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么容易就被你看出来?”舒毅非但不否认,反而坦白。
“我为霏霏感到高兴,无论被爱或是爱人单方面的付出,所得到的都只有无尽的苦楚。但相爱就不同了,那是一种幸福,我为霏霏能得到这种幸福感到庆幸。”
唐佳佳语重心长的说道。
毕竟感情的事不能勉强,她对钟彻已彻底死心了,钟彻对霏霏……她只能期求钟彻早日看开,不再为情字所苦。
舒毅看得出唐佳佳曾被情所伤,他看着她。“唐小姐,星期五家父七十大寿,如果你有空……”
“不!”唐佳佳有些惶恐。“我只不过是一个小秘书,根本配不上那种场面。”
他笑了笑。“只是几个亲朋好友一块聚餐而已,再说,你是霏霏最要好的朋友,不是吗?”他看看表,结束谈话。“我还有事,下回再聊。”
“再见,舒先生。”
唐佳佳目送他离开,心中感到一丝惆怅。为霏霏、为舒毅、为钟彻、这两个月来她由单恋到失恋,由目睹霏霏离家北上为孤儿院求取生机到她与舒毅之间的恋情。
这一切仿佛只是一场梦,而她是唯一没有改变的人。
她叹了口气,蓦然觉得自己好累好累……
“唐秘书。”丁尔健走出办公室,脸上带着得意的笑容,令她一时之间充满厌恶。“把孤儿院那块土地的企划案给取消了。”
“是的。”唐佳佳忍不住好奇问道:“那块土地价值不赀,董事长放弃了岂不可惜?”
到现在她还不相信像丁尔健这般见钱眼开的商人竟然会以两千万的代价放弃那笔将来可以赚进滚滚钞票的土地。丁尔健眯起眼。“你也知道了?”
“略有耳闻罢了。”
丁尔健并没追究下去,相反的,他侃侃而谈的兴致不小,显然他心情十分愉快。
“我一直以为舒毅是个厉害人物,没想到见面不如闻名,竟然愿意用东区黄金地段上的土地跟那块山坡地换,还倒贴两千万。”他得意的摇着头。“愚蠢!愚蠢!简直连伟恩都不如。”
唐佳佳惊愕得说不出话来,她想到舒毅为了爱情,不惜在付出金钱上的巨额代价。金钱真的比不上爱情的魔力吗?
她唐佳佳向来自私自利、独善其身,为了享受更舒适的生活,不惜在压迫孤儿院的丁尔健手下做事,而这只不过是为了钱、为了利!曾几何时她唐佳佳竟然遗失了自我,忘了孤儿院曾是她的家,而更可笑的是她竟然为了一时名利,把这一切视作理所然,她我行我素的虚掷了四年!她虽然没有富裕的生活,但比起得不到亲情的丁伟恩,她太不知足了。她甚至在丁尔健的眼里看见了未来的自己。
为了名利可以六亲不认!这不是她所期望的生活,更不是她未来生活的模式。
她唐佳佳不想像丁尔健一样,只有金钱堆砌,却没亲情滋润的过完一辈子,她想都不敢再想下去。她突然醒悟过来。
“董事长,我辞职了。”没头没脑的一句话把丁尔键楞在当场。
“您大概不知道我是您原本打算收购那块土地上的孤儿院里的一员吧?”唐佳佳看见丁尔健吃惊的眼神,突然有股大笑的冲动。“原本我一直以为世界上最重要的除了钞票还是钞票,但我发现我错了。我很庆幸自己还没有深陷泥淖中,及时全身而退,因为我不想下半辈子变成第二个丁尔健━━一个自私自利,埋在金钱堆里不知孤寂的丁尔键。”“你在胡说些什么!想被开除吗?”他喝道。
