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放心,我保证不会撞坏了你的车,还把你完整送回於叔那里。”小小眨了眨眼,迎窗而来的凉风让她心情畅快。“再说,你不是陪我出来散心的吗?”
“就是因为想让你开心,我才蠢到把车交给你开。小小,就算我求求你开慢点,要是让警察抓到了,你没有驾照,我也连带遭殃。不如,我们换个位置……”
“你开车像蜗牛慢步,愈开愈慢,等回到家都不知道是什么时候了。”小小一坐上驾驶座,想叫她由主易客,简直难如登天。
没办法,敏儿只好听天由命,放弃了继续跟她理论。
眼看小小穿梭在车阵里,迅速的把窗外其他车子远远抛在后头,甚至连红灯也……
她震惊的张着嘴,久不合拢。“老天,你闯红灯!”
“别说得这么难听,反正它迟早也是要换绿灯,我只不过是提前行动而已。”
“简直是歪理!我真不知道是怎么被你说服的,不过我敢保证绝对没有第二次。”敏儿下定决心,不让向来的软耳根子再受到小小的蛊惑。
小小想转弯,所以随口道∶“下回的事下回再说……老天!”她没想到巷子里会跑出一辆车来。
一阵剧烈的晃动及碰撞声差点让两个女孩从座椅上滑落下来。
於敏儿简直不敢相信她所看见的。
她的宝贝爱车竟然受到摧残!
当场红了眼睛,敏儿心疼得说不出话来。
“敏儿,你没事吧?”小小揉揉被撞痛的手臂。
“我要拿刀杀死你、用砒霜毒死你、趁你睡觉时用棉被闷死你!”她发疯似地说出一堆杀人的话。
“喂!老姊,这不能光怪我一个人……”
“那要怪谁?怪我吗?怪我有眼无珠把宝贝车子交给你这个疯狂的摧残手?还是怪我的宝贝爱车天生容易被车撞?”
小小充满歉意∶“对不起,敏儿,我不是故意的,我保证下回……”
“你早被打入黑名单,没有下回了。”敏儿眼尖看见对方车主开了车门想下车理论。“我警告你,一人做事一人当,既然你毁了我的宝贝爱车,基於好朋友的立场,我绝不追究,但有一个条件,你必须打发走他们。”
小小点头。“当然。又不是我一个人的错,他们也逃不了责任……”她像个烈士般下车。
“死到临头还不悔改!”敏儿喃喃道。
显然到现在小小还不承认自己的错误,看了眼对方高头大马,就算拚着被揍的可能,她也要替小小撑点场面。
心意一决,她下了车,畏畏缩缩的站在娇小的小小身后等待炮轰。
顾风鹏简直只有“火冒三丈”四个字可以形容。
跟了他五年的车子,除了平时送进车厂保养之外,他的技术高超,从没被撞过也不曾撞过人,只除了今天。
而这甚至不是他的错。
他愤怒得走下车打算找对方理论。连云涛也赶紧下车安抚顾风鹏的怒气。
他们绝对没有想到会再遇见目睹五剑客大跳脱衣舞的女孩。
尤其顾风鹏仿佛见了仇人似地分外眼红,如今又多加一条罪名让他有充分的理由对她没有好感。
小小也以同样吃惊的眼神看见顾风鹏紧抿着嘴,愤怒的瞪着她。
“我以为是哪个人开车不守交通规则,原来是你!”
小小眯起眼。“你话中有话。”
“也只有像你这种刁蛮、不讲理、专偷看男人的女孩才会没长眼睛,胡乱开车。”
“风鹏!”
小小双臂环胸瞪着他,“是谁没长眼睛?”
“亏你眼睛这么大,还没看见禁止右转的标志吗?”
小小红了脸,硬是不服输。她可以向任何人道歉,只除了他。她永远忘不了这张脸嘲笑她时的表情,她甚至还很高兴撞毁了他的车子,以泄她心头之恨。
“算了,风鹏。”连云涛开口。
“算了?这是我的车子,要不是我技术好,搞不好现在早就车毁人亡了。”顾风鹏一看见她就有气。
“那正好。社会少了个寡廉鲜耻、假仁假义、自命不凡,趾高气扬、放浪形骸、脑满肠肥、鼠目寸光的败类,应该鼓掌以示庆贺。”她一口气说完,让在一旁的敏儿傻了眼。
怔了怔,顾风鹏瞪着她,“脑满肠肥?鼠目寸光?我?”
“你耳力不错。”
连云涛轻轻地笑出声。
敏儿拉了拉小小的红白小外套。“别闹得太过火。”她警告小小。
“这算是哪门子的形容词?”顾风鹏忍不住大笑。“这是第一次有人这样形容我,尤其是像你这种无中生有的冒失鬼。”
小小怒火上扬,瞪着他的眼神像是要吃了他似的。
耸耸肩,顾风鹏大叹口气。“算我倒楣,也不奢望你赔钱了事,干脆道个歉算了,如何?”他满心以为她会感激得痛哭流涕。
岂料她不但不感激,反而像头小母狮随时想扑上去似的,若不是敏儿及时拉住她,顾风鹏绝对相信她会冲上前来,不是为感激涕零,而是想亲手勒死他。
敏儿挂着歉意笑容。“对不起,是我们的不是……”
“何必跟他们道歉?一个巴掌拍不响,如果他们晚点开出巷子,不就什么事都没有了吗?”小小一脸不屑。
顾风鹏眉一皱,想再嘲弄几句,被连云涛一个箭步挡在他面前。
“看来我们算是其中比较冷静的人了。”连云涛扬起笑意,注视着於敏儿。
“这表示你们不追究了?”敏儿怀着希望。“不会告诉老爸?”
