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蝴蝶笨婢 page 16 作者:于晴

  鱼翩翩掀了头巾,困惑道:“他是来喝喜酒的么?”

  她往年在官府中,也未曾见过这号人物。

  那楚天刚摇了摇头,心中忽闪不安。

  “我压根不识得他,怎会邀他前来?”语毕,上前一步,朗声道:“这是楚府,您……”  .

  “咱家是宫中徐公公。”白发老头示意手下端了金盘上来,盘上有个红色绣球。“咱家今儿个前来是特地传皇上爷的口渝。谁是鱼翩翩?”嘴里是这样问,目光早锁定那一身新娘衫的姑娘。

  “我就是。”鱼翩翩上前来回复,瞄见楚天刚脸庞不安,悄悄牵起他的手;

  说来奇怪,以往他一碰到她,不是脸红就是鼻血流个不停,但近日情况好许多,曾私下问起他何因,他答得倒干脆:

  “若不努力克制自个儿,成亲之后岂不流血至死?”

  虽是一句玩笑话,也颇有几分认真的语气。

  此时侧面凝视他,忽觉那并不只是一张好看的相貌,他是俊朗秀雅没错,眉啊眼的,全保精致的雕刻品,但现在她不再称羡,反而心头像是被软绵绵的不明物体给充实住,挺窝心也挺实在的,像许久飘泊的感情有了依归。

  忽地,他的大手紧紧反握住她的。虽是小小动作,也让她心口一紧,真想生生世世牵着他的手,这便是那所谓的爱情吗?

  这还有什么好迟疑的呢?向来不知动了心伪滋味,原来竟是又甜又酸又痛——

  那白发公公瞧了瞧二人相依的模样,咳了咳细声道:“宣读圣上口渝,特赐你们免跪。鱼小姐,圣上念你救了小王爷——一’

  “小王爷?我何时救过他了?”她没好气的插嘴,引

  起众人惊呼。她不要命了是不?

  徐公公推翻了历代没一个好太监的说法,好心地提

  醒她:“鱼姑娘,一个月前你曾在延平门外救了一名男子

  么?”

  “有么?”救人无数,都记不清了。

  最后还是小狗于拍头大叫:“莫非是那李唐公子?

  当日他像狗似的躲在我身后,若不是翩翩姑娘及时救

  他,只怕现在他早曝尸荒野,遭狼给吃了——”话说完,发现那太监及身后的禁卫队皆没好脸色。不会吧?那姓李的真是小王爷?

  咳,怎么大伙全突然离他有几尺远,还一脸惊骇?’他说得也不夸张啊,只是说那李唐像“狗”一样嘛——

  “他便是当今圣上最疼爱的小王爷。”徐公公不急不缓地细声道,特地加重那“最”字。

  “这……我……”小狗于腿一软,跪下地来。‘‘我不是有意冒犯….。”杀头,杀头,完了完了,他一定会被杀头,好不容易才开店当家,竟然会落到这步田地!

  那徐公公冷哼一声,转入正题:’.  “圣上念你有功,持从今日起赐你为‘福星’之名,从此长安城不准再有瘟神。”

  “‘福星’?”她哑然。

  “除此之外,圣上特赐黄金百两,还有……”他指

  了指红绣球。“小王爷念你因瘟神之名蹉跎婚姻,命咱

  家我送来绣球,择日在朱雀大街上建一台子,由鱼姑娘

  抛球招亲,凡招来的夫婿,立赐仆民百人,华宅一栋。”

  语毕,一阵哗然。‘’  、

  鱼翩翩还来不及拒绝,楚天刚上前拱手道:

  “圣上及小王爷美意,鱼姑娘心领了。可如今她已是我的妻,如何抛绣球招亲?请公公代贱内向圣上及小王爷表达感激之意……”一番话说得鱼翩翩猛点头,在场单身男子猛叹息。

  “谁说你们已成亲了?”徐公公有些不忍,还是说道:“你们可拜过堂了?”