“不是开除,是辞职。”她拿起皮包。“丁先生。血浓于水的亲生儿子是没有生命的钞票所比不上的,我言尽于此。”她头也不回的离开丁氏。
第一次,她感到自己全身轻松起来,一直缠着她、绑着她的束缚随着她离开丁氏而消失无踪。她很高兴自己能毫不犹豫的离开丁氏,即使这表示她的生活即将陷入困境,但她非但不担忧,反而还觉得愉快起来。
因为她决心到丁伟恩的小公司重新打拚,恢复自我。
她甚至不顾来往行人的注目,在丁氏门前大笑起来。
是的,她很开心,十分的开心。
机场里一个男人拎着背包等待上机,唯一送行的是他的好友。
“真的要走,一点挽回的余地都没有?”程世甫试图阻止他。
“留在这里只有徒增伤感而已,走了反而一了百了。”
程世甫不忍见他失魂落魄。“对不起,我不知道你对霏霏的感情……”
钟彻无奈的笑了笑。“你道什么歉呢!这不怪谁,也不怪霏霏,怪就怪我自己吧!拱手让给舒毅后,反而才发现自己的感情,我和霏霏之间无缘无份,怨不得谁。”
“如果你真看开了,就不会出国了。”程世甫深知此行可能长达数年。“天涯何处无芳草……”
“多说无益。替我告诉霏霏,以后彻大哥没法照顾她,她要好好保重自己,如果有空……就想想我吧。”
“你有话对霏霏说,就直接对她说吧。”程世甫说什么也要为好友做一件事,即使霏霏爱的是舒毅。
钟彻还来不及说话,就看见令他日思夜想的女孩大气不敢喘地急急冲进机场,在人群中寻找。“世甫,你……”钟彻瞪着他。
“彻大哥!”霏霏看见他,急急奔跑过来投进他的怀里。“霏霏!”钟彻闭上眼,抱紧她。“霏霏!”他不住的呢喃着,享受最后一次温暖的拥别。
“彻大哥,你要出国也不通知我一声!”霏霏抬头看他,惊讶的注意到他的消瘦、眼里的心灰意懒,还有眼底那股郁郁寡欢的寂寞。
“这是怎么回事?”她惊呼。“你怎么把自己搞成这样?”
钟彻淡淡的笑笑,见到霏霏他就十分满足,不再多求什么。
他并不打算告诉霏霏他对她的感情,在明白她爱的是舒毅后,他就决定退让,不让霏霏痛苦。要痛苦、要心碎,由他一个人承担,没必要把她拖下水来,他希望她永远开心、幸福,他的退让也就值得了,即使让他痛苦不堪,甚至无法忍受眼见她与舒毅结婚……而这也是他离开台湾这个伤心地的理由。“彻大哥?”
“傻丫头,你以后要好好保重……如果舒毅欺负你,你尽管告诉世甫,他会为你出气的。”霏霏心一凉。“你不回台湾了?”钟彻沉默不语。
“彻大哥!”霏霏眼眶红了。“为什么?”她不明白在短短几天内,钟彻为什么改变这么多。“我会回来的。”他安慰她。
“什么时候?我来接机。”她害怕他一去不归。
“总有一天,我会回来的。”等到他对她的感情褪去后,即使这意味着他极有可能一辈子待在国外。“彻大哥……”霏霏忍不住流泪。
“傻丫头,又不是一辈子不能见面,你可以写信给我。”他哄她,为她擦掉她的眼泪。“你会寄地址过来吗?”
“当然会。”他骗她。“你是我最钟爱的妹妹,我怎么可能抛弃你!”