“我像是搬弄是非的三姑六婆吗?再说我们也有错,如果事先按声喇叭警告一声,不就都没事了吗?”
“听起来还像人话。”小小低声骂道。
“问题是这里禁止右转,谁会想到会有一个看不懂交通标志的驾驶人。”顾风鹏停顿半晌,怀疑的看着她∶“你有驾照吧?”
敏儿刷白了脸,生怕小小没驾照开车的事实被揭穿。
小小面不改色。“台北的交通是出了名的混乱,如果没有驾照,我敢开车上路吗?”
“最好是有驾照,否则依你这种开法,就算不让警察抓到,也会出事。”顾风鹏半是恼怒,半是关心的劝告。
或许他对骆小小的第一印象不是挺好,彼此之间甚至有磨擦,但他还是不希望她出事。
他甚至无法接受她出事的想法。
小小却把他的好意当成讽刺。“谢谢关心。”
连云涛保持一贯有礼形象。“既在我们彼此之间已经取得共识,风鹏和我正赶着上班,我们得先离开了,如果还有什么问题,可以透过於叔找到我们,”想了想,他从西装口袋拿出名片。“或是直接找我们。”
敏儿愧疚的瞄了眼顾风鹏那辆老爷车前破碎的前车灯,简直惭愧到极点。
“其实我们应该负责的。这样好了,你们需要多少修车费全找我要好了……”
敏儿扭绞着双手说道。
“一人做事一人当。”小小看不过去,挺身而出∶“有什么问题找我就可以了。”
虽然她身上除了几百块外,一无所有,但她总不能让无辜的敏儿为她顶罪,所以她只好厚着脸皮顶下这件事,至於筹钱问题稍后再说。
顾风鹏满意的点头。“这还像句人话。”
再度叹了口气,连云涛无法理解向来不记人仇的顾风鹏竟三番两次以言语撩拨骆小小,而她只不过是嘴巴锋利些罢了。在顽强的外表下,他看得出她有一颗善良的心。
拉了顾风鹏走回车上。他注意到两个女孩也回到车里替换了位置,松了口气,他瞥到顾风鹏也密切注意是谁坐上驾驶座。
他扬起眉。“看样子你对那女孩相当有兴趣?”
“谁?”顾风鹏心不在焉的从烟包里抽出一根烟。
“穿着红白小外套的那个女孩,如果我没听错,她应该是叫小小吧!”
顾风鹏怔在当场,脑筋一时转不过来。
“你在开玩笑?”
“我一点也不觉得哪里好笑。”
无法置信的摇头,顾风鹏看见驾驶座上的於敏儿摇下车窗,跟他们挥个手倒车离去;而她身边的骆小小只是紧抿着嘴,两眼喷着怒火直视前方,活像正要上战场的士兵,连动都不动一下。
他会喜欢上她?
顾风鹏失笑。“如果非得在她们两个中间选择,我也只会挑於敏儿。挑那个嘴巴锋利得像把刀、随时会扑上咬人的小母狮,除非我随时准备跟她同归於尽。”
连云涛淡淡地笑了。“如果凡事都能选择的话,也就不会有那么多的身不由己了。”他指的是他自己。
顾风鹏无言以对。
“再不上路,上班准迟到了。”他放轻声音,明白连云涛的问题只有他自己可以解决。
眼光调到马路上,他喃喃的提醒自己,下回见到於叔一定要暗示他禁止骆小小开车,他可不希望她再遇到这种事。一想起她可能会再发生这种事,他的心底就不太舒服。
至於原因……
他拒绝去想。
第二章
“於大哥?”
叨着一根烟,在吧台里调酒的於叔一怔,侧过身子在烟雾迷蒙的暗色灯光里循声看去,而后全身一僵。
三十岁出头的梁绮挂着一抹成熟的笑容穿过人群走上前。“於大哥,好久不见,还记得我吧?”她的声音永远都是轻轻柔柔。
迅速的换上一贯淡然的笑意,他面露欢迎∶“好久不见了,梁小姐。”
她坐上吧台边一个空位,“什么时候从梁绮变成梁小姐?因为几年不见,彼此陌生了吗?”
於叔只是笑了笑,为她调了杯“PinkLady”。
“你回来多久了?”
“两天而已。这两天来我一直待在老家,你是我头一个见的熟人,知道为什么吗?”