  “还没,不过…………”

  “还没有就是没有。既没有,这场婚事就当没有过。

  徐公公的目光候地锐利起来,逐一扫射在场宾客;“既无婚事又何来宾客?圣上之言,有人不服么?”’还没说完,现场一片空旷,独剩楚鱼二家人。

  鱼翩翩杏眼瞪视着他,‘身的喜气比起那气愤的红颜还逊上三分。’

  “公公,王爷有难,市井小民岂有坐视不管的道理?救他,是每个百姓该做的;‘谈不上什么赏赐,黄金百两、抛球招亲我也不要了。,,,她仰起小脸,深情的凝视楚天刚:“这一生,我只想要一个人,非他不嫁。”

  “朋朗……”楚天刚动容地拥住她,忍不住当着徐公公及禁卫军的面前,亲吻她的红唇。

  总算盼到了她的真心,这份期盼像盼了生生世世,终于盼到。以往总觉得心底深处有个莫名的洞,一直等着人来填补它,但他从小事事顺遂,何时有过不如意的时候?所以始终摸不透那心头的张然所失,如今鱼翩翩为他填满了这个洞,他才知这心头的失落是为了她——

  这阵仗小狗子等人早已司空见惯,见怪不怪了,但徐公公可不。他莫名地起了一身寒颤——

  “奇怪,这年头有这般豪放么?”喃喃地自语。

  “不是豪放,是他们天生一对。你没瞧见我光站在这里,就差点被他们散发出的爱意给醉死?以往少爷只要碰到期朗姑娘,立时流下鼻血,‘但现在他成了老手啦,动不动就亲朋朗姑娘,名节都给毁了,当然只能嫁他。”小狗子一时说得挺顺,倒也忘了对方的尊贵身分。

  “这……”公公沉思了会,道:“唉,咱家也不是狠心之人。怪就怪鱼姑娘当日端了小王爷一脚,他气未消,所以要咱家在大喜之日前来拆散良缘。”稍稍透露一点情报。

  “堂堂一胡的小王爷竞也这般小气?”不像嘛。小狗于还记得当日一拿就是数千两银票,怎会是个小气王爷?”

  “他不只气这点。他虽贵为小王爷之尊,但也早有个未曾谋面的未婚妻,所以他最瞧不过郎有心、妾有意的天成佳偶。”又稍透露了“一点点”情报。

  ’“可恶,早知当初,就不救他了。”小狗子咕哝道:“难不成两次姻缘皆嫁同一个丈夫真不吉利?”,私下好同情少爷。”

  “喂—”徐公公忍不住开口。

  “公公,您有事尽管吩咐小狗子。您喜欢不喜欢吃蜜枣?‘狗子蜜枣铺’是应有尽有,还有特制玫瑰糕—….”忍不住宣传一下。

  “他们究竟要亲多久?”

  “什么?”

  “咱家都已经说了这么多话,他们还没亲完,不用呼吸的么?”好生惊奇。

  小狗子回头瞧去,只见一对俪人还腻在一块亲吻个不停,像要弥补以往的,时光似的——

  瞧见此景,小狗子莫名地感动起来,回顾以往少爷苦追不舍的画面,如今竞落得这样的下场,是前世造的孽,还是本就无缘……不知怎么地,竟落下激动的眼泪。

  如果这就是爱情的话——

  那天下的男男女女不都要苦上这一回?

  么  公  众  ‘

  “私奔?”

  “瞧,路线我都安排好了。从明德门出城,一路往南走,打扮村夫村妇该没人会注意,到了南方再给咱们’捎个传报平安就成了,是不是,鱼老?”那瘦巴巴的楚老爹连地图都准备好了。

  鱼老瞧了一眼地图,笑道:

  “呵呵,依你这法子,只怕未出城门,就遭徐公公给缉拿住了。让我来看,不如重建山寨。’鱼府里的仆人武师多是当初跟随我的手下,想硬闯城门是易如反掌,呵呵……”笑归笑,可胖胖圆圆的脸早露出了肃杀之气。

