,又忽地冒出话来:“我睡醒后,你会每天找一件好玩的事让我玩吗?”

  展无极不假思索的回答了,答案当然是肯定的。然后,他瞧见银兔儿沈沈地睡去,不觉大笄Z气。

  她睡了才好,才不觉得有何痛苦,尤其对一弱质女流而言,这伤势大过严重,能不能活下去,还不敢定论呢?

  他轻歎口气,抚平她一脸的难过。只怕,在梦里,她也不好过吧!

  “少爷,大夫来了。”展管事悄悄地在门外说道。

  “快请!”他正要前去开门,哪知银兔儿右手紧紧握住他的巨掌,不肯放开,连那右手心的金鑰匙都不惜滑落下来。展无极瞧她虽在昏迷之中,但对他的眷恋甚深,心中对她的怜惜不免更深。他不再试图离开她,直接命令那大夫进来;门一开,进来的是个小头銳面的中年男子,展无极冷道:“我要她活下去,不论花任何代价都要她活下去。尽你所能的致她,听见了吗?”

  那大夫的背脊发起一阵寒顫来,连忙唯唯諾諾的点头,趕紧走到床边,略略检查银兔儿的伤势,那惊惧的神色表露无遗。

  “怎么?有问题吗?”展无极寒声问,当场让那大夫嚇出了冷汗。

  “公子別急!这位姑娘有救,一定有救!她伤势是严重些,但幸虧血流及时止住了,不然,老夫也不敢保證是不是有把握能救活她。”他说得虽是事实,但终究也没说出他到底有几分把握,除非,他想比银兔儿先死,才会说出只有一半的机率。总之,想救活银兔儿就得尽全力,还有银兔儿自己的配合。

  那大夫再细瞧伤势一番,特挡艱出笑容,免得展无极以为他又没把握了。不过话说回来,银兔儿的领扣让人给扯掉了,不消说,定是展无极所为,不然怎么止血的?“展少爷,你先避避,待老夫清理伤口后……”

  “我待在这里。”展无极始终握住银兔儿的小手,没有放开,可那冷漠的声音让那大夫不敢再说些什么。

  就算展无极想瞧光这女孩的身子,那大夫都不敢有意见了,何況只是待在房內呢?大夫偷偷瞄一眼展无极关切的神色,不过,他不会不知道这举动表示些什么吧?就连三岁小孩子都知道──从今以后,银兔儿只有二个选择了,一是当尼姑,另一个则是嫁给展无极。

  那是说,如果她活得下去的话。

  ※  ※  ※

  -大早,展家別苑就热闹得很。

  因为有一个人忽然想同麻雀姑娘玩一玩、说说话,所以,展家別苑的下人共五十余人全出动在花園、在屋顶、在拱门上捉麻雀,就为了讨她欢心。

  “好久没见到麻雀姑娘了,想当日,我在家里的时候,每天一早就有只棕色的麻雀姑娘落到我粗鍛前,跟我打声招呼,不知怎么的,我好想见见牠呢!”就是这一句话,让展家下人全动員了。

  为什么呢?因为展家少爷曾允諾于她,只要她伤势痊癒,每一日就找一件好玩的事让她玩。很不幸的,她今儿个就是想找麻雀姑娘来玩。

  “这总比昨儿个小姐想要爬上东院最高的屋簷瞧瞧外头的景致要好。”

  “是啊!这捉麻雀还容易得很,前天,她还把有容少爷的賬本当玩具玩呢!”“说起那賬本,到底是谁偷渡给她的?”

  “绝不是有容少爷和无极少爷。你没瞧见当有容少爷看见她在賬本上不知写了什么字,差点没气晕了,谁都知道他最重视展家的生意。”

  “更別谈无极少爷一找到那賬本时,他脸上的表情;我阿福在主屋做了十年,在別苑做了六年,从来不知道无极少爷的表情还能多变化耶!”

  “是啊,是啊……”

  半个月来,在展家別苑不时听到这类小小的“抱怨”,说是“抱怨”是有点牵强,应该说展家別苑最近活络不少。这才像是人家居住的地方嘛!早上热闹,中午热闹,就连三更半夜也热闹;下人们是有些累,但至少气氛轻松,没有壓力嘛!

