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蓄仙池林?那是什么鬼地方?”她皱了皱眉,突然脱口而出:“莫非是我梦中景物?有个白衫男子手持短笛,站在圆池前,周遭长满了七色花?”
“是,是,就是这地方——你怎会知道?难道当初青蛙精没让你服尽忘情花?现下你该知道那地方四季如春,在那儿待一日便增一日的仙气……”本想说尽那地方的好,可忽见鱼翩翩好笑地瞧着他。
“我不记得那地方有什么好,我只记得那白衫男子的悲伤。那是一个遗憾,倘若梦里真是我的前世,我倒希望有弥补他的好时刻;那地方虽美,但瞧起来……太寂寞了。”这是她的真心话。
那老者哑然失声。莫非从头到尾都误解了她?在前世,她讨厌青蛙精只是在表面?事实是她早爱上了他?不不,她本无凡心,如何能爱人?难道当日青蛙精的今滴血真融化她冰冷的心?可能吗?
倘若如此,该成全她吗?
依凡间的说法,他既是创造她之人,也该算是她的爹。是爹,就该完成她的心愿,不是吗?
哼,等等,他怎么开始得意起来了?好似在得意突然冒出个女儿来——
她既想同青蛙精共偕连理,他又有什么好说的呢?奇怪,他怎变得这般好说话?莫非真把她当女儿看待?
“鱼小姐,轿子在外头已经候着了。”一名禁卫兵在拱门前宣布。
“呃?准备轿子干什么?我又没要出去。”
那禁卫兵当她白痴似的瞧她:
“楼台已经建好,徐公公已在那儿候着。”
“呃?”怎么这么快?楚郎还没回来呢!
“鱼小姐,徐公公有令,你若坚持不肯随我过去,就算扛也要将你扛过去。”语毕就要上前捉住她。
“等等——”她拼命搜索一线生机,突然道:“长安单身男子多如过江之鲫,事先如不张贴告示,到时红绣台前寥寥几人,我如何能找到好夫婿?”这样起码可以拖个几日了吧?
“楼台未搭成前,就有百来男子当街席地而睡,如今只怕有增无减。鱼小姐,再不上轿,休怪属下无礼。”
她咬紧牙根,正要回头怒骂那白发老者几句。要不是那臭老头不说出溜进鱼家的方式,说不定她早跑路了,还用得着在这儿遭人威胁吗?
一回首,那花园竞空空如也。
“那臭老头跑到哪儿去了?”见禁卫军莫名其妙地注视她,她睁大眼:“你进门的时候,没瞧见一个白发老头?”
“在下只瞧见鱼小姐一人。”
翩翩一呆。那老头怎能平空消失?
难道他会什么法术?还是——
他当真是仙?
第十一章
他差点没命了!
一转醒,那全身蔓延的痛随着马车的颠簸,像是无
数的金针刺进他的骨髓。
“好痛!”勉强爬起来,车窗外的景色像是城外的荒效野地,而前头的车夫虽是一身的仆人衫,但那料子一看便知比普通人穿的要来得好。他痛得捂住头,眯紧眼,努力地回想——
他想起英蓉园,想起那风流倜傥的李唐公子,想起那幕后的黑手。
可恶!他全想起来了。
为了鱼翩翩,他赶到英蓉园,想求见小王爷,哪知
园外的禁卫军轰他出门。他唯有趁夜走小径溜进芙蓉
园,在醉湖中央的亭子里找到那万人崇敬的小王爷。
犹记小狗子说道,那李唐耳垂挂有一环,眼前所
见,除了那享受美人伺候、坐卧在榻前的年轻男子还会
有谁?
那李唐像是早猜到他的到来,一见到他,斥退周边
武将和那如云的美女,朝他笑嘻道:
“你就是那长安瘟神的未婚夫楚天刚?”
“正是。王爷既知翩翩是我妻,何以要圣上下旨造抛绣楼?”一股脑的气没地方发。鱼翩翩本是他的,哪知连着两次婚事还娶不回她!