  事隔徐公公颁旨不过一日时间,楚鱼二府外头皆遭禁卫军的人马团团围住,生伯鱼翩翩跑路,而朱雀大街上正赶工造红绣楼;一等建好,立时迎鱼翩翩过去。

  楚天刚本以为她是瘟神,不该会有单身男子想接绣球,哪知小狗子传回来的讯息是——从昨儿个起,长安大街小巷凡十二岁到八十岁的单身男子,皆想碰’碰运气,不眠不休地守在台前,准备接那绣球。

  原因挺简单,因为鱼翩翩从瘟神成了御赐福星,今天她不巧救了小王爷,谁知她明天会不会救了圣上?福星耶,说不定会带来什么好运道,再加上那黄金百两、、华宅一栋及上百仆人,只要是穷怕了的男子,谁不想上门一试的?尤其仔细瞧鱼家姑娘,还真是个美人胚子

  “愚民!”楚天刚愤然击桌:“长安城里怎会有此愚民?还不止一个!圣上赐为福星,就当真是福星么?我倒宁愿你是瘟神——”他恼道,好几百次的仟悔,仟悔为何不早日娶她过门?  ’

  如果在她十五岁那年便迎娶过门,他何以要先对付冷如影,后要面对这群愚民?莫非这是上苍给他的惩罚?

  “我说过,我只嫁一人。”鱼翩翩坐在椅上,认真道。

  “翩翩……”他的语气软了下来,伸出有手想要摸她粉嫩的脸颊,忽然给她捉住。

  “你的右手怎么啦?受伤了么?是怎么受伤了?”发出了一连串的疑问,是因瞧见了他右手掌捆着厚实的纱布。

  他狼狈地想抽出——

  “没事,只是……只是不小心划了一口子罢了。”他怎能说今日起床,竟发现那红色的蝴蝶胎记已然褪去了大半。  ’

  那原是展翅飞舞的血蝶,’如今却折了双翼,原先的鲜红也恢复了暗灰,而那中央的蝴蝶只剩隐约的形体。

  这——其中代表什么含意?

  胎记可曾有过自动消失的吗?消失得又这般巧合?他一直认定那只血蝶是他与她之间的牵扯,是他俩之间

  注定的缘,但如今血蝶消失,岂不是明白表态他们之间

  本是无缘?既是无缘何以相识相知?既是无缘为何让他’

  深知她的好?既是无缘,为何他的胸口是一阵熟悉的疼

  痛?

  “没有我,你就不懂得保护自个儿了么?”她皱皱鼻子,淘气地笑了笑:“想当日你一见血渍就昏,如今这毛病好了许多,却是教我给硬逼出来的。倘若再有一次

  “我情愿再教你欺负一生一世。”他柔声道,瞧见楚父热泪盈眶:“爹,你怎么啦?”

  “儿啊,你对翩翩虽情深意重,可也别忘了我这老父,你若是殉情了,岂不要老爹白发送黑发?”

  “殉情?”鱼翩翩同楚天刚齐呼。

  “谁说我殉情了?想都没想过哩。

  “你若不是殉情,手背又岂会划伤?定是划得不够深,所以才没死成。龟老,你千万也要小心,‘别让翩翩也殉了情于—”

  “爹!”楚天刚几乎失笑,望了鱼翩翩好奇的目光,笑叹道:“我对她情深,可我也知天地之间还有爹娘的情深意重。我爱翩翩,爱她的方式有许多种,但不会是殉情,我尚有老父,有老爹二十载的亲情,我又何忍为了爱她而割舍这分亲情?”他注视鱼翩翩,苦笑:“倘若有一日她先我而走,我也不会同她一块走。我有老爹尚须奉养,我有责任未了。”

  楚老爹虽挺感动的,但也忍不住暗骂自己的儿子笨,不借甜言蜜语;、甜言蜜语可以骗死很多女人耶;‘像孩子的娘不就是这样骗给回来的?

  、“翩翩,你可会在意?’’楚天刚柔声问道。

  “我怎会在意?”她红了红脸,呐呐道:“我从小就没接触过女人家的想法,不知该有的反应,但咱们都有老爹,怎能殉情?就算哪日我先走了,我的魂魄会一直

  守着你,十年、二十年都无所谓,等到你天寿尽了,再一块喝下孟婆汤共续来世缘。”这样说不知道会不会太

  恶心?悄悄瞄他一眼,却瞧不出他的想法来。也许男人也爱听甜言蜜语?

