贼外……
这时——
“官府捉拿逃犯,闲人快避!”那西市街头竟出现了
几名差爷,手持大刀,见那逃犯避进长安城最热闹之
地,不免心急几分。
那逃犯力大无穷,挣脱手铐脚链不说,竞打伤数名
捕快,偏偏捕头不在……
“证实你是男人的机会到了!”鱼翩翩忙把楚天刚推
到前头,眼前那逃犯身穿囚衣,在人群里乱窜,挡人者
则只手挥开。
路人见状纷纷走避,来不及避的就惨遭逃犯使劲推
开,头破血流不在少数。
“你……你干嘛?”楚天刚睁大了眼,见那满脸络腮
胡的逃犯是愈奔愈近。他想闪,偏偏后头的女人又押着
他不放。完了,他真的完了!前几日才被揍得鼻青脸
肿,这下又要给打得头破血流了,这女人果真是长安城
的瘟神!
“翩翩……翩翩姑娘,我究竟同你结下什么仇恨?
要你如此待我?”他哀嚎。是压根就吓住了,一颗心也
噗通通地直跳——
老爹,再见了。
花花世界,来世再见。
他紧闭双眼,等着送死。
那逃犯奔到他面前,见他挡其去路,一腔怒火又要
用力拨开他,哪知鱼胡瑚从身后及时捉住楚天刚的右
手,借他的手狠狠地朝那络腮脸挥去——
“喀”地一声,他似听见手骨断裂的声音,那剧痛
“天啊,你饶了我吧!”他眼眶一红,差点流下眼泪来。本以为乖乖送死,最多让那逃犯挥开他,流点血就没事了,哪知这白痴加三级的女人竟然借他挑衅对方。
完了,这回他真的死定了!
那逃犯一眯眼,凶狠地瞪了她一眼:
“我曾是长安城的杀人犯,若不快快闪开,多杀两条人命也无妨。”
“咱们偏不让,是不?楚郎?” ’
“我……”楚天刚用力吞了口水。“翩翩,我说,人非圣贤,孰能无过呢?这位兄台若有心向善,我瞧咱们还是快让他离开——”
“想走?门都没有!,,那几名捕快趁机绕着逃犯及“两名人质”成一圈,冷笑:“卢臣,你若乖乖同咱们回衙门也就罢了,倘若你痴心妄想,想凭一人之力逃出长
安城,那你可就料错了!咱们兄弟就算赔上性命,也绝
不会让你出城门半步!”
“你们敢动我?”那逃犯冷笑,右手迅速抓住楚天刚
白嫩的颈项,继而威胁性的缩紧:“你们若不放我走,
他马上立毙于此!”
“我……我不想死……”那楚天刚的嘴唇已然发紫,
是拼了命才挤出一二个字来,就盼官爷好心救救他。那
身后的女人压根就不可靠,倘若他真能活下去,定要亲
手掐死那笨女人!
那为首的捕快瞧了瞧情势,见有青梅竹马的同伴,
忽地轻笑:
“你要杀他便杀,反正有你一条命陪葬。”
“官爷救我……”他的眼泪已滚落了下来。他才二
十,尚有大好青春还没挥霍,他不想死啊——
“叫什么叫?”鱼翩翩拍打一下他的背,豪气万丈地
开口:“男人要有志气。他掐你,你不会打他吗?”
“我……咳咳……我怎么打?你没瞧见我快被他给
掐死了?咳咳……”这个超级笨女人!
“这样不就是打他了吗?”她从后头踢他一脚,让他
的腿跟着往前踢出,无巧不巧正踢在逃犯的要害,痛得
那卢臣乍然放开了他,直捧着命根子哇哇大叫。
鱼翩翩忙推楚天刚上前,拍拍他的肩:“你还不快
揍他一顿?”简直把他当哥们儿了嘛!