“不是妻,是未婚妻罢了。”那李唐尚是一派悠闲,侵吞吞地剥了一颗葡萄,道:“你该感谢我才是。若不是我,你早娶了那母老虎。你来,是为了谢我?”
“我来,是盼小王爷收回成命。我楚天刚只愿娶一妻,那妻除了鱼瑚城外,是再无第二人选。”他沉声道。
“是么?那姓冷的倒说得一字不假。”
“冷?冷捕头?”好久没见到他了,他怎会扯上此事?他又怎会和李唐有关?
“我只知他姓冷,是不是你嘴里说的冷捕头倒也不得而知。前几日,他找上小王,为小王解决了一件天大的麻烦事,于情于理我都该报答他一番——”点得够明了吧?
“王爷是说,这事从头到尾全是冷捕头的策谋?”他到底与姓冷的有何怨仇?
李唐微微一笑:
“他只说他要大赚一笔以报那巴豆之仇。”挥了挥手,立即招来五名彪形大汉。“楚天刚,你猜小王何以一字不讳地告诉你原委。”
楚天刚瞧了瞧那逐渐逼近的大汉,怒道:
“这也是冷捕头的计谋?”
“他要我拖住你。”语毕,那五名大汉便扑了上来。
然后……
若不是那李唐同情他被打个半死,派马车送他回来;只怕爬也须爬个十天半月的,眼见马车转入朱雀大街,’心一漏跳,那震天的呼喊是什么?前头黑压压的人群个个都是男子,而人群前的楼台——
“抛绣楼建好了。”那车夫好心地停住马车:“王爷‘一接到抛绣楼造好的通知,立即派我送公子前来。临上马车前,王爷要我知会你一声,若想争鱼家小姐,就得同大伙一块争。我瞧公子,你还是快下马车,抢那红绣球吧l,,回头一望,那楚天刚还有人影吗?早钻进人群里,挨着疼痛挤上前去。
而那抛绣楼上的女子穿着一身纱衫,杏眼瞪着那漫
天开价的男子。
“二万两白银。”瞧她似要动手,忙闪至徐公公身
后。“打个折扣,一万五千两就成。一口价,我就为你
解决这档事。”说话的是一名略嫌削瘦的男子。一个多
月前尚是意气风发,但如今虽还有几分英姿丰采,但细
瞧之下,倒也有点营养不良的模样,像是狠狠拉了数日
的肚子。
鱼翩翩闻之气结。早知如此,当初就该再骗他喝上
一杯巴豆茶,何必还好心只让他喝下一杯?她甚至怀疑这一切幕后主谋全是这姓冷的所为。
早先来到抛绣楼,就瞧见徐公公与这冷如影恭候在楼台上,还来不及惊愕,就听见这姓冷的漫天开价——
“我冷如影想的法子绝对有效。一来赶跑这些贪财男子,二来也可试试楚兄的真心,岂不一举二得?”
鱼翩翩咬着唇,瞧见下头争着抢上前的男人们,心先怯了怯;嫁给他们不如入庵当尼姑。楚郎又在何处?
“五千两。”她杀价。反正将来只愿当楚郎的妻,先学学杀价好了。
“不成不成,这计是好计,怎只值五千两,一万两如何,一万两换终生幸福,绝对值得。”冷如影沉稳的微笑,表明了就是一口价,绝不再杀。
咬牙切齿一番,她才答允:“一万两就一万两,事成之后,我以银票给付。但,冷捕头,通常‘落潮下石’之辈都没好下场的。,’她恨恨瞧他。
“是落井下石。”他耸耸肩,笑道:“我的身子是钢做的,连你的巴豆都奈何不了我,我倒想瞧瞧我会有什么下场!”压根不把她的威胁放在心上,悄悄附耳说出他的妙计。
鱼翩翩才刚听完,忽见人群前挤着一名沾着血迹的白衫男子,嘴里努力的呐喊些什么,却教人群的声音给淹没了。
“楚郎,,她疾步奔到楼台边缘。如果可能,真想把手上的红绣球抛到他手上,偏偏他不懂武,万一球是抛下去了,却教人家给抢去了怎么办?