“老朋友嘛!”於叔淡淡地笑着,温吞的态度让梁绮皱起细眉。
“你还是没变。”她说道。
无论是在外貌上或是躲避话题的态度都丝毫未变,他仍是那个不愠不火的於大哥,遇见不愿回答的问题就不急不缓地拨开它,她想。
“是吗?你什么时候回日本?”他随口问道。
喝了口甜腻的酒,她轻柔回答∶“我打算留在台湾。”
他擦着酒杯的手停了停,眼里闪过一丝惊喜,随即平复;沉於自怜情绪中的梁绮并没有注意到。
“我以为你的工作在日本。”於叔的声音更轻了。
“但我的生活、我的朋友都在台湾,申请调回台湾分公司是我多年的目标,於大哥,你不为我感到高兴吗?”
“为什么不?你回来我们都很开心,风鹏、云涛他们要是知道你回来了,一定会为你庆祝。”
“你呢?”她只想知道他的反应。
“我……”他挤出笑容。“当然开心。”
“你的态度似乎不这么说。”
他耸耸肩。“你明知道我的个性,不愠不火,像个慢郎中。”
她凝视着他,似乎想把他看个够。“不知道哪个人才能引起你强烈的喜怒哀乐?”她略带羡慕道。
於叔笑了笑。“过於浓烈的哀乐只会伤身,像我这种人只适合慢火火敦煮的生活。”
梁绮盯着他忙碌的侧面,那股淡然的儒雅气息仍然毫不保留的散发在一个四十五岁的中年男人身上,她以为离开台湾几年,不但景物变化不少,就连人……也会改变不少,至少在见到她思念已久的於大哥之前,她是如此认为。但如今面对他,方知不但没改变的是他,就连她也未曾变过,至少那颗心是不变的……
只可惜落花有意,流水无情;她满腔热情全付诸东流。
“老爸?”於敏儿忽地打断梁绮的思绪,她身后跟着一脸愧疚的骆小小。
“倦鸟知返了?”於叔朝刚回来的敏儿笑笑。“你带你的朋友去逛了哪些地方?”
“我……”敏儿不知该如何启口,忽地,她的眼角瞄到梁绮,吃惊的尖叫一声∶“梁姊?”
“很高兴台湾还有人这么热烈的欢迎我。”梁绮若有所指的瞥了眼表情平静的於叔。
敏儿热切地占住吧台另一个位置,“梁姊,你什么时候回来的,也不通知一声?”
“我才刚来就来这里报到。这是你的朋友?”
敏儿这才注意小小还站在一旁,急忙拉她过来,在喧闹的人声中喊道∶“她是我学校同学骆小小。小小,这是我从小认识到大的梁姊。”
“梁姊。”小小跟着敏儿一块叫。
“你是骆小小?”梁绮勾起一道遥远的回忆。
“梁姊,你们认识?”敏儿看着摇着头否认的小小。
“不,我们没见过面。”梁绮开始打量起骆小小。“我想只是名字相同吧……”
“很少有人叫小小,我倒想见见你认识的小小跟我的小小差别在哪里?”
小小用力推了把敏儿,差点把她推下高脚椅。“谁是你的小小?”
“喂!喂!你敢这样说话,忘了你还在服刑当中?”敏儿威胁。
小小一听,立刻满脸愧色。“你记住,等我还清后,你就要为你所做的一切付出代价。”
“於敏儿向来只关心眼前事,至於几百年后的事还没有那份心思去理。”敏儿哈哈大笑,气得小小杏脸生怒。
“敏儿,小小是犯了什么滔天大罪,还需要‘服刑’?”於叔颇感兴趣。
两个女孩立刻垂下睫毛,像个做错事的孩子。
小小怯怯的瞥向一脸和善的於叔!“於叔,在台北我人生地不熟,能不能帮我一个忙?”
“只要我做得到。看你们的样子似乎犯了什么大罪似的,没这么严重吧?”
“差不多了。”敏儿给小小一记白眼。
她想到她的宝贝车就心疼。
她恨不得把她的威胁付诸实现。
於叔笑着摇摇头,给她们两杯可可。
“老爸,我以为我们成年了。”她抗议。
“但在老爸眼里,你还是那个长不大的小女孩。”他淡淡回答。
“太不公平了。梁姊,你评评理,好歹我也二十出头了,没必要在自己老爸的PUB里喝牛奶、可可这些给小孩子喝的饮料吧!”
梁绮笑了笑。“傻丫头,听起来你似乎急切的想当大人,有时候童年反而是最珍贵的回忆。”她深深地望向於叔。
“问题是,我已经毕业了,是个如假包换的成人了,你说是不是,小小?”
“我的意见是,你似乎忘了我的问题?”小小低声说。
恍然大悟后,敏儿吐吐舌。“对了,我差点忘了。老爸,小小想拜托你一件事,这是我朋友头一次拜托你,你可别拒绝,我会生气的。”
“我洗耳恭听。”
“於叔……你能不能帮我找一份工作?”小小悄声说,在震耳欲聋的喧嚣声中,若不是於叔仔细倾听,他几乎只看见小小的嘴巴一张一合。
“找工作?你不是北上来见你的毛叔叔吗?”他没有注意梁绮一闪而逝的惊奇。
“但临时出了点问题,我欠了人一点钱……”
“没关系,我可以给你。”於叔在某些时候相当“阿沙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