“揍?”楚天刚惊惧交集地瞪着那名身材魁梧的逃
犯,吞了吞口水,道:“我还是先回家好了。”转身就要
故作潇洒地离去,偏偏那克星正睁着大眼怒瞪于他。
“你是不是男人啊?你虽没他壮,可也比他高,如、
今他已是手到擒来,你还伯什么?”又要将他往卢臣那
儿推。 1
‘‘等等—— ’’
“翩翩小心!”那为首的捕快忽地发觉那卢臣已不哀
嚎,反倒想捉住那楚大少作人质——
“救我!”楚天刚早奔到翩翩身后逃难。
“滚开!”鱼翩翩护着他,一拳就要挥出,哪知卢臣
早有防备之心,一把捉住那来势凶凶的拳头,用力一使
劲,只见她咬紧牙根,脸色发白,一腿又要朝他命根子
踢去,这卢臣冷笑一声,只手挡住她的腿,一脚使劲狠
踢她的小腹——
“咚咚”两声,她飞离了几尺才落地,压在她身下
的正是那既可怜又可悲的楚家大少爷,而他此刻正痛呼
连连,怀疑自个儿究竟是造了什么孽,今生竞同这丫
头,不,是这瘟神有所牵连。
那卢臣眼见机不可失,几个捕快又能耐他如何?正
要逃之天天,忽地感到眼前紫影一晃,腰问麻穴遭人点
中,他身子一软,直挺挺地躺在地上。
“素闻长安县的西市热闹非凡,难得来瞧一回,竞
也碰上这一档子事。”这忽然出现相助的紫衫男子是一
脸厌烦,一双锐利的眼神扫过那捕快,眼光最后落在鱼
翩翩身上。
他迟疑了会,走向她:
“姑娘可需帮忙?”
“她不要。我可要!”楚天刚情急叫道:“我才是被压到的可怜人。天见可怜,我究竟是造了什么孽,竞然一日之内惨遭这瘟神毒手。老兄,你先扶我起来,咱们再一块逃离这瘟神——”话还没说完,这紫衫男子忽地退了两步。
“姑娘是那闻名长安城的鱼家小姐?”可惜了她一脸的好容貌。
鱼翩翩傻呆呆地猛瞧着他,也不理会,像是瞧痴了什么似的。
“就是她!兄台……兄台,你别走,你先别走,先救了小生再说……”那代言人楚天刚是愈喊愈大声,只因那紫衫男子一听是长安县的瘟神,是愈退愈快,退到最后,便是疾步奔离这大街上了。
他住在长安城的万平县,虽是贵族的居所,可也曾听闻长安城里的长安县有个瘟神,谁碰了她,谁就一生倒楣到底——不是他迷信,但宁可信其有,也不可信其无,先逃再说。
那楚天刚想推开压在身上的鱼网瑚,可又不敢,生怕她一拳又飞过来。悄悄想要那捕快大哥帮忙,哪知那捕快押起卢臣,就往衙门走去,连瞧他们一眼都没有;而那群路人——早逃之天天了,谁还敢留在这里看热闹?
“翩翩小姐,我虽是男人,可也不习惯老让女人压着,你大人大量,能不能稍移一下你的玉体?”他小心
翼翼地问。
她是一点反应也没。
楚天刚好话说尽,忍无可忍,轻推她一下,惊异她
没反应,稍用点力,还是没反应,干脆使劲推开她,忙
站起身,拍拍灰尘。
咦,好像有点古怪。
他回首一瞧,她的眼珠正目不转睛地瞧着那紫衫人离去的街头。
“怎么?一见钟情啊?也不想想人家怎会瞧上你?”
摆明了就是讽刺,可是她仍是没反应,分明是沉醉在爱
河里了:
可恶!
等等——他可恶什么?鱼大小姐转移心神不正是他
的目的吗?他忙兴奋地点头,倘若她中意他人,岂不就
不会再纠缠于他,十几年的婚约也可一笔勾销,她也不
会再逼他当个什么男子汉大丈夫了!好耶!既是如此,
对于她对那紫衫客的“一见钟情”,他定要好好助其一
臂之力。
但———
瞧瞧她仍是痴迷地瞧着那街头,怎地他还是忍不住
想骂一句:
喔,可恶!