“我会去看你的。”霏霏允诺。“你要好好照顾自己,如果遇上了好女孩,千万别轻易放弃。”
她的一句话揪疼了他的心。“你放心,等我回来,我会带个嫂子。”他几乎难以启齿。“彻大哥……”她还想说什么。
“好了!”钟彻淡淡而心疼的打断她,眼光不住地在她脸上寻索着,想把她烙在心底上。“我该上机了,你要好好保重。”
“我会照顾她的。”不知何时,舒毅出现在他们面前,显然是他载霏霏过来的。停车后,他急追进来。
钟彻看着他,并不吃惊。“我相信你。”他突然紧紧抱住霏霏,力道之大几乎把她捏碎。“霏霏,霏霏。”他闭上眼睛,心碎的呢喃着、轻念着。
蓦地,他抱着壮士断腕的决心放开她,拎起背包头也不回的走了。
“彻大哥!我会等你的信。”霏霏冲出几步,喊着。
不知什么缘故,她隐约的感到钟彻再也不会回来了。
钟彻并不理睬她,继续向前走。
“彻大哥,你一定要回来,我等你!”她任泪水流出。
钟彻肩膀似乎抖了一下,脚步未停。“彻大哥!”
钟彻消在人群之中。捂着嘴,霏霏靠向舒毅的怀抱里尽情的哭着。
“傻霏霏,钟彻迟早会回来,你哭什么?”程世甫哽着声音说道。
她摇摇头,哭着说:“他不会回来了,彻大哥不会回来了。”
舒毅叹了口气。“霏霏,你太多心了。”
“不,我有预感。虽然我不清楚彻大哥离开台湾的原因,但我看见他的眼神……他是再也不会回台湾了。”他哽咽着,泪流不止。
舒毅只能任她哭着,因为他无法反驳她的话。
只要钟彻还爱着霏霏一天,他就再也不可能回到这个伤心地。
事到如今,他只有祝福钟彻早日寻找到另一个钟爱的女孩。
即便这是不可能的事。他也只有祝福了。尾声只能用“喜气洋洋”四个字形容舒大刚的生日宴。
即使宴会上只有两个男人忧心忡忡,舒毅及舒奇同是一张苦瓜脸。
他们并没有忘记舒大刚只剩下没有几天好活的日子,但看着舒大刚朝气蓬勃的向每个人敬酒,实在看不出他的生命只剩下几天的日子。“舒毅!”
霏霏找到他,一身洋装让她看起来格外俏丽。钟彻离去已经一个礼拜,她的心情已经平缓,因为她笃信即使钟彻不再与她连络,也会和钟家两老连系,她可以藉由他们知道钟彻的近况,这想法令她安慰不少。“不介意帮我一个忙吧?”
“当然不。”舒毅打起笑容。“为女士服务是我的荣幸。”
“为每一个女人?”“不,只为你。”
舒奇翻翻白眼,绅士的离开这里,让他们去情话绵绵。
“等等,舒奇。”霏霏叫住他。“我有事要告诉你,顺便请你做见证。”
“见证?”舒奇好奇的看看一脸不解的舒毅,再看看双颊泛起的霏霏。“该不是请我做结婚见证吧?”“舒奇!”
霏霏拿出红绒盒子。“不介意帮我戴上吧?”她打开盒子。
舒奇一楞,看向舒毅。“大哥,这是……”他想说传家之宝。
“舒毅送我的项链,很贵重,是不是?”霏霏挂上一个阴谋的笑容。
“岂止贵重,它的意义非凡……”
“住口,舒奇。”舒毅不耐的瞪他一眼,让他识趣的闭上嘴。
霏霏眨眨眼。“舒毅,你愿意为我戴上吗?”
“为什么不?只要你不后悔。”舒毅小心的为她戴上去。
“大哥,爸爸真的想拿一辈子……”舒毅对他的话恍若未闻。
“一条宝石项链为我增色不少吧?”霏霏淘气的笑笑。
“在我眼里,毫无生命的宝石无论多么璀璨耀眼,仍比不上一颗真诚善良的心。”“现在我是失恋人,不需要在我眼前大演文艺戏吧?”舒奇开口道。
仿佛才注意他的存在似的,霏霏看他一眼。“如果你是失恋,就不会故态复萌,虎视眈眈的在舒伯父的生日宴上猛看着每一个未超过三十五岁的女人。”舒奇咧嘴一笑。“知我莫若你,霏霏!如果对手不是大哥,我绝对不会放过你。”“就像猎物一样?”
