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慢慢地爬回去”他沉声命令。
“我不敢!”很懦弱地承认,只要能见到他,即使让他知道她的懦弱也不在乎了。
“你敢不听我的话?”
“我们之间又没什么关系,我为什么要听你的?”沛书大声地喊。
“爬进去!”
“我不要!”
“听我的话,沿着墙慢慢地爬到楼梯口,听见了吗?”龙瑾威严地下令,寒潭似的双眸痛苦地看着她。
“我有惧高症!”她流下眼泪,恐惧地说。他怎能叫爬下楼?那不是摆明要吓死她吗?
“我知道。”他的语气缓和了些,带来安抚的作用。“你必须爬到楼梯那边,我在那里等你,听见了吗?”
“我不要。”
像下了决定似的,龙瑾沉声道:“你爬过去我就放你走。”
“真的?”
“你怀疑我说的话?”
“那我更不走了。”她大声宣布。
“沛书……”
“我要继续留在这里,而且你不必须答应一件事。”
“你是在威胁我?”
“你不答应我就不爬。”
她疯了不成?还是真给吓疯了?龙瑾嘴角一抿。
“慢慢地爬到楼梯那边,不要慌,听见一没?”
她喜上眉梢。
“你是答应了?”多好!偷瞄一眼他的神色,不会是气疯了吧?这不瞄还好,一瞄即天旋地转,差点没昏了过去!
老天!那么高的高度,手心都发汗了!
“不要看!”龙瑾快气疯了,或者可以说是快被她吓疯了!
沛书吞了吞口水,很努力地将自己缩成一团,用狗爬式的方式缓缓地爬离边缘。
“我——不行啦——”惧高症岂是一二天就可以克服的!
“说说话。”
“要说什么?”她傻傻地问。
“任何话题都可以。你的家人朋友?”他快步走至楼梯下。如果不是担心自己的重量会压垮走道上的木板,他早冲上二楼抱她下来。
该死!这是什么心理?
沛书听话地背出家谱,连叁代以外的表亲都一字不漏地背出来,一路朝目标前进。
“我是不是也要背出家谱,然后爬过去?”如侠担心地问。心想连爬上走道都不可能了,也许往下跳还有一线生机呢?
“傻丫头,你跳下来。”龙皋沉住气。
“你想我死?”
“我会接住你。”
“你是捕手吗?”
“不是。”
“那你一定玩过接人游戏喽?”她不抱任何期盼地问。
“我没有。小东西——”
“白痴才跳!我不想死。”
“你不相信我?”
“当然不信。我自己的命绝不会任人宰割。”她好累,真想松手,可是……
该相信他吗?
也许相信了他就等于把命奉送给他——
“小东西——”他必须说服她跳下来。该死!她赁什么理由要信赖他?
“好吧,我跳好了。你一定要好好接住我唷。”
“我会接住你的。”
“也许十年后再想起这幅景象,会大笑叁声也说不定。”
“跳吧,小东西。”他张开臂膀。
好吧,跳就跳,大不了——大不了跌断脖子就是了。
默数一二叁,不!再数一次好了,她紧闭眼睛,一、二、二又二分之一,认了!算了!能死在龙皋怀里也算美事一桩吧——
“如果我死了,你会不会想我?”她问,“沈如侠!”连名带姓地叫是因为动怒了。
“好吧,你要接住我。”如果能接住她的话,就嫁给他吧!
嫁给他?
这倒是个好主意。
不过还是先别跟他说,万一他存心漏接怎么办?
有了这层鼓励后,如侠紧紧闭上眼睛,心一横,手一松,坠落——
他会接住她的。
她对他有信心。
“可以张开眼了,小东西。”龙皋紧紧搂住她小小的身子。
先是睁开了一只眼睛,见到的便是龙皋的花色衬衫,天!他把她抱这么紧,害她都快喘不过气来了。
“我还活着吗?”她问,很自然地抱住他。
“你是活着。”等他的心脏平复下来,她就得受罚!