第四章
长安城里共分长安县与万平县,前者多住普通百姓,后者则为贵族所居住之地,而一县约莫有五十五坊和一个市集场所。
以楚天刚来说吧,他这一生不幸的起源就是住在这延康坊里。其实五十五个坊里,他住在哪个坊都好,偏偏老天爷垂爱他,竟教他住在延康坊,同鱼网瑚比邻而居。
瞧,今儿个他到底在干什么?
放着好好的<论语>、<孟子>不念,他竟在这里挖空心思地寻找某个绝妙的计谋。
“爹,当年你是怎么娶娘的?”一见那楚老爹进书斋,立刻发炮。
那楚老爹一怔,舱口道:
“自然是父母之命、媒的之言。怎么?你是被打昏头了不成?”
打从昨儿个儿子回家,全身瘀青不说,还有手骨断裂之虞。他的儿子何时会同人打架了?从小他就会同人比背书罢了,又何时会落到鼻青脸肿的下场了?问他,他不肯说,最后还是闲言闲语传了开,才知昨儿个一早在西市的一场打斗里,儿子也是其中一员。
也好,儿子跟鱼翩翩在一块总没错,多少受点训练,练练身子,将来好保护妻儿子女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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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天刚皱了皱眉,叹道:
“怎么这年头净是父母之命、媒的之言的?难道没有一见钟情的例子吗?”烦喧,若能撮和他们——
“儿啊,你对准一见钟情了?”楚老爹偷偷笑着:“莫非是隔壁的瑚瑚?”
他扮了个恶心的表情。 ‘
“要我对她一见钟情,不如我先跳河来得快。”笑话,就算是一见钟情,恐怕还没来得及生情,他早被她给整死了。瞧,才不过几个时辰,一身伤痕累累不说,鼻血也流了,手骨也差点断了,她还死压活压拼命压在他身上;他看她八成是压上瘾了。
若不是他骨子坚硬,早被她活活给整死了!
一见钟情?呸!
“还是你对哪家姑娘一见钟情了?”楚老爹震惊问:“儿啊,你可别胡乱定情,这一生你已糟蹋翩翩,,千万可别再糟蹋其他姑娘家了。想纳二房也成,先娶了瑚瑚再说。”
“爹,你胡扯什么?若是没事,求求你,给我一下午的清静好不好?”
“谁说没事?你几个朋友在大厅里候着呢。”
楚天刚闻言,差点冒火。扯了半天,还以为老爹闲来无事,跑来聊聊,原来是来暂充通报小肠的——不对,不对,他怎么如此容易愤怒?
想他楚天刚向来是温文书生,脾气好得没话说,怎么自从遇上那姓鱼的丫头后,就愈来愈暴躁——
趁着走往大厅,先好好深吸口气,平息满腔怒意,
免得有损他这温文儒雅的形象。
“嘿,楚兄,不过才几月不见,怎么今儿个潇洒依
旧,这俊雅倒失了几分?”在厅里那油头粉面的文人书
生贼兮兮的笑道。
“是啊,若不是亲眼瞧见,还真不敢相信县里的流
言呢!”另一名富家公子执着扇。远瞧呢,是翩翩风采
佳公子;可若近瞧,那身形举止却有模仿楚才子之嫌。
这两名文人公子是楚天刚的酒肉朋友,一是贾谦,
一是甄富贵;别看他俩外表一副人模人样,可说长道短
是专长,调戏女人更是一绝。瞧,今儿个就是风闻那精
彩绝伦的“流言”,特来探个究竟,尤其瞧见当事人的
“肿脸”,再往下瞄到连扇子也不能拿的“粽子手”,嘿
嘿,这分明是货真价实的事实嘛!
“咱们可是难兄难弟,你要老实回答,那长安县的
瘟神真同你有婚约?”
楚天刚见他们好似在幸灾乐祸,不禁怒道:
“二位前来,就是为了挖人隐私?”