他耸耸肩。“我是天生猎人,不打猎觅食,我是无法生存的。”
“总有一天,你会遭到报应的。”
“我倒想试试看。小不点,这表示我可以离开这个掉满鸡皮疙瘩的地方了?”
霏霏笑着摇摇头,勾起舒毅的肩膀。“如果你肯多待一会儿,我想为你们引荐一个人。”她拉着舒毅走向厅的另一边。“谁?”“莫医生。”
舒毅怔了怔。“是爸的主治大夫?”“就是他。”
“他也来了?我以为老爸一向排斥医院、医生甚至护士美人呢!”舒奇皱起眉。
“你也认识他?”舒毅好奇。霏霏点着头,走到一个年轻男人的背后,轻拍他的肩。一个年轻俊秀不输舒奇的男人转过身,略为惊讶的看见霏霏。“蓝小姐。”
霏霏注意到舒毅怀疑的眼神,为他解答。“我住在舒家的时候,莫医生来看过舒伯父几次。”
“我不知道这件事。”舒毅担心的望着正在侃侃而谈的舒大刚,难道出了什么问题,而舒大刚隐瞒不说?
莫医生尴尬的笑了笑。“我只是确定舒老先生的病情没有恶化的趋势”“而且莫医生还是舒伯父的忘年之交。”霏霏提醒舒毅。
轻咳一声,莫医生警告似的斜睨她一眼。“只不过是高中时代,曾到舒老先生的公司打过几天工,跟舒老先生一见如故,普通朋友而已。”
“普通朋友?”舒毅咀嚼这句话。
同时舒毅和舒奇注意到他的不安,他们眼前似乎渐露曙光,了解霏霏为什么会为他们介绍了。舒毅冷眼打量他。“我父亲的病情还好吧?”
莫医生又咳了一声。“老样子。现在只有尽人事,听天命了。”
“如果我们能顺着他的意,让他过完剩下的日子,对爸的病情应更有助益吧。”舒奇扬起眉,表情与舒毅如出一辙。“应该吧。”莫医生略有不安。
“例如结婚?”舒毅冷笑。“算是好办法吧。”
舒奇轻快的点着头。“的确是好办法,让我们两兄弟结婚冲喜,说不定老爸病情立刻好转,什么绝症都消失了,是不是?”他以欺骗性的柔和问道。
“我一直以为检验报告不可能有假。”舒毅平板的说:“原来还有个忘年之交。”“舒先生……”
“难怪老爸身体健壮如昔,我还一直以为是回光反照呢!”
舒毅看向霏霏。“你早就明白了?”
“除了担心自己父亲的儿子外,大伙全明白了。”霏霏小心说道:“我告诉你们,并不是要让你们找舒伯父算帐,只是希望你们不必继续担心。”
“两个月来,我们怀着是怎么样的一份心情!”舒奇瞪着莫医生。“而你也是罪魁祸首之一。”
“舒老先生是为你们着想。”他看了霏霏一眼。“如果没有他的计谋,也许今天仍然只有舒毅先生一个人。”
舒毅的气消了。“我应该感谢爸的阴谋,不是吗?”
“我就找不到什么理由感谢老爸。”舒奇抱怨道。
“霏霏!”程世甫拉着害羞的詹小卿出现在他们身边。
“程大哥,小卿姊。”程世甫掩不住春风得意。“霏霏,该改口了。”
“改口?”她一时不明就里。
“小卿是你未来嫂子,你可以先称呼一声‘大嫂。’”程世甫欣喜道:“你的条件我都做到了。”霏霏为他高兴。“太好了……”
詹小卿瞪他一眼。“原来是霏霏开了条件,所以你才来追求我。”她挣脱程世甫的力量,转身欲走。
“小卿,你误会我了!”程世甫赶紧解开误会。“其实都应该感谢霏霏,否则到现在我仍然耻于自己长短不一的双腿,不敢放手追求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