他的心脏无法常常负荷这种偶发的危险!这该死的小丫头以为她在做什么?吊在半空中好玩吗?从没被吓过的经验,倒教这小丫头一而再、再而叁的刺激神经。也许还未过半百就让她给吓死了!
“我活着?”她嘻嘻偷笑着。
算你倒霉了!龙哥。
“疼吗?”惊愕的发觉白里透红的脸颊上竟有一丝血渍。
“当然疼,你不说还不疼呢——龙哥,你会娶我吧?”
擦拭她脸颊上血渍的手忽地停顿。
“你在说什么?”
“这是你的义务,龙哥。”她很理所当然地说:“毕竟这是你的屋子嘛,既是你的屋子让我毁了容,你当然有责任照顾我下半辈子嘛。”
她要做他的唯一!而他也将成为她的唯一。
这是神的旨意,要不然也不会让他接住她,不是吗?
第七章
从没人能将龙瑾的心震得如此七荤八素,恐惧得一如——该怎么形容呢?
一直以为跳动的心脏不过是象征生命的存在而已,一旦心跳停止,也是告别生命的时候!但又怎知那股恐惧像是极不怀好意地攫住他的心不放,像是在嘲弄他的无知、讥笑他的无能——
该死!即使是现在,那股深沉的恐惧仍紧缠着他不放。这是什么感觉?他向来无病无痛的,这点他肯定得很。那么,这种莫名的难受又是怎么一回事?
是——为了她吗?
看着面前又气又恼的沛书,龙瑾实在很想狠狠地摇晃她,让她明白刚才的险境有多吓人!如果不幸从二楼跌落——
他甚至不敢去深想!他到底是那里不对劲了?
从遇上她的那一刻起,天地全变了样,他甚至——甚至为她担心起来……
该死!
“你骗我!”在吓人的沉默中,林沛书开口指控了。什么叫不知死活?看她现在的情况就知道了!竟有胆子在龙瑾盛怒之中指控他?难不成真不想活了?
“我——骗——你?”一字一字拖得长长的。掐死人的冲动正危险的酝酿中,凭着仅存在自制力才没让她见识到什么叫狂怒!
她竟敢说他欺骗她?
偏偏林沛书还浑然不觉一场风暴即将到来,仍很认真地点点头,烦恼地绞着双手,思考着该如何启开才妥当。
“你很想要我的红龙□?”
“那又如何?”他冷冷地问。
“所以你骗我那是可以许愿的玉石?”她皱皱鼻头,犹不知死活地步步走向龙瑾怒火的引爆线上。
深沉的眼一眯,打从抱着她进房以来——二楼是暂时封闭了,所以暂时抱着受到惊吓的她来他的房间。但现在他开始怀疑到底是谁受到了惊吓——
她甚至在质问他!
“答不出来是因为找不出借口吗?”拚命绞着双手,眼泪已经快掉下来了。
她哭不是因为被他给吓哭。一直都很信任他的,要不然她老早就以肉票的身分逃跑了,何必还留在这里?还不是为了“初恋情怀”——第一次喜欢上一个男人。想想,连暗恋的经验也不曾有过,能触动她心弦已是不易,没想到他竟然骗她!
他骗她那是许愿的玉石!
他竟然骗她!
“别哭!”他低吼,却换来反效果。天!这女人是发了什么疯?眼泪鼻涕直流,像是受到莫大委屈!
他才是那个受委屈的人啊!
一个大步跨向前,抓住她单薄的肩,低声咆哮道:“我叫你别哭听见了没?”就是见不得她掉泪!