烦恼之际,不觉那冷如影朝徐公公微地点头,里头禁卫兵拉扯机关,那鱼网赖站的台子忽地下陷,、断裂,手里绣球飞了出去,整个人往下跌去。
“翩翩!”那楚天刚瞧了是心神俱裂,冲上前去想及时抱住她,却不料断裂的板子竟打在他的身上,摹地怀里一沉,正好接住了她,赶紧以身子护住她,不让她受丝毫损伤——
“我没事,我没事,你快让开。我习过武,挨得了这些板子,你不成,你是书生……”见他固执地抱住她不放,听那板子打到他背上的声音,她眼一红.泪珠子扑簌簌地滑了下来。
再多的甜言蜜语又怎会比得上这一刻?他虽曾说过——他会保护她一生一世,但她没把话当真,他是书生,身
子是挺健壮了,但毕竟没踏实的习过武——:
‘‘我没事。”那楚天刚待到板子落得差不多了,便以
背猛然推开打在他身上的板子。‘‘这点痛还算不了什么,
红绣楼建造末全,徐公公怎么让你站在上头?”这岂不
罔顾人命吗?才要上去理论一番,忽闻鱼翩翩一声惊
呼。
“休……你的脸怎么啦?怎么又叫人揍得鼻青脸
肿?”好心疼地轻抚他肿起的嘴角。奇怪,爱上一个人
是他疼你也疼吗?怎么瞧他疼得厉害,她的心也像纠紧
似的?
“这全是冷捕头搞的鬼!”他愤然道。
扶起鱼翩翩的同时,这才发觉她眼眶里滚着泪,俏
丽的脸蛋惨白,像是惊吓住了。“翩翩——”
“可恶!我与那姓冷的究竟有何仇恨?为何他处处
挑衅于我,如今还想坏我姻缘?”他是恨极了冷如影。
“深仇大恨是没有,不过是有点小过节而已。”那冷
如影缓缓步下红绣楼的阶梯。“楚兄,人一生有几次劫
难是早注定了,姻缘也是。你与翩翩的前世本不是人,
如今想共偕连理,自然困难重重。我是好心想帮助你
们,特地先造了些‘小劫小难’来抵那‘大灾大难’;
依我说嘛,该有三次大劫,如今这是最后一劫,如过了
此关,婚后定平平顺顺,子孙满堂。”换句话说,他还是他们的恩人。
.“冷捕头今年贵庚?”楚天刚忽地问道。
“什么?”冷如影一怔,随即笑道:“我本稍长你数岁,你既及弱冠之年,我的岁数不难猜出。”
“家中可有祖产以供挥霍?”
“自出生以来,就是孤儿,自然没那祖产之说。
“既是如此,冷捕头为何不务正业,专找咱们麻烦?难道你不知坏人姻缘,来世做牛做马也补偿不了?我与翩翩前世究竞欠了你什么,为何今生尽找咱们?你若还有良心,就该劝小王爷收回成命——”
忽闻身后嗡嗡声作响,回过首,一惊——
那原先从鱼翩翩手里飞出的绣球在那百人争夺的情况下,竟不巧落在屋檐上。有人抗议要求重抛,有人胆子大些,竞奔到楼里,想爬上屋檐抢下那红绣球。
“徐公公,叫人将绣球取下,改日再抛。”那冷如影微笑,像是掌握住所有情况,再朝楚天刚与鱼翩翩说道:“巷里有马车,你等先回家中,择日再抛球招亲。”
那眼神对上鱼翻瑚,像有几分促狭,更有几分你欠我一万两的味道。
楚天刚愈想愈古怪,’这姓冷的像把一切意外,包括鱼翩翩跌下楼台、绣球抛至屋顶的事全放在他的意料之中——他究意是谁?