  展无极听闻下人间的传言,也只有苦笑的分儿。

  他才走到廂房外头,忽闻门內轻脆悅耳的声音,自言自语道:“整日待在屋內,实在没有什么好玩的。偷偷拿来有容小爷爷的賬本来玩,也玩膩了;无极大叔又不准我爬上屋簷,不如──不如趕明儿,叫他教我打猎,一溜到戶外,管他什么熊大哥、蛇大哥的,先偷渡回来,也好陪我玩玩才是。”

  展无极闻言,更是苦笑连连;不待敲门,便推开了门,只见银兔儿坐在桌前,将小小的杯子装满水,一一擱在桌面,拿着竹筷轻敲,竟唱起乞儿的蓮花落。

  “银兔儿,谁让你下床了?”

  银兔儿一见是他,连忙欣喜的跳起来,缠着他,笑道:“无极大叔,我要的玩意儿,你带回来了没?”

  展无极见她今天气色红潤,心一寬,道:“你想玩?”

  “当然!不然,我要你到李记買干嘛?”

  “你要爆竹便也罢了,展家也有那卖爆竹的商行,何必跑那么远到李记呢?”银兔儿吐吐舌,当然不能跟他说,李记就是白子園名下的商行,要捧也该捧自家的店才是。不过,照这样说来,展家与白家该是生意上的競敌喽!

  她眼珠子灵巧的转了转后,娇笑道:“我说,无极大叔,展家生意大多由展小爷爷包办,你当然不知京城流传一句话『爆竹当到李记買,展记尚差一大截』,这就證明了,買李记的爆竹既安全又好玩,我当然是要買李记的啦!”

  展无极壓根不信。幸虧她不姓李,不然他还真以为这丫头是李家派来的奸细呢!前几天他还听到她在那儿对米軃遇见的丫头、下人说道:“買东西,不论是吃、是喝、是穿、是玩都须上李家的商行買,否则大伙看着办。”

  本来,那家丁、丫嬛是可以不听她的,不然骗骗她也成,偏偏半个月来,银兔儿性子向来活潑开朗,虽并没刻意讨好谁,人人却与她交好,就是喜欢看她燦烂的笑容。所以,这几日不时听说某某丫头買布料送亲人,跑到李记商行;家僕私下偶尔打打牙祭,跑到李记豆腐店,買几块豆腐回来,那豆腐上还戳着李记的印,更別谈她竟然让展有容莫名其妙的跑到李记買了一堆上好的女人衣料回来。

  展无极自然不知那展有容是另有目的的,这暫且不谈。重点是,她再这样煽动下去,只怕迟早那天全京城的百姓全中了她的毒,展家生意也就別作了。

  “无极大叔,你是怎么啦?这几日老瞧你悶悶不乐的,是不是有心事?让银兔半仙为你解惑如何?”

  展无极难得露出笑容,陪她玩起遊戲,道:“姑娘既神算过人,我倒想听听半仙你说得准不准?”

  银兔儿竟然得寸进尺,装模作样起来了。这才好玩嘛!以往在白子園,她想玩遊戲,除了小泥巴她们,是没人陪她玩的,可她们偏又笨得很,脑子不知灵活转动,玩起来也就格外没意思,所以今儿个展无极愿陪她闹士一闹,怎能不喜不乐呢?

  她故意咳了咳,抚了抚那莫须有的鬍子,徐步繞了他一圈,又走到他面前,观看他的气色,道:“公子心中烦忧多日,定为了一事,那事对公子而言,是很重要的。”“这点我承认。”他微笑,道:“半仙能瞧出这点,多半是猜的。”

  银兔儿眼一瞪,佯怒道:“谁说我是猜的!你是在找某样东西,是不?而且找很久都找不到,所以心情烦悶,因为找不到所以急,偏偏期限又快到了,让你整日扳着一张臭脸,从哪个角度来看,都是难看得很。”

  展无极若有所思地注视着她,道:“你知道?”

  “我是半仙嘛!”她得意道,又看他眼神略有怀疑,摇头笑道:“无极大叔,你也真不会转脑子。那日相识,你硬要打开我左拳,找某样东西,看你神色,分明是急想要某样宝贝,偏偏我没有,所以你才带我来此。而这几日,你出门的时间不多,回来时又未见大喜,自然是还没找到你心中那重要的宝贝──那究竟是什么?”这才是重点,银兔儿好奇得很。展无极一笑,笑容里倒是不吝于讚赏。

  “这几日,你负伤在床,倒也忘了向你詢问,你一提,我倒想起来了。”他拿起她胸前的金鑰匙,问她:“你可曾见过此物?”打当日她伤重,展无极将金鑰匙作为她的保命符后,这金鑰匙便时时刻刻挂在她胸前。

  银兔儿笑道:“我当然见过啦!这是你硬塞给我的嘛!”银兔儿拿下它,换她把它硬塞到他手里。你想讨回去就明说,不必拐弯抹角,我银兔儿向来是大人大量,小小的金鑰匙我还不放在眼里。那语气像是这金鑰匙的主人本就是她似的。

  展无极沈思般地瞧着那金鑰匙,见当日鑰匙上的血珠已然消失。莫非这金鑰匙当真与银兔儿有缘,若是有缘,她该有那金锁才是……

  “无极大叔,瞧你又板起一张脸来,鑰匙都已经还给你了,你还不满意吗?要不要银兔儿上银楼再为你多做几个一模一样的,让你数都数不完?”