“当然不是……只是好奇问问罢了。不过尚未成亲,
楚兄就已搞成这副惨相,倘若成亲,只怕咱俩明年就得
上山扫墓,为你烧烧纸钱了……”语方毕,二人不约而
同吃吃笑了起来,像说了什么天大笑话。
笑了老半天,忽地发觉那楚天刚不但没跟着哈哈一
笑,还板着一张白脸,不觉怔了怔;二人对视一眼,贾
谦干笑道:
“楚兄,咱们今儿个来此的目的呢,主要是为你去去霉气的。你可曾听说过万平县里的平康坊?”
“是有这个地方,那又如何?”楚天刚顺了顺胸口的怒气。
“嘿嘿,平康坊可不是普通的地方。平日一至入夜,除了东西市外,其它的坊是再也不准外人四处走动,可平康坊不同。那是城里出了名的歌妓区,其中尤其艳冠楼为首,凡皇族平民,只要是男人,哪个不动凡心到那一游的?”
“对,对,对。尤其听说艳冠楼多有胡人女子,其中以那若仙姑娘最为貌美,你若有千两黄金,包你成那入幕之宾。”说完,真是忍不住得意的笑了。
可那楚天刚仍是没同他们一块流口水,脑子里直浮着那“不动凡心”。
“她没有凡心,不懂那动了凡心的滋味……她没有凡心……”他恍惚地低喃,那刻骨的心痛像是蔓延了全身,好生难受。
谁没有凡心?只要是人都有凡心的,可他怎么一听贾谦的话,那尘封在许久以前的记忆像要呼之欲出,偏又阵阵浓雾阻扰了他。
究竟是谁没了凡心?为何他会如此难受?如此心痛?像是付出倾生的感情却得不到任何的回报——他究竟是怎么啦?
忽地,那天摇地动,吓得三人同时弹跳起来;正要逃难,那地动又停下,然后,后花园传来碎石坍塌的声音,像什么巨物倒塌了似的。
楚天刚心一凉,连忙跑到那后花园;贾谦、甄富贵也跟着出来——
“天啊!”楚天刚瞪视眼前,简直不敢相信。
“哇,美人!”那贾谦同甄富贵一起流出了口水。
那比邻两家的石墙公然让人给打坍了,站在碎石后鱼家地盘上的除了那叉着腰的鱼家小姐外,还会有谁敢有这天大的胆子,命人打垮石墙?
“你……你……你……”楚天刚一时间怒急攻心,是说不出话来,那食指颤抖如秋风落叶地指着她得意的小脸。
谁来好心告诉他,他究竟是造了什么孽,竞一生一世摆脱不了她?
谁来救救他?
“我什么我?”她轻易跨过那堆碎石,跑到楚家的地盘来,捉住他的手指,笑嘻嘻道:“你好些了吗?前几日来探望你,你刚巧睡了,楚伯父说你伤无大碍——你的眼睛是怎么了?是斗鸡眼吗?”她的手指在他面前晃了晃。
“你究竟想怎样?”楚天刚怒吼着,气极了,一时间那惧她之心也消减了几分。“你以为你是谁?怎可胡乱打通石墙?”
“为何不可?你我既是未婚夫妻,石墙打通也多有时间相处嘛。”
“你——你胡扯!谁同你是未婚夫妻了?”
鱼翩翩眨眨眼,坦白答道:
“我是你的未婚妻,你是我的未婚夫,瞧,这不就是事实证明了吗?”她无辜地拉起他的手,又往她的胸前摸去:“你连摸两回,不娶我还想娶谁?”
话才说完,就瞧见楚天刚脸一红,鼻孔像拉警报似的,又流出两道鼻血来。
“完了——”不幸得很,他的头又晕了起来。先前摸她胸口是又吃惊又像飘上云端,偏偏苦头急随而来,一见血他的头就晕,不成,不成,他要昏了……
“啪!啪!”火辣的两巴子响亮地拍在他的左右两颊上。没一会的工夫,原本略肿的脸庞已经成了馒头脸——肿得不成脸形。
“不准昏倒!我鱼翩翩的丈夫可不是这种懦弱无能之辈!”那蛮横的口吻又让他奇迹似的清醒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