一咬牙,暗恼自个儿的无能。他能做什么?不过一介书生,什么也不成,最多只能耍耍嘴皮子,除此外他还能做些什么?和人打也只有挨打的份!
一双玉臂悄悄环住他的颈项。马车里有那布幔遮掩,就连外头的车夫也听不见里头的声音。他心一跳,瞧那贴近他的鱼翩翩。,
“楚郎,你还记得那夫妻树么?”螓首贴着他的,几乎可闻到她身上淡淡的花香味。
“如何能不记得?于我而言,那日夜晚虽仅允彼此间的承诺,但我早视你作我的妻,偏我只会口头承诺,却没法子护着你——”
“才不呢!”她垂下睫毛,低诉衷曲:“今儿个你护着我,我好感动……好感动,我没念过书,不知道该怎
么形容你对我的好。但倘若哪B,我又成了长安名副其实的瘟神,你还会要我么?”
他皱了皱眉,不知她何以问这些蠢问题。在未是“福星”前,她不也是众人眼里的瘟神,他也曾深受其害,但自从发现他爱上她后,那瘟神之说早不再介意,瘟神也好,福星也无所谓,他的一颗心早已沉沦,无法
自拔了!问他也算白问,他只认定那个叫鱼网瑚的女子
瞧她问得认真,他坦白答道:
“我怎会不要你——”忽地呆住,只因她自动奉上
双唇——
他的反应虽慢了半拍,仍是惊喜地将她搂进怀里。
鱼瑚瑚的性子是大而化之、坦率大方的,但也不曾见过
她主动吻他,含羞带怯的脸蛋红通通的,卷而浓的睫毛
紧贴在眼下,瞧得出她的紧张。他的心像给融了似的,
爱怜得想要将她紧紧揉入他的体内,哪知不巧拉处掉她
胸下束起的锦带,薄如蝉翼的绿衫顺势落下,露出若隐
若现的绿色肚兜——
他心一动,俊秀的脸庞一涨红,鼻头忽觉又浓又稠
的液体要流出来,又不是感冒!
糟了!
他猛地推开鱼翩翩,捂住鼻头。
“楚郎,你怎么啦?是不是不舒服?”她睁大眼,见
他又摇头又指着她自个儿,她低头一望,轻呼一声,忙
拉起绿衫,脸红起来,呐呐道:“我不知道我的锦带松
了……”好似她在诱惑他一样
“不是你的错。”他懊恼道,用衣袖使劲抹去两道鼻
血。原以为已克服了这毛病,哪知如今瞧见更香艳刺激
的,依旧受不了。
他不禁咕哝道:“现在我只担心洞房那夜,我要如
何熬过!”
尤其一回想那景况,暗叫声不妙,又有鼻血要流出
完了,万一将来他日夜回想她罗衫半褪的模样,、他
岂不要活活流血而死吗?
他的命不仅是苦,而且还挺惨的,很惨,很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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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安的瘟神又出头了!
不只出头,而且比起以往有过之而无不及。
当日红绣楼的台子末搭周全,因而抛球招亲暂缓了
下来,缓至几日也没个准,只说楼台搭好,定会公开招
亲。所以朱雀大街上两旁的客栈早住满了人,没钱的就
准备便宜的干粮,睡在红绣楼前,反正忍一时不便,将
来若抢到绣球,华宅一栋,百来仆人不说,万一哪日小
王爷兴致一到,采瞧瞧救命恩人,到时再巴结一番,还
怕不能要个一官半职来做做吗?
哪知,这抛球招亲一拖,拖了足足半个月。
半个月是能发生不少事的。例如鱼家姑娘又跑去同
差爷缉拿盗匪。这本是好事,怎料捉人的过程中不幸火
烧两间空屋;又一条大街上总有五、六家客栈,她跑进
其中一家吃个午饭,饭是安全吃完了,但其他客倌全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