  “银兔儿,你我相识之前,你可见过此物?”

  银兔儿瞧他严肃得很,吐了吐舌,只好认真答道:“这做得精致又好看,应该是纯金。如果我瞧过,一定不会忘记,偏不幸得很,银兔儿自小到大,接触的玩意儿不多,这金鑰匙壓根没见过。”

  展无极信了她。若是初时,他是不会信她的,如今知她性子,虽不是百分之百的老实人,但也是识大体之人,她明白金鑰匙的重要,自然不会骗他。

  银兔儿好奇地凝视着他,道:“这玩意儿当真重要?”

  “它曾是我一生追寻的珍宝。”他淡淡答道。

  曾是那就是说,现在他找到更好的珍宝喽!银兔儿脑子拚命的飞转,是什么玩意儿会比纯金的金鑰匙还重要?想了半晌,竟然想不出来,她不禁懊恼万分。

  “曾有高人指点,这金鑰匙是相配于一金锁的,一旦找到那相属的金锁,我便会找到一生中最珍贵的宝贝,如今期限将近,金锁仍是一无所蹤。”展无极一歎,又道:“那高人是仙人吗?怎么真能预测你一生中最珍贵的宝贝是什么?”银兔儿好奇极了。怎么这种事就没发生在她身上呢?都怪从小就关在白子園里,当然高人是遇不见她的。

  想来就有点气,何以展无极比她幸运呢?当下,眼珠子一转,打量那金鑰匙。真是气煞她了,早知如此,干嘛还他?先霸着再说。如果她拥有那金鑰匙,再找到那金锁,她豈不也能找到她一生中最珍贵的宝贝?那会是青蛙大哥?还是蛇大哥?

  “那高人不是仙人,是我师父。他也无法未卜先知,不过他老人家曾说,这金鑰匙是师祖交给他的,师祖临终前曾嘱于他,有生之年若能找到这金鑰匙的主人,便要他老人家传授武艺于他,并嘱他定须在十年之內找到那金锁。师祖是神机妙算,当囊鯚父若僅将金鑰匙交给我,而不传武艺于我,只怕我早死在那些搶夺金鑰匙之人的手上。”

  银兔儿对这段传奇简直是着了迷,当地是说故事似的,连忙问道:“那些人干嘛搶你的鑰匙?他们吃饱了没事做吗?还是只要是有金鑰匙的人,真能找到宝贝?”

  展无极冷笑一声,道:“数年前,京城不知何人传出消息,说那金锁里藏有宝图,若能覓到那金锁,定也能找到富可敌国的宝藏。人心貪婪,是宁可信其有,自然时时拼着命上门来挑釁。”“就像是那日的黑衣人一般,是不?”当下,银兔儿瑟缩了一下,心有余悸。展无极发现她惊悸的神色,不觉抚了抚她的粉预,放柔声音道:“现下,那黑衣人是再也不会伤你半分了。”

  银兔儿倒已习惯他亲暱的举动,并不排斥,甚至还有些喜欢呢!从小到大,就没人拍拍过她,也没人敢逾矩的碰触她,嫂子们是疼她,但多半是用说的,是很少拍她的肩什么的,而书呆子弟弟天生就是迂腐的读书人,同她玩也玩不来,成天没嘮叨就不错了,哪还会像展无极有事没事就摸摸她的脸,抚抚她的发丝,让她有受重视的感觉,而且──“无极大叔,你真像我爹。”她突如其来的冒出一句。

  展无极差点气死。

  “我说过,我不是你爹!”

  “我当然知道你不是我爹啊!”银兔儿一脸天真无邪,道:“我从小就没有爹,嫂嫂们对我极好,但我总觉得少了些什么。遇上你之后,发觉你待我也很好,很宠溺我,那种奇特的感觉我从来没有过,像是与你相处是再自然也不过的了,所以我推断,这定是对爹爹的感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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