“我就是爱哭,你能拿我怎么办?”存心跟他杠上拟的,眼泪愈掉愈多,几乎要泛滥成灾了,还不怕死的抹了一把鼻涕擦在他的衬衫上,算是报复吧。
“该死!我不准你哭。”说完,咒骂一声,俯下头,粗暴而炽热的封住她的唇,狂乱的将埋藏的莫名情感倾注在这一吻中。是的,他承认他是不折不扣的小人;他卑鄙,他恬不知耻,强迫这女人接受他,不让她有任何退缩的余地。天知道他忍耐了多久?就算要当圣人也得有个限度!从她住到白屋的那一刻起……应该是更久以前,那名叫林沛书的女人便深入他的脑髓,再也挥不去……
尝到咸涩的味道,才发现是自己咬破她红肿的朱唇,眼一沉,满腔激情化为心怜的柔情,搂住她柔软的身躯。
“我——不是有意弄疼你。”贴着她的唇低喃,眼底掩不住的歉疚。
她迷迷蒙蒙的望着他,早忘了先前的争执,傻气地问道:“你喜欢我吗?”
“喜欢。”他吻去她的泪。
“我爱你,龙瑾。”说出来后才觉得尴尬莫名。本来是不想说的,根据市调,初恋的成功机率几乎不到百分之零点一!尤其他又是绑匪,跟绑匪谈恋爱是不会有好结果的。当然啦,如果能劝他改邪归正,又是另当别论了,但首要前提他应该爱她的——他爱她吗?
有人会爱上有些傻气、有些迷糊、又有点工作狂的女人吗?
由龙瑾震惊愕然的脸庞大概就可以看出来了吧?只在这短短的几秒钟间,原本的亲密竟成了一尺远的距离!又不是躲爱滋病,何必跑得这般快!
他伤了她的心。
他不爱她!
她却爱他!
眼泪忍不住又掉了下来。
“不准哭!”
“我哭又不关你的事!”她使性子地叫道。反正从小到大,她也没使过多少性子,难得使一次,应该不算过分吧?
泪眼迷蒙中,她看见了房里乱七八糟的摆设,随手拿起桌上的烛台——反正又值不了多少钱,算是泄愤好了,用力地朝他扔去。
“沛书!”幸亏他闪得快。
“既然不爱我为什么要吻我?这是我的初吻耶。”接着是茶壶。
“冷静点——”龙瑾矫捷地接住飞来的茶壶,扔在一旁。
“从来没有人敢吻我!小学六年级时坐在隔壁的小男生想偷吻我,被我打断腿,你竟敢未经我允许就夺去我的吻!”愈说愈生气,好似不爱她就犯了什么天大的罪刑似的!眼角一瞄到木制的椅子,将它抬起来用力扔了过去!才不管他受伤了没?被砸到最好,让他看看伤女人心的后果有多可怕!
不爱她却吻她,难不成是对她有欲望?
是有这个可能!虽然她长相不是绝美身高也达不到标准,但是好歹也算是个女人啊,起码还有那么一点女人的魅力存在嘛!应该生气吗?
从来没有人敢明目张胆的表示对她有欲望,这种事是头一回遇上,该喜该怒还在评估当中,不过,看他轻易闪过去的木椅,心里实在很不舒服。
他竟敢偷吻她!
没经过她的同意,他怎么可以这么——
想起那个吻就脸红!一时也没细想,竟打起窗前书桌的主意,于是很努力、很费力地想抬起书桌朝他扔去。
“你想做什么?”龙瑾已经不感到吃惊了,也许是一天之内受到太多的惊愕,已经麻木了!
“你没长眼睛吗?”
’你疯了!”
她胀红着脸,累得半死还搬不起笨重的书桌。
实在受不住她这么虐待自己,龙瑾轻叹口气,举步走了过去。
“你不要过来!”她大叫道。
“沛书!”她到底是怎么样的一个女人呵?
“都是你啦。本来想一辈子都不谈恋爱的,但是碰上你之后——”眼眶里忍不住一片湿意。“你没听说过爱是一体两面的吗?现在我不爱你,我恨死你了!”