  “我说错了么?”她开始气恼以往怎么不学学姑娘家该有的想法。  ’”

  “你没有错,翩翩……”楚天刚动容得又要迎上前,像要亲她——

  “等等!”鱼老忙叫道:“现下可不是亲热的时候。”

  这一亲不知又要花费多少时辰。这小于还没成亲,就爱

  吃朗朗的豆腐,分明要她非他不嫁嘛。

  “我想闯一回芙蓉园。”楚天刚沉声说道,眼里早打

  定主意。“小狗于从徐公公那里套出小王爷近日暂居芙

  蓉园,我虽未曾见过他,但也须好好谈上一谈。”

  “芙蓉园是皇族之地,闯得进去么?”鱼翩翩间道,

  眼里全是依赖崇拜。

  “定有方法可以进去。,’他执起鱼翩翩的小手,注视道:“你等我,在楼台建成之时,我定会赶回来。”

  鱼翩翩瞧瞧他的厚实纱布,点头:“非你不嫁。”

  “苦命鸳鸯喂……”楚老同鱼老不约而同的摇起头,对这硬闯芙蓉园是不抱什么希望。

  “当初以为这两个孩子有缘,所以订下亲事,哪知今日会一波三折,好好的婚事一连两回都没办成,唉……”

  “呵呵,愈是坎坷的恋情愈有看头。楚老,无三不成礼,我瞧第三次的成婚定能成功,翩翩……”回头去想要再说几句话,忽地吓了一跳。

  何时这两人又像连体婴似的抱在一块,还热情地吻在一块?

  过了半晌——

  “他们几个月以前,还是死对头嘛,怎么如今感情  ‘如胶似漆……“

  “定是前世的缘分,呵呵。”

  再过半晌——

  “楚老,咱们还是先离开吧!”有点不好意思了。

  “也好,就下盘棋吧,走。”临走还忍不住再瞄一眼。

  t

  天!还在亲!破记录了嘛。

  么  么  么

  色府的花园是百花争开,在花园的拱门夯本有个石

  墙,前几个月就遭鱼翩翩打碎;当作楚鱼二家的便捷通

  道。

  但,自从楚天刚赶往芙蓉园后,足有二日的时间,

  她没再去过楚府,只呆呆地坐在那花园里。

  她是想跟着他一块去骂骂那小王爷,偏偏徐公公看

  管她挺严,只好由他一人去了。不知他安然吗?

  “唉——”原是不识愁滋味,怎知因情恼上眉了?

  “你本是不借七情六欲的仙婢。为情所苦,值得

  么?”不知何时白发老者又出现了。

  她吓了一跳,差点跌下持。

  “你……你怎么出现的?”就是他咒这段良缘的!

  “我本是仙人,来去无踪。”星君开门见山道:“你

  与青蛙精本是仙人,想共偕白首,定会一波三折。不如

  随我归去,重登天门。”

  她打了个哈欠,压根就没在听他说话。

  “你若成仙,不须抛球求亲,嫁给不相识的男子。”

  “我只非一人不嫁。”

  “你本无凡心,岂会动心?”

  “我是凡人,就能动心。”鱼翩翩站起身子,怀疑地

  瞄这白发老者:“你是爬墙进来的?不对不对,墙外有

  徐公公,怎会放你进来?就算你从楚府偷溜进来,也该

  经过石墙,莫非……有我不知道的密道?”她一喜,忙捉住那老者的衣领:“你是从哪儿进来的,快带我过去瞧瞧!”

  “我是仙人,自然来去自如……”

  “你若是仙人,又岂会拆人姻缘?你不说,我立即捉你到官府,告你擅闯民宅。”

  “笨婢——”

  “我叫鱼翩翩,谁是笨婢?你爱作仙,我可不爱。

  若不说出,休怪我拿对付囚犯的那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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