龙瑾的冰块脸已经有了裂痕。
多奇怪的一句话!仅仅一句恨死你了,就像把他打入十八层地狱那般难受。那是什么感觉?陌生极了。如果可能,他很希望她能收回那句话。
她恨他!
他的嘴角紧抿成一直线。
“你苦着一张脸干嘛?”反正心碎了,胆子也就跟着大了,就算指着他的鼻子大骂也不在乎。既然搬不动桌子好吧,那就离开这里算了!也许回复以往的日子就能忘掉他吧?
“你要宝藏是吗?”她扯下胸前的坠子扔给他。“红龙□给你!你可以放我走了吧?”她红着眼睛道。
“你不能走。”
“为什么?怕我揭发你吗?”没想到第一个爱上的竟是这种男人!“你放心,我对宝藏一点兴趣也没有,更不会去报警,毕竟你只是伤了我的心而已。”用力抹去眼泪鼻涕,很不服气自己在他心底竟连小小的宝藏也比不上!
“你不能走。”他重复道。
“你以为这栋破屋能关得了我吗?它甚至连锁也没有!要逃是很容易的——”说了不该说的话,之所以知道不该说,是因为看见龙瑾的脸一沉。
“马上就会装锁了。”是打定主意不让她离开了。
“你——”她气死了!再顾不得彼此身材体格的悬殊,竟跑到他面前拚命地捶着他,口里直嚷着“我恨死你了”,又捶又踢,看他站得像石膏像,动也不动,好似一点也不疼,竟一时失了魂,用力地狠咬一口他的手臂。
他竟连叫都不叫。
不疼,吗?
悄悄地看一眼他木然的神色,再低头一望道血痕,惊呼:“你流血了!不流血才怪,刚才她用了多大的力咬下去的,不流血才是奇迹呢!
什么怨什么恨暂搁一旁,心里还是很舍不得他受伤的!
很不安地瞄他一眼,他看起来似乎不痛不痒,该不会趁她不备,狠狠抽她一顿吧?反正他又不爱她,就算打死她也不无可能。这想法明显地流露在她脆弱的脸上,惹得他怒吼一声。
“我不会打你!”他低吼!她到底在胡思乱想些什么?”
她一脸震惊。
“你不可以读我的心。”她一直认为他会读心术的,要不然为什么总是能猜到她在想些什么呢!
龙瑾抿了抿唇,已经放弃和她说理。
对她,除了无奈之外,那股莫名的情感陌生得叫他惊悸。那是什么感觉?是性吗?不否认想拥有她,但除此之外应该还有些什么吧?难受得心烦的感受。
该死!他甚至不曾产生这种古怪的保护欲望,想将她纳入他丰厚的羽翼之下。
是——爱吗?
顿时,他的脸色泛白了。
看他脸色是愈来愈难看,该不是病了吧?
她忍不住正要开口“关心”一下,突然听见客厅传来的骚动声——还有如侠的尖叫声,吓得弹跳了起来。
“不准出来!”扔下这句话,龙瑾臭着一张脸大步走了出去。
不准出去?太看扁她了吧?既然打算要逃出去,就不会乖乖听他的话,反正她又不是他老婆!再说那扇破门也关不住她。
实在忍不住好奇,说不定是那个外国男人在欺负如侠,能袖手旁观吗?同为女性加上天生的侠义心,下定决心非得出去瞧瞧不可,不过话说回来,能这样手无寸铁的出去吗?当然不能!也不是存心贬低自己,天生就是拿笔的料,能拿笔打人吗?不笑死人才怪。四处张望一番,瞥见先前拿来砸龙瑾的木椅,就马马虎虎凑和着用好了。
还不算费力的举起那小木椅,“正大光明”地跑出龙瑾的卧房。
一出来——不出来还好,一出来就被吓得心脏差点停摆。站在客厅中央的不是龙奕还会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